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權臣遇刺（上）
一個月後。
初冬的早晨，天色微亮，空氣清冷。
本應靜谧安寧的傅家卻是一團混亂。
匆匆趕回家的傅遇夏甫一進門就直接喝問管家，“到底怎麽回事？”
這一個月，她都在忙着叔叔交辦的事情，時常顧不上回家。
“傅老全身上下并沒有外傷痕跡，初查應該也沒有內傷，看上去很像是自然死亡。死亡時間大約在淩晨一點到四點之間。”
“這像話嗎？”傅遇夏轉而怒視向她彙報目前狀況的醫生。叔叔傅仲達的身體情況她很清楚，根本沒有什麽自然死亡的可能。
“确切的死亡原因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我已經提取了傅老的細胞樣本。”作為一直負責傅仲達健康的私人醫生，顯然并不奇怪傅遇夏此刻的反應。
“監測系統呢？為什麽沒有及時發出預警？”這一次，傅遇夏狠厲的眼光又掃向了管家。
“傅小姐，呼吸體溫監測系統是在傅老的呼吸和體溫出現非正常的急劇升高或下降時才會即時報警。依目前的情況來看，傅老應該是在睡夢中悄然而逝的，這種情況下傅老的生命體征是逐漸衰減的，待達到預警值時才會報警……”
“小姐，我已安排專業人員檢查呼吸體溫監測系統是否存在異常情況，特別是48小時內是否有幹擾因素。”管家顯然明白傅遇夏在懷疑什麽，立刻上前小聲向傅遇夏彙報着。
“家裏的安保系統，一并查了。”傅遇夏當然無法接受叔叔自然死亡的說法，她直覺地認為一定是有人策劃了對叔叔的暗殺。
“傅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作為帝國重臣傅仲達的私人醫生，自然也深知傅仲達的突然離世意味着什麽，有些事情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跟傅遇夏說明一下的。
傅遇夏掃了一眼管家，管家便了然地招呼着一衆人等各自退去。
“我不知道傅小姐是否知情此事……”醫生臉上現出一絲猶豫，之後在自己的掌心緩緩寫下幾個字。
傅遇夏在看到那幾個字後，臉色微微一凜，“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嗯，這個，需要細胞樣本檢測報告出來之後才能最終确定。”醫生不無憂慮地說，“既然傅小姐知情，那也應該很清楚傅老這樣的情況，身體器官必然遠遠超出他這個年齡段應有的健康水平。這樣的身體狀态卻在睡夢之中無聲無息地去世，不得不考慮到這種可能性。何況類似的情況也并非沒有先例。而且……”醫生停頓了一下，斟酌着措辭，“如果有其他人得知傅老的這種身體狀況，恐怕……”
傅遇夏的臉色更加陰郁了幾分，“這件事情，必須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明白。傅老的細胞樣本我會親自帶到角木星區的研究室，檢測也由我單獨進行。”
“嗯，檢測要快。”傅遇夏知道角木星區的研究室是叔叔親自為這位私人醫生設立的，那裏鮮有人知曉，足夠安全保密。“報告結果直接向我彙報。”
“是。”
傅仲達的猝然離世讓傅遇夏、傅氏家族以及整個傅氏派系都有些措手不及，畢竟傅仲達是整個傅派勢力核心中的核心。這種時候，傅遇夏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秦軒，她心裏很希望秦軒此刻能夠站在她的身邊，給予她最需要的安慰。
秦軒接到傅遇夏的消息，二話沒說，直接趕到了傅家。
傅遇夏此時正一個人呆坐在叔叔的書房裏，臉上盡是至親離世的悲痛欲絕。
“師兄……”一看到秦軒，傅遇夏的眼淚終究是忍不住了，撲簌撲簌地流下來，“叔叔他……”
秦軒的神色看上去也很悲傷，他疾步上前，輕輕擁住了傅遇夏。
傅遇夏埋首在秦軒的胸前，像個無助的小女孩有了依靠般痛痛快快地哭了個夠，“師兄，你要替我做主。”
“好，師兄替你做主就是。”傅仲達去世，他輔政大臣的位子依例自然是要由傅氏家族後人世襲的。雖說傅仲達在世時從未提過指定未來世襲人的事情，不過傅仲達膝下并無子女，子侄一輩中最親近也最倚重的就是傅遇夏。傅遇夏也一直将自己視為傅氏家族中最合适的世襲人選，沒有之一。這事秦軒來的路上已經想到了。
“師兄，你也要為叔叔做主。”
“好，事涉恩師，我一定親自徹查。”傅仲達猝然離世不僅是傅家的大事，更是帝國的大事，“我已下令戚孟梁選派帝國最優秀的法醫來為老師做全面屍檢。無論老師是因何駕鶴西去，一定都是查的出來的。”
“暗殺，叔叔一定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暗殺的！”傅遇夏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叔叔平日裏非常注意健康問題，師兄你是知道的！何況，傅家豈是什麽人随随便便就能進出自如的！這一定是精心策劃的暗殺！是針對傅家，不，是針對帝國的陰謀！”傅遇夏避開了屍檢的話題，轉而将話題引向了陰謀論，而且不僅僅是針對傅仲達和傅氏家族，而是針對整個帝國的陰謀。
秦軒注意到了汪曼春的回避，這讓他不禁有了些別的猜想。
“雲天嘯，一定是雲天嘯那個家夥！”傅遇夏的情緒愈發激動起來，“那個瘋子，正面挑戰不成，就暗戳戳地搞暗殺，他就是想毀掉帝國！”
“遇夏，冷靜一點。”秦軒很有耐心地安撫着傅遇夏，“雲天嘯可能确有不小的嫌疑。可他是怎麽對老師下的毒手，我們總要先查查清楚才是。”不經意間，話題又重新轉了回來。
“師兄，沒有人比我更想知道叔叔的死因到底是什麽！”傅遇夏的情緒無法冷靜，“可是，叔叔的遺體，你知道的，我怎麽能讓別人一再……這，師兄，你能理解嗎？”傅遇夏說得哀哀戚戚，忍不住又難過起來，“而且，我安排了叔叔的私人醫生提取了叔叔的細胞樣本，他是最了解叔叔身體狀況的人。現在，我只相信他。”傅遇夏情緒雖激動，卻也清楚，有些事情，即使是秦軒現在也不能說。
“嗯……好，那我等你的檢測結果就是。”秦軒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很是體諒地點點頭，伸手又拭了拭傅遇夏臉上的淚痕。
“師兄，我要親手抓住雲天嘯，我要他血債血償！”不管細胞檢測的結果是什麽，傅遇夏都執着地認定，抓住雲天嘯無疑是消除叔叔死因疑雲的最佳選擇。
“遇夏，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秦軒擺出兄長的威嚴樣子，“我可都聽管家說了……”他強迫着傅遇夏現在立刻馬上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老師是帝國重臣，而我既是老師的學生，又是帝國之王。這些事情，你就放心地交給師兄我來處理就好了。”
雖然心裏仍籠罩着叔叔猝然離世的悲傷，傅遇夏卻依然為此時秦軒的體貼溫柔所感動，依稀間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她從小就一心相許的秦軒。最近她實在太忙，已經很長時間不曾與秦軒這樣溫馨過了，于是她聽話地挽了秦軒的胳膊，“師兄，那你要留下來陪我。”
秦軒一直等到傅遇夏沉沉睡去方才離開傅家。
傅仲達的死，讓所有的事情又增加了一個變數。傅遇夏的懷疑沒錯，雲天嘯無疑是最有可能策劃整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可為他完美實現這一計劃的殺手又是誰？單兵作戰還是團隊合作？如果是AFAR軍內部人員的團隊合作，按說唐狄絕不可能一無所知。可顯然，唐狄對此确實一無所知。
單兵作戰？那麽誰能如此輕易地就在帝都毫無聲息地解決掉一位權高位重的帝國大臣？如果雲天嘯一手策劃了傅仲達的暗殺，傅遇夏又在對他隐瞞什麽？如果不是精心策劃的暗殺，傅仲達的死難道只是一場有着無法言說的隐情的意外嗎？
秦軒的腦子一直高速運轉着，一個又一個念頭不斷被提出又不斷被推翻。秦軒推理着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性，卻始終無法消除心底裏那一抹最不想在此刻觸及的擔憂……
滿腹心思的秦軒，遠遠便看到站在秦家門廊下的姐姐秦嫄。秦嫄這一個月來清瘦了不少，眉宇間更有着些怎麽都掩不住的擔心與憂慮。
秦軒快走兩步上前，“天氣這麽冷，大姐你怎麽又站在這裏？”
“我聽說了，傅仲達的事。”秦嫄的神色一暗，用更為低沉的聲音說道，“所以，我有點擔心。”
秦軒一邊輕輕擁着姐姐往家裏走，一邊俯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不會的，大姐。我保證。”
秦嫄擔心什麽，秦軒一清二楚。他也在擔心，非常擔心。
“秦鳴他……”
“大姐……”秦軒微微搖頭制止了姐姐，又輕輕握了握姐姐的手，“你放心，所有的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
秦嫄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點了點頭，可眉宇間的擔憂卻絲毫不見消散，反而像是更濃了幾分。
秦軒見狀不免在心中又數落了一通半夜玩兒離家出走的秦家小少爺。
秦鳴半夜離家出走，秦嫄雖說急得七魂散了六魄，可事涉皇室，時機又很敏感，所以秦嫄和秦軒非常默契地第一時間對外封鎖了這一消息。
一個月來，秦嫄和秦軒只能暗自着人悄悄查找着秦鳴的下落，然而始終都沒有什麽進展。對于秦嫄和秦軒來說，秦鳴的去向并非全無頭緒，可姐弟倆非常默契地都不去說破。始終沒有下落的秦鳴，就像那架他偷偷開走的具有帝國最佳隐身性能的皇家私人飛船一樣，在這個浩瀚無邊的帝國之內，悄然隐匿而不見蹤跡。
書房。
秦軒眉頭緊鎖。
唐狄一看便知，又有大事發生了。
“傅仲達死了，就在自己家裏，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內外傷，看上去很像自然死亡。”
傅仲達的死訊帝國尚未正式對外公布，唐狄顯然也很震驚。
“怎麽回事？”傅仲達這個時候突然死亡，不可能不引人遐想。
“你的看法？”秦軒已有些基本的判斷，需要唐狄的旁證。
“意外的話，太過巧合。暗殺也是需要動機的……”唐狄話沒說完，立刻就想到了一種可能，“不過，這樣的策劃，他想瞞我瞞得天衣無縫并不容易。”
“雲天嘯嫌疑最大。傅遇夏相當堅持這一點，雖然她毫無實據。”傅遇夏的堅持并不會幹擾秦軒的思路，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傅遇夏似乎在想盡辦法對我隐瞞一些關于傅仲達身體狀況的信息，這點也要考慮到。”
“死因對傅家來說很重要，常理來講不該如此。對你隐瞞，更無必要……”唐狄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絲念頭，“除非……”
“基因改造！”
“基因改造！”
兩人果然默契，異口同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