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時候靳寒柏是真的喜歡喬然,本來很低調的人,突然什麽張揚的事都肯做了。喬小少爺生日宴上,手掌見方的禮盒靳寒柏随手遞出去,幾百萬的跑車就這麽做了伴手禮。

全球限量的一款跑車,喬然已經惦記幾個月了。連他自己都很驚訝,瞪大了眼睛看着靳寒柏。靳寒柏只是歪了歪頭,笑着說:“生日快樂。”

不出三天這事就傳遍了,連靳家老爺子都得了消息。問起來的時候靳寒柏點頭說:“嗯,爺爺,我喜歡他。”

一直疼愛的孫子還從來沒這麽直白地表達過喜歡什麽,老爺子眼尾笑出深深的紋路,拍了拍他的手:“你喜歡就好,你說了算!”

後來靳寒柏和喬然真的在一起了之後,喬然活潑靈動,老爺子也是發自內心疼他。喬然一口一個“爺爺”叫得人心裏發甜,老爺子有時候還要叫一聲“乖孫”。

喬然最喜歡墊個毯子,坐在老爺子腳邊趴在他膝蓋上,聽他講從前的事。安靜的午後一老一少聊着天,然後爺孫倆就都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

那時候老爺子後背還沒這麽彎,人也還沒糊塗。那時候靳寒柏滿心都是喬然,即使把全世界都給他也覺得自己給得還不夠多。

……

“小然,吃魚啊,你愛吃這個。”

吃飯的時候老爺子坐在主位,靳寒柏坐在他旁邊,另一側坐着溫庭。溫庭應了,距離有點遠不方便夾菜給他,于是溫庭只能擡頭對老爺子笑一笑。

這聲小然叫出口,對面就傳出一聲諷刺的笑。這人是靳寒柏的小姑姑,只比靳寒柏大九歲。她看着溫庭,揚着語調問了句:“喲,你名字裏也帶然?”

溫庭看過去,眼神清亮冷漠,并沒有回答。

“爸你認錯了吧?”她又轉向老爺子,半笑不笑地說:“你說的小然早好幾年就不在了,你這是又糊塗了。咱們家能變成今天這樣……呵。”

她這話沒說完,只是眼睛落到靳寒柏身上轉了一圈,冷笑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老爺子的确是糊塗了,小女兒說的話他已經有些聽不明白,但他不喜歡這種陰陽怪氣的腔調,飯桌上這種冰冰冷冷的氣氛他也不喜歡。

“還吃飯嗎?不吃就趕緊回家!”老爺子瞪了一眼小女兒,臉上不太高興,“別你大哥一不在家就擠兌你侄子,打小你就好搶他東西,長輩沒個長輩樣,什麽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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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随後轉頭對靳寒柏皺眉道:“你爸也是糊塗,過年都不回家了,這次考試怎麽樣他問過你沒有?哎……”

說起這來桌上是徹底安靜了,其他人甚至連筷都停了下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挺凝重,眼裏或多或少浮起郁色。

靳寒柏盛了碗湯放在他手邊,拍了拍他的手:“吃飯吧爺,別生氣。”

“對,吃飯,來吧,都好好吃飯。”老爺子給靳寒柏夾了菜,看着他吃了下去臉上才有些放晴。

靳寒柏後來陪老爺子下了會兒棋,老人歲數大了容易犯困,靳寒柏坐在他床邊陪着,溫庭也在一邊。老人嘴裏絮絮地念叨着什麽,聽不清。溫庭給他掖了掖被子,臨走之前把他的手輕輕放進被子裏。

那天兩人下樓要走的時候,靳寒柏的小姑走上前攔住了他們。靳寒柏眉尾淡淡揚起,眼睛看向她。

“過節了……”她慢慢眨眼,盯着靳寒柏問:“去看你大伯了嗎?”

不等靳寒柏回應,就又聽她開口道:“做小輩的,別忘了給你媽和你二叔打電話問候一下,畢竟不管多荒唐……媽媽還是要認的。哎對了,這倆人你聯系得上嗎?”

這話說得實在刻薄,一句“大伯”一句“二叔”,把靳寒柏尴尬的身份撕扯在表面。你看,靳家到底哪個是你爸爸?說到頭來哪個都不是你爸。

溫庭心頭發緊,擡頭去看靳寒柏的臉。

靳寒柏臉上卻不見波動,滿是平靜。他挑起眉淡淡地說:“家事不勞外人費心。時間如果真那麽多的話,不如給小姑父打個電話。你在家費盡心思占我點口頭上的便宜,他估計在哪個小島還挺自在。”

小姑臉上的淡笑還強撐挂着,但怎麽看都已經有了些尴尬。靳寒柏拉着溫庭的手已經做出了要走的姿态,最後扔下兩句:“對了,上個月小姑父和金姓女星的新聞我讓人壓下來了。不看別的,你嫁出去了也畢竟是我靳家人,媒體發稿躲不過還要貫上靳家的名頭,我恨透了靳家還要因為這種事情挂在別人嘴裏成個笑話。”

邁出門的那一刻,溫庭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冽的空氣吸進肺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他跟着靳寒柏一步步走向停車的地方,直到坐進車裏扣了安全帶。溫庭看着靳寒柏平靜的臉,心口突然漫天漫地疼了起來。

他彎下身子,把臉扣在膝蓋處,眼睛不可控制地紅了。

“怎麽了?”靳寒柏看他一眼,按了開火按鈕。

溫庭趴在那裏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靳寒柏也沒有再說,利落地掉頭駛離了靳家的黑色大門。

溫庭一路都沒有出聲,他後來就趴在自己的腿上側着頭看向自己這邊車門,兩只胳膊窩在胸前,有意無意按着胸口。

他們回到小別墅的時候天都黑了下來,兩個人都不餓。但溫庭還是在小廚房磨蹭了兩個小時,包了餃子,也煮了湯。

“還會包餃子?”靳寒柏穿着之前溫庭賣給他的家居服,坐在桌邊看手機上的新聞,見溫庭把餃子擺上了桌,問了他一句。

溫庭點頭:“會的。過年一定要吃,我還放了顆糖,看先生吃到還是我吃到了。”

靳寒柏笑了下:“會得還挺多。”

所有人都放假回家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溫庭給靳寒柏倒了杯酒,跟他碰了個杯:“先生新年快樂,明年要開心健康。”

靳寒柏抿了一口:“謝謝,你也是。”

那顆有糖的餃子還是被靳寒柏吃到了,沒化完的糖硌到牙齒脆脆的一聲響,他頓了一下,看向溫庭說:“糖被我撿到了。”

溫庭眼睛笑得彎起來:“真好,明年會一直甜甜的。”

那顆放了糖的餃子溫庭做了記號,他就是專門做給靳寒柏的。

這一天其實溫庭是很蔫的,除了吃飯的時候說了幾句話之外整個人都有些沉默。飯後靳寒柏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溫庭收拾完之後走了過去,一言不發跨坐在靳寒柏腿上,雙手抱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臉埋進他頸窩。

靳寒柏拍了拍他的後背。

溫庭就像一只黏人的貓,臉在靳寒柏肩膀上蹭着,靳寒柏一低頭就能看見溫庭白皙的一截脖頸。溫庭悶悶地喚了一聲:“先生。”

“怎麽了?”靳寒柏問。

“我心裏很悶,”溫庭的語氣聽起來那麽低落,“以後我想都陪着你。”

靳寒柏沒說話,半晌低低地笑起來。他笑着的時候胸腔震動,帶着溫庭瘦弱的胸膛也跟着震,一下一下就震到他心裏去。

靳寒柏擡手摸了摸溫庭細軟的頭發,問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撒嬌?”

溫庭眼睫輕顫,低聲道:“有的。”

“是嗎?”靳寒柏随口問着。

“……嗯,有的。”溫庭點了點頭,在靳寒柏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那晚溫庭就這麽坐在靳寒柏腿上,陪他一起跨了年。電視裏喧鬧的春晚開着,溫庭聽着主持人在倒數,他也在靳寒柏耳邊輕輕地倒數。

“三……二……一……”

溫庭叼住靳寒柏的耳垂,用舌尖輕輕觸碰着舔了一下。

“新年快樂,親愛的。”他的聲音跟電視裏的鐘聲混在一起,顯得渺小又膽怯。

靳寒柏依然坐在那裏神色不變,随手摸了摸他的頭,“嗯,新年快樂。”

他的臉上其實一直沒什麽表情,但至少是溫和的。這個人神色淩厲起來的樣子很可怕,溫庭覺得靳寒柏現在這個樣子他已經很滿足了。

新年伊始,溫庭內心的渴望蠢蠢欲動。

他擡起頭湊過去,緊盯着靳寒柏的眼睛,尋找靳寒柏的唇。但他不敢放肆,只能試探性地淺淺吻在靳寒柏唇角。

靳寒柏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沒有深入,雙唇碰了一下就離開了。然後他拍了拍溫庭的背:“很晚了,睡吧。”

溫庭卻沒有馬上從他身上下去,而是雙手順着這人的腰側滑下去,在他的腿根敏感處摸了一把。

那晚兩人雖說是做了,但到底靳寒柏是不清醒的。溫庭想和他做,在靳寒柏清清楚楚的狀态下,想和他做愛。

他輕挑眼尾,舔了舔唇:“先生,我想要。”

靳寒柏看看他,半笑不笑地說:“你後面還沒好吧?好好養着吧。”

溫庭搖頭,難得有些不順從:“我想你抱我……”

靳寒柏卻只是揉了揉他的頭。

最後溫庭只能站起身,乖乖地上樓洗澡睡覺。睡之前在被子裏拉住靳寒柏的手,手指在他掌心裏輕輕打圈。

靳寒柏動也不動,像是睡着了。

溫庭嘆了口氣,新年的第一場求歡,就這麽以失敗告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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