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心
原越蹲下來,仔細看着那些玩具們,都是毛茸茸的玩偶,他拿起一個最顯眼的捏了捏,
這間房間非常幹淨,看得出來,是有一直定期打掃的,包括那關着女孩的箱子,開關扣上有常年磨損的痕跡,應該是有經常打開過。
只是不知道,會經常來這個房間的,是誰。
玩偶給他捏來捏去的,凹凸出任意的形狀,
原越這人除了潔癖,在男生宿舍裏很出名以外,還有個屢戰屢勝的技能,那就是手勁非常大。
慕名前來跟他掰手腕的人,最後都被他掰得嗷嗷叫着求饒。
原越還在出神思考着,手就不自覺的加大力氣,漸漸的,玩偶的內芯都被他捏到了。
嗯?怎麽回事,觸感不對勁。
原越捏到了玩偶裏一個稍硬的物件,他順着那觸感又使勁摸了摸,感覺到了一個卷筒狀的東西。
原越心驚,他立刻就找玩偶的背後開口,果然,有個小拉鏈在後面,他拉開後,裏面都是白花花的棉花,
手指就探了進去,他再往裏伸,摸到了那硬物,拿着它抽了出來,
是一小卷黃色的牛皮紙。
衆人還圍在那女孩身體的旁邊,阿咕看原越背對着他們不動了,便站起來往這邊走。
“你怎麽了?”
原越已經攤開了牛皮紙,上面只寫了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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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請不要為我傷心,我知道不該如此懦弱,可是我已經痛苦的受不了了,再這樣茍活下去,我最終還是會瘋掉的,等父親他們來,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我已經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永別了,請帶着糯糯好好活下去。
能再見到父母親時,請替我說聲對不起,羽儀不孝。”
字跡優美整齊,自帶韻味,看得出有從小練字的功力。
“這是……容羽儀的遺書?”
原越看着這一大段話,寫信人最後提了自己的名字,字裏行間都包含了濃重的痛苦,已經折磨得她不能忍受了。
阿咕也看到牛皮紙上的話了,他眼神稍加贊許的看了看原越低下的側臉,
“看樣子是的,你覺得能看出來什麽?”
他低沉的聲音繞在原越耳邊。
原越皺着眉頭。
首先,這份遺書寫給的人,明顯是開頭的阿嬷,對此,他只能想到那個給小圓辣椒粉的女管家。
但是,如果她的确是容羽儀的貼身人,為什麽,她會一直侍候那個假的容羽儀呢。
容羽儀的臉都變了,她一定也是完全知情的。
或者說,這宅子裏所有的仆人都是知情的。
甚至,所有人都應該是幫兇。
導致這個容羽儀痛苦的自殺的原因,這個暫時不論,因為很難從別人嘴裏撬出來,除非仆人肯主動說。
大家看到他們兩在這邊都沒動靜,就一個個也圍過來,
原越逐字逐句的看這封信,去除了暫時無法解讀的信息……
小圓也看完了上面的話,年輕女孩的字字泣血,讓她不由得心都揪起來,她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在箱子裏的女孩。
“糯糯,糯糯是誰,這個人我們是完全沒見到過吧?”
章山看到最後兩句了,直接發出疑問。
原越也已經懷疑起這個名字,他又看了看那藏着這封信的玩偶,那一堆的玩偶和睡窩,
這個糯糯,應該是一只寵物?
這宅子裏他們倒是也沒遇到過什麽寵物,不過……
原越想起了昨晚最開始的那個貓叫,是從宅子方向傳來的沒錯。
正當他們還圍在一起讨論的時候,
吱嘎吱嘎幾聲,房間外卻遠遠的出現了響動。
是誰?!
是那個貓妖婆回來了嗎?
大家立刻都警覺起來,在這鬼地方實在是受過太多驚吓了,神經都被迫變得堅強了。
阿咕淡然的站在他們旁邊,門外已經響起了一步步的腳步聲,而且是直直的就往這房間裏走。
原越和章山已經小心的走到了門後,防範着開門進來的是人是鬼。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原越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是面對着進來的人,小圓先看到了,面露着欣喜。
“老奶奶,是你呀……啊,我們是上來參觀的,不是故意随便亂走的。”
她朝着那人解釋道。
老奶奶管家走進來了,慈祥的看着她,
“小姑娘,啊客人們,你們原來都在這兒,怎麽沒事都上樓來了呢。”
她和藹的看着他們,視線又落到了那床上已經被打開的箱子,只見她的眼神暗淡了幾下,但是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身後的原越不敢突然走出來吓到她,等她又前走出一段距離,他才悄咪咪的溜到阿咕身邊。
“我們對樓上好奇,就随便上來走走。”
李四老頭和小圓有點尴尬,兩個人動着身子,想遮蓋住管家看到床的視野。
“哎,既然已經看到了,就別遮了,客人你們速度也真的快,先找到了這裏。”
她慢慢走過來,順便摸摸小圓的頭,又往床邊走去,在平躺的女孩身邊坐下了,
她蒼老的面容很平靜,看着容羽儀的臉,伸手撫了撫她的脖子,輕輕替她撫上了衣領,蓋住了那深紅的嘞痕。
“客人們既然好奇,我可以講給你們聽聽,正好小姐…… 她一直在溫室看花,現在不在宅子裏。”
她停頓了一下,看向了原越他們,眼裏帶了點莫名的情緒,像是希冀,又像是悲憫。
聽到這話,原越上前一步,
“可以嗎,老奶奶,你是知道所有事情?可以的話就跟我們講講吧,我們需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老奶奶對他點點頭,她又低頭看向了容羽儀,
這許久未見的臉,讓她回憶起了很多很多,在腦海裏深深刻下的畫面。
“我45歲時,我的孩子得了白血病,家裏很快無力支持治療,丈夫灰心喪氣,突然有一天,就卷走了剩下的所有錢,遠走高飛,
我一個中年女人,四處的求人借錢,依然籌不了多少,就在那時,我遇到了小姐的父母。”
“老爺夫人都非常善良,願意替我付錢,治療我孩子的病,我無以回報,就做了他們家的仆人,讓心裏少一點愧疚。”
大家都認真聽着她的訴說,圍坐在旁邊,
原越先把牛皮紙收了起來,還不知道這管家看沒看過這遺書。
“後來,我的孩子終于多活了兩年,但最後還是挽救不了,去世了,但我已經很滿足了,能遇到老爺一家善人,是我一生的幸事。”
“我就留下來,安心的在老爺家幫忙做事,夫人不久後懷孕,我一直用心伺候着,小姐安全的生下來了。”
章山聽到這裏,想到了那系統說的話,又看了看床上的女孩,
“哎,等等,容小姐她到底是不是雙胞胎,原來不是嗎,她是獨生女?”
老奶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
“當然不是,夫人只生了小姐一個女孩,後來再也沒有懷過孕了。”
衆人看着她,她接着講。
“有這麽好的家庭,小姐的童年和成長經歷都很美好,我也一直陪着她長大,她18歲那年,我已經66歲了,可以說是垂垂老矣。
那年我記得很清楚,老爺的生意做到最大了,對家下了陰險的手,小姐幾次出門,都差點被綁走。”
她看着女孩年輕的面容,回憶着,
“那是非常危險的時期,所以老爺和夫人深思熟慮之後,就提前選了這個偏遠的山裏,山下的桃源鄉裏是完全毫無來往的村民,可以切斷對家搜尋的線索。”
原越接道,“于是他們就把唯一的女兒送來這裏避難是嗎?這些容小姐都曾經說過。”
“是的,那時候,我和小姐一起來到這裏,老爺已經加急建好了這山裏的宅子,就近的雇傭了那桃源鄉的村民們……可是,可是萬萬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小圓好奇心被勾起來了,追問道。
“小姐和我只帶了幾個家裏的仆人來,想着應該也住不了多久,
但是随着跟外界的聯系越來越少,那些一直跟我們保持着友好關系的村民們,看我們的眼神變得不對勁了。”
原越感覺這裏就是故事的轉折點,他認真聽着,不放過每一個字。
老奶奶長嘆一口氣,
“老爺雇傭他們建宅子,送物資,他疼愛小姐,為了讓小姐的生活質量不下降,一開始就搬運了很多古董和家具進山來,宅子一時華麗的比本家還厲害。”
“于是,那些已經被高價雇傭的人們,一開始只是出于新奇,每天都來這裏參觀,小姐對他們溫柔可親,經常送點什麽小財小惠。”
“可是那些人,已經被這內部奢華的宅子迷了眼睛,
看着身邊沒有多少仆人的單身小姐,不該有的欲望開始滋生了,也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而我們當時,都沒有意識到這點變化。”
奶奶痛苦的閉了閉眼,像是不忍心再說,小圓在旁邊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
“那天深夜,山裏寂靜的很,但是我就沒來由的心慌,一直睡不着覺,然後……然後……”
“然後那些蓄謀已久的人們,全都是山下那些村民啊,全都是,早就埋伏在山裏了,全都計劃好的一擁而來,闖進了我們的大門。”
“黑夜裏,他們瘋狂的笑着,抱着各種金銀珠寶,互相搶着,
他們從一樓大廳一路搶奪着上來,我聽到動靜,趕緊就跑去了小姐的房間……”
深山裏孤立無援的宅子裏,牆上都映着鬼魅般扭曲着的人影,他們已經紅了眼睛,砍傷了幾個圍上來阻止的仆人,
鮮血噴出來,大片大片的濺到了四周,灑滿了走廊,死亡的慘叫聲,喜悅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年輕的小姐在睡夢中被驚醒,驚慌的想要出門查看,還未走下樓,自己的阿嬷已經爬上來,滿臉恐懼的先找到了她,
年邁的阿嬷摸爬滾打着,臉上、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沾滿了鮮血。
“小姐,小姐,快,躲進去! 別出來!!”阿嬷崩潰的拉着她,要躲進房間,
可是身後的樓梯,有好幾個男人的身影已經跟上來了。
他們嬉笑着,表情不知道有多猙獰,都是往常熟悉的人,明明白日裏還是憨厚熱情的村民,現在卻化為厲鬼一樣。
他們猛的上前,甩脫了護在小姐身前的阿嬷,阿嬷被劇烈的甩在地上,一個人順腳的就踩上了她的手,狠狠的碾壓着。
聽着她哀嚎着,他們卻更為興奮,笑着叫着,就往年輕女孩一步步走去。
阿嬷痛苦的倒地,因為年老,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來,
她眼睜睜的就看到小姐,小姐被他們好多人拽住了長發,死死的抓住了手腳,
那些惡魔嬉笑着,把她拖進了房間。
緊接着,就傳來了好幾聲布料撕裂的聲音,
小姐開始撕心裂肺的哭喊,夾雜着男人們肆意的狂笑,還伴随着樓下不間斷的砸搶東西聲音,
阿嬷掙紮着還想爬起來,被踩的手指已經斷了幾根,襲來的巨痛讓她想哭,
可是,她的眼淚早已經不知道流下來多少了,
開始有火光揚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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