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中二少女包養記

我叫陳離生。

離離原上草的離,春風吹又生的生。

離生,寄予着母親對我的希望和深切的愛。

遇到蘇念瑤之後,突然改變了對這個詞的解釋。生離死別的離,生離死別的生—我好像變成了一個悲觀主義者。

我的父親陳遇,比母親大了整整十二歲。他在遇到母親之前還有一個妻子,可是因為信奉真愛,所以強行和她離婚,之後又娶了母親。父親雷厲風行,連愛情都不容置疑—雖然我明白他愛着母親。如果不愛,不會讓他的前妻打掉了兩人的孩子,只是給了一筆錢便再也沒有聯系。這麽多年,他對我和母親一直很好,卻少了家裏的溫情。也許我和母親都一樣,即使享受着這一切依然會覺得不安。母親曾經對我說,她希望我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希望我能為我自己和愛我的人負責,所以我努力做一個合格的紳士,我立志做一個不辜負愛情的人。

那一年,回到故鄉。回家的原因,不僅僅為了完成爺爺的心願,也是為了母親。她已經等了很多年,盼望我早點回國,于是我匆匆訂了機票,終于踏上回國的旅途。

遇到蘇念瑤是一個意外。我不知道該用什麽來形容她,或許李天揚的話更能表達我的心意。李天揚說,蘇念瑤很聰明,聰明的女子都值得同情。是的,她很聰明,不管在學業還是感情上,她好像都有着別人無法超越的敏銳。一開始,我對她很欽佩,畢竟,漂亮又聰明的女孩子總是容易心生好感,哪怕她對待別人的态度冷冷冰冰。可是後來,當我和唐錦的接觸越來越多,當我得知蘇念瑤對唐錦的感情,尤其是我已經發覺了自己對唐錦的喜歡,我還是和父親一樣,選擇了很多并不光明的手段。我想,我終究是陳家的男人,我的血管裏流着來自陳家的血,所以我的靈魂深處,不可避免的沾染着陳家人的霸道和掠奪。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我也已經記不清了。畢竟已經相隔這麽多年,我們都在漸漸成長甚至老去。或許這麽久了,我只能記得蘇念瑤回眸時的那一眼悲涼,她的話常在夜裏回蕩于耳邊,久久不能消散。她說,即使我愛一個人,難道不該保留自己最後的尊嚴嗎?

我也是在後來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為愛瘋魔的母親,形同陌路的父親,我們大概是勢均力敵的對手,也是足以惺惺相惜的情敵。我看着她的父親在得知女兒死訊的那一刻涕淚縱橫,你無法想象,這是在本市叱咤風雲了數年的極具影響力的人物。也許這個男人是愛她的,然而這一點我和唐錦不得而知。唐錦曾和我說,蘇念瑤很少提起家裏的事,只是有一次,蘇念瑤過生日,她喝醉了對唐錦說,她年幼時想用菜刀取一滴父親的血,因為聽說醫院可以提取人的DNA,可是她的父親以為她有精神病,所以對她日漸疏遠。唐錦對我說,她以為蘇念瑤只是喝醉了胡說,沒想到是真的。

畢業後的同學聚會,我在酒店等待唐錦過來。可是唐錦遲遲不來,我猜想是因為電梯人太多,所以她會走樓梯。我的猜想并沒有錯,我在一片黑暗中聽到她和蘇念瑤說話的聲音。蘇念瑤的聲音很平靜,可是在微弱的燈光下,我看到她安靜抹去眼角的眼淚。她們并沒有發現我。我同唐錦一起,聽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沒有絲毫怨恨和痛苦,反而讓人覺得不安。我承認,我無法接受,唐錦被一個女生所愛的事實,即使我在國外生活過很多年。也許蘇念瑤說的很對,我只是因為她的愛,所以否定了她對唐錦的所有付出,而且我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唐錦原本的态度。

後來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和唐錦與衆人在一起吃飯,一個女生急急忙忙跑到包廂,拉着她的班主任大聲喊着,死人了,老師死人了,老師怎麽辦我好害怕……那時我們都沒有想到,蘇念瑤出事了。一轉身即永遠,終于變成不詳的箴言。

蘇念瑤是抽煙抽死的。我知道這麽說很搞笑,可是當醫生摘下口罩,滿臉嚴肅的告訴我和老師,蘇念瑤對煙類有強烈反應,而她的腎髒和手裏的新煙産生排斥導致死亡的時候,我卻覺得毫無笑感。我知道蘇念瑤在抽煙,但我并不知道她在用命抽煙,她像煙花一樣快速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對生命毫無留戀。

唐錦說,她無法接受,那麽漂亮的蘇念瑤連死亡都那麽荒誕。她被發現于酒店的一個小花園裏,在角落裏抽了很多的煙,然後開始頭暈,惡心,嘔吐,直至抽搐昏迷。同學到樓下散步,因為好奇走到花園深處,看到趴在地上的蘇念瑤。她跑回酒店找到老師,又由老師打電話,叫來救護車,期間已經過了大概二十分鐘。救護車在夜裏哀嚎,拖走蘇念瑤僵硬的身體。

我從未想過蘇念瑤會死,可是事實并未如我所想。唐錦一直在哭,蹲在醫院的門口,看着蘇父小心翼翼地把女兒帶上車,消失于夜色。後來蘇父主動聯系了唐錦,留給她一張照片。他說,這大概是蘇念瑤與別人的唯一一張合影,他還是決定留給唐錦。照片上,蘇念瑤在光影之下親吻唐錦。我坐在唐錦身邊,看她的臉色變為慘白。蘇父只是摩娑這手裏的照片,他說,我知道自己這個父親當的不合格,人已經走了,我尊重她的一切,不管她喜歡的是誰,做過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如果我當初多關心她一點,她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高考後我陪唐錦參與了她母親的手術,□□是我幫助她找的。唐錦很高興,露出了兩個月裏的唯一一個笑容。手術以後,年輕的實習醫生走到我倆面前,将手裏的檢查報告遞給我。他告訴我和唐錦,這是蘇念瑤在很久以前做的檢查,檢查報告顯示,蘇念瑤的腎髒與唐錦母親的并不匹配。唐錦的表情凝固在醫生說完的那一瞬間,而我只能苦笑。

我一直以為,蘇念瑤沒有資格參與這場愛情,可是到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我才是蘇念瑤的愛情的參觀者。

我和唐錦選擇了不同的大學,我留在本市,而唐錦離開這裏,到了一個新的城市。她和我說,她會學醫,這是她的新目标。我們終究沒有在一起。

一年後,李天揚回國,帶着他的新作品。我和唐錦再次在展覽會相遇。唐錦變了很多,黑色短發及肩,穿了一身白色長裙。她看見我,抿嘴一笑,卻不複曾經的明媚。

李天揚的攝影展,名為“寄夜”。二十幅作品,均為黑白顏色,主人公是各種各樣的女人,她們的眼神深情卻又寂寞,與背後的黑暗融為一體。李天揚說,作品的靈感其實來源于蘇念瑤,也許每一個聰明女孩兒的心裏,都住着一個讓人嘆息的靈魂。可是這二十幅作品裏,并沒有蘇念瑤。

李天揚對我說,這麽多年,所有人都該放下了。我想,沒什麽放不下的,我和唐錦只是有緣無分,但我卻無法再愛別人。我常常做夢,夢到在圖書館看到的那一幕。

她擁着她,低下頭親吻她,日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好像穿過光年,恒久而恬淡。

永生難忘。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故事終于完了。經過本大爺沒日沒夜的思考……終于爛尾了。唔,總之,這是一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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