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邊境起義
心月星區。
翼宿9號星球。
AFAR軍基地.
軍總指揮部。
“确定要選在這裏？”
雲天嘯看着屏幕上顯現的帝國七大星區軍事戰略全景地圖，再一次确認。
“是。”
“理由，到底是什麽？”雲天嘯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側的青年。
“理由，我已經說得很充分。”青年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簡單一應。
“氐土星區，氐宿10號星球……嗯，位置足夠邊緣，資源危機也已很嚴重，矛盾頻發，人口稀少，還守衛松懈。”雲天嘯頓了一頓，“确實是目前我們最佳的選擇。”
“你是想說不過嗎？”青年知道，以雲天嘯的謀略，他一定還有想要知道的。
“不過，為什麽一定是氐宿10號？”雲天嘯并未理會青年的揶揄，而是目光犀利地直視青年，“大體情況相似的邊緣星球并不是只有氐宿10號的。”他的語氣意味深長，右手同時向着屏幕點了幾下，分別點出了幾個與氐宿10號情況頗為相似的其他星區的邊緣星球。
“你也說了，相似，而已。”青年此時反倒一派輕松，“宇宙世界這麽大，卻找不到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同理，自然也就沒有兩顆一模一樣的星球。氐宿10號地處氐土星區的西南最邊緣。”青年的手也朝着地圖的方向點了點，氐宿10號的實景地圖立刻呈現在他們的面前。很明顯，這顆星球不但處于氐土星區的西南最邊緣處，那裏也是帝國西南最邊緣之處。氐宿10號之外，就是帝國雖早已探索多時但囿于載人航行器的速度限制如今仍未能抵達的未知星際區域了。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雲天嘯贊許地點點頭，“不過……”
“最近，您好像很喜歡說不過……”青年看似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中的揶揄意味更濃上了幾分。
“哈哈哈……也許吧。”雲天嘯爽朗一笑，并不計較青年這樣的調侃。他認真看着始終不動聲色的青年，嘴角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這一戰，意味着我們将正式向帝國宣戰。你，确定不會後悔？”
“淩晨四點，我會準時率軍出發。三天後，你自然會知道我後不後悔。”青年的回答，也很是意味深長。
雲天嘯其實并不在意青年到底後悔不後悔，他真正想問的，本就不在于此。
可很顯然，青年猜出了雲天嘯的言外之意。他從來不會跟雲天嘯提及任何有關那個人的事情。
是的，任何。
“好！那就等你成功拿下氐宿10號，我親自為你慶功。”雲天嘯順勢而下，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青年向雲天嘯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轉身便向指揮部外走去。出發前，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那年一別，他真的再也沒有和你聯系過嗎，唐将軍？”雲天嘯的聲音此時有些突兀地自青年身後傳來，當然，更突兀的顯然是他的這個問題。
被喚作唐将軍的青年腳步卻絲毫沒有停滞，随着雲天嘯的話音落下，他已徑自走出了指揮部。
唐狄就是唐狄，有些問題，他是從來不回答的。
三天後。
深秋的夜晚，已很有一些涼意。
氐土星區氐宿10號星球也陷入在這深秋的涼意中，蕭索而安靜。
負責氐宿10號警衛工作的星艦大隊內也很安靜，夜間執勤的星艦隊員此時早已昏昏入睡。他們并不怎麽擔心執勤偷懶溜號會怎麽樣。有什麽可擔心的呢，反正氐宿10號跟帝國疆域內的任何一個星球一樣，裝配有最先進的防禦警報系統，稍有異常便可同時引發星球上的警報系統，自動呼叫氐土星區內的所有警備力量，同時也會向中央星區發出警報信號。何況，星艦大隊最高指揮官——他們那高高在上的大隊長，此時都不知道沉醉在星區內的哪家高級會所裏做着美夢呢！能有什麽異常情況會偏偏發生在這個帝國西南荒涼之處的氐宿10號星球上呢？
淩晨三點四十五分。
“星艦一隊，攻入目标防禦警報系統。記住，要悄無聲息的。”唐狄沉穩地發出最後進攻前的第一道指令。
……
“目标防禦警報系統已安全接管。”
“星艦二隊，截斷目标全部通訊通道。”唐狄毫不猶豫地進行着下一步部署。
……
“通訊通道已全部截斷。”
“各星艦部隊聽令，一分鐘後，全部到達目标指定位置。”唐狄按照計劃繼續下達着指令。
……
“星艦一隊到位。”
“星艦二隊到位。”
“星艦三隊到位。”
……
“行動！”
淩晨四點，唐狄下達了總攻的指令。
……
“星艦一隊任務完成。”
“星艦二隊任務完成。”
“星艦三隊任務完成。”
……
“各星艦部隊按計劃全面接管目标星球。記住，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人員傷亡。”唐狄終于發出了最後一道指令。
……
雲天嘯乘坐的飛船抵達氐宿10號時，星球的接管工作恰好剛剛完成，一切都按照作戰計劃進行得完美無缺。
一走下飛船，雲天嘯便迫不及待地朝唐狄豎起了大拇指，“幹得漂亮！”
率部迎接的唐狄臉上并不見任何得意興奮之色，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守軍處理情況如何？”雲天嘯與唐狄一邊向着星艦大隊會議廳走去，一邊交談着目前的情況。
“接管開始後，已在兩天前全部送上開往帝國中央星區的星艦。”唐狄停頓了一下，“按照開陽系星艦的速度預估，再有三天帝國中央理政會就可以收到這份大禮了。當然，他們應該不會太喜歡我們送上的這份禮物。”
“哈哈哈，戚孟梁估計只會哭鼻子，傅仲達那老家夥一定會暴跳如雷的。”首戰勝利，雲天嘯的心情明顯很好。
“他們哭也好，跳也罷，我倒并不怎麽關心。”唐狄的聲音冷靜異常，“下一步，才是我們現在的關注重點。”
雲天嘯立時也斂了笑容。
作為AFAR軍的最高将領，雲天嘯自然明白帝國各星區間由于發展不平衡引發的貧富差距、資源争奪已有些時候了，甚至一些星球的邊緣地區已經到了民不聊生的程度。可是，這些情況依然不足以對現在的帝國造成太大的影響，更別提對帝國的軍力造成絲毫的影響與削弱了。如今的帝國軍力依然強悍至極，絕無輕易撼動的可能。而相較于帝國軍力的強悍，他雲天嘯率領的這支AFAR軍，武器裝備未免就顯得太過寒酸了些，簡直就像個草臺班子。
雲天嘯和唐狄費勁心力地策劃了這一場針對氐宿10號的閃電戰，不僅是要正式拉開與帝國宣戰的序幕，更是想依靠目前手中最精銳的這點星艦奇襲致勝，以最小的損失拿下氐宿10號，進而擴充AFAR軍的武器裝備力量。帝國的戰艦無論是速度還是配備都要明顯優于AFAR軍，他們需要最大程度地借用分布在氐宿10號上的帝國軍備，以便應對其後與帝國更多的正面對峙與戰鬥。
氐宿10號星艦大隊會議廳，氣氛肅然。
“唐将軍，你先介紹下情況。”雲天嘯一落座，就直入主題。
“部隊按照計劃準時展開閃電戰，目前已完成對氐宿10號的所有接管任務。守軍已按計劃遣返中央星區，不出意外的話，三天後，中央理政會議召開前2小時即可抵達中央星區。”唐狄的介紹言簡意赅。
“氐土星區情況如何？”
“由于提前控制了氐宿10號的防禦警報系統，氐土星區內其他星球暫時還不知道氐宿10號已被我們接管。我已命令各艦隊分派要員秘密潛入其他星球做策應，”唐狄擡眼看了一下會議室中的衆人，繼續說道，“我建議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差，各艦隊按原計劃三十分鐘後出發，迅速突破氐宿7號、氐宿8號、氐宿9號星球，全面控制這三個星球上配備的守軍與軍事裝備。”
雲天嘯點點頭，“嗯，就按原計劃進行。”
唐狄随即向各艦隊下達了突破指令。
“民衆情況怎麽樣？”雲天嘯追問。
“按照作戰計劃，我軍艦隊接管時特別注意不造成恐慌和不必要的傷亡，所以目前情況總體穩定。”唐狄頓了一下，“但，資源短缺的問題如果得不到有效解決，恐怕難免會出現一定程度的混亂。”
雲天嘯略一思忖，“戰事初起，只能先治标。暫時仍按我們事先商量好的，氐宿10號星球內的所有資源儲備，由我AFAR軍統一收編管理，先确保民衆的日常所需，避免恐慌。氐宿7號、8號、9號星球接管後也先按此來辦。”
“好，”唐狄點點頭，将這條命令也立刻傳達了下去。
“下一步，我建議以氐宿10號為據點，與氐宿7號、8號、9號星球形成一個扇形作戰區域。同時，密切觀察氐土星區內其他星球的邊境警備情況，再做打算。”唐狄在氐土星區軍事作戰圖上标注了一下相應的重點區域。
“以守為攻？”
唐狄點點頭，“起碼，我們得先看看帝國中央理政會收到這份禮物後的反應。”
雲天嘯和其他幾位AFAR軍核心将領又商量了一會兒，一致同意按唐狄的建議，暫時以守為攻，牢固占據住接管後的四個星球。雲天嘯作為AFAR軍最高将領，則即刻返回翼宿9號坐鎮大本營以統領全局，唐狄留守氐宿10號并負責監測中央星區及氐土星區內其他星球的戰備情況，其他将領分赴氐宿7號、8號、9號指揮作戰并據守。
一應後續行動安排停當，晨光早已大亮。唐狄一個人登上了星艦大隊所在樓群的天臺。他乘坐的飛船此刻正停在天臺正中央。唐狄微微傾身倚在飛船上，輕輕揉按着有些發酸的太陽穴。這幾天他幾乎未合過眼，饒是年輕精力充沛，此時心情放松下來，疲憊仍是随之而來。清爽的晨光籠罩在唐狄的身上，雖難以驅盡深秋清晨的涼氣，卻也多少帶來些暖意。唐狄微眯着眼靜靜地沐浴在這一片暖光之下，一時間竟有些神思恍惚。心底深處，小小的愉悅正在緩緩地升騰放大，慢慢的，唐狄的臉上顯露出些淡淡的笑容，他的指尖也很是愉悅地在飛船側身上輕輕地敲打，好像在彈奏一曲悅耳的旋律一般。
唐狄現在，真的很開心。
一陣并不太響的腳步聲突然傳來。唐狄立刻就挺直了身體，警覺地回過身來，臉上也已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好像剛才的那些溫暖笑容都不過只是虛幻的夢境一般。
來得是雲天嘯。他指着唐狄笑道，“唐将軍倒是很會挑地方忙裏偷閑嘛。”
唐狄卻蹙了蹙眉頭，“雲将軍您現在不是應該立刻返回翼宿9號坐鎮嗎？”
“你好像不怎麽歡迎我，這麽盼着我快點離開？”
“別忘了您可是AFAR軍最高将領，大局為重，戰時的一分一秒可都很寶貴。”
雲天嘯走到唐狄身邊，與他并肩而立。唐狄卻不動聲色地站開一步，在兩人之間又拉開了至少半米的距離。
“你覺得，帝國中央理政會會怎麽處理我們送上的這份禮物？”雲天嘯并沒有介意唐狄的舉動。他和唐狄共事兩年多了，據他觀察，這位唐将軍實在是非常不喜歡跟任何人近距離接觸。半米之內幾乎就是唐狄的禁區一樣。剛才的舉動倒像是與唐狄并肩而立的他冒失了。
“堂堂帝國軍界的奇才，為什麽要向帝國宣戰？”唐狄不答卻反問了雲天嘯一個問題。
雲天嘯是個天生的軍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有股直上雲霄不戰不休的架勢。他出身于帝國軍界的王牌家族，按說現在就是坐在帝國中央理政會上統軍掌帥也毫不奇怪。可此刻，他卻站在這裏，站在帝國的對立面，成為了向帝國直接宣戰的AFAR軍最高将領。
唐狄心裏，倒還真是有幾分好奇的。
“理政會裏的那些家夥們，早已沉浸在王道樂土中，忘了今昔是何年，毫無一點的危機意識，就是一群飯桶！”雲天嘯恃才傲物，語氣非常不屑，“若是你，可願意與這樣的人終日為伍？憋也要憋死了！”頓了一頓，雲天嘯繼續說道，“傅仲達那老家夥能力倒是不小，可惜野心更大，追名逐利，哼，權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虧得他還總是擺出一副為人師表的僞善樣子來！”
“那個糊塗陛下秦軒嘛……”雲天嘯順嘴提到了秦軒的名字，不禁停了一下，側頭瞄了瞄唐狄的臉色。
唐狄臉色如常，并不見不同。
“帝國必須改變。”說到這裏，雲天嘯的語氣竟然帶着些少有的沉重，“其實，秦軒那小子初登基時，我對他多少還是寄予了些期待的。可惜……”
雲天嘯再次停下，然後再次看向了唐狄。
唐狄依然只是看着遼遠的秋日天空。
“也許是太念及與傅家的情分？聽說秦軒那小子竟還跟傅家的那位侄女有婚約。總之，我對他多少有點失望。”雲天嘯搖搖頭。
“但，帝國必須改變。既然他們都不願意改變，那就我雲天嘯來做！”雲天嘯右手豪情一揮，似乎要讓之前話語間的沉重灰飛煙滅。
“你呢？為什麽要加入AFAR軍？”雲天嘯話題一轉，再次把問題抛向了唐狄。這個問題，其實早在兩年多前，唐狄來加入他的這支起義軍時，雲天嘯就問過。可惜，他一直沒能聽到唐狄的回答。
唐狄并未被雲天嘯的豪情帶動，他轉頭非常認真地看着雲天嘯，然後非常認真地說道，“雲天嘯将軍，五分鐘之內你必須登上返回翼宿9號的飛船。”停了一下，他又補充道，“為了你的理想與革命！”說完，唐狄就自顧自地返身走下天臺。
“小子，我的問題你還一個都沒有回答呢！”雲天嘯有些氣急。明明是他先提出問題的，明明他提了兩個問題呢。
可唐狄就是唐狄，有些問題，他不回答就是不會回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