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林宿眼底多了一抹陰狠,“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
白璃被拉着向前,踉跄着走了兩步。
【穩住他。】
慕墟的聲音帶着一點低啞,像是心疼或者其他更複雜的情緒。
“好呀。”
白璃眼底亮晶晶的,尾音上揚,完全不像個危在旦夕的人質。
‘漂亮弟弟聲音真好聽!!’
她似乎一直都這樣無所顧忌,也一直這樣心大。
慕·漂亮弟弟·墟無奈地想。
先朝原幼遞去一個安撫的目光,白璃雙眼對上最冷靜的雲翼,薄唇微動說了一句唇語。
她轉過頭,朝林宿笑了一聲:“我聽說人類有句俗語,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就不怕這裏的地頭蛇反撲上來,讓你們的人屍骨無存?”
慕墟的尾巴緩慢劃開束靈索外萦繞的靈光,兩股靈氣沖撞這場破壞行動變得尤為漫長。
白璃冷白的手腕被束靈索勒得通紅,她一聲都沒有吭。但慕墟知道,他想養的這只小鳳凰其實很怕疼。
林宿哼笑:“白姑娘對我們中州人族倒是很了解。”
白璃悄悄用袖管遮住被束靈索捆着的雙手,敷衍道:“過獎,過獎。”
“你也不必試探我,我的人都折在哪裏想必白姑娘最是清楚。不錯,這兒只有我一個人。”林宿仰頭環視一圈,若有所指:
“我聽說獸人大都是甘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熱血兒郎,你這幾位朋友看着不止氣量小,膽子也小。可惜啊,太可惜了。”
修真界都知道龍的鱗片是上品的煉器材料,龍的尾巴可摧金斷石。卻少有人知,龍尾巴尖上的鱗片具有破壞寶器中靈氣閉環的奇效,自然是可以解開能捆大乘境獸人的束靈索。
但他幼時的原型實在太過弱小,還在生長的鱗片并不像成年後那般皮糙肉厚。
慕墟眸色沉沉,悄然繞上那段靈索,為了快一步解開小鳥手腕間的束縛用着十成十的力道去割繩子。以至于鱗片承受不住力道團團脫落,尾巴尖眨眼間變得鮮血淋漓。
“只恨你當日不在那女王蜂的洞穴之中,不然我可就真是歐氣沖天,一下子就把敵人都送去喝閻王那兒喝茶。”
“不過——”白璃又嘆口氣,像是在為他惋惜:“你說這話就失了些老江湖的味道。要知道,惹怒了地頭蛇們,可真的會亮出獠牙和你來個魚死網破哦。”
林宿笑了:“我們人族可還有一句話,叫做一力降十會。”
白璃沉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目光從他身上拂過,若有所指盯向某個位置,搖搖頭:“但我覺得吧,你這個力,看上去确實不怎麽強的。”
要知道杠精這種生物,只要給她一個支點都能杠起整個地球。惹怒一個沒有在網上沖浪過的修真人士,那簡直是易如反掌。
男人嘛,總是在乎一個面子。
林宿果然被這放肆的眼神氣得怒發沖冠。
白璃只覺手腕間有所松動,抓住機會搖頭嘆道:“我也不是那等信口雌黃的人,大叔啊,我覺得你是真的不太行。”
林宿額心青筋直跳,咬牙切齒:“你們獸人女子就這般不知羞恥?”
白璃咦了聲:“大叔不知道嗎?我們獸人啊,就沒有你們人那些彎彎繞繞的腸子,什麽謙虛什麽恭維,那不都是騙人嘛!我們可都是有一說一的老實人。”
“說真的,我瞧你還有得救,可千萬千萬不要諱疾忌醫。”
林宿:“……”
林宿氣得眼底冒火。
慕墟壓制着經脈中紊亂的靈氣,尾巴尖隔開最後一點靈氣團。
束靈索松了!
白璃沉住氣,饒有興致咂了聲,誠懇道:“這樣吧,不如你放了我。我去替你尋些驢鞭虎鞭鹿鞭的,嗯,再來一套大保健。保證你從我們雀靈部落走的時候,一定有那個力降他十個八個的。”
“……你!”
沒沖過浪的修真人士林宿被這一套下三路堵得啞口無言,運轉靈力拉緊的手中那一截束靈索,冷笑:“我看白姑娘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白璃嗤了聲:“棺材啊,太不吉利了。”
可就等你拉繩子呢。
她手指勾着斷成兩截的束靈索,順着繩索傳來的這一股力靠向林宿。
“這棺材板,您留着自個兒用吧。”玄鐵匕首從她袖管中滑出,白璃反手抵在他脖頸上。
刀刃劃過血肉,瞬時見了血。
林宿大驚:“你怎麽能掙脫束靈索?!”
雲翼足尖一點,靈氣化影,帶着倒刺的粗壯藤蔓沖破土壤迅速纏上林宿雙腿。雲翼整個人繞到他身後,五指化爪牢牢叩住這人類頭顱。
白璃抵着匕首的手加重了力度,揚了眉梢:“我可是地頭蛇,怎麽會沒點後招。”
功成身退的慕墟窩在白璃袖子裏,疲憊地阖了阖眼。
她臉上總是會有一種生死不懼的從容,仿佛沒有什麽東西能将她擊潰。這樣一只幼小的、生來高貴的小鳳凰,理所當然該吸引着所有的目光。
他是無數人中的一個,卻只想做最特殊的一個。
慕墟的心忽地定了,曾經萌芽的種子迎着光瘋長。
“你剛剛試圖激怒我,激怒我的隊友,不就是想來個甕中捉鼈,一網打盡?”
白璃用匕首擦過林宿的下巴,劃出了幾道血痕,滿意地笑哼兩聲:“誠然,你是個玩弄情緒的高手。但很不巧,我正好是高手中的高手。”
林宿掙紮着,昂着下巴不肯低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白姑娘就确定自己一定贏了?”
白璃只怕夜長夢多,指尖凝聚靈力,狠狠一個手刀劈下去。
末了,眉尾下壓:“搞清楚點,我才是那只黃雀。”
林宿閉眼倒下前,喘着氣說了最後一句話:
“你…這只雀……一樣得死在天道誓言之下。”
哦,原來熒惑草是這些人搞的鬼。
白璃甩了甩生疼的手,猛地一腳踹了上去,只差忍不住把匕首紮上他的心髒。
都是玩同一個劇本的,拿着兇手牌的完整劇情,他喵的還要請外援。
辣雞,舉報了!
金宸跟着雲翼善後,赤昀帶着原幼沖向那株盛放的熒惑草。
白璃什麽也顧不上,從袖中捧出小蛇。本是下意識想同他分享釣魚執法的喜悅,卻只見——
漆黑的鱗片滾落在草地上,暴露出鮮血淋漓的血肉。小蛇尾巴尖上新生的傷,幾乎能同撿到他那一日媲美。
此時此刻。
那一團赤紅在白璃眼中格外刺眼,手指掐進掌心肉裏,現出幾道帶血的月牙。
她的自以為是成功叫珍視的人付出了代價。
可這人生是一聲沒吭。
白璃嗓音有些啞:
“你不知道疼嗎?”
她語氣生硬,過快的語速洩露出一點焦急。
【……對不起。】
慕墟整只龍僵成一團,被她語氣中外露的情緒打得措手不及。他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生氣,卻下意識先哄了人。
向她道什麽歉啊。
白璃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哪是什麽漂亮弟弟,分明就是個憨憨!
惡補過《藥王經》的白璃,終于不是當日小溪邊不靠譜的赤腳醫生。她用靈識探過,只見小蛇經脈中亂七八糟的暗傷虬曲糾集,遠遠超出玉簡中舉過的例子。
‘能把自己作成這個樣子,也真是特別、特別不容易。’
她的情緒過于熾烈,這一句捧讀完完整整傳達給了癱着的慕墟。
慕墟:“……”
這難道不是他英勇的記號?
慕墟認認真真動腦子想了想,識趣地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她。
一股腦從空間裏取出十幾個藥瓶子。
白璃盤膝坐在地上,東挑西揀找不到能夠對症的丹藥,動作變得有些急躁,不似平常從容。
那邊小心摘取靈草的原幼低呼了一聲。
五人一龍齊齊望着。
那一朵盛放的銀白花蕊,眨眼間在赤昀掌心枯萎,最後散盡靈光化作一顆樸實無華的種子。
很明顯,這一株熒惑草充作魚餌的只經歷了兩次花期。
赤昀握着種子的手有些抖。
原幼沉默地低下頭,金宸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沮喪,就連最沉得住氣的雲翼臉色都不免變得難看。
“都苦着臉幹什麽?”
白璃目光掃了一圈,仿佛當初立下天道誓言的那個人不是她,聲音意外的平穩:“說不定,我就能讓這株熒惑草在七日之內再開一次花呢?”
赤昀拳頭緊握:“世界上哪兒那麽多奇跡。”
三十年的星力,那裏是說補就能補得上的。
便是叫來部落中修為最高的大長老配合,也不可能在七日之內搞定。
“看來今天得給你們好好上一課,我這課就叫做——”
白璃打了個響指,掌中多了一只小葫蘆:“要永遠相信人能創造奇跡。”
靈湖邊一片寂靜。
與其希求天道憐憫賜下虛無缥缈的奇跡,倒不如親手創出個奇跡來。
白璃從玉葫蘆中倒了十幾滴,凝血彙成細小的水珠緩慢滲入他潰爛的尾巴。她眉眼帶霜,含笑的唇角隐隐露出一點嘲諷。
認命?
不存在的。
作者:感謝在2020-02-25 00:06:21~2020-02-25 22:18:38期間資助龍崽崽養小鳳凰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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