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幕府時期歷史不花一周是講不完了。
因為被栉田說了很多次,我撐着下巴才不至于在歷史課上睡過去。我以前的日本史老師很活潑,特別喜歡新選組,尤其是土方歲三,經常上課的時候夾帶私貨,瘋狂安利我們土方歲三,有她去紀念館的拍攝視頻,也會有相關的俳句等遺留到現在的文字。
那時候我聽過印象最深的應該是土方歲三那句——
「人(ひと)の世(よ)のものとは
見(み)へぬ桜(さくら)の花(はな)」
人世皆攘攘
櫻花默然轉瞬逝
相對唯頃刻。
因為有提到了土方歲三,我難免會想到這一句話,莫名感慨起人與人的相遇相識相知,可比立足看花還要難求難得。這也讓我想起我的網友Y。
「不,這裏對我來說是天堂。」
「和我的想法一致。」
雖然短短幾句就結束了,但之後偶爾還會收到一些短信,問些不涉及私人信息過多的問題,像是喜歡的書籍的。聊下來發現對方知識面極廣,天文地理,藝術文學,都能聊得上來。
等回過神來,我便有了一個名為Y的網友。因為我說我是X,對方直接回複道,你既然是自變量,那我便是因變量Y。
我從前并沒有網友,這樣隔着屏幕和某個人聊得火熱的感覺很新奇也很有趣。再加上我一開始不完全認為這人會打探我,畢竟對方關于我的生活一點都沒有問,不會直接問我是哪個班的,周圍生活的事,但是後來我發現一件事後,我漸漸就不是很願意和這個人繼續聊下去。
事情是這樣的。
他會定時發信息給我,有時候我在上課的時候,還可以收到對方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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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長了之後,一聊就聊很久。
我把和Y聊天的時間點拼湊出來,類似課表一樣可以發現Y有的時間段是不會上課的,除了共同有的午餐和放學後的時間,他一周什麽時候是空閑的我都看到了。對方應該是在紀律很松散的班級裏,否則不會連續幾節課都可以發出類似聊天邀請一樣的話,而且放學後要麽是回家社,要麽在管得一點都不嚴的社團裏面,因為Y一旦放學都可以直接問下課了嗎?
我沒有想過去打探對方是誰。因為我們就像是生活在2.5次元裏,我不會去接觸對方。也許是我緊張過了頭,但是我才想起,我可以打探對方,對方也可以同樣刺探我的情況,甚至我覺得之前發出邀請的時間點都是為了測試我到底什麽時候會有空餘時間。這個學校其實并不大,學生上下不到360人,之外的都是教職人員和商場固定的工作人員。我忽然想到,對方不一定是學生啊。
但是因為我的不小心,我暴露了自己是學生的身份。想到這點,多少讓我覺得不舒服,于是我設置成關鍵字自動回複吧,我暫且丢在那裏不管了。說來一開始交網友還是挺高興的呢,因為不需要顧忌,但是現在想想就是在這樣的一所學校裏,這樣的人才需要時時防備,刻刻謹慎。之前聊天的愉快也變成了過去式,我并不想重新提起來了。
想想,我果然還是很容易抛棄一個人呢。
“绫野光希,回答一下這個問題。”班主任敲着白板說道。
……
我壓根沒聽她講課。我正要開口說不知道,後面小小聲傳來“慶應四年。”
這個聲音便是我的後座绫小路清隆。
我的名字和他的姓氏發音相似,第一天老師點名才說到一半,我和他同時喊了一聲“到”,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交集,也是入校的唯一一次。他和性格冷淡至極的堀北鈴音也有說過話,也會有可以定義為“交流”的談話,但是我并沒有和他說話。
單純的,我并不喜歡他。
要說讨厭,也不是讨厭。
然而我不并想用他給我的答案,正要說我不知道,我看到不遠處栉田努力地用嘴型告訴我答案。
傷腦筋。
“我不知道。”
茶柱老師原本應該是不管學生上課狀态的人的,但是這次卻單獨抽我起來回答問題,讓我覺得很奇怪。我以為我做出了回答,這件事情在課堂上已經有了交待,我或者是被殺雞儆猴拿出來提醒全班,或者就是單純地只是茶柱老師被全班這麽不成器的氣氛給惹怒了,然後被當做出氣筒。
結果老師說道:“绫野,下課的時候到辦公室一趟。”
我微怔,在老師的眼裏試圖找到更多的資訊,然而這一切果然還是得在辦公室裏才能一探究竟。
“是。”
我捋順我的裙擺重新坐回位子上,栉田向我投來關切的目光,我輕輕地搖頭表示沒事,無意識地重新撿起中性筆,扣動中指,無聲地開始轉着筆。
下課的時候,栉田跑到我的位置上說道:“我陪你一起去辦公室吧。”
“沒事,大概就是檢讨書而已。”我隐隐覺得茶柱老師就是想找機會和我單獨說話,“我很快就會回來,栉田,你要先回去也可以。”
栉田搖了搖頭說道:“我在這裏等你,可以吧?”
這句“可以吧”問的對象不是我,而是我後座的绫小路。绫小路聽着這聲問話,了然地點了點頭:“學習會應該會維持到你回來前。”
他們兩個什麽時候那麽熟了?
感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無數的事情一樣。
之前,我說過,栉田是班級裏的大紅人,在入學時的當天,她就表達過要和班上所有人當朋友的願望,并且在她高度的親和力和執行力下,幾乎現在全班都沒有認為栉田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唯獨只剩下堀北鈴音和她一直保持距離。
栉田一直在為這件事努力着,為此還專門和堀北的鄰座,也就是绫小路打好關系。所以兩個人像是有共同世界一樣默契地說着我不知道的事情時,我腦袋也幫着解釋完這種情況是怎麽回事。
“栉田,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沒事。”
栉田猶豫地說道:“可是,我還是挺擔心你的。茶柱老師今天一反常态呢!”
“不擔心,老師也不會對學生怎麽樣,而且我也不知道會多久。”
“那我參加完學習會後,我再來找你。”
“來回跑很麻煩,我之後直接回宿舍,到時候需要再電話聯系吧。”我不可能拖着她的事情,所以不容拒絕地自己收拾了自己的背包,然後往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只有茶柱老師。
她是一個年紀偏輕的女教師,有着讓高中女孩羨慕的容貌和身材,但是她的性格冷漠疏離,很少有學生主動接近她。
“绫野同學。”
我順着她的話站在離她比較近的位置上。
我不認為我自制發信器想向外聯系的事情洩露了,但我也不認為茶柱老師是個想要主動給關心學生的老師。
“老師,你專門單獨找我談話有什麽事嗎?”
“你應該知道這次期中考試,對于D班現在的情況很不利,這次考試下來,D班也許有四五個人會退學。”
我靜靜地等着茶柱老師說完。
“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一不是D班的班長,我對D班的事務和情況并無責任和義務;二來,我也不是D班可以被公認的優等生,我似乎也沒有能力幫忙提高學生的成績。
問我有什麽想法,老實說,沒有任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