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雖然說自古女配幸運E。

但你也不能這麽搞吧?

白璃想起進來前老大哥雲翼的反複叮囑,當機立斷轉頭就跑。

開玩笑,她現在還養着一只柔弱的、重傷的小蛇。

可不能在這裏英年早逝。

紅日高懸在天際,血色的沼澤因生人的靠近泛起層層漣漪。

三日後。

白璃背手殺掉最後一只尾随的食腐獸,看着眼前幾乎一模一樣的枯黃槐樹,微微挑了眉。

橫指抹去樹幹上腥臭的血液,她的呼吸逐漸沉重。

這上面刻着她三日前打下的标記。

不管往東南西北哪個方向走,都會在傍晚時分回到原地。

這一方土地像是被一只透明的罩子完完全全籠住了。

白璃眉心微皺,腰間挂着的傳音符毫無反映,紙鶴飛到一半自然而然地墜落。

而血沼邊徘徊的那些食腐的兇獸始終是五只。

東邊三只一定會在日落前回到老槐樹下,南面打架的那兩只小獸則會在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齊齊入睡。

每一天都是如此,時間上分毫不差。

白璃折下一支枯樹幹,左右扒拉地上那只死掉的食腐獸。

這種兇獸長得格外磕碜,五官堆在一起,滿口尖牙的嘴巴占了大半張臉,大概有成年貓那麽大的身體藏着大大小小的鼓包。

簡直是要逼死密集恐懼症患者。

這只相對标致一點。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毛皮還算光滑水潤。

所以白璃記得異常清楚,這是她殺死它的第三次。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息。

怪不得這麽多年闖入血冢的獸人無一生還,且不說前方那汪血沼有多危險,光是這原地打轉的迷魂陣,就能悄無聲息折磨得人發瘋。

這個空間裏沒有一只活物,就連那些兇惡的猛獸,也不過是靠着靈氣與陣法勉強維持的表象。

但好歹她不是一個人。

白璃拿出竹節喝了一口泉水,洗幹淨手上無意沾染的惡心粘液,又掐訣放了一個清洗術,這才把小蛇拿出來放在掌心。

這是一只有潔癖的小蛇。

小小一只,膽子卻大到敢對着飼養員的頭放水柱。

白璃照常往它嘴裏滴上一滴血,沾濕手帕打算給它清理鱗片。

它已經睡了整整三天了。

藍瑩瑩的靈光圍繞着小蛇漆黑的鱗片上,結成了一個藍色的繭子。日常因為活動而崩裂的腹部結了一層硬硬的膜,紊亂的靈息漸漸恢複平靜。

小蛇不止傷口在緩慢痊愈,它整只獸都在慢慢長大。

最明顯的是,它本來小小一只放在手掌心裏剛剛好。

現在尾巴長長了一圈,要用兩只手一起捧着才能勉強容納。

它原本細長柔韌的尾巴尖上長出了三角形的倒刺,這是白璃握着帕子給它擦鱗片的時候發現的。

手指擦過的時候,微微有些癢,像它偶爾氣急時拿牙齒輕輕咬她的感覺。

或許是這片天地太過空曠,白璃其實有一點想念生龍活虎地小蛇,連它把水甩在她臉上這種惡劣的事情都變得溫馨起來。

當然,它要是再敢放肆,一定得叫它知道什麽是來自飼養員的怒火!

“快點醒來吧。”

白璃嘆息着,把小蛇重新放回心口。

這個地方實在太危險了,她不能保證時時分出餘力去照顧它。

只有放在這個離心髒最近的地方,才足夠安全。

慕墟其實早就醒了。

但他還記得,她此前是如何惡劣地把只屬于他的花送給另一只雌性孔雀。

龍是一種記仇的生物。

任何一個惹怒他們的人,都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他要冷落她,要讓她知道龍的東西誰都不能碰。

慕墟想。

他告訴自己不要發出舒服的呼嚕聲,也不要讓不争氣的尾巴繞上她的手腕。

慕墟堅持着,兀自忍耐着。

下一刻,令龍臉紅的事發生了。

他現在窩在一處溫熱綿軟的地方,這裏能夠清晰的聽見她的心跳,能夠感受到她輕柔的呼吸。

慕墟:“……”

龍生第一次如此困窘。

慕墟整只龍都熱壞了,周身血液加速沸騰,漆黑的鱗片都變得紅彤彤。

她似乎從來都是這樣。

不知道雄雌之分,不清楚男女之別。

也不知道……龍這種生物血脈裏的惡劣因子。

慕墟眸色沉了沉,鎮靜地聽着自己的心跳漸漸與她同步。

撲通,撲通。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悄無聲息的紮根、發芽。

殘存的霞光一點點退場,同前三日迥然不同的血月圓月緩緩爬上天穹。

白璃日常修煉時就發現了。

她從空氣中吸收的火系靈氣,通過經脈彙集于丹田之後,會有一半靈氣不知所蹤。

像是曾經看過的小浣熊在水裏洗棉花糖。

越洗越少,最後手裏空無一物。

而這個詭異的秘境中,靈氣本來就稀疏的可憐。

這完全令并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白璃調息完畢,果斷放棄了洗棉花糖式修煉。她拍拍裙擺站起來,握着兩顆爆炸丹丸有一下沒一下地盤。

這是她在這個怪地方搞出來的新玩意。

只要加入那方血沼裏的水,煉出來的丹丸就能有擁有小型爆彈的威力。

随着夜幕降臨,黑霧更濃了。

暖黃色的月光從高大詭異的枝條間傾瀉而下,平靜的像一灘死水的血沼開始冒小泡泡,仿佛是要沸騰了一般。

白璃抽出靴子上別着的玄鐵匕首,另一只握着爆炸丹丸的手悄然彙聚靈力。

既然四面都沒有出路,唯一的破解之法最可能就藏在最危險的血沼裏。

富貴險中求。

困在這裏一個月也是死,倒不如搏一搏,說不定就能單車變摩托。

血紅的圓月終于爬上了天幕正中。

火流金彙成赤金色的長河,像一個古老的覺醒儀式。

只有蹚過血與火的長河,嘗試過在遍體鱗傷中尋找到新生的火焰,才有資格靠近隐秘的中心。

玄鐵打造的匕首落了地。

白璃呆呆地望着天空中血色的圓月,琥珀色的瞳孔裏映出一個小小的、火紅色的旋渦。

她就像是中了邪一般,顧不上腳底下猶如岩漿一般沸騰的血海有多燙,瞧不見周遭嘶吼的黑霧有多猙獰,就那樣義無反顧地朝更深處走去。

白璃從未有過如此急切的、一定要得到的欲望。

心底隐隐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裏面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是錯過會後悔一輩子的東西。

慕墟自然察覺了她的異常。

湛藍的眼睛泛起一點銀光,破妄之法下黑色迷霧慢慢消退,血沼之間封印着好幾把威力驚人的靈器。

大大小小的殺陣嵌套在一起,奇怪地構成了一個相對無害的迷幻大陣。

慕墟的傳承記憶無法清楚地告訴他,這種陣法叫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血冢間的上古陣法如同一面放大鏡,能夠讓人的欲望擴大、再擴大。

這四周的靈力場太過混亂,生門與死門混雜在一處,乾坤陰陽在時空中倒置。

只能用龍語法咒強行破開。

但他如今退化為幼生形态,連話都說不出,更不要提精妙的龍語。若是用靈識強行碰觸她的靈識,一不小心就會逼得人走火入魔。

慕墟調轉元丹中積存下的水靈力,在她身上加了一層又一層靈力罩。

無知無覺的白璃還在往中心靠近,那是生門與死門交織的地方。眼瞧着小孔雀就要到達血海中央,他再顧不得靈識會不會對她的靈府有所損傷。

慕墟鎮靜地剝離靈識。

那一道靈識像一柄銳利的劍,強行剝離開粘稠的迷霧,直直抵達白璃的靈府中心。

聲音在她腦海裏乍響:

“屏息,凝神!”

白璃有一瞬間恍惚,被圓月吸引的心神漸漸歸攏。

那是一道介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聲音,帶着一點低低的磁性,卻又像是北國雪原上的風,凜冽、幹淨。

作者:要開新地圖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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