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魏桐随口的幾句話在玄心裏造成的驚濤駭浪他自己是完全不知道的。最開始的時候玄的懷疑,現在又好像都被魏桐這麽幾句話給打消了?

然而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很快康熙就不得不把注意力從這件事情上移開了。康熙七年末,雖然康熙已經有了長子承瑞,但是開始有大臣在上奏說皇上膝下空虛,定然是有所失德。如此膽大妄為的行徑自然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這個人是誰不做他想。

康熙再怎麽火冒三丈,但是這個時候也只能忍耐,忍字成為康熙七年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

魏桐雖然感覺到氣氛有所不同,但是小書房人本來就少,來往的人也少。雖然知道康熙七年康熙過得并不怎麽樣,但是康熙最終不可能出什麽事情,他現在只把所有的重心放在自己身上。

劉成那邊并沒有一直催促着魏桐,想來是知道康熙的性格謹慎,要是魏桐輕舉妄動,再想找個其他人代替魏桐便是難上加難了。而因此,這反倒是成為魏桐少有的清閑的日子。

在開始看書學習寫字之後,魏桐也不忘開始背誦一些他覺得不錯的東西。這些書他雖然敢偷偷看,可是他卻不敢抄寫下來。太監宮女沒有任何的隐私權利,要是被清查出來他小命不保。但是日子清閑就像找些事情做,如此豐富自己也好,知識從來都不會有人嫌棄多的。

魏桐先前已經跟玄說過,他的确是想往外走的。雖然在古代這個實現難度挺大,可能窮盡一生魏桐都不一定走得出這個宮門,但是在心裏留有希望也挺好的。更何況,這個時候的環境才是真正值得去看的,到了現代都不知道被破壞了多少。

直到某一天張久找上了魏桐。那一日魏桐正蹲在院子外頭,拿着樹枝在地上寫着字,聽到腳步聲連忙站起來用鞋把那塊地方摩擦了幾下,讓人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樣子。

但是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張久。魏桐詫異地丢掉手裏的樹枝,往前走了幾步,“張久,你怎麽過來了?”張久黝黑的臉上看起來不太對,原本明亮的眼神也有些暗淡下來,魏桐立刻意識到不對勁,看了看裏屋,現在趙河應該還在裏頭小睡,他帶着張久繞到了後頭,尋了處地方坐下,“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張久聽到魏桐的話就是一哆嗦,他的眼睛四下亂轉,直到确保這個地方沒有外人之後才低聲地說道:“魏桐,魏桐,我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還能找誰了。但是,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他們發現了會不會殺了我啊?”他一邊說着,手下意識扯住魏桐的袖子,随着他的話,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但是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重,魏桐的袖子都被抓出褶來。

魏桐任他抓着,從張久剛才的話語中他察覺到張久可能是撞破了什麽事情,生怕被殺人滅口。如果現在來找他的是其他人,魏桐肯定立刻就走開不管。聖母不是不好,但是要看能力。只是……來找他的人卻是張久。

他關系好的人不多,只有大力,張久,聞喜福貴這幾人罷了,這幾人的事情,魏桐能幫的絕對不會丢下。

魏桐想盡辦法安撫了許久,才讓張久的情緒穩定下來,“張久,你來找我,至少要先讓我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你什麽都沒有說,我怎麽幫你呢?”

“現在這裏是庭院,你也能夠看到,除了我們兩個空無一人。如果有誰進來你一眼就能夠看到,這樣說話才不需要小心翼翼。”魏桐知道張久最怕什麽,挑着那幾個解釋了之後,張久緩和了一下情緒,這才開口了。

昨夜張久睡着前貪涼喝多了水,大半夜被尿憋得不得不起夜去解決一下。解決完之後全身舒暢,但是也沒了睡意,就繞了遠路,打算走多一點路回來再睡覺,結果偏偏在半道上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我真的不是要故意偷聽的。魏桐你也知道,西邊那處本來就人比較少去,而且那裏偶爾也傳言有人在偷情。我聽到動靜以為是那事,就想偷偷過去瞧瞧,誰知道卻聽到了要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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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久那時候還沒想那麽多,只是聽到了兩個低低沉沉的聲音,聽起來都是男聲,他頓感無趣,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了其中一人猛然提高的聲音,“小皇帝現在不是正被大人壓得死死的,你有什麽可擔心的!”

便是這句話,讓張久的腳跟紮根在地上一般完全動不了,而且他也完全不敢離開了,生怕他離開的時候發出什麽動靜,立刻被那裏處的兩個人發現。

而後他們談的話越來越深入,張久越聽越吓得渾身哆嗦,但是卻死死捂住嘴巴完全不敢發聲,直到最後那兩個人離開,張久也不敢動,等他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身上早就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輾轉反側了兩天,張久才急忙忙來找魏桐商量,不是他不想跟他的師傅說這件事情,而是最近劉進忠身體不适,雖然康熙特赦不用挪出去,但是肯定提不起精力處理這件事情。

魏桐聽完這件事情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給了他一拳,然後沉聲說道:“這件事情你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應該跟你師傅說。”這麽大的事情,就算現在劉進忠半癱在床上了,他也得爬起來跟皇上彙報。

畢竟張久話語中的那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劉成的侄子劉玉!

劉玉所作所為必定出于劉成的命令,而且他說的那些話……原來劉成身上還留着一本賬本,這個人也夠膽大的,如果這件事情被暴露出來,劉成所依附的人怕是立刻便會殺了他!

誰知道張久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咬牙搖了搖頭,“魏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這件事情我不想摻和進去了,那天晚上應該也沒誰知道我出去過,而且也沒有人看到我,既然這樣,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吧。”

魏桐愕然地看着張久,雖然很快就恢複平靜:“你害怕。”張久苦笑,“又有誰不會害怕?看起來劉爺爺跟劉玉都是他的人,皇上年紀還不夠穩重,這朝堂上最終到底是……我們根本不知道,我怎麽敢拿自己的命去賭?”

“張久,你不說,同樣也是在拿着自己的命去賭。”魏桐一字一頓地說道。張久之前的話都是借口,什麽劉進忠身體不适,根本便是他不敢去找他。雖然他來找魏桐便是因為心裏的動搖,但是他根本不敢。

“罷了罷了,魏桐,這件事情我根本就不該告訴你,連累你真是對不住,但是到此為止吧。”他們雖然身處後宮,但是清寧宮本來便是皇帝的居所,小道消息也是最多的,鳌拜的表現越來越多的傳入他們的耳朵,個人心裏有各自的判斷,但是魏桐沒想到張久居然連一點點信心都沒有。

這卻從側面顯現出康熙處境的艱難。

魏桐勸不動張久改變主意,也沒辦法越過他跟上頭說些什麽。而這件事情又能跟誰說呢?劉進忠?顧問行?梁九功?不能随意離開小書房的他根本尋不到這幾人。而且出面的人是劉玉又不是劉成,捅出來劉成大可以說是劉玉自己所為,甚至可能反咬張久一口。這也是張久最擔心的事情。

他梳理了一下聽到的消息。首先,劉成手裏有着一本賬本,這本賬本上應該是記載着一些往來的事情,想必是劉成留下的後手,不然為了保密根本不可能留下這個東西。第二,劉玉比最開始魏桐想象的更得劉成重視,不然這件事情他不可能會知道。第三,那個見劉玉的人到底是誰?第四,那個人曾經說好像發現了一點事情的苗頭,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等下次見面的時候再确定。

張久說他沒聽過那個人聲音,從背影看起來高高大大的,至少比劉玉高了一個頭,在他們比劃的時候張久好像隐約看見他手上戴着一個扳指。但是整個皇宮看去,能夠這樣的要求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根本找不到人。而且,那個人到底是怎麽混進皇宮的?!皇宮落鑰之後,除了巡邏的侍衛,根本就……侍衛?

魏桐悚然一驚,随即搖搖頭,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他把這件事情放到心裏,只是張久那邊他還是很擔心。只盼着過幾日輪到他休息的時候再去看他。

只是,僅僅過了三天,福貴便過來了。

沉默的太監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張久已經死了。

失足落水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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