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隐憂

素還真拿着一串風鈴回到琉璃仙境,先去看了墨塵音,再進到屈世途房間裏。青衣宮主正在替屈世途換藥,素還真進去,示意青衣不用在意他,就站在一旁等青衣将藥換好。

屈世途已經醒轉了,待青衣宮主換完藥出去,便靠坐在床頭,迫不及待地喚素還真。素還真走上前去,先寬慰他兩句,囑他靜養,這才将他最關心的事情一一說了。

屈世途醒來之後,雖也聽前來探望的玄真君提過棄天帝之患已然順利平息,但玄真君不知道許多細節,并不能說得很清楚。葉小釵也來過一次,可葉小釵知道的比玄真君還少些,兩個都是傷員,溝通不易,就更別提打聽詳細原委了。

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回素還真,聽素還真主動将後來發生的事都梳理了一遍,屈世途這才放下心來。

“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他連連道,“我還以為這次不行了……”

“好友吉人自有天相,哪會動不動就不行了。”素還真半開玩笑地說道。

屈世途長嘆一聲:“什麽吉人自有天相,唉,哪是天相……”他已聽玄真君提說過八趾麒麟的事,這兩日裏悲傷難過都已沉澱了許多,唏噓感慨卻是日漸濃重。

八趾麒麟将己身命格修改至與他相同,這件事他兩年前就已知曉了。談無欲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命無貴賤,但要達成目的,卻勢必需要有所取舍。對苦境來說,一線生的一條命比八趾麒麟更有用。

八趾麒麟當時也在場,聽了談無欲一席話,連呼“孽徒啊孽徒”,一臉痛心疾首悔不當初。可這番作态之後,他又對屈世途說:“總之,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寸到不得不拖累我一條老命,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只要你記得,別将我這條老命白白浪費就好。”

那時他們還算初識,後來打的交道多了,連這樣的話也不必講。不論最後活着的是誰,又怎麽可能讓對方的犧牲毫無價值呢?

素還真低眉不語,屈世途見了,話鋒一轉道:“這是?”他望着素還真手裏的風鈴。素還真将風鈴拿在手中,尚不及尋個地方挂好,聞言便提起來道:“羽人非獍的風鈴。”

風鈴微微搖晃,發出叮咚脆響。“羽人非獍?”這個名字聽來陌生,屈世途疑問。

素還真道:“好友先前可有聽見琴聲?”

屈世途點頭:“是胡琴的聲音,很好聽,就是凄涼了點。”

素還真道:“那琴聲便是羽人非獍所奏。”

“你見過他了,那是何人?”屈世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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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的朋友。”素還真答道,“自南疆而來,為完成藥師的遺願。”

“藥師的……遺願?”乍聽慕少艾,屈世途一時讷讷。

素還真面上現出幾分傷感:“慕少艾這人啊……唉,人都不在了,還挂心着中原安危,遺言囑托羽人壯士,讓他前來相幫。”

屈世途說不出話來,素還真又道:“他這一來,确實解了素某燃眉之急。想不到藥師故去多年,事到臨頭,素某仍是少不了他的助力。”

屈世途嘆了一聲,沉默許久之後才又問道:“你可有問過藥師身故原委?”

素還真點頭:“問了。羽人壯士只說,是為救人。”

“救人……”屈世途重複着。

素還真道:“我沒再問是為救何人。慕少艾醫者仁心,哪怕是素昧平生之人,當他出手,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屈世途道:“是這樣不錯……唉,就是這樣才讓人尤其……”

難過?悲痛?何止如此呢。

更有敬佩。

藥師之事便到此為止,兩人都心有所感,無意多談,話題又轉開去。屈世途問:“聽說談無欲回來了,人呢?”

“他送我至山下,便去優藍歷境了。”素還真道。

“他那件事……順利嗎?”屈世途字斟句酌地問。

“應是順利吧。”素還真想了想才道,“我沒有多問。看他的樣子,應是不會有問題才對。”

“呃……”屈世途自己提的話頭,自己卻又有些語塞,想要伸手撓頭,扯得傷口疼,又算了。素還真見他這樣子,笑了兩聲道:“想說什麽就說吧,你是傷員,有不必擔心說錯話的特權。”

屈世途又是遲疑半天,才道:“那四盞燈,你問過我,我沒敢說……但我想你現在也該猜到了,其實那是……”

“若是這個,好友不必吞吞吐吐。”素還真道,“這件事我已聽談無欲說過了。四燈連命,好友也在其一,算起來此番遇劫還是被素某牽拖的。”

“你知道就好,以後記得對我好點……呃不是,誰跟你說這個了!”屈世途一急又牽着傷口疼,收獲素還真責怪的眼神,趕緊往軟墊裏靠靠好。

素還真道:“好友再這麽不規矩,休怪素某不客氣了。”

聽聽這說的是什麽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屈世途對素還真怎樣了呢……屈世途撇了撇嘴,才道:“唉,原來談無欲都對你講過了。也好,省得你再成天琢磨着從我這裏套話,就指着欺負我老人家心軟。”

“好友卻也沒有心軟過啊。”素還真戳破他道。

屈世途想幹咳兩聲,又怕牽動傷勢,硬生生忍下,面色略扭曲地說:“要真被你糾纏下去,我可真不敢保證什麽時候會失守。你也不照照鏡子,不知道那段時間自己那臉黑得有多吓人。”

“那我是該跟好友道個喜,總算是自素某魔爪之下保住了清白。”素還真笑道。

屈世途白他一眼,琢磨了一下又試探着問道:“那,最後一盞燈的事……”

“好友想說什麽?”

屈世途斟酌了半天,才道:“你大概也知曉了,最後剩下的那一盞燈,是葉小釵……”說到這裏停了停,見素還真點頭,神色平靜,才接着道,“那日談無欲将你帶回,交我一封信,讓我送去給照世明燈。呃,那信沒封口,我沒忍住,偷偷看了……”

信中所言,自是交待照世明燈轉移命燈一事,詳細計劃雖是交由照世明燈自行拟定,但也已足夠屈世途得悉談無欲要将葉小釵命燈轉移至自身這一安排。

談無欲的計劃總是有意義的,每一步都經過全盤思慮,并沒有什麽需要他置疑的地方,可自那之後,屈世途卻止不住心中惴惴。他想,談無欲一直沒能拿定主意究竟該怎麽處置葉小釵的命燈,只因葉小釵的命數與素還真牽連委實太深,此般牽扯遠在包括自己在內的另三人之上,且葉小釵身上也不存在如照世明燈或莫召奴那樣可資轉圜的方式。

像自己這樣,尋一個人修改命格?葉小釵的命格遠比他屈世途特殊許多,又哪是那麽輕易就可以做到天衣無縫的……

最壞的打算屈世途也是作過的,他相信談無欲也從未回避過那個可能性。然而若真的不得不走出那一步,素還真又該如何自處?葉小釵不是八趾麒麟,素還真能接受這樣的犧牲嗎?

談無欲的性子,當斷則斷,絕不會拖泥帶水,倘若真的不得不為,他不會顧惜葉小釵,也不會顧慮素還真的心情。屈世途一直七上八下,就是擔心有一天談無欲會忽然讓他替葉小釵準備棺材,手裏拿着那封信,跟捏着片燒紅的鐵片似的,這才忍不住抽出來看了。

他沒想到,談無欲最後的決定會是這樣。從難得一見的舉棋不定,到斷然作下這樣的決定,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那雲端宮城中一定發生了一些事,屈世途幾乎可以斷言,卻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又如何呢,既然是談無欲的決斷,那便已是定局,無人可以改變他的決定。

轉移命燈,聽起來特別匪夷所思,但談無欲既然交待了,照世明燈确有可能辦到。在那之前,屈世途不是沒有疑惑過,為何四燈連命,四個跟素還真命數相牽的人中竟沒有談無欲?他給自己的答案是,這局既然是談無欲想出來的,他要操持大局,自然不會把自己陷進去。可想而知,萬一談無欲先有個三長兩短,留下八趾麒麟和他一個一知半解的屈世途,這局會不會夭折真不好說。

為了大局,談無欲一定會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上,是以屈世途雖然見天地吐槽談無欲動不動搞得一身傷,但他知道,總體來說談無欲還是安全的。直到那封信,看過之後,他突然不敢篤定了。那日支走素還真,密室之中那麽大的動靜,待到進去一看,發現談無欲已然斷氣,屈世途心都涼了。好在素還真回來得及時,保下他一條命,屈世途一面松了口氣,一面更加不安。

那盞燈還亮着,事情沒有過去。

談無欲有沒有辦法像應對照世明燈或莫召奴時那樣處理自己的劫數?屈世途打心底裏覺得他應該是有的。他不像會沖動行事的人,既然走了這一步,就該有周全的考量。可他卻也不能确定,又不好直接去問當事人,如果談無欲答上一句“沒有”,怎麽辦?他這屈大軍師可不是真有那麽好的心理素質,能打個哈哈就當作沒聽見。

這份憂慮在他心裏反複煎熬,既不能拿去問談無欲,也不能讓素還真察覺端倪,就連對着八趾麒麟他也問不出口,那畢竟是八趾麒麟親手養大的徒弟。到了現如今,他終于決定說出來,不是因為他不再顧念素還真的心情,而是經歷了八趾麒麟一事,他很怕同樣的事情,素還真還要再面對一遍。

即便仍然是要面對,有所準備和措手不及也是不同的。

“你說葉小釵的命燈麽?”屈世途還有些遲疑的當口,素還真卻是先一步開口道,“談無欲把它轉移到他自己身上了,這件事我也已知情。”

“呃……啊……你知道了啊……”屈世途結巴着。他聽素還真提說命燈一事,便已料到素還真有可能連這一層也已知曉,他不意外于素還真知道這件事,卻意外于素還真的反應。

太淡定了,仿佛那只是不足為道的一件小事。他不懷疑自己想到的這些素還真一定也能想到,這樣的反應,是不是說明的确如他所期望的那樣,談無欲真有法子避過這一劫?

他把這個問題照實問了,素還真的回答卻又令他意外。

素還真說:“我不知道。”

“啊?”屈世途嘴張開就閉不上,“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素還真依舊很淡定地說,“他沒說,我也沒問。但我想,他應該有辦法。”

“咳,那個什麽……應該?”屈世途還是忍不住咳了一聲,以壓下心裏的驚疑不定。

素還真平靜地說:“應該。不過這個‘應該’有依據,不是毫無根據的盲目樂觀。”他分析原因,“同修多年,談無欲的本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你道他性子激烈,直來直去,其實他心思缜密不在我之下,怕死這一點也不在我之下,老早就給自己備好了各種退路。這一點,不用跟他确認我也可以斷定。”

這番話太有說服力,屈世途連連點頭。雖然仔細一想,素還真其實什麽也沒說,他還是不知道事情會怎麽發展,但素還真話語裏透露出的這份信心确實傳達給了他。也就是日月才子同修之間相知甚深,才能有這般信心吧?屈世途覺得自己被說服了。既然素還真如此斷言,那便該是這樣,沒什麽好擔心的。

他呵呵一笑,連道:“那就好,那就好!”結束了這個話題。素還真又與他說了一些別的,交待他好好休息,就先一步出去了。屈世途滿臉堆笑,望着素還真離去的背影,待到房門關好,那些笑容又都散去,一抹憂色悄然爬上眉宇。

事情真會這麽順利?他不由得想。若是真的這麽順利,當然一切都好,可萬一……

萬一……葉小釵若有個萬一,素還真一定難以接受,那,若是換作談無欲呢?屈世途不敢想下去,直到青衣巡視完各處傷員,又回到他這裏,他面上的憂色也未褪去。

素還真又去看望了照世明燈和葉小釵,同樣各自囑咐了一番,出到外間,見原本無人的廳堂中竟有些熱鬧。他走上前去,喚了一聲“前輩”。懷真微微點頭,在座一人站起身來,稽首道:“素賢人。”

“弦首光臨,劣者有禮。”素還真一揖,又對在座衆人道,“諸位前輩請稍候,待劣者先陪弦首去看過玄宗幾位道者,再來見過諸位。”

懷真和劍子等人各自點頭,素還真便引着蒼入內。其實蒼人既已來了,要入內探視墨塵音等人實不必等素還真相陪,素還真知曉,蒼等在那裏,是有話要與他說。道境情形以及破除混沌之響一事,他本也準備與蒼詳談一番,兩人依次探望過金鎏影和紫荊衣,最後來到墨塵音房中,正好赭杉軍也在,便在墨塵音處開始了這場談話。

墨塵音比屈世途傷勢更重,此時雖也醒了,仍只能在床上躺着。他已聽赭杉軍說過道境如今情形,再聽蒼描述一番,徹底放下心來。

接着就聽他對蒼道:“墨塵音有一事相告,要向弦首請罪。”

自老宗主過世,蒼接任弦首,便是一派宗主,但臺面上如何不論,私底下敘話的時候四奇六弦之間從不會如此鄭重其事。尤其赭墨二人和蒼,自入玄宗伊始便相當投契,相互間一直朋友相稱,正式場合之外墨塵音口稱“弦首”,這還是頭一次。

蒼斂眉不語,等他下文。

墨塵音道:“墨塵音隐瞞三位同修,私縱六禍蒼龍入道境,甘願領罰。”他就算勉力支撐也還起不了身,索性也不作态,只神色十分謙遜。

蒼點頭道:“自作主張,茲事體大,确實該罰。”說完看看赭杉軍,“你不替他聲辯兩句嗎?”

赭杉軍道:“如你所言,确實該罰,我沒什麽好說的。”

赭杉軍身為四奇之首,行事向來秉持公道,不偏不倚。蒼會心一笑:“那好,我說怎麽罰了。”

“墨塵音聽罰。”

墨塵音面色一直沉定,只微微垂目,顯出虛心領受的樣子。只聽蒼道:“玄宗四奇之撥弦道曲墨塵音私縱六禍蒼龍,将道境存亡置于他人之手,門規難容。罰其傷愈之後返回玄宗,助六弦重建道境,功成之日方能再得自由。”

墨塵音一愣:“弦首……”

赭杉軍蹙眉道:“這算什麽罰?”

“确實是罰。”蒼煞有其事道,“好友你是看過道境如今景況的,要重建可得大費工夫。與其把一個生力軍關起來,或者流放到苦境好吃好喝,讓他回去風餐露宿賣苦力,可不正是罰嗎?”

赭杉軍啞口無言,墨塵音待要再說什麽,一旁聽了半晌的素還真忽然噗嗤笑出聲來。三人皆望向他,素還真道:“依素某看,弦首心意,道長不如就此領了吧。道長之心,弦首又何嘗不知呢?”

墨塵音看向蒼,蒼微笑着對他點了點頭,又對赭杉軍道:“你若還有顧慮,大可跟他一同領罰。畢竟身為四奇之首,這監督不周之責算在你身上,你也不屈。”

話說至此,赭杉軍便也點頭道:“該當如此。”

素還真道:“玄宗之事,劣者一介外人本不該多嘴,僭越了。”

蒼道:“素賢人哪裏的話,沒你适時幫腔,以我這兩個同門好友的倔強性子,能跟我讨價還價到明天去。蒼還要多謝素賢人仗義執言,解我困境。”

素還真笑道:“六弦四奇情深義重,劣者感佩至深。若是弦首當真謝我,劣者有一不情之請,還望能向弦首讨個情面。”

“請說。”

素還真便将他的計劃與三人講了。此前在不老城中他也曾說與六禍蒼龍聽過,但樂師人選上不曾細言,此番卻是一一分說清楚,也回答了三人提出的疑慮。

“所以劣者的不情之請就是,還望墨塵音道長能在苦境多留些時日,說不得要向弦首讨個緩刑。”素還真總結陳詞道。

“看來我是不得不答應了。”蒼笑道,又故作無奈地征求墨塵音意見,“你看呢?”

“弦首一諾千金,墨塵音怎敢推卻。”墨塵音低眉笑道,說完又望向素還真,“可我如今卻是有心無力。”

素還真道:“這點道長不必憂心,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屆時道長應已複原了。”

“那就好。”墨塵音寬下心來。三人又向素還真詢問了一些細節,素還真便先一步別過三人,回到前廳。

他出去的時候,正看見金鎏影與紫荊衣兩人相攜走來,只與他遙遙見了禮,就叩門進了墨塵音房間。

他聽到蒼說:“來得正好。玄宗四奇,今天一個也跑不掉。”

素還真心知蒼是要清算無量周天陣那件事。那說起來算是玄宗的家務事,就算沒人刻意壓低音量,出于禮貌他也沒有再往下聽。他出到外間,與三先天見過禮,了解過當日不歸路情形,請他們安心養複功力,又看向懷真。懷真知他意思,起身告了失陪,與他一同進了密室。

兩人在密室中談了三個時辰,才又雙雙出來,無人知曉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又是一日黎明,優藍歷境中,談無欲盤膝端坐樹下。在他對面亦端坐一人,蓮冠道袍,眉帶漩渦,正緩緩睜開眼來,望定他道:“談無欲,真要如此?”

“真要如此。”談無欲松開盤攏的雙腿,站起身來。

對面那人正是素還真,見他起身,便也站了起來。兩人仍是面對着面,素還真凝視着談無欲,沉聲道:“我不答應。”

“嗯?”談無欲略一揚眉,“這話說得就不對了。你該知道,事情至此,由不得你答不答應。”

“我、不、答、應。”素還真看着他,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談無欲默不作聲,只沉着眼,與他默默對視。

“若你執意,将你強留在此,我不是做不到。”素還真語帶威脅。

談無欲輕輕搖頭,笑道:“你的确做不到。”

他這一笑帶着古怪,笑起來的時候,似有一抹精光在他眼中一閃而過,素還真看到了,心中警鈴大作。他緊緊盯着談無欲的一舉一動,這人但凡有什麽動作,都不可能逃過他雙眼。

萬萬沒想到,危機來自身後。身後斜來一掌,劈落在他後頸,意識陷入黑暗之前,他只來得及驚怒。

是你……竟會是你!

他沒來得及将這份驚怒之情表述出來,便軟軟倒下,現出身後站着的另一個人——蓮冠道袍,眉帶漩渦,竟也是素還真!這個素還真不知何時站到了那裏,右掌還保持着劈落的姿勢,左臂一伸,将倒下的那個接住。

談無欲走過來,自他手裏接過昏迷的素還真,伸手抹開他糾結的眉心,輕聲道:“能讓你防不勝防的,也只有你自己的氣息了。”

還站着的那個素還真負手看他:“我來了。”

談無欲擡頭:“先前讓你想的地方,想好了嗎?”

“想好了。”素還真道。

“何處?”

“瀚海原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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