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黎清到底是沒拒絕,就着這個有點別扭的姿勢帶冬夏騰空而起回到了懸崖之上。

冬夏其實并不覺得這高度吓人,但這不妨礙她仍然緊抱着黎清的手臂直到重新落地才松開。

冬夏覺得這人大概是面冷心善,不然一個踩着飛劍趕路的人也不會停下來問她需不需要搭救。

從飛劍上下來之後,冬夏往旁兩步特地又往下看了一眼。

不高也不低的距離,但她一身□□凡胎,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斷幾根骨頭。

“可我連衣服都沒劃破弄髒。”她自言自語地說着,轉頭一看發現黎清果然還在原處,便随口問他,“你覺得這可能嗎?是不是有人把我放在那底下,就是想讓我覺得我是摔下去的?”

黎清沒有理會冬夏的推斷,他面色冷凝地轉開臉去,道:“我送你出去,這周圍很危險。”

冬夏哦了聲,又半開玩笑地調侃他:“若真是我說的這樣,那陡然經過的你就顯得很可疑了。”

“……”黎清看了她一眼,清冷俊雅的雙眉蹙到一起,不理會她的胡言推測,“你不記得自己怎麽摔下去的?”

“不記得啦。”冬夏無辜地将雙手背到身後,腳步輕快地接近黎清,踮着腳尖湊近了去看他的臉和五官,“我好像這一摔把很多事情都給忘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連自己長什麽樣也不記得。”

她邊說邊認真地從黎清的眼睛裏找自己的倒影,黎清卻仰頭往後退去。

冬夏立刻伸出手揪他的袖子:“等等,周圍沒有水源,我好奇很久自己長什麽樣了。”

黎清抽出袖子,揚手扔了一物,穩穩落到冬夏的掌心裏。

冬夏翻手一看,是個比她掌心還小的鏡子,異常精美,光看那紋路光澤就知道不是什麽普通的鏡子。

她立刻打開妝鏡查看自己的模樣,見到時便輕輕嘆了口氣。

“不應當呀,”她納悶地說,“我總覺得我的長相應該是自己一向很滿意的地方,但這只能算差強人意……唔,這雙眼睛生得最好。”

她就像是在評價別人的長相似的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品頭論足了一番,又朝着鏡子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粲然一笑将少女差強人意的長相又往上提了兩分,天真無邪得叫人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少女臉上最亮眼的是那雙寒星似的蜜色眸子,陽光底下映照出些微綠意,狡黠靈動,好像嵌錯了一張臉。

審視完了自己,冬夏終于将視線擡起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黎清。

黎清垂手站着不動,袖口像流雲似的被懸崖頂上天風吹得微微搖擺晃動,不言不語地立着便是話本裏叫妖女們流口水的仙風道骨,和冬夏顏值之間的距離差得有點多。

她自己頂多算是個小美人,幾千人裏也能挑出一兩個來;可黎清……縱然冬夏失憶,覺得全世界能和他媲美的人也是鳳毛麟角。

冬夏立時覺得這個人應該是不會為了自己的姿色而算計這麽多的,憑他的長相,想要什麽女人,應該只消看一眼,對方就會乖乖到他身邊來了。

冬夏笑盈盈上前将妝鏡還給黎清:“多謝你。但你居然随身帶着女孩子才用的東西呀,一定有喜歡的女孩兒吧?剛才貿然抱你手臂真是對不住她了。我既然能來這裏肯定有辦法出去,不好耽誤你的功夫,你快走吧。”

黎清将鏡子收起,抿了嘴唇道:“這是我的。”他頓了頓,補充了兩個字,“法器。”

就像是呼吸喝水那樣簡單本能地,冬夏聽見“法器”二字時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那是修士們煉化用來當做武器、防具、日常用的道具,別說鏡子,哪怕再稀奇古怪的都有。

……但不管怎麽說,男人煉一枚妝鏡來當法器還是相當蹊跷的。

“……煉化時,我小師妹調皮搗了亂。”黎清皺着眉。

聽他斷斷續續解釋補充了兩回,冬夏恍然地福至心靈:“你說了這麽多,是想告訴我,你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黎清:“……”

見黎清不說話,冬夏笑起來,再度問他:“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繼續幫我?”

“你家必定就在附近,”黎清道,“你已失憶,又手無寸鐵,我不能坐視不理。”

冬夏想了想便果斷應了下來:“那好,多謝你。我本來還在想,以後再也見不到你的話有點可惜。”

答應完了,她又笑盈盈地稱贊:“你果然面冷心善。”

黎清皺眉看她一眼,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上飛劍。

“你對所有女孩子都這麽溫柔照顧嗎?”冬夏搭着他的手時促狹地問道。

“不。”黎清只回了她一個字。

飛劍第二次離地升起一尺時,冬夏已經确認黎清不會扔下自己,便不再假裝怕高,她認真地搜刮片刻腦中殘留的記憶印象,道:“我對一個地方有點印象,好像是個紅色的地方……處處都是紅色的。”

黎清皺眉思索。

“是不是太寬泛啦?”冬夏不好意思地問。

黎清搖頭:“有幾個地方,我帶你一一去看,見到或許就能想起來什麽。”

冬夏遂點頭同意,可等了片刻也沒見飛劍動彈。

“站穩。”黎清說。

冬夏瞧瞧自己腳底平穩如磐石的飛劍,恍然大悟地扯住了黎清流雲的藍白衣袖,朝他身旁擠了擠。

飛劍果然立刻便浮空載着兩人掠了出去。

接下來的幾日,冬夏跟着黎清去了數個附近的城鎮。

有的裏頭流淌着奇特的紅色河流,有的則是坐落在一望無際的紅土地上,再有的是愛用紅瓦紅牆來蓋房的城。

這些都和冬夏腦中那一晃而過的紅色城鎮不一樣,但她卻又對這些地方都模模糊糊地能生出一丁點兒的熟悉來,就好像這些地方她都曾經到訪過一樣。

但每每順着這種熟悉感仔細走訪搜尋過後,結果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即便有惑人美色跟在身邊,幾天下來後,冬夏也不由得對自己腦中的一片空白生出了一絲焦躁來。

“我從前應該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辦完,”她對黎清解釋道,“雖然我現在想不起來,但我知道一定很重要。”

黎清将裝着清水的杯子遞給她:“不要急。”

冬夏接了精致的翡翠杯卻不喝,而是雙手捧在掌心裏稍稍轉動了小半圈。

這幾日雖然算是路途奔波,但黎清對她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雖說看起來有些生疏,但已經日漸圓潤熟練起來。

若不是看黎清呆住的人比看她呆住的多,冬夏可真要以為自己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了。

否則怎麽把這麽個谪仙吸引住了?

冬夏輕輕嘆了口氣,将腦袋側枕在膝蓋上去看黎清:“我會不會永遠也想不起來了?”

黎清回過臉來,猶豫片刻後伸手摸了她的頭頂:“那也沒關系,我帶你回宗門。”

“那不行,”冬夏鼓起臉,“我知道,放任不管的話我一定會追悔莫及。”

“……既然能忘,或許并不重要。”

冬夏正要喝水,嘴唇抿住杯壁時聽見黎清的話,認認真真地思索了片刻,才道:“可我一想到這件事情完成不了,就覺得焦躁不安,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都不舒服。”

她說罷,将杯中清水一飲而盡。

“是什麽樣的事情?”黎清問。

冬夏沉思片刻,道:“我應該是想找一個人報仇,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萬一你不是他的對手?”

冬夏低頭凝視自己細弱的手掌和五指。

這确實不像是能殺人的手。

她轉而去看黎清。

這幾天的輾轉已經足夠冬夏知道黎清是個厲害角色,無論原本看着多牛逼哄哄的修士,只消被黎清看一眼,渾身嚣張氣焰便蕩然無存。

冬夏頓時有點喪氣,她把玩了會兒杯子,突地又道:“不提報仇了。你将我救出來,本該好好謝謝你,可我身無分文,無家可歸,你又修為高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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