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是在精神上。”
小煥呆住了,似乎沒想到自己并不能适用這條規則。他着急了,說道:“但是我不想向你借錢。”
索特南溫柔地笑了,勸道:“如果你覺得借錢是一件令人害羞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借錢總比去做娼妓好多了,對吧?”
小煥咬着嘴唇不說話了。
他怯生生地看着索特南,索特南覺得不太對勁兒,就問他:“小煥,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裏工作嗎?”
小煥猶豫許久,才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在紅燈區的娼館做送酒仆人……”
聽到“紅燈區”這三個字的時候,索特南心中一驚。
他一直認為,六臨市的紅燈區是人間地獄,那是上帝都棄之不顧的地方。
很多很多人都會持與神父截然相反的觀點,畢竟這麽多年來,無數的游客在六臨紅燈區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妙的夜晚。
但是索特南神父知道紅燈區黑暗的一面,貧窮、性病、種族主義、性壓迫……那裏絕對不是适合孩子謀生活的地方。
于是,索特南焦急地勸道:“好孩子,你別在紅燈區工作了。教堂也需要幫手,你可以來這裏工作,我會給你發工資的,好嗎?”
小煥搖了搖頭,道:“我欠了林夫人的錢,好多好多錢,還有娼館,我答應他們會好好工作,他們才收留我這麽久……”
索特南神父認識林夫人。
林夫人每個禮拜日都會來教堂。她從不向神父忏悔,也不會向耶稣像禱告。她每次都只會去側廳與聖母像對話。
索特南問她為什麽,林夫人回答他,因為只有同為人母的聖母才會聆聽她的祈禱。
林夫人是一個妓女。
當初就是林夫人向索特南神父告密,就是她污蔑傑林神父有嫖妓的愛好。
索特南神父認為林夫人很愛開惡劣的玩笑。這個女人在紅燈區最奢華的娼館工作,而大多數娼妓都是從侍酒童仆幹起的。
索特南握緊了小煥的小手,嚴肅地說:“我會替你還錢,你不要再跟林夫人或者任何紅燈區的人來往了。”
小煥不說話了。
他默默地看着索特南那雙白皙的手,放在自己黝黑的小手上。
神父的手是那麽漂亮,右手的指尖上還沾着羽毛筆的墨水,完美得好似大理石雕像。
“可是我不想欠你的錢。”小煥小聲地說。
索特南對此非常不理解,追問道:“為什麽?”
小煥生氣了,硬邦邦地說:“反正我就是不想欠你的錢!”
索特南放軟語氣,勸道:“那麽你可以不用還我的錢,就當是我送給你的。只要你辭了娼館的工作就好,我和其他神父修女會照顧你——”
“不,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
小煥猛地甩開索特南的手,帶着哭腔大喊道:“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做我的債主,唯獨你不可以!”
說完,小煥就在索特南驚愕的眼神中跑開了。
彼時,傑林神父剛好走進了教堂,小煥一頭撞在他肥軟的腰上。傑林當即跌倒在地,索特南趕緊去扶他,等到傑林氣喘籲籲顫顫巍巍地坐起來的時候,小煥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過了好幾天,小煥才再度現身。
索特南依舊勸他辭掉妓院的工作,還說自己會替小煥還錢,但小煥怎麽也不肯答應。後來甚至發展到只要索特南一提“錢”這個字,小煥就會扭頭跑走。
于是,索特南只好再也不提這件事,這樣小煥才能在他身邊多待一會兒。
小煥已經不去上學,他的同學們也陸續畢業了。現在小煥每次來教堂,都是來給索特南幫忙的。
他會幫索特南整理上課要使用的課本,或者給索特南教六臨方言。有時候,小煥還會幫助索特南照顧年紀很小的孩子。
這就是上帝給這個孩子的安排,索特南如此告訴自己,而他對上帝的安排無計可施。
小煥是個堅強的孩子,他會吃很多苦,而到了最後,他一定會去天國享福。
只有這麽想着,索特南才能保持信仰而不動搖。
冬去春來,小煥來教堂的次數越來越少。
等到索特南反應過來的時候,小煥已經小半年沒有來過教堂。
索特南很擔心小煥。
在一個禮拜日,他特地在教堂側廳等待林夫人。林夫人依舊準時地出現。看到索特南時,她十分驚訝,但她很樂意同索特南神父交談。
索特南向她詢問小煥的情況,林夫人告訴他,小煥已經開始接客了。
“這孩子很受歡迎。”林夫人說,“他每天都很開心。”
索特南知道林夫人這次沒有說謊。
小煥肯定很受歡迎,進入少年期的他是那麽活潑漂亮。當他終于有空來教堂時,連曾經欺負過他的同學都會因他而臉紅心跳。
這對小煥來說是一件好事,而索特南卻無法為他高興。
因為索特南悲哀地發現,小煥的眼神與從前不再一樣了。
小煥的笑容依舊活潑而率真,可是索特南能看出來,這個孩子眉梢眼角中散發着不自覺的媚意。
這種不符合年齡的性感與小煥健康漂亮的外表非常矛盾,但是混合在一起,卻另有一種奇異的誘惑力。
索特南知道小煥那種媚态橫生的眼神代表着什麽,林夫人也有這種眼神。
索特南已經不忍心再去看小煥了,盡管現在的小煥比從前漂亮多了。
他的棕色眼睛又亮又大,黑色皮膚更是細膩得如同絲綢一般。他那頭秀美金發好似晨曦,練過舞蹈的身段更是嬌柔纖細。
六臨是一座濱海城市,這裏的天氣總是很熱。小煥常常穿着背心和小短褲。
有一次,索特南請小煥幫忙整理書架上的課本,于是,小煥将金發松松地盤起來,然後脫掉涼鞋,光着腳踩上了梯子。他努力地伸長纖細的胳膊,去碰放在書架頂層的課本。
小煥那件單薄的背心空蕩蕩地飄離了身體,索特南擡起頭,恰好看到背心下面小煥光裸黝黑的脊背。
為了夠到課本,小煥努力地踮起了腳尖,他的腰肢前後擺動,柔軟得好似沙地裏的眼鏡蛇。
這一幕若是落在其他男人眼中,勢必會引起某種旖旎的幻想,但是索特南看到這一幕,卻不由想起了當年那個獨自坐在教室裏,緊緊地抱着小書包,雙頰氣鼓鼓的平頭小男孩。
這就是上帝給他的安排麽?
索特南感到一陣恍惚。
那時,傑林神父剛好走進了圖書館。
他看到小煥在給索特南幫忙,于是很慈祥地跟小煥打招呼。他還誇獎小煥,說他已經退學卻還願意來學校幫忙的行為“非常虔誠”。
小煥爽朗地笑了。
他那松散的盤發有些散開了,幾縷長長的金發淩亂地斜垂在面前,秀美的發絲時不時撩過可愛小巧的鼻尖和卷翹的金色睫毛。
小煥咬着下唇忍不住地笑,他的笑容是那麽純真,還有種說不出來的媚态。
傑林走到書架下面,仰起頭看小煥。
小煥換了一個曼妙的姿勢倚在書架上,笑嘻嘻地沖傑林眨眼睛。
索特南看見,傑林神父蒼老的眉眼中又透露出那種說不出的淫邪。
那天晚上,索特南脫掉了神父穿的黑色修身長袍,換上不起眼的便服。
鐘聲響過以後,他躲藏在教堂後門的小樹林裏。午夜時分,喬裝打扮的傑林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
索特南尾随着傑林,一路來到了六臨的紅燈區。
一進入紅燈區暧昧的光線中,傑林神父就如魚得水般加快了腳步,平日裏總是佝偻的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索特南跟着他來到紅燈區最豪華的娼館。傑林熟稔地從側門繞進去,索特南跟了過去,看門的小童仆攔住了他。
索特南把身上的零錢都給了這個孩子,小童仆收下小費,殷勤地将索特南引到傑林所在的房間。
索特南聽到門後傳來了暧昧的呻吟聲,小童仆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索特南等了一會兒才推開門。
房間裏燈火昏暗,正中央擺着一張圓形的大床,幾乎占了整個房間的三分之二。屋頂上垂挂着許多輕薄的紅紗,地板上則擺放着高矮不同的香燭。
透過層層薄紗,索特南看到,床上有兩個人正面對面地摟抱在一起。
其中一個人是小煥。
小煥的金發被編成一條松散的長辮,發梢随着主人上下起伏的動作甩來甩去。
發辮之中,隐約有着星星點點的金屬光芒,原來是一條純金的發鏈。
小煥把金發鏈編進了長發之中,這樣,無論他是在跳舞還是在做別的事情,他的頭發就會顯得金光熠熠,好看極了。
小煥沒有穿衣服。
他赤裸的身體上也纏繞着幾條纖細如發的金鏈子,乍一看,就好像古埃及畫師在蘆葦草莖做成的筆上蘸着金色的顏料,然後在小煥黝黑的肌膚上細致地描畫出一根根纖細的花紋。
那幾條金鏈繞在小煥的脖子上,然後向下延伸,重點勾勒出小煥平坦的胸部。接着,兩條鏈子向旁邊蔓延,在小煥纖細的手臂上繞了一圈兒,另外幾條鏈子則向下垂落。
索特南看到,小煥柔韌的大腿上也纏着金鏈子,但是比大腿更隐蔽的地方是什麽情況,索特南就看不到了。
因為,小煥正緊緊地摟抱着面前的男人,纖細的雙腿盤在對方布滿一層層贅肉的腰上。
少年脖子後仰,口中發出了放蕩的呻吟,眼鏡蛇般的柔軟腰肢則不斷地前後擺動,後穴中含着的粗短男根時不時地露出來,又很快被吞了回去。
正在與小煥做愛的嫖客正是傑林神父。
傑林用力地将纖細的少年摁在胸膛之中,肥碩的下半身不斷地猛力聳動,引得小煥發出一聲聲愉悅的尖叫。
傑林猥瑣地舔着小煥胸前的乳首,他的左手緊緊地抓住小煥挺翹滾圓的屁股不斷揉捏,而右手則攥緊了一根垂蕩在小煥背後的金鏈。
那根纖細的金鏈已經扣進了傑林肥胖的手指中,但他似乎完全不覺得疼痛。
他為眼前的鮮活肉體而深深癡迷。他伸出舌頭,在小煥的胸前留下一道道濡濕的口水痕跡,仿佛只要這麽做,他就能從小煥那充滿活力的健康黑皮膚中汲取生命力,給自己蒼白的肌膚帶來些許血色。
索特南繞開地上的催情蠟燭,走進屋中。他揪起傑林的頭發,然後一拳打在了他蒼老的臉上。
傑林慘叫了一聲,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小煥吓了一跳,回過神來以後,他連忙将傑林粗短的性器從身體裏拔出來,然後敏捷地跳下了床,一溜煙兒地跑出了房間。
索特南沒有去追小煥。
他爬上床,一拳接着一拳地揍在傑林身上。索特南是一個年輕的Alpha男性,蒼老體衰的傑林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在傑林肥碩的肚皮之下,原本興奮的性器已經完全頹軟。傑林被揍得鼻青臉腫,黏膩的口水全部從嘴角流了出來。
小煥帶着幾個保镖回到房間,那些人合力控制住索特南,傑林這才沒有被活活打死。
小煥央求保镖們動作輕一點,千萬不要弄傷索特南。但索特南并不在乎。
“你怎麽能這麽做?”他憤怒地質問傑林,“你怎麽能如此玷污上帝的榮光?小煥曾經也是你的學生,難道你不知道什麽是罪惡,什麽是羞恥?”
“索特南,你是如此年輕。”傑林神父說,“你不知道人類的本來面目究竟是什麽樣子,你不知道人間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否則你不會對上帝如此虔誠。”
傑林神父已經無法睜開青腫的雙眼,他只是估摸着大致的方向對索特南說話。
“索特南,有時候,你無知到了讓我嫉妒的地步。”
幾天之後,東歐教廷收到了索特南神父的檢舉信。
與檢舉信一起寄來的,還有整整一文件袋的賬單。收款人是位于帝國六臨市的某家娼館,而付款人的位置則簽着傑林的名字。
又過了幾天,六臨教會收到了東歐教廷的回信。
傑林被開除了神職人員的身份,東歐教宗懲罰他此生都不許再踏入教堂一步。
索特南收到回信的時候,傑林已經帶着家人離開了六臨。
人們說傑林在老家買下了一座農場,也有人說他買了一座果園,沒有人知道準确的信息。
小煥再一次來教堂給索特南幫忙時,索特南鄭重地将教宗的回信放在他的面前。
小煥看不懂拉丁文,于是,索特南用六臨方言把信的內容翻譯了一遍。
“傑林已經不是神父了。”索特南嚴肅地告訴小煥,“他已經被逐出了教會,永生永世都不能進入上帝的天國。”
“是嗎?”小煥随口說道。
在索特南結束了朗讀以後,小煥就立即對這封散發着典雅香氣的回信失去了興趣。
于是,索特南用更加通俗的語言對他解釋:“傑林已經為他的行為受到了懲罰。一個神父此生不被允許再進入教堂一步,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可怕的懲罰了。”
小煥被索特南認真的語氣逗得咯咯笑,仿佛索特南才是那個天真無知的孩子。
索特南不能理解他的反應,道:“傑林已經回老家了,他再也不會來六臨了。”
小煥開心地笑了大半天,才停下來,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那個讨厭鬼給的小費向來很大方。”
說完,小煥就低下頭,繼續填寫課本庫存清單。
他低低地趴在桌子上,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填寫枯燥的數字,就好像為索特南神父幫忙是天底下最神聖的工作。
小煥将長發盤得高高的,他低下頭以後,索特南看到,這個少年後頸的性腺體處遍布着大小各異的齒痕。
那些嫖客在小煥身上留下标記時,一定非常用力。
有的标記已經結了痂,有的卻還新鮮得泛着紅色。新的痕跡與舊的痕跡密密麻麻地疊在小煥纖細的後頸上,構成了一幅充滿情欲味道的抽象畫。
世界上不會有比這更淫靡的畫作了。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索特南神父恍然想着,祂一定對人類失望透頂了。
Act 3. Mafia
那年夏天,天氣格外炎熱。
金色驕陽無時不刻地炙烤着廣袤的大地,六臨的海濱上升起了揮之不去的蔚藍色霧氣。
白日裏,六臨的紅燈區安靜極了,狹窄的街道上看不到一個人影,等到夜間,行人才會漸漸多起來。
由于天氣炎熱的緣故,地處紅燈區最外圍的那些廉價妓院生意反而比位于最中心的高級娼館要好得多。
人們在室外才走了幾步就已經熱得渾身是汗,哪裏還願意穿過大半個街區去中心地帶獵豔呢?索性就随便在路邊找一家妓院休息一下吧,無論是廉價妓院還是高級娼館,冰啤酒的口感其實沒有多大差別。
天氣是如此炎熱,甚至讓小煥恍惚想起了媽媽死掉的那個夏天。幸好媽媽已經死了,她再也不用受這樣的苦了。
小煥今年十六歲,做娼妓已經兩年了。
他所在的那家娼館名字叫做“瑪利亞”,娼館老板魏太太并不是什麽虔誠教徒。
據說,魏太太的第一個孩子即将臨盆時,她的丈夫跑出門去攔車,卻被一輛軍用卡車撞死了。魏太太的孩子胎死腹中,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死了,她自己也再不能懷孕了。
後來,魏太太用軍部發放的賠償金買下了紅燈區中心地帶的一家飯館,并将其改造成了妓院。
魏太太對丈夫沒有什麽愛戀,不過她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為了紀念未出生就死去的孩子,魏太太将娼館命名為“瑪利亞”,希望聖母能夠在天堂好好照顧她的孩子。
如今,魏太太苦心經營了大半輩子的瑪利亞娼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經濟困難。
多年以來,瑪利亞娼館都是整個紅燈區裏最豪華最奢侈的銷金窟,從才色俱佳的溫柔美人到火辣奔放的熱帶女郎,瑪利亞娼館無所不有。
但是,随着紅燈區的名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多的商人都嗅到了大有可賺的金錢味道。新開張的妓院如同雨後春筍般一茬接着一茬,鱗次栉比地淹沒了瑪利亞娼館的光芒。
六臨紅燈區就好像生長在城市皮膚上的一處化了膿的傷疤,這塊傷疤在慢慢地膨脹,慢慢地變大,慢慢地侵蝕着周圍的街區,将對方吸取到自己的領地之中。
魏太太一向為瑪利亞娼館擁有近百名能夠滿足客人各種幻想的美人而感到自豪,但是這項優勢正在漸漸減弱。
因為,無論瑪利亞娼館推出了什麽新花樣,其他妓院都能迅速推出更加廉價的替代版。
比如說,瑪利亞娼館曾經推出了一位有黑皮膚棕眼睛的漂亮少年,那是一個白種人與黑種人的混血兒,名字叫小煥,長得可愛極了,笑起來就好像是熱帶海島的夏日驕陽。
小煥如今接客已經有兩年了。一開始,他真的非常受歡迎。
那時候,客人們很少見到如此具有異域風情的美少年,大家很樂意一擲千金來滿足好奇心。
但是正如瑪利亞娼館先前推出的所有新花樣一樣,其他妓院一旦發現有利可圖,就會立即推出更加廉價的替代版。
小煥出名還沒多久,瑪利亞娼館周圍的那些妓院幾乎都多了一個或幾個黑皮膚的美人。他們操着或真或假的外國口音六臨話,站在大街上熱情地招徕顧客。
在那段時間,人們來到紅燈區的中心街道,舉目望去,街邊全都是皮膚黝黑具有異域風情的少年少女,幾乎會讓人恍然以為來到了某座太平洋熱帶海島。
魏太太被這些無恥的同行氣得咬牙切齒。
她又花大價錢給小煥請了舞蹈老師,囑咐他一定要好好學習,一定要在紅燈區這場“黑色飓風”中脫穎而出。
這筆投資最後得到了豐厚的回報。
小煥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受歡迎。不光是因為他健康活力的黑皮膚,更是因為他樂觀活潑、熱情奔放的性格。
他能讓客人們感到由衷的身心快樂,男人們在小煥身上花了大筆大筆的鈔票,甚至連教堂的神父都不能抵擋他的魅力。
可惜,那位老神父的嫖妓行為被同僚發現,旋即舉報給了教廷。
最後,老神父被開除出教會,帶着家人回到了家鄉。老傑林已經兩年沒有回過六臨了,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回來了。
魏太太覺得很遺憾,因為這位老神父給小費向來很大方。
靠着從傑林身上賺來的錢,魏太太給小煥添置了好幾件新首飾。不是那種貧民窟做的便宜貨,而是真金白銀。
魏太太希望小煥能好好打扮,這樣才能找到比神父更加闊綽的恩客,但是這孩子很沒有上進心。
小煥出生在貧民窟,從小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所以他非常容易滿足,從來都不會挑剔客人,對誰都是笑臉相迎。
魏太太很為他着急。小煥已經十六歲了,他應該找一位長期金主,而不是像廉價站街女一樣把時間浪費在散客身上。
小煥不太能理解魏太太的想法,魏太太就舉例子向他解釋,她舉的例子是瑪利亞娼館的頭牌林夫人。
林夫人是個漂亮的女人,年輕時是遠近聞名的豔妓,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在床上度過的。但是,林夫人已經老了,沒有客人願意花錢跟一個松弛衰老的女人共度良宵。
“小煥,自從你來到這裏以後,你見過林夫人接客麽?難道你就不奇怪,她是如何維持奢侈生活的麽?”魏太太用一種神秘的語氣說道。
小煥被魏太太逗得咯咯笑,很配合地說:“我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請你告訴我吧。”
魏太太說:“大概從三十來歲起,林夫人就不再接散客了。她通過恩客牽線搭橋,慢慢進入了六臨上流社會的社交圈。在那裏,她找到了許多高質量的金主。她在商人、軍官和貴族們之間暧昧周旋,積累到了你想象不到的財富。”
小煥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魏太太道:“現在,林夫人已經開始挑選合适的療養院,準備帶着她的財産去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度過餘生。願上帝保佑她。”
“願上帝保佑她。”小煥也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好奇地說,“但是我聽說,林夫人打算去帝都生活。你知道嗎?林夫人的女兒在沈家做傭人,沈家大小姐嫁去了帝都,林夫人的女兒也跟了過去。林夫人也打算跟女兒一起去帝都過好日子。”
“這不重要,小煥。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從林夫人身上學到一些經驗。”
魏太太循循善誘地說:“難道你不想像林夫人一樣成為上流社會的交際花麽?難道你不準備為你的晚年做打算麽?”
小煥羞赧地說:“但是我根本不懂上流社會的禮節,那些少爺小姐們只要一聽我的口音就會知道我是貧民窟來的。再說,我的媽媽不到三十歲就死掉了,說不定我也活不到三十歲。”
魏太太篤定地說:“口音、禮節都不是大問題,關鍵是你願不願意學。還有了,你的身體很健康,你一定會比你的母親長壽。”
小煥微微噘起了豐滿柔軟的嘴唇,看起來十分猶豫。
魏太太柔聲勸道:“你就當是為了我,好嗎?你應該也發現了,娼館最近變得很冷清,對吧?客人們都被新鮮面孔給吸引走了。再說了,娼館周圍的路太狹窄了,車子開不進來。我們的熟客嫌天氣太熱,都不願意再來光顧我們家了。要我說,就該把周圍那幾家爛妓院全都拆掉,省得他們擋住客人的車子,還搶我們的生意。”
小煥認真地說:“我每次去教堂,都會向上帝祈禱炎熱的天氣快點過去,這樣娼館的生意就能好起來了。”
“好孩子,你真是好孩子,不是麽?怪不得索特南神父總是願意找你幫忙。”
魏太太讓小煥在鏡子前坐下,并且親手拿起梳子幫他梳理頭發。
小煥懵懂地望着鏡子裏兩人的倒影,魏太太笑着說:“小煥,我知道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現在有一筆好生意送上門,我第一個就來找你,你願意幫忙麽?”
小煥問:“是什麽樣的生意?”
魏太太答道:“那是一位文質彬彬、富有闊氣的紳士。許多年前,他曾經在六臨度假,那時,他是我們的常客。今年,他又回到六臨了。這位老先生的身體不是很好,他想每天吹吹海風,還想要一位可愛的人兒來陪伴他,哄他高興。”
小煥笑道:“我可以哄他高興呀。”
“是的,是的,我的好孩子。”
魏太太高興極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你能被看中的話,你就可以在他們家的大別墅裏生活了。”
小煥道:“就算我去別的地方生活,等到這位紳士的假期結束以後,他就會離開六臨,而我又要回到這裏來了呀。”
魏太太道:“所以你要以此為契機,打開通往上流社會的大門。這位紳士是一個很有地位的人,大家都畏懼他、尊敬他。你跟他在一起會遇到很多很多大人物。你就可以像林夫人一樣找到長期飯票,下半生就衣食無憂了。最好的情況,就是等你飛黃騰達,你還可以幫助娼館裏其他姑娘也謀到一個好出路,這樣大家都能幸福了,對不對?”
“那真是太好了。”小煥笑了,又問,“這位老先生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大家都怕他呢?”
魏太太猶疑了。
就算她瞞着小煥,小煥遲早也會自己發現。若是小煥在老先生面前失了态,那麽她和整家娼館都倒黴了。
于是,魏太太決定說出實話。
她問小煥:“你知道黑手黨就要回六臨市了麽?”
小煥原本是笑嘻嘻的,但是聽到“黑手黨”這三個字以後,他的笑容登時凝固住了。
若是他的皮膚再白皙一些,魏太太就能看出,他居然在一剎那間變得面無血色。
幸好,他的皮膚太過黝黑,魏太太以為他是像娼館裏其他妓女一樣,一聽到“黑手黨”三個字就害怕了,無論有多麽好的報酬都不願意接客。
魏太太勸道:“小煥,你不要害怕,就算老先生不喜歡你,他也不會對你做什麽。你只要去他面前露個臉就能拿到小費,難道你不想要小費嗎?”
小煥望向了不遠處的衣櫃。
那裏面挂着各種顏色絢爛的輕薄舞衣,都是魏太太給他買的。在衣櫃的最深處,有一只用舊衣服做成的小書包。書包裏有一本算數課本,課本裏夾着一張拉曼達的舊照片。
你的父親是黑手黨的領袖。拉曼達曾經告訴小煥,他姓霍,每一個霍家人都生着淺金色的頭發和白雪般的肌膚。
霍家人要追殺我們,拉曼達是這麽說的,所以我們必須躲藏起來,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
拉曼達鄭重地叮囑道:“你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你的父親是誰,你能答應我嗎?小煥。”
“可是我确實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啊。”小煥說,“你只跟我說,他是黑手黨的領袖,他姓霍。光靠這兩條,我怎麽可能知道他是誰呢?”
“我的孩子啊。”拉曼達道,“世界上只有一個黑手黨霍家,人人都害怕霍家人,人人都尊敬霍家人。”
小煥收回了目光。
他壓抑着心中巨大的恐懼,問道:“可是,黑手黨不是一直都在六臨市嗎?”
魏太太答道:“黑手黨的手下确實一直在六臨市活動,但他們的領袖霍先生是個大忙人,哪裏有空天天度假呢?我記得,霍先生上一次舉家來六臨度假,應該是在十年之前了?或許是更久之前吧,我已經不記得了。那一次,他們住了幾個月就離開了,他們家的房産之後都由黑手黨的馬仔來看守。”
六臨市最南邊,有一座臨海的山。
半山腰上是名門沈家的莊園,林夫人的女兒曾經在那裏當女仆。山腳下,則有一片度假區,其中大多數房産都登記在黑手黨霍家的名下。
當地人基本不會靠近那片區域。
偶爾會有游客被美麗的海景吸引,不小心闖入那片度假區。
游客會為典雅的建築、美麗的花園、安靜的海濱而啧啧稱奇,在他們發現這裏的大部分別墅其實并沒有人居住之前,度假區的看守會及時趕到。
那些高大健壯的外國男人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裝,他們會操着不熟練的方言,禮貌地請游客立即離開。
小煥從來不敢去那片度假區。
有時候不得不經過那裏時,小煥都要用圍巾把他的金發藏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別人會察覺到他的霍家私生子身份。
現在,小煥才知道,他和母親完全不用如此恐懼。
原來霍家人早就離開了六臨,誰還會記得一個逃跑的女仆和她的私生子?
魏太太打量着小煥的神色,道:“小煥,你們這些男孩子不是都很愛看黑幫電影嗎?難道你不想看看真正的黑手黨是什麽樣的?”
小煥道:“看是一回事,你現在是要我去跟他上床……我不行啊。”
魏太太道:“怎麽不行?你是個充滿活力的孩子,霍老先生是來度假養病的,他正是需要你這樣可愛的孩子來陪伴他。”
可是霍先生是我的父親。
小煥怎麽能把真相說出口呢?
他咬着嘴唇不說話,魏太太着急了,說:“小煥,黑手黨的馬仔來聯系過我了,我已經許下承諾,今天晚上,我會把娼館裏最可愛的孩子送到霍老先生身邊。如果我食言了,你們明天就去海裏撈我的屍體吧。”
小煥立即道:“請你千萬不要這麽說。”
魏太太道:“那麽,你就答應我吧。黑手黨的人晚上就會來接你,如果你實在感到害怕,等到了地方以後,你就故意表現得僵硬木讷一些。霍老先生喜歡活潑的孩子。如果他對你不滿意,他什麽都不會說,只會叫人把你送回來。你會安然無恙的,相信我。”
小煥看看魏太太,又看看不遠處的衣櫃,陷入了激烈的思想鬥争中。
魏太太道:“就當做是去開眼界了,好嗎?我聽說,每個霍家人都生着水一樣的金頭發和雪一樣的白皮膚。小煥,你不想看看雪膚金發的人是什麽樣的麽?”
最後,小煥還是答應了魏太太的請求。
魏太太高興極了。她讓小煥換上那套漂亮的淺藍色紗裙,還把自己的首飾借給小煥。
小煥心不在焉地穿上紗裙,戴好首飾。他想,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爸爸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只要看一眼就好,我會馬上說我肚子疼,然後立即回來。
霍家人早就不記得我和媽媽的事情了,再說了,天底下有那麽多黑皮膚金頭發的人,他們怎麽可能想到這個小男妓就是當年的私生子呢?
夜幕降臨時,一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來到了瑪利亞娼館。
他自稱霍三,是黑手黨的成員,與魏太太已經有過約定了。
魏太太親自招待了霍三。她将一個少年引到霍三面前。
那是一個黑皮膚棕眼睛的混血少年。魏太太說他叫小煥,今年十六歲。
少年個頭高挑,身材勻稱,四肢修長,穿着一套改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