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看着天還亮着，鐘鬼将外套往身上一搭，招呼林嚴華，“走吧。”

林嚴華點點頭，和他一起走出倉庫，“去哪兒？”

“回學校。”鐘鬼理所應當的答道。

引發林嚴華一陣詫異，“你還要去學校上課？”

“去啊，怎麽不去。”鐘鬼笑了，“補眠在哪兒都可以，點到是逃不過的。”

“你還怕點到？”林嚴華笑道。

“怕啊，今天是你家老爺子的課，要不你去幫我上，我回去休息？”鐘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嚴華一怔，想起自己爸固執地那個樣子，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假裝同情地拍了拍鐘鬼的肩，轉身要走，被鐘鬼一把拉住。

鐘鬼拉住林嚴華，一把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拖到自己身邊，“怎麽？自己做的事不打算負責？”

熾熱地吐息搭在林嚴華的脖頸，在這寒冷的清晨，這股熾熱直入林嚴華的心扉，他笑意溶溶地說，“負責，怎麽不負責。”

結果是林嚴華被鐘鬼拉來了他們的教室，并且兩人是踩着最後的鈴聲進來的，受到了全班同學的注目禮。

林樂明本來有點生氣的心情在擡頭看到林嚴華的時候一愣，于是上這堂課的學生就看到他們學校以重規矩著稱的老古董只平靜地撇了一眼踩點的兩人然後就輕易地讓他們進來了。什麽情況？

下面的人一下沸騰了，還有一部分是在讨論剛進來的這個完全眼生的帥哥。林樂明往下面看了一眼，“安靜”，下面頓時安靜了許多。林樂明點點頭，開始了今天的講課。

鐘鬼直接找了個中間角落的位置，一坐下就趴在桌上，睡起覺來。林嚴華坐在他旁邊，看着這樣的鐘鬼有點無奈。

前面有細小的聲音傳來，“他生病了嗎？”

林嚴華擡頭，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長得不算漂亮，但氣質溫婉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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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了看不斷找最舒服姿勢的鐘鬼，搖了搖頭，“沒事”。

“哦。”女生細細地應了一聲。

正當林嚴華也想休息的時候，一只手拿着一個本子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這是？”林嚴華擡起頭，看着把本子遞過來的女生。

“是清河的筆記。”

林嚴華的眉皺得更緊了，“他的筆記為何會在你這裏？”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上節課下課我找他借的筆記，本來打算這節課還的。”女生看了眼鐘鬼，微微笑了笑，“這節課要不我幫他記筆記吧，算是還了之前學長的情。”

林嚴華翻開筆記，裏面是龍飛鳳舞的字體，出乎意料地并不難看，甚至在林嚴華看來比絕大多數他看過的人都寫得好。翻到後面，幾個秀氣的字體出現在龍飛鳳舞的字體旁邊。“這是？”林嚴華擡起頭問道。

“我看見有遺漏的，就補上去了。”女生說着，感覺林嚴華并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又加了一句，“我之前和學長說過的。”

林嚴華聽見這話，又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看着對方還在看着他，不，準确的是他手中的筆記本，才想起她最開始說的話。将筆記本合上，“不用了，我幫他記就可以了。”

女生點點頭，很安靜地轉過頭去，林嚴華卻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一抹失望之色。重新翻開手中的筆記本，翻到最新的一頁，左手壓住，右手習慣性地一握，忽然愣了楞，看了眼前面已經開始認真聽課的女生的背影，平靜地将打開的筆記本又合上。

一節課下來，林嚴華聽得很認真，以至于林樂明都盯了他好幾眼。一下課，林嚴華就推醒了鐘鬼。

鐘鬼打着哈哈起來，“下課了？”說着發現林嚴華面前的筆記本，“她還回來了？”

林嚴華将筆記本遞給他，“還了，還幫你補上了一些遺漏的地方。”

鐘鬼伸個懶腰，接過來随手翻了一下，看到裏面确實有一些空白被清秀的字跡填滿了，“那還多謝她，對了，你幫我謝她了嗎？”

林嚴華笑了一聲，卻是主動将話題揭過，“看不出來，你這麽愛學習，居然每節課都在記筆記。”

“怎麽知道的？”

“還你筆記那個女生說的，對你還真是了解！”

鐘鬼看了一眼林嚴華沒有理會，将手裏的筆記翻到最新的一頁，發現上面是一片空白，皺起眉，“她沒有幫我記筆記？”

“她問過，被我拒絕了。”

這下鐘鬼是真的皺起了眉頭，不過随即又松開，“我今早拜托過她，看來是忘了。算了，我明天借她的筆記自己補上吧。走吧。”鐘鬼收起筆記招呼林嚴華。

林嚴華坐着半天沒動。

“怎麽？”鐘鬼看着林嚴華皺起眉。

“你喜歡她？”林嚴華看着他問道，他的眼神十分專注，專注到讓鐘鬼不想回答，但鐘鬼還是回答了，“沒有。”

“她喜歡你。”

“我知道。”鐘鬼回答，他知道林嚴華想要問什麽，但他不知道這個答案有何意義。

林嚴華沉默半天才開口，“那你——”林嚴華極其困難地将這句話說完，“應該——和她說明白。”

不喜歡，就和她說明白，不要給她無謂的希望。鐘鬼笑容淡了下來，彎着的唇角似帶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我說了，她就聽了嗎？”

她會聽嗎？

他聽了嗎？

不會。

沒有。

林嚴華嘴唇變得慘白，他明白，鐘鬼是在說她，也是在說他。

“只是一時的喜歡罷了。”鐘鬼說着。

鐘鬼微微垂下臉，頭發遮住了眼，令人看不清情緒。

林嚴華動了動嘴，他明白他接下的話可能會讓他這段時間的努力全部報廢，可能讓鐘鬼重新升起對他的防備，但他還是想反駁，想不顧一切地——說出來。

他還是說了出來，“不是的。”

鐘鬼擡起頭。

林嚴華堅定地說着，“我愛你。”

鐘鬼沒動。

林嚴華重複了一次，“我愛你。”

鐘鬼動了。

林嚴華閉上了眼睛，“用生命愛你。”

鐘鬼卻笑了，笑出了聲來，微微罵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起身，對着林嚴華說道，“走吧。”說着想走，被林嚴華拉住了，鐘鬼的臉色猛然沉了下來。

林嚴華走到鐘鬼面前，看着鐘鬼沉沉的臉色，也笑了出來，那笑裏帶着憂傷，卻并不絕望，“你喜歡我嗎？和我說明白。”這次，你說了，我就聽。林嚴華固執地看着鐘鬼，這次，他要一個答案。

他本不應該急，他明白鐘鬼最抗拒不了的就是真心，他将自己的真心化作網，只待時間将這張網慢慢深入血肉，無法分離。

但他今天才發現，真心這東西不是他一個人有。而且在他正在攻克最困難版本的時候，別人拿着攻略在打着最簡單的通關。

他害怕了，他要趁着自己還領先的微弱優勢搶先發起沖鋒，是成是敗，聽天——由命。

鐘鬼看着林嚴華，眉頭越皺越深，他不明白，那個女生的事怎麽會激起林嚴華這麽大的反應。良久，鐘鬼才出聲，“我們還是朋友——”

“不是！”林嚴華眼裏帶着深深的疲憊，“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我為你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用自己的方式達到目的。你如果默認這樣，我——”林嚴華似乎是說不下去，閉上了嘴。

“如果我拒絕呢？”鐘鬼冷眼說着。

“那我用救你的三次命換你為我做一件事！一件你不能說拒絕的事。之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看着鐘鬼懷疑的目光，林嚴華苦笑了一下，“我總得為自己留下些東西”。

鐘鬼沉默着，林嚴華這樣像極了囚徒在祈求最後的尊嚴，而這牢是用他對自己的情編的，甘願蹉跎。

這樣的請求他無法拒絕，雖然林嚴華說他為他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但林嚴華終究是救了他，并且也沒有拿這樣挾恩圖報，況且，這件事之後，再也不見，這樣對林嚴華也好。林嚴華有一件事情沒有看錯，鐘鬼最抗拒不了的就是真心。

“好。”鐘鬼答應了。

“那第一件事，做我的男朋友。”林嚴華看着鐘鬼吃驚的表情，笑盈盈地加上期限，“一個月。”

鐘鬼站在原地，微微皺眉，沒有說話。他看到林嚴華朝他走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兩人鼻尖微微相碰，然後林嚴華仰頭，試探性地碰上鐘鬼的唇。

鐘鬼沒有動，既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林嚴華在開始的輕柔過後慢慢變得狂暴起來，嘴唇撕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鐘鬼推開了他，抹了抹流血的嘴唇，“這就是你說的愛？”說着目光掃了一眼林嚴華的下面，眼神譏諷，“你想上我。”

林嚴華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退後一步，坐在桌上，稍微解開幾顆襯衫的扣子，露出脖頸和部分的胸膛，“那你來。”林嚴華目光灼灼地注視着鐘鬼，“永遠讓你來好不好？”後面這句就仿佛是情人之間的呢喃，帶着些許寵溺和誘惑。

鐘鬼看着林嚴華，修長的脖頸從襯衣領中伸出來，解開的幾顆扣子帶着，和放縱的神情，帶着種無名的誘惑。

“你了解我嗎？”鐘鬼突然說道。

林嚴華突然感到了幾分好笑，幾分愉悅，“你對每個情人都會關心他們了不了解你嗎？只是一個月，就當處了一個情人。成就成，不成就算。”

鐘鬼閉嘴，他當然不會對每個情人都這樣說，雖然事實上他也沒幾個情人。但他已經察覺到了林嚴華在自己心中的獨特地位，盡管可能不是在愛情方面。他本能地不願去折辱他，甚至在他自稱“情人”的時候微微皺起了眉。

“再說，你從來沒給過我了解你的機會不是嗎？”林嚴華笑着，“三次救了你的命，幾次同生共死，我的情況你了如指掌，我現在除了你是個孤兒，是個特種部隊的退役警察，還有你妻子的事之外什麽都不知道，這裏面大部分還是從別人那兒知道的。”林嚴華雖然笑着，但其中的無奈，與辛酸卻只有自己知道。

“我還不知道，”鐘鬼的聲音傳來，林嚴華擡起頭，“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鐘鬼看着他，“為什麽會喜歡？”

這問題，林嚴華再次笑了，他面色正經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了。”哪管它對錯，哪管它為什麽。

鐘鬼默然，他不是沒有喜歡過人，只是那些記憶都太遙遠，太遙遠，每次想起來的時候就感覺仿佛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連情緒都幾乎淡不可見。

“我答應你。”鐘鬼說着，一個月而已，他的命，林嚴華的情，是值這個價的。

林嚴華笑了，他坐在桌上保持原有的姿勢看着他，“要來嗎？”

鐘鬼皺眉，将他拉了起來。看到那幾顆解開的扣子莫名地煩心，伸出手将他扣起來才感覺好一些。手放下的時候一個手掌輕柔卻不容抗拒地滑了進來，鐘鬼轉頭，林嚴華正看着他，輕聲喚道，“清河。”像是在喚一個夢中的幻影，生怕夢醒了，影子也沒了。

“嗯。”鐘鬼看了他半響，終究還是答應了他。

一路牽着手走到了外面，林嚴華主動松開了鐘鬼的手，鐘鬼轉過頭，林嚴華正看着他，眉間氤氲着喜悅，“能帶我去看看你的寝室嗎？”

看着他眉間的喜悅，鐘鬼沒有拒絕。

到了寝室，林嚴華逛了一圈之後随口問道，“你的筆呢？”

鐘鬼揚頭示意，“就在桌上。”看到林嚴華坐在書桌前不知要弄些什麽，鐘鬼招呼了一聲，“我再睡會兒，你随意。”然後就上床了。他很累，長期的規律生活，這種規律一旦打破，讓他整個人都感到很疲倦。

“好。”聽到下面應了一聲，鐘鬼放心地睡過去了。

鐘鬼是傍着肚子的饑餓感醒來的，拿起床邊手機一看，才發現已經到吃飯的點了。四周望了一下，沒有人回來，盡管亮着燈，但周圍安靜得過分。

下了床，鐘鬼一眼就盯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林嚴華，慢慢走近，鐘鬼看到林嚴華的手旁安安靜靜地躺着他的筆記本和沒有蓋上的筆。

将筆記本拿起來，四下轉了一下，明顯能看到已寫的內容比今天他翻的時候多，随手翻到最後的一頁，那上面不是他的字跡。往前翻了翻，這些正好接在他之前記的筆記之後，這是今天的筆記。

合上筆記本，鐘鬼靜靜站着看了林嚴華一會兒，将筆記本放在書架上，才輕輕推了一下林嚴華。

林嚴華動了一下，慢慢的睜開眼，看見鐘鬼站在他的面前，瞳孔一縮，迅速地清醒過來，“我剛剛——”說着去摸他放在桌上的筆記本，摸了個空，整個人一愣。

鐘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放上去了。你記下來的？”

林嚴華點點頭，“我記性很好。”身體也很好，好到可以撐過一晚上不睡然後聽一上午的課，回來還補了一下午的筆記。

鐘鬼看着一本正經誇自己的林嚴華忍不住又笑出聲來，“你休息一下，想吃什麽？”

林嚴華搖搖頭，“我們一起出去吧。”

鐘鬼随意地點了點頭，“走吧。”

林嚴華在鐘鬼行動之前上前一步握住了鐘鬼的手，鐘鬼頓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

林嚴華在他旁邊彎了彎眼，他看向外面，感覺今天的陽光微微刺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雪地裏的喵醬小天使的兩顆地雷，感謝過濾體小天使的營養液，還有評論區裏每天按時簽到的晴楓雅韻、白鬼肆夜、寒雨濕衣、過路者等小天使們。感謝你們的陪伴。（沒被點名的小天使多多在評論區刷好感喲）

今天的四千七小粗章已經盡力了，蠢作者今天不知為何碼得特別困難，這兩個家夥終于在一起了，微微松了口氣。昨天因為晚上上課回來已經十點了，所以沒有發，各位小天使見諒哈。

啦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