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帝姬
凝和殿外,一個十歲上下的孩子一蹦一跳地跑上玉階。
“王爺,陛下有命不讓任何人進去。”門口的宮人攔住了孩子。
“讓開。”趙康推開他們,徑自走了進去。
“小孟?小孟。”趙康一邊往殿中走,一邊往殿後的各個房間裏張望,一邊輕聲呼喚着。
“小康。”希孟懷裏抱着一本畫譜,身上還穿着單衣,腳下的一雙鞋還被踩着鞋幫子,便從房中跑了出來,明顯是剛從床上起來的。
“小孟?”趙康一見希孟,興奮地笑了起來,“我總算見到你了。”
希孟好奇地問道:“小康,有什麽事嗎?”
“你快先回去躺下。”趙康見他只穿了一件衣服,便把他推回了床上,為他蓋好被子,道,“好久之前就聽說你病了,我擔心死了,可是又見不到你。還好今天官家早朝了,我才有機會溜進來看你。怎麽樣?好一點沒有?”
“嗯。”希孟點點頭,“謝謝你,其實我已經全好了,就是師父還不讓我下床。”
“小孟,是我該謝謝你。”趙康道,“我心裏全明白,你沒把我母親做的事說出來,是怕我更令父皇不喜吧。這個情算我欠你的,以後我一定報答你,你有什麽要求盡管和我說。”
“诶,小康。”希孟推了推趙康的胳膊,笑着問道,“你可以現在就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嗯?好。你說。”
“小康,我快悶死了。”希孟拉着趙康央求道,“你帶我出去玩吧?”
“小孟,你真的好了嗎?”
“好了,我真的好了。”希孟拉着趙康的手,可憐兮兮道,“好悶啊,我真的很想出去玩兒。”
“那好。”趙康道,“你穿上衣服,我帶你出去射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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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希孟喜出望外,連忙穿起自己的衣服。
蔡太師名叫蔡俅,只因為球踢得好,深受趙極的喜愛,從一名普通小厮一躍成了太師。趙極不喜歡處理政事,平常把政事也一并交給蔡俅做。
只因為手攬大權,蔡俅家門口常年有人送禮不斷,蔡俅也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我家老爺叫西門甲,與林海清乃是表兄弟,聽說官家最近正在追查林海清的黨羽,不知可有我家老爺的名字?”一個仆人抱着一大箱黃金放在蔡俅面前的地上,對蔡俅點頭哈腰。
蔡俅瞥了一眼金子,漫不經心道:“管家,把那本皇上要滿門抄斬的名冊找出來查查看。”
“回太師,有西門甲。”
“嗯。” 蔡俅命人收下黃金,摸了摸胡子,對官家道:“西門慶的名字劃掉,改成王廉。”
那下人感激涕零,連連磕頭:“謝謝,謝太師。”
管家理都不理那人,直接喊道:“下一個!”
“蔡太師,聽說官家要重選青州知州,在下想上任,這裏是銀子。”
“嗯。”蔡俅擡起眼皮看了看銀子,“好,本官在官家面前保舉你上任。”
“謝太師。”
……
賺了一天的錢,官家讓自己重新選官之類的任務也都辦完了,蔡俅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就差找到那個十二三歲的美少年了。
延福宮中一片寬闊的草坪上,兩位少年五十步之外,樹枝上懸挂着三個蘋果。
“嗖——啪!”
一支羽箭飛出,樹上的蘋果應聲而裂。
“小孟,你的箭法很準啊。”趙康看看遠處被射裂的蘋果,不禁贊嘆。
蘋果其實是一樣很難射裂的東西。如果只是斜着擦到皮,箭只會從它光滑的表面劃過去;如果只是射到蘋果的偏側面,頂多也只能射下一塊果肉;唯有不偏不倚,正中那蘋果的中心,它才一下子爆裂,濺得果肉果汁到處都是。
“沒有啊。”希孟不好意思地放下弓箭,“你一定射得很好。”
“我也是随便練着玩兒的。”趙康拉着希孟的手,往草坪的側面走,“我們換一個角度,我一箭把剩下那兩個果子都射裂怎麽樣?”
“好啊。”希孟興奮地點點頭,“好想看。”
趙康和希孟手拉着手,在寬闊的草坪上跑了起來。
“哈哈哈,你跑得好快。”跑起來的感覺就像乘着風,希孟愉快地笑起來。
趙康拉着希孟的手,感覺就像手握了全世界: “哈哈哈,希孟……”
“哈……嗯?”
“好想一直跑下去。”
“哈哈,我也是。”
“到了,就在這附近。”趙康停下腳步,拉着希孟在附近找了個适合的角度,放開他的手,拉開了手中的弓。
希孟靜靜站在一旁看着。如果他真的能一箭射裂兩個蘋果,那自己也是在見證一個奇跡了呢。
趙康選擇角度很謹慎,一旦原定位置卻非常堅決,毫不猶豫地一箭射出。
“啪!”
只聽得一聲爆響,遠處是淡黃色的果肉四散飛濺,方才還挂在樹上的兩個蘋果,轉眼已經不見了蹤影。
希孟驚訝地回過頭,對趙康道:“小康,你真的好厲害。”
“哈哈,這有什麽。”趙康笑道,“小孟,我們去玩點更有意思的吧。父皇正在擴建延福宮,延福宮西邊現在正在建造呢,我們去看看?”
“好啊。”
希孟和趙康又拉起小手,把弓都扔到了一邊,往延福宮的林子裏走去。只要穿過眼前這片林子,就是延福宮的西面了。
“圓圓妹妹,就是他們,你看到沒有?”樹林中,趙欽推了推身旁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趙康邊上那個人,和他是一夥的。那天,他們倆就合夥欺負我呢。”
“他們竟然敢合夥欺負你,太子哥,看我怎麽給你出氣!看我的吧!”小女孩氣急敗壞地随手扯爛了幾片樹葉,“太嚣張了,太可惡了!前面那兩個人給我站住!”
打又打不過趙康,去告訴父皇母後自己被打了又覺得很丢臉,總之挨打還沒地方可以告狀的。趙欽自從上回被趙康給打了那一頓,就已經被打怕了,連忙一蹲身躲到了石頭後面,生怕被趙康看見。
柔儀帝姬雖然是個九歲的小女孩,卻是被父母慣壞了,天不怕地不怕地就插着腰走上前去,理直氣壯地攔在了希孟和趙康的面前。
“趙康,還有你。”柔儀帝姬指指希孟,“你們竟然合起夥來欺負太子哥,我要為太子哥讨回公道!”
“你想怎麽樣啊?”趙康将希孟推到自己身後,似笑非笑地看着柔儀帝姬,“你那個被欺負的太子呢?怎麽不敢自己出來?”
“趙康你別給我轉移話題!我要和你,”柔儀帝姬指指趙康,又指指希孟,“還有你,我要和你們決鬥!”
“哈哈哈。”趙康笑道,“怎麽決鬥?”
“你們自己選好了。”柔儀帝姬道,“你們要文鬥還是武鬥?”
趙康笑着搖搖頭:“武鬥是什麽?”
“打一架啊。”柔儀帝姬撸|起袖子道,“你們誰先上?還是一起上?”
“等會兒。”趙康按住她的肩膀,問道,“文鬥怎麽鬥?”
“吟詩作對咯。”柔儀帝姬道,“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我贏了,你們得給我太子哥磕頭認錯讓他打回來;如果我輸了,我就,拜你,你,你們為師!”
“噗……”趙康指着希孟笑道,“我們是兄妹,拜我為師就不用了,如果你輸了記得跪下來拜小孟為師。”
“好,一言為定!”柔儀帝姬道,“那讓他來和我決鬥。”
希孟一直忍不住想笑,走上前問道:“要怎麽樣?”
“你自己選,和我文鬥還是武鬥啊?”柔儀帝姬自信滿滿道,“我很厲害的,你随意啊。”
希孟從來不喜歡和人比試,如今已經騎虎難下了,吟詩作對總比和一個女孩子打架強,只好道:“文鬥吧。”
柔儀帝姬大喊一聲:“來人,筆墨!”
“帝姬,這裏是樹林。”趙康提醒道。
“那我們就這樣比好了。”柔儀帝姬随手拍了拍身旁一株大柳樹,“三步之內你用這棵樹做一首詩,作出來算我輸,詩中不能帶‘柳樹’這兩個字哦。”
“你比曹丕要求還高。”趙康搖搖頭。
“做不出來你就輸了。”柔儀帝姬道,“你們都得給我太子哥道歉。”
“昨夜飛霜隕道旁,”希孟往那柳樹邊走了一步,擡頭看看那千絲萬縷的柳條,随口吟道,“愁絲不解枉情長。”
柔儀帝姬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轉頭緊緊盯着希孟看,好像他面前就藏着作弊的紙條似的。
希孟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石頭後面,似乎藏着一個人,便對着那個方向淡然地繼續念道:“少年不問江山事,只道逐風上下狂。”
後面兩句充滿了赤|裸|裸的嘲諷,趙欽雖然打架沒用了些,詩書還是讀過的,躲在石頭後羞紅了臉,也不敢吱聲。
柔儀帝姬目瞪口呆,漲紅了臉對希孟道:“哪有這麽快就做出來這麽好的詩的?你一定是欺負我年紀小沒讀幾首詩,背了一首古人的詩來騙我!你作弊!”
希孟最不喜歡的便是遭人誤會懷疑,心下有些怒了,争辯道:“沒有,這就是随口胡謅的詩,哪有古人寫這麽差的詩。”
“我不信我不信。”柔儀帝姬跑到大石頭後面,一把拉出趙欽來,“太子哥,把翰林學士都給我找來,去把龍圖閣的詩書通通查一遍,問問那首詩是不是古人寫的!肯定是抄襲來的!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