第24章 ☆、24.情分

趙苑将将起身,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厮打外頭進來,手裏提着兩籃子東西。這小厮正是趙夫人從外頭買來,送到趙苑身邊當随從的。一共送了五個人來,這個叫山竹,另一個叫山藥,負責趙苑的生活起居。另外三個裏頭,一個老媽子,還有兩個是粗使丫鬟。

山竹打着躬道:“少爺,這是大小姐方才帶過來的蜜橘,聽說是莊子裏送過來的,可甜了。您要不要嘗嘗看?”

趙苑蹙眉,他略一沉吟,道:“是大小姐帶來的?”

山竹笑道:“是呀少爺,大小姐對少爺可真好。別的院子送橘子,都是各院的丫鬟去廚房裏領的,就少爺這裏,是大小姐親自給送來的!”

聞言,趙苑神情一頓,手指蜷在寬袖中摩挲着。許久,他才擺了擺手讓人退下。

山竹應了聲是,将兩籃子蜜橘都擺在了桌上。趙苑來來回回在房裏轉了幾圈,悄然無聲的嘆了口氣。

兄友妹恭?友好相處?井水不犯河水?

這些都是趙汐朝自己親口說的,若她真能做到,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了。

兄妹麽?中間還隔着一個“繼”字。若有一日他憶起前塵往事,褪去這個繼子身份,歷時大約連這點情分,也要斷得幹幹淨淨。

趙苑伸手抓了一個蜜橘出來,拿到眼前轉了轉。須臾,他剝開橘子皮,捏了一瓣放在嘴裏。

汁水十分充足,新鮮是新鮮,就是太甜了。

他不喜太甜的,吃了兩瓣就放下了。轉身去了書案後面,挑挑選選,找出了一冊最薄的字帖。出聲喚了山竹過來。

山竹道:“少爺,可是要用午膳?山藥已經去廚房取了,少爺請稍等片刻。”

趙苑将字帖遞了過去,淡淡道:“你去一趟芳華院,将這個送到大小姐手裏。”

山竹接過字貼,問道:“少爺,是現在就去送嗎?”

趙苑道:“對,就是現在。”

…………

将近傍晚,汐朝才打上房回來,她捏了捏眉心,略有些疲憊。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爹不是要做官嗎?那好,全府上下舉雙手支持。做官好啊,說出去名聲多好聽。光耀門楣,風光無限,可是祖上修來的大福氣。

趙家富得流油,最不缺的就是錢。可世人瞧不起商人,趙老爺并非那等無良商人,每年臨縣幹旱,莊稼地裏顆粒無收,不知餓死了多少農戶,他從中不知拿出了多少雪花銀子。又是設粥棚,又是分發大米,好事兒也沒少幹。

朝廷治災向來治标不治本,官員官官相護,貪污腐吏兩只手都數不過來。說到底官員若是不作為,苦得還是老百姓。

其實,趙汐朝明白趙老爺為何想做官。她家錢也有了,聲望也有了,就差一個權字。功名利祿多吸引人啊,是個人都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換句話說,不想變鳳凰的草雞不是好草雞。

只是,這個官誰都可以做,唯獨趙老爺不能做。前世趙家到底是怎麽一步步的淪落到滿門抄斬,趙汐朝至今為止都想不明白。

她前世是個傻的,可今世不傻,如果連家人都護不住,重生又有什麽意義,她還不如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正巧鳳尾從外頭進來,她垂着頭,湊近汐朝跟前,将手裏的字貼遞上前,低聲細語道:“小姐,這是大少爺讓人送來的。”

汐朝微微詫異,一邊眉毛向上揚,她伸手接過,見是個字帖。她打開瞧了兩眼,這才合上,往手心上敲了敲,偏頭笑道:“看看,我前頭才說想習字,你們少爺立馬将字貼送了來。”

鳳尾也跟着笑道:“少爺瞧着比先前性子開朗了許多,也知道關心小姐了。”

汐朝心裏美滋滋的,她暗暗的想,覺得自己可以借機往趙苑跟前蹭。她原先還愁沒有好的由頭,如今正正好。

這有的時候,緣分不是靠老天給的,而是靠自己掙的。

趙汐朝将字貼收到書櫃上,回眼瞥見書案上擺着的銅鎏金琺琅鎮紙。她走過去拿在手裏頭細瞧,見上刻着“雅正自持”四個大字,邊上還刻着墨蘭花紋,十分古樸精致。

她拿手裏掂了掂,覺得有點沉。想起這是上回她爹為了哄她去私塾讀書,這才天南地北尋來的寶貝。

不過這種東西,趙汐朝根本就用不着。而某個人剛好需要。好馬配好鞍,好鎮紙當然要配趙苑!

趙老爺下了馬車之後,背着手往府裏溜。他今日一大早的,特意去知府大人那裏送禮。知府大人姓林,祖籍也在鹹州,同趙老爺是同鄉。這走的近了,一來二去,收了這麽多禮,遂格外關照趙府。

這不,今日趙老爺再提着禮品過去時,那知府大人拍着趙老爺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趙弈啊,本官見你為人忠厚,又是同鄉,平日裏多關照了一二。眼下正有個好差事,你可有意願?”

趙老爺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知府大人這句話呢!他趕忙上去表衷心,信誓旦旦道:“大人請放心,趙某絕對不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大人的提攜之恩,趙某定不敢忘!”

如此,知府大人也不多說旁的,橫豎都是買官,直接讓趙老爺回去準備銀子。簡單又粗暴,半句廢話都沒有。

趙老爺一面暗暗激動不已,覺得趙家這回總算是揚眉吐氣了,祖上十八輩都有榮光。這趙家家産得虧落他手裏,若是擱二房手裏,光耀門楣不指望,別敗光家産,就算是祖宗顯靈了。

可話又說回來,自打趙老爺因為買官之事,同趙夫人鬧了分歧之後,已經許久未曾說過話了。

趙老爺是個男人,總覺得趙夫人是婦人之仁。一來二去,就不肯同趙夫人同房了。可府上妾房多啊,趙老爺不去夫人房間,幾房小妾高興的像過年。使盡了渾身解數,勾引趙老爺來自個房裏。

他是覺得,橫豎趙夫人肯定還在冷臉,索性再去幾個妾房的屋裏躲上兩日。興許過個幾天,夫人就想通了,想明白了,氣也就消了。

而他頭頂的烏紗帽也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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