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绫小路場合>

其名绫野

如果一定要讨論平等的話,時間确實是一個可以回答的點。不管願不願意, 第二天絕對不會随着任何人的意志而逆轉。

周六,我和佐倉讨論的要出席須藤暴力事件仲裁會,并且成功讓她答應了下來。雖然說是為了集體利益,鑒于佐倉性格怯弱,貫徹說法「為了她自己」更容易推動她內心的驅動力,不過人心若是那麽容易操作,我也不會那麽謹慎。

周一,我比平常早到教室,只是确認她是否按照約定到校。在進教室之前,我順利看到佐倉一個人坐在她的座位上低沉着。

“佐倉,你還好吧?”

她同樣是坐在最後一排,我走到我的位置前專門停下腳步問她情況。

面對我的問候,佐倉吓了一跳,瞳光閃爍着,最後低着頭說道:“沒事的,只是為了下午的事情緊張。”

我點了點頭,發現她低着頭不知道我的反應,在想是否開口鼓勵她時,佐倉擡起臉,微微苦笑道:“即使像我這樣的人大概也知道如果我今天不過來的話,就會很糟糕吧。”

對,如果她不過來的話,須藤事件一定會以須藤單方面暴力結束,原本犧牲了我和堀北兩人十萬點數換取一分免不及格的須藤還是走回了退學的結局。

其實,我并不認為她出場就一定能夠推翻局面。目擊者也是D班同學這一點也足夠被攻擊了。只是上周被茶柱老師單方面通知審議時間時,我們D班完全就處在被動狀态,形勢不利。但是現在起碼可以換回重審的機會,為下次翻盤贏得更多時間。

稍微看點律師劇的大概也清楚證人都是會被攻擊的。以激烈尖刻的言語找出證人證詞的漏洞是常事。我認為這個下午,對這種柔弱性格的佐倉來說估計會很辛苦。

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我便不再和她專門點明出來增加她無謂的壓力。

“佐倉,請相信你的力量。在這裏,哪怕你不相信你自己,我也在相信你有帶領D班突破危機的能力。”

我覺得這個時候要是那個人的話,估計會說這些冠冕堂皇的空話。就像是鼓勵表揚大部分都只是用來增加別人信心而已。是真是假,說話的人應該最為清楚了。

“為……為什麽?”佐倉并沒有擡起頭,一門心思為我的篤定感到困惑。

“因為我們是朋友,相信朋友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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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之前在電器行維修她的攝像機時,為她出面應對了猥瑣店員的事留給她一些我可以被依靠的印象,佐倉這個時候沒有拒絕地點點頭。

“謝謝,我會加油的。”

趁着人沒有多起來,我走回我的位置上,盯着前座的空座位出神了一會兒,又轉頭看向窗外的景色。班級熱鬧起來後的話題,果然是昨天晚上高一宿舍斷電事件,男生都在瘋狂地讨論哪個女生穿着大膽,又讨論着哪個女生脫衣顯肉,還有看到栉田的睡衣,大部分男生已經興奮地可以過節了。所以,即使因為火災被宿管教訓了,涉“案”的幾名男生被其他男生當做英雄般追捧着。

……

你們太明顯了,要裝作事故也請前後一致,只在宿管面前認慫道歉,卻在班級面前洋洋得意,怎麽看都是大有問題。

我雖然在心裏這麽想,但是依舊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外面的天空藏着深邃到無法探究到底的奧秘一般,沒有從窗外移開任何視線。

“昨天男生的計劃,你知道嗎?”

堀北的聲音随着坐下的動作也跟着響了起來,顯然男生在班級上沒有太收斂的态度引起了她的懷疑。所以她用的“計劃”,而不是“事”來開了話題。

我把注意力從班級讨論集中在她的身上,看到她不茍言笑的表情,大有種要把情緒轉移到我身上的趨勢。

我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地說道:“抱歉,我也并不清楚。我昨天也是慌慌張張地從宿舍樓裏走出來的。畢竟火警警報特別響。”

堀北将信将疑,但是也不會打算繼續在這種無聊的事上糾結,今天下午還有和C班的硬戰要打。只是男生歡快地讨論女生睡衣的這件事讓她心情非常不愉快。

“現在已經是多事之秋,還有心情折騰這些事。”

堀北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已經從這句話表現得一清二楚。

“學生會對這些事感興趣也不奇怪。你們女生對男生的另一面也感興趣不是嗎?”我擡頭看向也在讨論昨晚事情的女生的方向。

“無聊。”

堀北給我一句異常冷漠的評價。

我正想開口繼續說,從我面前走過纖細的黑發女生的身影讓我不自覺停了口。我的視線并沒有因此轉動半分,但說話時的心境确實地發生了變化。

這個人叫绫野光希——我的前座,是個性格極其自由的人。

我記得第一次和她攤牌的時候,是在封閉的體育館。

當時她問我叫什麽名字。那個時間段是我們入校已經過了一個月有餘,而且我和她一直保持前後座關系。我對這個問話稍微感到意外,卻又覺得情理之中——雖然我并沒有感覺到她讨厭我,而我也沒有做過冒犯過她的事情,只是她對所有男生都不假辭色,也不放在心上,我也不例外罷了。

但我卻記得她的名字。

我當時也沒有故意要拿腔拿調,直接地說道,開學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她的名字跟我的姓氏發音很像,這是一件事。

令我完全記住這個人的是,開學第一天下午是學校社團招新,為了所謂的友情和羁絆,我也跟着剛認識的池和山內去各個社團裏逛,看看各個社團裏面的美女質與量的情況——美其名為「檢查社團配置情況」。

其中有一站去了古典樂器團。

新社員面試時是以齊奏為檢測條件,所有面試的學生會一起演奏指定的曲目,進行到一定階段時,每個面試的學生都會有二十到三十秒的獨奏時間,非常具有表演娛樂性質,再加上古典樂器團的美女多,所有很多學生都卡在門口看。

當時,绫野就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上,是唯一一個拿着長笛的學生。輪到她獨奏的時間時,長笛音色飛揚,才是一個音,就有學生“哇”地發出驚豔的聲音。一瞬間就像是有人在她身上打了光,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短短幾段旋律就像是被賦予絢麗色彩以及生命一樣的畫卷在聽者面前展開,社團負責招新的人對她的目光十分熱切,輪到下一位的時候,大家仍在讨論绫野。

原本是古典音樂的社團,我以為池和山內都不會有耐心,結果因為绫野同是一個班要打交道為由特定等到最後。绫野結束之後,她直接從社團裏離開,前輩追出來邀請她。

绫野歪着頭說道:“我只是過來玩而已,不用管我,而且我已經對樂器膩了,就在剛才。”

招新的這個星期裏面,我前前後後看到绫野面試了七八個,有棋社書法社花道的,她似乎每種技藝都可以信手拈來,但是大部分都沒有堅持,只是做了一兩步正在讓人覺得她好像懂門道的時候,她就說自己累了,又或者說她要參加其他社團面試了,就直接從現場離開。

我記得當時在看她下西洋棋的時候,她下了一步很有意思的棋,讓對手接不上。我以前算是對西洋棋比較拿手的,所以有想過在對手放棄之後,自己頂上下一步。事實上我也真的做了,期待她會如何下時,她站了起來。

“怎麽了?”

“我朋友約我去玩的時間到了。”她連看我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抓着一邊的手機往外走。

“可是,你還沒有下完,勝負還沒有定。”

“哦,那就算你贏了。”

“……”

我第一次知道無語是什麽樣的感覺。而且,我知道這絕對不會沒有下一次。

因為,我對這個人産生了興趣。

她和堀北在班上是男生有名的讨論對象。兩人相貌上不分伯仲,待人處事也是獨具風格,對男生都是不假辭色這一點,叫很多人都說望而生畏。而我被這兩個人夾在死角中,被稱為“冰山區的幸存者”。在和堀北順利搭上話前,池他們總是開玩笑說,我今天得多穿一件外套。

堀北是受不了煩的類型,在我堅持不懈搭話後,她也漸漸以自己的方式和我說話。但是,绫野并不是這種類型的,她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麽,而且不會輕易轉變自己的心情。另外和堀北不同的是,她其實朋友很多,基本不缺和她說話的人,應對她和應對堀北并不能用同一種方法。

……

我的心神被上課鈴喚回現實。

在昨天,我和绫野的關系再一次歸為原點。

分開之前,我也被要求直接删了她的聯系方式。

對這個結果,我其實也不意外。畢竟,給出問題的人同時擁有答案的主觀決定權,只要绫野一天不接受我,給多少次測驗,答案都是一樣的。但她能夠松口一次,對我來說,就有可趁之機。

我回宿舍時,我腦袋裏開始想各種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切實可行的是重塑她的朋友圈。她朋友太多,對我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太難掌控,我當初以為和她确定合作關系的時候,并沒有想過今天她也有和C班龍園有合作關系。

“……”

不過,現在也不是考慮這件事的時候。

專心應對下午的審議會更為實際。

下午三點半開始,持續了将近一個小時,佐倉提供的證據并不能完全說明須藤無罪。但是節奏上還是按照我想的那樣走,我們還能争取第二次審議會。

B班一之濑和神崎似乎很在意結果,在學校門口等我和堀北從學生會那裏回來。畢竟當初在找目擊者的時候,我和栉田曾經專門去找過他們,他們也覺得C班的龍園是個危險分子,此外一之濑也是極其熱心的人。

“結果怎麽樣?”

我如實說了。

一之濑聽後,把一個袋子交給了堀北。我餘光看到那個袋子裏裝着一個硬紙板包裝的盒子和一本筆記本。

堀北好奇地問一之濑道:“這是什麽?”

“光希和她社團明天有比賽,今天按要求提前出了校門,看到我的時候讓我轉交的,說是忘記把東西還給你了。”一之濑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

堀北便在一之濑走後,仔細地檢查兩個東西。

筆記,是她期中考試給绫野複習準備用的數學筆記。

另一個是——攝像頭,跟學校用的監控攝像頭同款。

堀北頓了頓,看向我的方向:“绫野光希準備的?”

雖然我給堀北留有我會暗中出主意的印象,也正是如此,她才會在她的目标—升上A班上找上我,這次她可能以為這是我的手筆。

為了不讓她多想,我再次确定道:“绫野光希。”

看着攝像頭,我就更加肯定我心裏的想法。

這也是我為什麽要堅持找上绫野光希的原因。

我想在這個學校安靜低調地生活。

堀北鈴音只是我第一道安全栓。

绫野光希是我用來保護我自己不被暴露的第二道安全栓。

她對我未來生活有着不可或缺的關鍵作用,所以我必須把她控制在我可控的範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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