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聚議

【玩家ID46789，已确認死亡，待游戲結束後回收。】

那個系統的女聲冒出來了，簡短的告知他們，便不再說別的，又消失了。

貓妖婆面目猙獰，它又看到了原越身邊的阿咕，似乎還是頗為忌憚，張着嘴露出沾滿鮮血的獠牙，發出咕嚕咕嚕的警告聲，對着阿咕，

阿咕并沒有多注意它，阿咕低垂着頭，一直看着地上顧笑笑沒有頭的屍體，

原越看不清他的臉，他并不再動。

貓妖婆看阿咕他們并不敢上前來，就開始又盯着他們，

本來就笑着的貓臉，突然開始狂笑起來，嘴咧的越來越大，鼓風機一樣的呼吸聲從喉嚨裏發出來，就像是笑聲一樣。

而且，仔細點就可以看到，貓妖婆之前被阿咕砍斷的前肢，現在已經又是完整的一只了，它長出來了。

背景音全是貓妖婆詭異的笑聲，和顧容容傷心欲絕的嚎叫，

原越身體僵直着，腦子也停住了，他，第一次看到人的屍體，從顧笑笑脖子裏，那噴湧四濺的鮮紅的血，大片大片的噴在廚房的白牆上，非常刺眼。

貓妖婆笑完，沒有像跟原越之前那樣開口說話，

它長滿毛的貓臉上，綠燈籠的眼睛轉來轉去，看着他們剩餘的幾個人，像是很滿意他們的反應，貓後肢就擡起，直接的往大門外走去，

經過原越的時候，貓妖婆專門伸着頭過來，嗅了嗅他，原越身體還是條件反射的緊張了一下，防備着，

但是嗅完後，貓妖婆便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了，一直就走出房子的大門，像個人一樣。

君彥聽到動靜，已經出來到了大廳，屏氣的就看着那貓妖婆走出了門，外邊還下着大雨，它冒着雨就飛奔起來，速度極快，一會兒功夫，身影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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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敞的門被雨水打的吱吱呀呀的。

“啊……”

終于，寂靜無聲的空間有了聲音，小圓雙腿發軟，跌落在地上，她無法從地上的屍體上移開目光，

那個顧笑笑死了，她雖然一直不是很喜歡她，但是看到一個剛認識的人這樣慘烈的死去了，心裏不可能沒有一點感覺。

原越也慢慢意識回籠，無言的就轉過了身子，背過了滿是血的廚房，君彥走了過來，拍了拍他。

地上的顧容容聲音已經哭啞掉了，君彥相比較起他們這些普通人，在醫院還是經常見到各種死亡的，自然比他們精神情況好點，

他正要扶起顧容容，旁邊的李四老頭卻起了身，可能是也被吓呆滞了，他自己一個人起來，六神無主的，嘴裏似乎默念着什麽，就離開了廚房，往邊上走去。

後續只有沉默。

君彥找到個手套，戴好，雙手捧起了女孩的頭顱，為她撫平了還睜着的眼睛，她臉上的眼淚還沒有幹透，君彥把女孩的屍體和頭顱拼在一起，屍體脖子上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流着血，

顧容容已經被小圓扶回了卧室，章山詫異的看着她們，看着失魂落魄的顧容容，擔心的想要問，

小圓阻止了他，盡量平複顫抖的語氣，給他講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阿咕和原越也一起把女孩子的身體拼湊，君彥輕輕嘆了一口氣，又找出了針線，給斷裂處縫着。

外邊的雨似乎漸漸變小了，只有轟隆隆的雷聲還在繼續，逐漸的，雨停止了。

小圓從房間回來，看着外邊已經收拾好了，李四老頭打了水，在一點點擦着地上的血，幹淨的地上，平躺着的顧笑笑面容平靜。

“村裏有墓地嗎？阿咕。 ”

君彥找到個可以包裹住她的涼席，一直幫忙的阿咕就給他們比劃了一下，指着外邊某一個方向。

原越便抱起了女孩，她的身體很瘦小，很輕，一行人便無言的出了門。

村裏的路上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盞燈是亮着的，黑夜漫長，阿咕拎着照明燈，帶着他們走。

也是穿行了整個村，在進山的路口，一共有着兩條岔路，現在卻走了跟白天上完全背道而馳的路，原越他們越走越荒涼，

終于，看到了一個個立着的墓碑，墓碑逐漸更多了起來，密密麻麻的，占滿了視野裏的整片土地。

“這，這裏的墓碑怎麽會這麽多？ ”原越開口問道，

阿咕不回答他，他又領着他們走了一小段，到了個稍微空點的地方，停了下來。

醫生便放下涼席，原越把懷裏的女孩放在上面，李四老頭帶着鋤頭和鏟子，他分給他們，便挖了起來。

過程很快，女孩子的面容被一鏟鏟的黃土掩蓋，直到再也看不見，顧容容沒有力氣跟來，原越便撿起個紅磚，給蓋好土的位置簡單立上，等明天顧容容的精神好點，再讓她過來立碑。

等大家默哀完，阿咕又帶着他們回來。

回到了熟悉的房子，原越已經逐漸恢複了，

他看着白牆上擦不掉的鮮血，血的顏色已經變深了，之前心裏沒來得及冒出的疑問全出來了，

“為什麽？貓妖婆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廚房裏？”

小圓也反應過來了，

“對啊，廚房裏連窗戶都沒有，門又被關住了。 ”

當初剛來這房子的時候就全看過了，跟外界相通的地方，窗戶、大門，大門只有客廳的一扇，窗戶分布在他們每個人的房間裏，還有走廊盡頭的各兩個，

可是不管怎麽樣，貓妖婆要從這些地方進來，都不可能繞過當時在客廳的他們，直接到廚房裏。

原越細細的想着，問了下對面的李四，

“老爺子，你當時在場，你有看到貓妖婆是怎麽出現的嗎？”

還沒等李四回答，阿咕卻突然起了身，

他徑直就走到廚房裏，地上的血跡已經擦幹了，但是明明出門前是幹淨的，現在地上卻多了一些水，只見他擡起頭，看向了頂上，

“我當時，當時正好背對着，就聽到很大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老頭回答着。

原越也已經沖到廚房，一擡起頭，就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煙囪口，

“煙囪？! 不可能啊，怎麽可能？煙囪這麽窄的地方，它怎麽可能從這進來？”

身邊的阿咕往房間裏去，搬來了個梯子，在衆人的視線裏，架好了就往上爬，煙囪已經被打開了，而平時是一直關閉着的。

李四老頭也擡頭看到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剛剛擦地時，看到有好多水混在地上，我還以為是貓妖婆身上的。”

“……那它也不可能從煙囪進來的？ 這煙囪說不通啊。”

君彥在旁邊說道，“顧容容是不是當時跟她姐姐在一起？她應該看到全程了。”

“那要去問問嗎？我擔心她現在的狀态。”小圓一臉擔憂，怕顧容容承受不來。

原越也顧忌起來，猶豫着，

剛從梯子上下來的阿咕卻不容分說，拉着原越的手臂，就拽着他走向屋裏，

“哎等等，你這人怎麽這樣。”

結果還是被拉進了章山的房間，大家也跟着進來，

顧容容看着所有人回來都進了屋，眼睛腫的跟什麽一樣，

“怎麽了這是？ ”

原越沒有辦法，硬着頭皮問她，

“容容，你還記得當時貓妖婆怎麽出現的嗎？有沒有看到具體的情況？”

顧容容像是被問住了，愣住了好一會兒，她開口說道，

“我，我是先聽到了點細微的動靜，好像，好像是有一個白影出現。”

“白影？什麽白影？”君彥趕忙問道。

顧容容努力的回想，突然，像是終于想起來什麽，她哭腫的眼睛又睜大了，

她滿臉驚恐的看着小圓，大家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小圓，

“是，是你的那只貓!! 是那只白貓的影子!”

小圓驚呆在原地。

原越也被這話震驚到，“是那只最開始出現的白貓嗎？ ”

“怎麽可能？貓咪它……”

小圓驚恐的回想着，可是那眼睛一只藍一只綠的雪白貓咪，看着就非常嬌貴，跟貓妖婆兇惡的樣子完全對不上。

“可是我只能想到那只貓，我在這裏見過的活物裏，只跟它對的上，影子很小，它昨天不是就已經失蹤了嗎？它就是貓妖婆!”

顧容容嘶啞的聲音漸漸的歇斯底裏，像是被姐姐的慘死刺激的太厲害，整個人都和平時溫柔的樣子截然不同。

原越閉了閉眼，他仔細想着貓妖婆一共出現的兩次時機，

第一晚，也就是昨晚，大家都在客廳睡覺，那只白貓還窩在壁爐邊，後來他和章山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也沒有注意到眼前有沒有異常，更不可能注意到那只貓咪的行蹤，

然後半夜二點之後，就是貓妖婆來敲門了。。後來的事自然不用說。

第二天他被阿咕帶回來時候，小圓是說過那只貓不見了，但是根本沒人知道它不見的具體時間。

到現在，那只白貓依然沒有再出現過。

如果唯一的目擊者，顧容容她沒有撒謊，那這完全可以成立，畢竟那煙囪的大小，只有貓這種身形才能輕松的通過。

顧容容的為人他們都相信，自然就沒有人懷疑。

小圓還是不敢置信，

那這樣說，貓妖婆從一開始就跟他們待在一起？

“等等，那只貓，不是個公貓嗎？”

君彥提出個問題，他還記得，當時那只貓，顧笑笑還讓他看性別，絕對是只公貓。

大家聽到這話，想起貓妖婆那可怖的模樣，不禁心裏打起來寒戰，

床上一直躺着聽他們說的章山突然說了一句，

“可是那個貓妖婆特別高，如果是女的，不可能長的那麽高。”

原越也想起來了，那貓妖婆站立在他眼前時，幾乎可以跟他視線持平，又想起了它那嘶啞不堪的聲音。

“這貓妖婆，恐怕是個男的。”

原越擡起臉，看向了頭頂，頭頂上只有白花花的天花板，

“還有那個系統聲，從一開始就在誤導我們。”

外邊的夜晚依然非常濃重，濕滑的泥土都被雨水浸透了。

黑不隆咚的夜裏，土地裏泥濘不堪，森森立着無數墓碑的墓地裏，風呼號着。

好幾個黑影在原越他們剛剛離開的位置裏，立着的紅磚已經被丢在一邊，他們瘋狂的舉起緊握的鋤頭，一下又一下的鋤着土，

很快，土被挖掉了很多，馬上就接近到了顧笑笑被埋葬的身體，幾個黑影伸手就往下摸，摸到了屍體，立刻都放下了鋤頭，改成用手，不停的就往外掏土，

漸漸的，一具剛剛死去的少女屍體便完全暴露出來了，蒼白的臉，脖子上被針線縫住的線口非常整齊，看着依然很完整。

幾個人欣喜若狂，非常熟練的就把屍體小心翼翼的擡出來，背着就往墓地的路邊走。

路邊停着一輛車，車裏一直亮着燈，駕駛座後面坐着個矮小的人，看影子像是在佝偻着身子，

那幾個人先背着屍體，走到車的後備箱前，幫忙的人打開後備箱，他們把屍體慎重的還用席子裹着，就擡進了後備箱裏，輕輕的關上後，便一個個上了車。

看到車裏坐着的人，他們低眉順眼的，盡量不發出聲音，坐到了駕駛座上的人準備開始開車。

那一直閉目坐着的人，在車啓動後，便睜開渾濁的眼睛，對他們說，“都好了？”

“是的，已經完整地拿出來了。”

那人表情木然，蒼老的聲音接着說，“那我們走吧，還有得忙。”

“是，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