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香奈乎?快來!阿薰來信了, 有提到你哦!”

胡蝶忍腳步輕快, 走進蝶屋帶來一陣濃郁的紫藤花味道。手執長刀站在空地上訓練的香奈乎沒什麽表情, 倒是手下斬斷竹筒的動作快了幾分,斬盡竹筒後迅速收刀走到她身邊猶猶豫豫伸頭去看忍手裏的信紙。

自從阿薰去了桃山後女孩子們之間就一直保持着書信往來,每隔幾日就會收到來自遠方友人的問候, 久而久之養成習慣,都快把來信的頻率當做計時來用。

忍從信封裏取出幾張信紙, 小聲讀出來給站在旁邊的香奈乎聽:“阿薰說她已經學會雷之呼吸的型啦, 翻過明年就要去參加騰襲山的最終選拔。又問你長高了沒有, 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她放下信紙皺了下眉自言自語:“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三月底四月初阿薰才去的桃山, 也就五個月時間,夏天還沒過完就已經決定要參加明年的最終選拔了嗎?香奈乎比她早了一周接觸呼吸法,現在還處于體能積累與習慣矯正的階段, 這孩子已經足夠努力,然而對比阿薰的進度……簡直就沒辦法比較!

“還是寫信再問問, 香奈乎,你有什麽想寫在信裏給阿薰看的話嗎?”

她笑着點點手裏的信紙, 把提到她的段落指給她看, 栗花落香奈乎默默從口袋掏出一枚銅板, 抛擲了個結果。

小少女點點頭比劃:“向阿薰問好,還有金平糖, 很好吃。”

胡蝶忍笑着眯眼:“好的呀,我替你寫進去。香奈乎也要加油,過一段時間你就能自己寫信給阿薰啦!”

“嗯嗯。”用力點頭點頭點頭。

鎹鴉帶着回信拍拍翅膀飛入青雲, 忍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又有新的烏鴉飛來告知任務地點。

……

午飯後照例是一個小時休息時間,阿薰不需要桑島慈悟郎督促,獨自拿了刀先在院子裏一下又一下揮動,然後去河邊反複練習雷之呼吸的六個型。

這片狹長的平地像是被人削掉一塊似的比周圍都低了一圈,黑漆漆一片很是凄慘。阿薰清楚自己的實力,寫輪眼複制,只能複制招式,具體該如何使用,看得還是個人對戰鬥節奏的把握。她長到這麽

大就沒和人真正動過手,招式學會不代表戰鬥就能取勝。

少女一次又一次調整呼吸,讓身體去配合循環,無數次重複使得複制移植而來的技能融入血肉形成反射。這一個月三十天天天如此,沒有任何不耐。

直到接近黃昏她才收起刀返回草屋,走到籬笆旁就看到一個黑色頭發的少年跪在師傅門外。

“你是誰?”

狯岳正跪伏在地,忽然就聽見一道嬌軟聲音飽含驚詫。他也不敢起來,就着轉過腦袋去看,籬笆外站着個渾身灰撲撲髒兮兮拿着刀的少女。

她頭發有些絨,沾着塵土大約是剛剛結束訓練,提了問就安靜站在那裏等待回答。

這個跪在桑島慈悟郎門外的少年一頭黑發橫七豎八翹着,眉毛粗得像是兩把小斧頭,随着表情幾乎快要飛出額頭。他脖子上裝飾着一枚勾玉,穿着黑色羽織,羽織對于他來說有些過于寬大,就像是從別人那裏借來胡亂穿着一樣,整個人顯得很是落魄。

“我,我叫狯岳。”他小心看着這個少女組織語言:“我是個孤兒,從前收養我的人是個惡棍,我,我跑出來再次無家可歸……”

雖說遇到過相似問題,阿薰卻并沒有表現得太過熱絡。

“所以,你……?”你說的這些和你跪在我師傅院子裏有什麽關聯?

少年咽了口口水,他有些怕這女孩子。她表情淡淡的,手裏握着刀,黑黝黝的眼睛仿佛洞悉萬物。就好像怕謊言立刻被戳穿那樣,他加快語速放大聲音——與其說回答她的問題,不如說是想讓房間裏的人聽見這番響動:“我也是被鬼追逐的幸存者,最近才知道那種怪物原來是鬼!我想要變強,請桑島先生收我為徒!”

“師傅去鎮子上散步了,家裏沒有人,你再跪着也沒用的。坐在那邊等。”

她擡起下巴向樹下木墩示意,不笑時宇智波祖傳的冷淡很有幾分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架勢。如果認真聽她說的內容就能明白實際上這個少女并沒有什麽惡意,她就只是簡簡單單告訴上門求學的人師傅去了哪裏。

桑島慈悟郎收了個特別省心的徒弟,修行訓練根本就不必催促,索性放手由她自行安排時間,自己沒事了就四處溜達——做不來

飯被徒弟剝奪了掌勺權,他可以買買菜啊!

阿薰知道這個時間家裏沒人,狯岳可不知道。少年誤以為自己被人認作小偷,放大聲音哀求:“我不是在偷東西!我真是來拜師求教的。”

她側過去打開籬笆走進小院,又指了指樹下的木墩:“你坐那裏去等着,等師傅回來有什麽話對他老人家說。”

說完把刀挂在腰間,挽起袖子洗過手和臉就進了廚房。直覺讓她不大喜歡這人,他的眼神在對視時下意識閃爍回避,似乎害怕着什麽。

阿薰接觸的人大多直爽坦率,就算是有些城府的也不會這樣——你有必要強調自己不是小偷嗎?我又沒說你是小偷!但是收不收徒弟是師傅桑島慈悟郎說了算,她不會越殂代疱替長輩随便做出決定,最多也就表達一下反對的意見。

萬一他沒有說謊呢?

狯岳自然不敢坐在木墩上,更不敢不聽她的繼續堵在門口,折衷一番便從跪在門外改為跪在樹下,心裏反複猜測着她的身份。

——應該是先入門的弟子,在這個講究輩分的時代,她在桃山的地位天然就比他要高。除非他能在實力上壓過她,否則就不得不彎腰低頭,小心謹慎才能過活。

很不甘心啊,為什麽走到哪裏都有人分走本該屬于他的東西?寺廟裏時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但是為了活下去……

阿薰在廚房忙得團團轉,突然敏銳的察覺到惡意向窗外看了一眼,狯岳被她這一眼吓得幾乎跳起來,冷汗嘩啦淌下額頭——不可能的,隔了那麽遠,還過去了好幾年,她不可能知道那些事!

要不要離開換個地方拜師?

這樣的念頭忍不住油然而生,身側有這樣一個随時可能看透自己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幾乎快要發瘋。

少年的拳頭幾番握緊又松開,不等他作出決定,桑島慈悟郎提了一串水蘿蔔回來了。

“阿薰?明天中午吃蘿蔔餅!”老爺子最近日子順心,嗓門也大得很,哇啦哇啦交代了菜單才定睛看到院子裏多出來的“擺設”。

“你誰啊?”

狯岳來不及逃跑,只能硬着頭皮把剛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因為前一個徒弟特別省心的緣故,桑島慈悟郎越來越多的

心軟沒地方用,聽這孩子說自己也是被收養人苛待過,又遭遇過鬼的傷害,當下就點頭允許他留下:“收不收你做徒弟先不急着定論,要是能忍耐訓練的辛苦你就試試,等你真的一心要走這條路再來和我說。”

這老人家淳樸又善良,就和當初寺院裏的僧侶一樣,都是很好騙的模樣,唯有廚房裏那人……

他忍不住向旁邊看,老爺子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就笑着介紹:“正在忙的是阿薰,我的繼子,如果留下來你是要喊師姐的。”

阿薰笑着出來從他手裏接過水蘿蔔,目送師傅背着手往屋裏走,轉回來冷臉看了狯岳一眼:“要留下,随你,乖一點,不許讓師傅操心。”

臨時多了一個人,晚飯的量就有些不夠,好在還有些隐送來的幹糧湊數。吃過飯阿薰帶着狯岳去另一邊的房間安頓,還告訴他附近都有些什麽:“前期都是基礎訓練,範圍不會超出桃山。山上的桃樹都能結桃子不要損壞它們,後山有口溫泉,明天多分一個池子出來給你用。”

兩人沒有額外過多溝通,阿薰帶他去了房間又把多的被褥送去就不管了。黑發少年讓她很不舒服,就像日常行走的路邊突然多了條毒蛇一樣。

桑島慈悟郎當然看出她的排斥,這孩子從來乖得讓人心疼,老爺子自然就喊了她去問:“狯岳做過什麽讓你讨厭的事嗎?”

女孩子撓撓劉海有點別扭:“說不上來,我回來時看到他跪在您門口就問了一句,他第一反應是聲名自己沒有偷竊……看人也總是低着頭躲躲閃閃,總有點怪怪的。”

“就算曾經因為饑餓什麽的偷過東西,只要引以為戒不再做那樣的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為什麽反應如此劇烈?”

她沒說的是“難道導致了更嚴重的後果怕被人知道”,但言下之意桑島慈悟郎也想得到:“我明白了,等下我去問問他的詳細來歷,晚上寫信托隐們調查一番。”

師徒兩個正商量着,鎹鴉撲騰翅膀的聲音穿過窗棂,緊接着一大一小兩只烏鴉落在桌面留下信件。

“哦?來信了,那封是花柱的妹妹寫給你的吧?”老爺子揮揮手讓阿薰拿了信就回去休息,她起身鞠躬告退,把信放回房間選擇先去後

山泡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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