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籠
少年站立着，身上的白襯衣随着微風晃動着，纖瘦的身體若隐若現。
他茕茕一人，站在樓梯上，看着那照片上的女孩，他的黑發已經長長了不少，蓋住了潔白的脖頸，
他自己又不懂事，沒事就左一刀右一刀亂剪，剪的亂七八糟，看着還有點滑稽。
糯糯随手抓了抓自己的頭，慣性的就想上嘴就舔毛，看到自己的人手才反應過來，睜着眼睛愣了一下。
認真把小姐的照片擦幹淨後，他摸了摸肚子，餓了。
于是又看向了大廳門口的阿嬷。
阿嬷還在跟那個本家的仆人說話，終于見到了熟悉的人，她老淚縱橫，仆人也驚訝于她的蒼老，她在這将近半年的時間裏，心力交瘁，已經老的不成樣子了。
“管家，你怎麽突然…老成這樣？小姐呢？”
阿嬷有點不知所措，她掩飾的低頭，不去看仆人的眼睛，沒有正面回答，
“老爺……老爺和夫人，真的要過來了嗎？”
仆人點點頭，“當然啊，老爺已經要把外邊的事情制住了，小姐可以回家了。”
“再說了……”
他有點後怕的看了看外面，
“再說了，這裏村子不是黑死病蔓延開了嗎？我們都聽說了，太危險了，要趕緊帶小姐回家啊。”
阿嬷緊張的握緊了自己的衣服，“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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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怎麽了，怎麽還沒說完？”
糯糯等的有點不耐煩，肚子餓了心情更不好，直接就走了過來。
仆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少年，當然更不認識。
他碰了下阿嬷，小聲八卦道 ，
“哎，這是誰啊，怎麽在小姐宅子裏，難道……是小姐的戀人嗎？”
阿嬷心裏還慌亂着，不知道該怎麽對老爺夫人交代，夫人要是知道小姐已自殺了，死之前還受了那麽多的傷害，這該是多大的打擊啊，怕是要一輩子都要在自責愧疚中度過。
“你，你先回去吧，老爺夫人是三天後來嗎？ 好，我知道了。”
阿嬷急慌慌的想推仆人出去。
“哎哎，我趕過來都沒吃飯呢，都不留我的嗎，我也好久沒見到小姐了……”
仆人進門還沒五分鐘，腳都沒站熱乎，就被阿嬷無情的趕出門外，莫名委屈。
他奇怪的看看宅子，無奈的就回去了。
糯糯擡頭看着關上的大門，宅子已經被他們重新修繕過了，很嶄新整潔，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喜好裝修，
擡起頭就能看到天花板上的壁畫，畫上是自由飛向藍天的白鴿們。
他眯眼看着它們。
唔，小鳥，想抓。
阿嬷牽着他的手，顫顫巍巍的就往回走。
糯糯當然也知道仆人來告知的事，他并不在意，也不憂心忡忡，眼神幹淨的就看着她，
“阿嬷，你不要擔心，我來解決，可以讓爸爸媽媽不傷心。”
阿嬷聞言，驚訝的回頭，“你叫他們什麽？糯糯你……”
糯糯笑起來，聲音清朗，
“我從還是個小奶貓時，還是夫人先養着的，老爺夫人都喜歡我，可沒少在我面前自稱爸爸媽媽呢。”
“小姐……姐姐她也是，她也一直都把我當家人看的。”
說到容羽儀，他清亮的眼神有點暗下了，就像心火突然熄滅，沉默了一會兒，他強打精神，擡起臉來，認真的對阿嬷說，
“我可以僞裝成姐姐，姐姐的屍體之前已經被我挖出來了，好好保存着。”
阿嬷驚訝的張着嘴，“小姐？小姐的身體嗎？”
“對，我帶你去看。”
糯糯順手在廚房抓起一袋小魚幹，放在嘴裏嚼巴嚼巴。
他們上了三樓。
當阿嬷看到箱子裏栩栩如生的容羽儀時，情緒就如決堤一樣崩潰了，人的悲傷，是如此輕易的重新被勾起。
她抱着容羽儀的身體，觸摸到的身體是冷透的，沒有一絲絲的溫度，她想起了少年的話
“糯糯你…要怎麽僞裝成小姐？”
糯糯不語，阿嬷想到了什麽，她滿臉是淚，
“你，你要用小姐的臉嗎？這樣去騙老爺夫人？”
“不，不止是臉，我的身體只是妖術化成的人身，不能一直堅持多年的時效。”
阿嬷緊緊抱着小姐的遺體，看着眼前的男孩子。
他的眼神哀傷，讓人不忍心，
“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已經不想再看到愛的人痛苦，姐姐已經死了，不要再讓痛苦蔓延到爸爸媽媽身上了。”
少年蹲了下來，雙手握住阿嬷的手，靠在阿嬷的懷裏，與容羽儀額頭碰額頭。
“我們，就這樣把謊言圓下去吧，直到他們作為人類自然的消亡。”
回憶到這裏就結束了，原越他們心裏逐漸的恍然大悟。
老奶奶懷念的看了看容羽儀，然後慢慢的把箱子合上了，少女的面容一點點消失了。
“糯糯把容羽儀的人皮披在自己身上，騙過了老爺夫人？ 的确……他熟知容羽儀的音容笑貌，也熟悉和小姐父母的相處，很容易成功。 ”
原越已經完全理順了，他抵着下巴，看着小圓扶起老奶奶，還有點存疑，
“人類自然的消亡，那就是說小姐的父母，已經去世了？”
老奶奶點點頭，不吝啬的解釋，
“對，老爺夫人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應該…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
小圓突然反應過來，她震驚的看着她，“那老奶奶你……”
老奶奶笑笑，摸了摸乖順的女孩子，
“傻孩子，我也已經不是人了，糯糯也給我施了妖術。”
小圓呆呆的看她。
阿咕一直在旁邊沒有話，他把床上的被子都重新蓋好了，讓房間裏恢複原狀。
外邊窗外，太陽已經爬到了最高位，一上午的時間過去了。
“那客人們，之後還請多小心啊，糯糯已經不是原來的心性了，殺了太多人造孽，他現在完全聽不進我的話了。”
老奶奶給他們俯身行了禮，不再多說了，轉身就離開了房間，往樓下走去。
章山本來還想問些他們該怎麽對付，但是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他們都得趕緊離開這裏。
原越拍拍他，“沒事，我們這趟獲得的信息已經很多了，接下來萬事小心，應該也快了。”
快了，揭開貓妖現在的執念，就應該可以結束了。
等他們到了大廳，卻見容小姐正進門來，她戴着顧容容的臉，沖他們笑着，
“大家都出來了啊，我上午忙了一上午呢，哎呀，中午有什麽好吃的呢，阿嬷～”
她心情很好，溫室裏的花現在都開了，讓人看着心情舒暢。
再次看到她，大家都心情卻完全不一樣了，都不自覺的帶上悲憫，
這只是個，深愛着容羽儀一家人的少年而已啊。
在小姐的父母都過世後，把小姐重新保存着，卻不知道為什麽，他自欺欺人的繼續頂着容羽儀的身份，一百多年來，一直在這宅子裏活着。
一遍遍的殺人，一遍遍的換人皮，反正真正認識容羽儀的人早都不在了。
到了中午，跟她吃飯時，本來大家都還挺緊張的。
但是容羽儀依然跟之前一樣，拉着原越說個不停，跟普通的女孩子完全一樣，氣氛也一直很放松，于是大家便漸漸放下心來。
雖然所有人都對着她裝傻，沒有進展，但現在這個局面也算是保持住了平衡。
大家聽了太多信息量，都有點疲憊，飯後就在沙發上坐下休息。
外面又送來了新裁好的幾套裙子，阿嬷便跟他們示意，先帶着容羽儀上樓試裝了。
這時候，一個女仆卻急匆匆的過來，對他們幾人說道，
“客人們! 君彥先生醒過來了!”
大家立刻都站了起來，李四老頭驚喜的說，“真的嗎，醫生他醒了？”
等大家都趕到房間，另一個仆人正扶着君彥起來，君彥的臉色還是很白，但是看到大家都趕來了，還是對着他們虛弱笑笑，
“大家都還好吧？”
章山激動的就拍了他一下，“我們好什麽，你能好起來就行了。”
君彥的眼鏡被擦幹淨了，他哈哈笑了一下。
大家圍着他，旁邊的仆人自覺的都先退下了。
原越看着他們離開，門口的阿咕心領神會，就啪的一聲，把房間門關上了。
君彥奇怪的看他們這動作，擡了擡身子，還沒怎麽适應失去手臂的身體，原越坐了下來，嚴肅的看着他。
“君彥，我們剛剛有了很大的突破，要跟你講講，接下來，我們要主動出擊了……對了，還有，顧笑笑的事情。”
“顧笑笑？顧笑笑……不是死了嗎？”
原越默然，大家都看了看他，還是硬着頭皮，跟君彥講了顧笑笑僞裝成妹妹的事。
君彥一臉不可思議，“這……居然是這樣的。”
先等他震驚完這件事，主力軍原越，還有章山，兩個人費又口舌的巴拉巴拉，把在三樓聽到的故事全都給君彥說了一遍。
君彥越聽神智越清醒，他消化完所有的消息，扶了扶眼鏡，
“天，就這麽短時間，出了這麽多事，那個女管家，真的什麽都跟你們說了？那……小越你打算怎麽主動出擊？”
原越想了想，必須要去接觸容小姐那邊，不能一直跟她演戲，揭穿她之後，再看劇情線會怎麽走。
他對着大家說，“既然小姐就是貓妖婆，她不是對我的臉很感興趣嗎？那我就主動送上門去。”
大家倒吸一口涼氣。
“越哥，這樣太危險了吧，你要去勾引她嗎？”
小圓連忙勸道，越哥單獨去跟容小姐相處，想想都可怕。
阿咕則看着他的臉，莫名說了一句，“你對你自己有信心嗎？”
原越鄭重的回答他，“嗯，我想去試試。”
阿咕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好，那就今晚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