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會有人聽我說話了,那麽就讓我一次說個夠吧。”她狂笑道,“哦,對了,還有宸妃。陛下對

她許下山盟海誓,總是标榜着對她的一往情深,可是當你從她手裏奪走她的兒子時,你有沒有顧及過一絲一毫往日的情分?沒有。因為陛下您其實什

麽都不愛,您最愛的永遠只有您的皇位和江山。”

“你,你!”皇帝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瘋女人,你給我閉嘴,你要敢再說一個字,朕殺了你!”

“那陛下就殺了我啊,死在陛下手裏,我也就安心了。”她說。

“這麽多年,我都帶着恨活着,我恨你,你,你,還有你們,我恨你們每個人。”越妃說,咬着嘴唇,森森咬出血來,“但是我最恨的是您啊,陛下。從

進宮那日開始,我就知道,帝王世家,恩情寡淡,我不會妄想着奢求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即便是民間的女子,也會有丈夫疼愛,子女承歡膝下

。我呢,我有什麽?我什麽也沒有。我的丈夫,身邊總會有更年輕更美麗的女人,他偶爾來我那裏坐坐,也只是為了平衡後宮。他曾經對我說過的諾

言,他早已忘記。我的兒子,他被關在冷宮裏。我看着靖王偶爾來宮裏面見靜妃,母子在一起喝茶吃點心,我卻甚至連兒子的面都不能見到。陛下您

知不知道那是什麽滋味,錐心刺骨啊,錐心刺骨。我只有跟人鬥,我只有贏,我才能在這個地方活下去。我曾經也是一個喜歡笑的女孩,是這個深宮

,是陛下您把我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連我自己都厭惡的可怕女人。”

“怎麽,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你想死,我現在就成全你。”皇帝對高湛道,“高湛,拿劍來!”

高湛不敢遞劍,皇帝就自己去奪了過來。

越妃仰天大笑,腳步蹒跚地走到廢太子面前。

“母妃……”廢太子看她,淚流滿面。

“兒子莫哭,是為娘的對不起你,以後要連累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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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站起身來,拔下手裏的玉扳指,擲在地上,玉扳指應聲而碎。

“陛下,您給我的恩情,我還給您了。”她眼裏滿是怨毒,“您給我的仇恨,我帶着,帶到陰曹地府裏去,來世再還給您。”

話音未落,越妃突然沖上臺階前,去奪皇帝手裏的劍。

皇帝沒預料到越妃會這麽做,連忙想要抓牢手裏的東西,卻只來得及抓住劍鞘。

噌的一聲,寒光一閃,越妃拔出劍來,就往脖子上抹去。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有人用手抓住了劍。

所有人都吓傻了。就連藺晨也吓了一跳。

他原來一看越妃去拔劍,心下一想不好。他以為這越妃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知道想要和誰同歸于盡。于是右手雖用扇子掩着,左手卻已經集氣

。一旦有個萬一,他打算立刻用真氣打落越妃手裏的劍柄。卻沒有想到這越妃已經是萬念俱灰,一心求死,拔劍只為自盡。

訝異之間,真氣沒有及時發出,本以為為時已晚,沒想到竟然有人空手奪白刃。

……是靜妃。

她用雙手緊緊抓着閃着寒光的劍刃。

越妃用力抽劍,可是她就是怎麽也不放手。

“母妃!”蕭景琰看見鮮血順着刀刃滴滴下落,彙成了血線。

“不要過來。”可是靜妃只是說。

“你放手!”越妃說,“不用你在這裏惺惺作态。我們鬥了半輩子,你一定巴不得我早點死。”

“是不是惺惺作态也好,你也得活下來,才能知道對不對。”

“現在我淪為這副模樣,你想留着我看笑話,我是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這兩日我一直住在素心殿,那裏太安靜了,白日夜裏都沒有人,我沒有事做,只好看看書。有一天看書看得倦了,我偶爾看見在地上有一列螞蟻在搬

家。下着大雪,它們的窩被雪淹了,便來素心殿廊下的縫裏築起巢穴。”靜妃說,“你看蝼蟻尚知茍活,你為什麽要輕易言死。太子如今現在已經形單

影只了,你怎麽忍心讓他忍受喪母之痛呢。”

她嘆了口氣:“越妃,我知道這個深宮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地方。因為我跟你一樣,也在這深宮中熬了幾十年。這深宮裏的日子就像是毒一樣,一點一點

積累起來,可以将人侵心染肺,讓我們變成連自己都厭惡的鬼怪。但是有時候我們存下毒,變成了毒。有時候我們存下毒,也可以變成藥。就像那玉

蟲香,它真正的作用其實是用來做藥引,而不是下毒害人的。所以,與其化成了毒,再去毒害別人,再把別人變成我們的樣子,不如把這些存下來的

毒變成藥。在這個宮裏,沒有人可以醫治我們,我們要醫治自己。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活着,活下去,才有希望……”

劍掉落下去,落到殿上,哐當作響。

越妃倏然倒下,就像是瓦上積壓的雪,不斷堆積不斷堆積,終于支持不住,滑落下來,碎裂成地上不分純白泥濘的一灘。

她眼睛裏的怨毒不複,卻被無盡的哀傷和迷茫代替,仿佛她再也不知道,她這麽多年的苦苦争鬥和執着到底是為了什麽。

廢太子爬過來,擁住她:“母妃……”

她便也擁住了他,将他摟在懷裏。

哀恸和淚水如同那白茫茫的雪一般,洶湧而落,久久不停。

其十 四杯酒

皇帝畢竟是老了。若是換了從前,他的心還要狠一些。

可是他老了。他累了。他一個人坐在他那個又高又冷的地方。

當他猛然清醒四顧的時候,他身邊能看到的居然只有高湛這個老奴而已。

大雪初停之日,皇上的旨意下來了,只是褫奪了越妃的頭銜,把她貶妃為嫔,讓她遷居素心殿。他沒有把廢太子送到寶印塔去,還允許每十日有一日

,讓廢太子去冷宮去看看越嫔。

“我之前說您跟您那個兒子一點也不像,是我說錯了。”藺晨說,“你們兩個還是像的。”

“哦?”靜妃看着手上藺晨剛剛新換的紗布說。

“您跟您那個兒子,都是牛脾氣,”藺晨搖頭,示意她手上的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靜妃淺淺笑了。

“但求無愧于心。”她說。

“您這一點武功也不懂,居然還徒手接刃,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哪裏來的江湖女俠呢。”藺晨說。

靜妃笑着搖頭:“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不過,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藺晨又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先生的話,我懂。只不過經年已過,這深宮裏的老人就剩下我和她了,德德怨怨,也該消了。希望經了這次,她能夠體會個中滋味,好自為之。”靜

妃嘆息了一聲,“可能是她讓我想起了宸妃姐姐吧。宸妃姐姐自盡的時候,我沒能勸得住,所以我希望我能勸得住她,也當是彌補了一樁遺憾吧。”

“倒是麻煩了藺先生,明明宮裏太醫這麽多,還要先生靖王府宮裏兩頭跑。”她看向藺晨。

“哎,靜妃娘娘說的哪裏的話,我要是不來親自看看您的傷好了沒有,您那個兒子怎麽能放心呢。”藺晨說,“有時候,多一事就是少一事。”

靜妃笑了。

“景琰那邊呢,他好點沒有?”她問。

在七日之約後,蕭景琰再次病倒了。本來他就是強撐病體,和藺晨四處調查毒酒案的來龍去脈。當然藺晨也沒有攔他。藺晨知道,靜妃處在危機之中

,攔蕭景琰也沒有用。還不如多給他配幾副白芷流芳,讓他喝下去來得實際。

不過白芷流芳呢,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的。

毒酒案真相大白,蕭景琰那根緊繃的弦一松,轉頭就倒下了,把之前沒有生完的病繼續生了起來。

“還躺着呢。”藺晨說,“我剛才出門來看您之前,給了列戰英一根繩子,我說你家殿下要是想下床,就繩子伺候。我是大夫,病人面前我最大,我同意

的,只管捆他。”

“有藺先生費心,怕是景琰過些日子就沒有大礙了。”靜妃笑着說,“天底下果然還是有藺先生這樣的神醫。”

藺晨又有點慌起來。他是個不禁誇的人。

而且他突然想起來那個大雪之夜他和靜妃的那番對話。

他慌忙起身告辭。看着藺晨收拾藥箱,靜妃起身來送。

“靜妃娘娘還受着傷呢,莫要遠送。”藺晨道,停了停,突然想起了他一直好奇的那個問題。

“靜妃娘娘沒有想過當皇後嗎?現在越妃也被奪去封號,這皇宮裏的貴妃只剩下您一個了,您現在可以說是最接近後位的人了。”藺晨說。

靜妃搖了搖頭。

“那些虛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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