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好重。

他怎麽這麽重啊?

架扶着受傷的男人往自家租住的舊公寓樓梯上走,喬唯恩咬牙撐着他龐大沉重的身軀,使勁邁步将他拖往自己位于三樓的住家。

“就快到了,黑言迩……你忍着點,千萬別亂動,否則摔下去不是開玩笑的。”她現在終于知道住家沒有電梯的壞處了,那就是當某天需要扛着人上樓時,只能如古人所說的名言“腳踏實地”,将人一步一步往樓上搬,完全無法貪懶取巧。

黑言迩則是什麽話也沒說,他緊緊擰着眉頭,滿頭冷汗的忍住腹部傷口牽扯的劇痛,沉默地任由她架着往樓上走。

就在她好不容易攙着他成功爬上公寓二樓階梯,即将要拐彎走上三樓時,住在二樓總是幫忙她照看小兄妹的林奶奶家的鐵門突地打開了。

“恩恩啊,你回來啦?”七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奶奶,笑眯着一雙老眼,從鐵門後探出頭來。

糟了,是林奶奶,要是讓她看見自己帶着男人回來誤會就不好了。

于是,慌亂緊張的她,下意識的松手推開黑言迩,将他往陰暗的樓梯角落一塞,引來他疼痛的一聲悶哼。

“是、是啊,林奶奶,我回來了,司爾跟心心都還好嗎?我今天開會晚了,所以現在才回來。”她一邊撓頭幹笑地回答林奶奶的話,一邊以眼角偷偷瞄看那被她推到樓梯角落的男人情況。

慘了,她剛剛好像不小心推得太用力了,不知道有沒有撞傷他?

“很好、很好,他們都很好,現在在我屋裏睡着呢,我看這麽晚了,恩恩你也別叫他們了,就讓他們在我屋裏睡一夜吧,等明早他們睡醒,我再送他們上樓。”站在鐵門後的林奶奶,沒有瞧見在她背後樓梯暗處躲藏的男人,迳自笑着對她說。

“好的,我知道了,林奶奶,謝謝你喔,不好意思總是麻煩你。”她感激的朝她致謝,要不是這個善良的老人,在她困難時幫忙收留她,又時常幫她照顧心心與司爾,她也不能安心外出商談童書插畫的案子。

“哎呀,說什麽謝謝,都是街坊鄰居有什麽好道謝的,行了、行了,快上去歇息吧,忙了一天,你一定累壞了吧。”林奶奶揮手催促她快上樓,“餓的話,記得冰箱有我昨天煮的雞湯,熱一熱就能吃了。”

“嗯,我曉得了,謝謝你林奶奶,晚安。”

“晚安。”

直到老人轉身進屋,關上了鐵門,她這才呼了口氣,忙奔向那被她推至樓梯陰暗角落的受傷男人身旁。

“你怎麽樣?還好嗎?”她有些擔心的扶着他問道,“抱歉、抱歉,我剛剛不是故意推你的,只是我不想讓公寓的人誤會我随便帶男人回家,所以……”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黑言迩捂着方才因推撞而又扯裂出血的傷口,他抿起唇,語氣冷漠的對她道,“你是救了我的人,你有權力可以決定你想怎麽做。”

而他,沒有質疑她作法或抗議的權利。

“也是。”喬唯恩聞言楞了下,而後贊同似的點了點頭。

她才是那個救他的人,幹麽那麽在意他這個被救者的意見和感受,現在,她才是作主的老大呢。

“怎麽樣?你還能走嗎?我家就在樓上,你再忍耐一下,我這就扶你上去。”她再度撐起他,帶着他往樓上自家的方向走。

直到扶着他步進家門,進入那間素來被她當作儲藏室的空房間,讓他躺上了那張孩子們替換下來的舊單人床,她才終于松了口氣。

“暫時,你就先待在這個地方療傷休養吧。”松緩着因長時間撐着他而疲累僵硬的肩胛,她這麽告訴他。

看他所受的傷,似乎不是簡單的包紮上藥後,就能馬上恢複行動離開的,在他傷勢穩定之前,她看,她還是暫時收留他,讓他待在這裏吧。

黑言迩那雙翡翠綠的眸子緩緩環顧了房內一圈,然後停在自己身下所躺的老舊木頭單人床上,忍不住蹙起了眉。

“儲藏室?”聲音裏,隐約透出幾許冷然不滿,“你要我睡在這裏?”

就睡在這張窄小、肮髒,不知何時會坍塌垮掉的老舊木頭單人床上?

她小聲嘟嚷了幾聲,知道這個出身高貴的男人眼光與潔癖有多嚴重,只好一邊彎腰收拾儲藏室的環境,一邊試着開口向他解釋。

“沒辦法,我家很小,沒有多餘的空房,除了我跟孩子的房間外,就只有這裏可以讓你住了,可是,你放心,平時我都有在打掃,絕對沒有什麽灰塵或髒東西的,我保證,這裏比你想像還幹淨,至于這張床,你別看它老舊,它可是結實的很,我們用了好幾年都沒問題,絕對保證不會在你睡覺時垮掉的。”

他卻嘲諷似的嗤了聲,并未答腔,只是目光隐隐透出對她話中所擔保的安全性的懷疑。

她被他瞅得有些心虛,輕咳幾聲,匆匆搬起地上兩箱雜物至架子上,然後大致整理了下雜亂的房間,接着轉身對他道,“好了,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找醫藥箱來處理你的傷口。”

過了一會兒,她拿來醫藥箱和剪刀,剪開他沾滿鮮血的襯衫,幫他被劃傷的右腹傷口消毒上藥、包紮,待一切忙完,已經是半個鐘頭以後的事情了。

“行了,我想這樣應該可以了,這幾天,你盡量躺着休息別亂動,否則,傷口又迸開的話,可能真的就要上醫院縫了。”她收拾好醫藥用品,向他叮咛道。

“我知道了。”他閉着眼,大手輕輕搭在腰腹的紗布上,那斜倚在床頭的慵懶酷俊姿态,性感得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喬唯恩情不自禁被他的動作所吸引,微微恍了下神。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随意的一個舉動總是能輕易勾引、誘惑周圍身旁的人目光,讓人陷入他那如冰冷酷的魅力當中,難以自拔,一顆心怦怦的狂跳,她幾乎又為他心動……

但很快地,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猛地晃了晃頭,将腦中那對他的旖旎暧昧思想全數甩掉。

等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麽啊,這是重點嗎?

不是吧,現在重要的應該是她一時腦袋充血莽撞将他帶了回來,要是被他撞見了孩子,瞧見司爾那雙與他相似的翡翠綠眸與長相,還有與司爾同胎出生的心心,懷疑起孩子們身世那該怎麽辦?

她這才開始後怕,糟了,她沖動讓他留在這裏養傷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那個……我說啊……”她咬着唇,手裏不安的來回捏着醫藥箱的提把,有些遲疑的開口。

黑言迩聞聲,慢慢睜開了眼,靜靜瞅凝着她,語氣淡然的問,“有事?”

喬唯恩深吸了口氣,站起身鼓起勇氣道,“咳,我是想說,雖然我在街上救了你回來,答應這段時間受傷的你可以留在我家休憩養傷,但那是不得已的,既然我們必須同屋‘共居’一段時間,我想,我必須要先跟你約法三章……”

她立在他床前,一雙漆黑靈亮的大眼莫名有些閃爍,她對他舉起了三根手指,提出了收留條件。

“約法三章?”黑言迩面無表情的從薄唇吐出這句質疑回問,并耐心的等着她說出條件,“什麽約法三章?”

“就是……”她一面扳着手指,一面對他說着,“第一,你不可以随便出房間和出門,我收留你是秘密行事的,我的孩子并不知道你存在,為了避免他們被你這個陌生人吓到,還有為了不讓鄰居誤會,希望你住在這的日子裏,都不要随便出門,但你放心,若是你有任何需要,我一定會幫忙你的。”

總之,就是不希望他走出這扇房門,讓人看見就是了。

“第二個條件呢?”聽完她第一個條件,他不做任何回應,只是淡淡的開口詢問。

“第二個條件就是,傷好了你就得馬上離開,不可以以任何理由或借口繼續留在我家。”

“第三呢?”仿佛沒有看見她臉上隐隐顯露的擔憂,他開口接着問道。

“第三,”她咬了咬唇,“假使……真的不小心與我的孩子們見面了,不許随便跟他們說話,也不準随便碰他們、問他們問題,一定要和他們保持距離!”

直到現在,她這才真正憂懼起來,萬一,他跟孩子們真的碰面了怎麽辦?萬一,他對喬司爾那與他相似的長相與眸色産生懷疑怎麽辦?

她知道他有多追根究底的,現在,她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一時心軟,帶他回來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了……

黑言迩則是眯眸靜靜盯着眼前的她,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居然開出這樣詭異又古怪的收留條件,難道,她以為他會對她的孩子做什麽事嗎?竟然護犢成這樣?

“怎麽樣?你……答應嗎?”喬唯恩瞅視着他,小手緊張的握起成拳抵在大腿雙側,等着他回答。

“我知道了。”雖然內心對此疑惑不解,但他依舊答應了她這看似荒謬的條件。

見他答應了自己,她好似安心的大大松了一口氣,然後開心的朝他綻出笑顏。

“那好,我不吵你了,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再幫你買幾套幹淨的衣服來,讓你盥洗替換,很晚了,我先出去喽,晚安。”

說完,她拉過床尾的舊毯子替他蓋上保暖,而後急急抱着醫藥箱,轉身便往外頭走,像是深怕他突然反悔似的。

離去前,她還不忘為他關上房門,沒有瞧見身後那半倚靠在床頭、男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隔日一大早,被人秘密藏在儲藏室裏休息養傷的黑言迩是被房門外的談話聲音給吵醒的。

他皺着眉,微微吃力的半撐起受傷的身驅,斜倚靠到床頭,仔細聆聽從門外傳來的對話……

“司爾,對不起,真的是因為會議臨時延長,所以我才晚回家的,我絕對不是故意失信沒去接你們的,你別生氣,原諒我嘛!”

是昨晚那個女人的聲音,她似乎在跟什麽人道歉,聲音裏,聽得出來她隐帶的委屈與歉意,然後,一個小男孩憤怒的訓罵聲透過薄薄的門板傳來。

“因為工作,所以不得已晚回家我們可以體諒,但是,你怎麽可以連隔天一早,都不來接我們,還要林奶奶送我們回家”

之後,是另一個小女孩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媽咪,你昨晚忘了給心心晚安吻,心心好難過,也想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睡過頭了,你們相信媽咪,媽咪真的有調鬧鐘要起床去接你們的,可是不曉得為什麽鬧鐘沒響,你們千萬別生我的氣啊!”女人拚命的道歉。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了那小男孩哼了一聲,對她這麽說道。

“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但下不為例,以後即使有事再晚回家,也一定要來接我們,絕不可以忘記喔。”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了那小男孩哼了一聲,對她這麽說道。

“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但下不為例,以後即使有事再晚回家,也一定要來接我們,絕不可以忘記喔。”

“是的,長官,保證絕不再犯。”

然後,是一陣女人與孩子們嘻笑的歡樂聲,正當他以為一切就此結束,驀地,他所待的儲藏室門把突然向右轉動,仿佛有人正要開門進來。

“等等、等等!司爾,你要幹什麽?”

只聽見門板一陣震動,像是有人及時撲擋在儲藏室門口,阻止了開門的那人進入。

“我要進去拿畫板啊,今天上課要用。”

小男孩疑惑的聲音傳來,似乎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阻止。

那是老師交代他們今日上課要帶去的。

“呃……畫板不在裏頭,在媽咪的房間,等會兒媽咪拿給你,這裏面很髒,有、有老鼠,很可怕的,我們就別進去了。”

那女人似乎慌了,竟随便編了個有老鼠的理由,想吓阻小男孩進入。

“老鼠?”

下一秒,他聽見小女孩興奮開心的叫嚷聲。“媽咪、媽咪,是會幫灰姑娘做禮服的善良老鼠嗎?”“呃……不是,是臭水溝裏那種髒髒臭臭、有着尖尖的利牙,會咬人的黑色大老鼠……”

而儲藏室裏,莫名被比喻成老鼠的黑言迩不滿了,他眛起翡翠綠眸,冷冷瞅視着儲藏室那扁薄薄的門板,仿佛這樣做,便可以将他如刃般冷厲的目光,迸射進門外那女人身上。

這女人,竟然膽敢将他比喻成水溝裏的老鼠,這筆帳,他暫且記下了……

之後,是小男孩滿含懷疑的不信嗓音響起。

“……你今天很奇怪喔,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們?”

像是被小男孩的敏銳吓了一跳,女人直幹笑不停。

“哈哈,沒有,怎麽會有呢,我只是在想,現在都七點半了,你們的娃娃車快來了,是不是該準備換衣服上課了呢?”

然後,他聽見了她催促着小男孩與小女孩進房的聲音。

“快快快!快去房間換衣服,再拖下去就真的趕不及搭娃娃車了,媽咪去幫你們準備早餐……”

門外的說話聲,到此全數結束。

直到這時,黑言迩才搭撫着腰上的傷口,緩緩眛起了眼,暗自思考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狀況。

原來這個認識他的陌生女人,是個有兩個小孩的媽媽嗎?一直都未聽見屋中的男主人出聲或現身,莫非,她是個單親媽媽?

驀地,儲藏室的房門開了,就見女人額上冒汗、急匆匆地端着食物餐盤走了進來。

“我沒有太多時間耽擱,先簡單跟你說一下,這是我幫你準備的早、午餐三明治,還有一壺溫開水,份量應該足夠撐到我下午回家,孩子等等去上課,中午便會回家,你記得千萬別出去讓他們瞧見,等我今日去出版社開完會後,我會盡快趕回來的。”喬唯恩對他這麽交代。

“嗯。”黑言迩輕點了下頭當作回應。

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獨立扶養孩子的單親媽媽,他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只想快點養好傷後離開這裏,回去處理家族那些意圖奪取他位子與性命的不長眼家夥,這才是他首要該做的事。

“那好,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小心。”語畢,她已關門匆匆離去。

之後,傷勢比預期來得重的他閉上眼休息,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過了好幾個鐘頭,當他再度張開眼,見的,便是一雙漂亮的女孩童眸,晶燦閃亮地趴在他窄小的單人床邊,睜大了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瞅着他……

“黑國王……哇,真的是黑國王耶。”看着他翡翠綠的眼珠,心心興奮的嚷叫了起來,她随即轉頭朝房外的人喊道,“哥哥、哥哥,快來,黑國王來我們家了耶!”

在幼兒園上完課回來,因為口渴,踩在廚房矮凳上喝水的喬司爾,聽到妹妹的叫喊,吃驚得噴出口中的水,連忙抛下手中的水杯急急趕了過來。

一奔進儲藏室,見到半躺坐在床上,身上未着寸绫、腰應上還纏着紗布的陌生男人,立即指着他厲聲質問。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我們家?!”

見到小男孩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翡翠綠眸,黑言迩驚訝不已。

這雙眼……分明是身上有黑家血統的人才會擁有的特殊眸色,這孩子到底是他內心起疑,但表情卻維持冷靜不動聲色,只漠然地啓唇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

“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帶我回來的。”簡單的幾個字,便說明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我就知道!”喬司爾氣得直跺腳,“果然是她,我就說早上她很奇怪,一直阻止我,堅持不讓我進儲藏室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竟然瞞着我們偷偷撿了個人回來!”

她以為這像以前撿流浪受傷小動物嗎?這是個人、是個人耶,還是個身強體壯、話生生的大男人耶!她難道就不怕她撿回來的是個壞人嗎?

她一點也不曉得保護自己與他們兩個孩子的安全,竟然随便在路上帶個受傷的陌生人回家,真是氣死他了!

她又翻開幾頁,裏頭滿滿都是他的畫像,有他坐、他卧,他于草地散步、站在陽臺眺望遠方風景……等各式各樣的素描作品,更有着許多的黑氏大宅莊園為背景的景物畫作。

他看着畫冊裏的畫作,眉頭越鎖越緊,內心不禁多了幾分凝重。

這個地方,為何會有他的素描畫像?還有,畫冊裏描繪黑氏莊園各處的景致,若非繪畫的人曾在黑家待過,絕無法如此完整的描繪出來。

更別提,方才小男孩那雙令他驚詫,與黑家人相似的眸色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越來越多的謎團,如同一層一層解不開的黑幕,伴随着耳邊小女孩叨叨絮絮的說話聲,逐漸籠罩了他……

喬唯恩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家,司爾與心心今天幼兒園只有半天課,雖然她交代了他們下課後,先到樓下林奶奶家等她,她還是怕他們回家放書包時,發現了她的秘密。

“我回來了!”一進門,她習慣性的道出回家招呼用語。

客廳暗暗的沒有開燈,卻見應待在林奶奶家的喬司爾,那小小的身影,端坐在客廳那張正對大門的單人沙發裏,似乎正等着她回來。

“回來啦?”喬司爾板着小臉,很有氣勢的雙手搭靠在沙發椅把上,冷冷瞅着她,“不知道我親愛的媽咪,能不能為她親愛的孩子

解釋一下,為什麽儲藏室裏會突然冒出一個陌生男人呢?”

“呢……”喬唯恩聞言心忍不住狠狠驚跳了下,槽糕,事情曝光了,

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呃,司爾,你聽我說……”她試着想解釋,但下一秒卻被他給打斷了。

“喬唯恩一一”他咬牙怒拍了下沙發椅把,揚高聲調斥責道,“你怎麽可以随便撿個人回來?還把他藏在儲藏室裏,說都沒說一聲?!”

她以為這像她以前所撿的那些流浪動物一樣嗎?這可是個來路不明、不知身份的陌生人啊!

喬唯恩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草草編了個理由。

“司爾,我不是故意要這樣做的,只是他受傷倒在我回家的路上,我總不能裝作沒看見,見死不救啊!”她裝出一副極為無辜又委屈的表情,希望這理由能說服他。

喬司爾不聽還好,一聽他更氣了,他憤怒的再重拍了椅把一下,漲紅了一張小臉罵道。

“你是笨糊塗了是不是,你就沒想過,萬一他是壞人怎麽辦?我們一家全是瘦弱的女人與小孩,如果他動起壞心眼想要傷害我們,我們之中誰能阻止他?”

更別說,那個男人看起來就不像是簡單的人物,若他真動手,恐怕他們三個沒有一個能從他手中逃過。

“你放心,我保證他不是壞人,絕對不會傷害我們的。”她下意識的開口為黑言迩辯解。

“保證,你拿什麽保證?難不成……你認識他?”喬司爾不禁用種奇怪的懷疑目光盯着她。

“呃……不,我不認識。”她被問得一窒,險些将她認識他的事說漏了嘴,連忙搖頭否認。

“那你還敢打包票?你真是……”喬司爾小手指着她,統是一連串不客氣、亳不間斷的兇狠炮轟,從下午四點開始,直到夕陽漸漸落下,足足兩個小時的轟炸,最後,在她雙手合十的哀切求饒道歉下,他才暫時放過了她……好不容易才從挨罵中脫身的喬唯恩,越想越不甘心,趁孩子們晚餐前進房寫功課,她氣沖沖進黑言迩所待的儲藏室中,憤懑的揚聲質問這個害她被罵的罪魁禍首。

“你不是……”察覺到自己的聲音過大,怕引來隔壁房間的孩子們注意,她忙又壓低了音量,惡狠狠的問道,“你不是答應我不會随便出去房間的嗎?怎麽還會讓孩子們發現你呢?!”

害她挨司爾罵,整整兩個小時,現在一肚子氣,有火無處消。

黑言迩聞言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後,他捂着傷口,緩緩從床上撐坐起身。

“我并沒有出去,而是你的孩子自己跑進來的。”他表情變也未變,仍舊是一派冷靜的回答她的責問。

“是嗎?!”她聽了忍不住一愣,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原來不是他違背與她的約定,而是司爾、心心他們自己跑進來的嗎?

“可、可即使這樣,你也不該跟他們說話的,你忘了嗎?我同意你暫時住下養傷的第三個條件是,如果真逼不得已跟他們見面了,

也不許随便跟他們說話的,我們早就約定好了的,不是嗎?”她死撐着僅存的一點底氣,硬是皚着他怒責道。

“不說話,你要我如何向他們解釋,出現在他們家儲藏室的陌生人,并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他未因她無理的遷怒而動氣,而是語氣淡然的反問。

喬唯恩被他堵得回不出話來,只好惱恨的抓了抓她那頭蓬松的長卷發。“算了,我說不過你,被發現就被發現了,不然還能怎麽辦,總之,你傷如果養好了,就快點離開吧,我不希望你在這裏留得太久。”

“那麽,你審問完了?”突然,他開口這麽問她。

喬唯恩愣住,下意識地傻呼呼點了點頭,“問完了。”“那好,現在論到我問你了。”

只見他從床上艱難神撐站巷身,由後方的床頭櫃上,緩緩取過一本她看起來很眼熟的老舊畫冊,當着她的面,直接翻開那頁繪有他素描本,問道:

“你到底是誰,為何會有我的畫像?還有這些關于黑氏莊園的風景素描畫作又是從何得來?”他眯着翡翠綠眸,渾身釋放驚人的氣熱,朝她逼進了一步。

“昨日在暗巷,我就覺得奇怪了,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你卻知道我的姓名,熟知我的一切,甚至還知曉我有兩個弟弟,要為我聯系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她的出現太過突然且神秘,好像渾身上下都帶着謎團似的,這種無法掌控、什麽也看不穿、抓不住的感覺,令他覺得很不舒服,

仿佛……原是狩獵者的他,突然變成毫無抗拒能力、任人宰割的獵物,讓他很不愉快。

乍聞他咄咄淩厲的逼問,喬唯恩整個人僵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你怎麽會有這本畫冊……你、翻我的東西?!”她忍不住激動的提高了嗓音,伸長手欲搶回畫冊,“快把東西還給我!”他卻快她一步,将畫冊舉高拿開。“先回答我的問題!”

她死咬着唇不肯答話,良久,才低垂着頭,幽幽吐出一句:“為什麽是我要回答,而不是你自己想起……”

忍着不甘,她倔做的仰高了頭,紅着眼眶瞪着他,

“我沒有必要為你解答一切,是你自己忘的,而我,沒必要為你的遺忘負責,你如裏想知道,那你自己回想起來。”她怒聲沖他大喊道。

“等過幾天傷好了你就趕快滾,我不想跟你們黑家人有任何瓜葛!”因為他們全都是一群不懂得感恩,又自私自利的混賬家夥。

吼完,她猛地伸手奪取過他手中的畫冊,轉身憤怒的離去,留下黑言迩獨自一個人,蹙眉凝望她遠去的背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