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從前的事情你既然還記得, 應當沒什麽問題。”檢查過後,祝音笑着道,“你最近多花些時間和黎清說說話, 便會逐漸好起來了。”
冬夏擡頭看看祝音,又看看楚靈, 最後又看向黎清,笑了一笑:“行。”
即便真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祝音大抵也不會說。
這三個人是一家,她是那個外人。
祝音看過冬夏的身體狀況便起身離開,走前溫和地喚了黎清出去說話。
楚靈留在房內, 神情看起來有些遲疑。
冬夏善解人意地詢問:“楚靈師姐有話想問我嗎?”
楚靈搖了搖頭,又不自覺地咬了下自己的嘴角。
美人就連蹙眉也比旁人好看兩分,冬夏嘆息地想着, 再度開口勸道:“直說吧。”
——真奇怪, 黎清也是美人, 還長得正中她下懷,怎麽對着黎清時就一點兒不想心軟?
楚靈躊躇片刻, 在冬夏誠摯的注視下流露出些許的愧疚。
冬夏将這一絲情緒收入眼中, 眉梢微動。
楚靈有什麽好對她愧疚?
楚靈最終還是沒有将心中疑問說出口, 沉默着再度搖頭,确認過冬夏全身并無痛楚後便說還有事要辦匆匆離開了。
“……山下的白糖桂花糕,我下次給你帶來。”臨走時, 她這麽對冬夏承諾道。
冬夏揮揮手将楚靈送走,收起笑意托腮在房間裏呆坐了一會兒。
——當然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了。
不如說,自她醒來之後的一切,全都不對勁。
黎清不對勁,楚靈不對勁, 祝音是他們中看起來最正常的一個,但冬夏本能地也将這位黎清和楚靈的師叔懷疑上了。
腦中的回憶清晰無比,見到楚靈時的愉快也是發自肺腑,可冬夏始終能從看似平和的氣氛中敏銳地察覺到一絲違和感。
——光是回憶中的自己,都叫冬夏吃了一驚。
她總覺得自己不是那樣的小甜甜。
于是冬夏越深究,這違和感像是警鐘一般在她腦中不停地敲。
冬夏覺得這問天門內任何人都能一劍捅死她,更遑論黎清。
可在黎清面前幾乎是咄咄逼人踩實他的底線時,冬夏心中卻一絲的懼怕也沒有。
要麽她就不覺得黎清會對自己動手,要麽她覺得自己和黎清實力相當。
低頭瞅了瞅自己柔軟蒼白的手掌心,冬夏輕輕嗤笑了一聲。
方才試探了一句,顯然黎清是不會讓她離開問天門的,自己強離開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洞府就在山巅上,她還能跳下去不成?
祝音的話雖然柔和,裏頭的意思卻很明了,是要她留在問天門和黎清多多相處。
但凡有個親朋好友……或許也闖不進問天門這樣的龐然大物之中。
想到這裏時,冬夏腦中陡然跳出一個名字來。
殷浮光?
冬夏皺了皺鼻子,把這個名字也按了下去,不知為何覺得這人不太靠得住。
又吃了兩顆糖後,冬夏仍沒見到黎清回來,幹脆将房門一關躺到了床上。
在床上打了個滾後,冬夏面朝床內側的牆壁愣了愣。
她好像……對這面牆有點印象。
冬夏倏地盤腿坐了起來,面壁思考了片刻,将手伸向了床、枕頭、牆壁的縫隙當中,試着掏了一會兒,指尖居然好像真的碰到了什麽東西。
但她還沒來得及将那東西掏出來,便聽見房門被敲響,立刻飛快将手抽了出來。
“冬夏,餓了嗎?”是黎清的聲音。
冬夏……冬夏确實有點餓了。
吃飯大過天,冬夏只得将枕頭挪回原位,才懶洋洋下床去給黎清開門。
她沒立刻讓開,而是有趣地在門口堵了黎清的路,問他:“這不是你的洞府嗎?還等着我給你開門?”
黎清只道:“因為你關了門。”
他果然就只是站在那兒、規規矩矩地被冬夏堵着不動。
冬夏笑了笑,伸手将黎清手中飯菜接了過來,一擡腳用膝蓋把門給頂着關上了。
黎清下意識地伸手抵住了門,他只這麽輕描淡寫的一下,冬夏便覺得自己的力道撞在一座山上,頓時消弭于無形。
“我要吃飯了,”冬夏揚了揚眉,“你不是不用吃飯嗎?”
正如同她所料,她想和黎清來硬的,簡直無異于蜉蝣撼樹、螳臂當車。
但要将自己渾身上下說不盡的憋屈勁兒還到黎清身上,那辦法就再多不過了。
冬夏不知道怎麽的,覺得自己應該很擅長陰陽怪氣。
黎清的動作果然頓了頓,清朗冷峻的眉眼中流露一絲黯然。
他緩緩卸去手上力道,冬夏才察覺到門的松動。
“宗門有事宣布,我過去一趟。”黎清道,“若要找我,就喊……”
“‘仙尊救命’?”冬夏下意識地張嘴接了下去,随即又皺了眉。
“……喊一句黎清便可,我立刻回來。”黎清的視線在冬夏面上打了個轉。
冬夏讀得出那是什麽眼神。
他想親近、觸碰她。
但冬夏毫不猶豫地一腳踩在門上把門給關實、将黎清關在了門外,才端着自己的飯菜往桌邊走。
盤中放了一碗魚湯,冬夏看了眼便知道裏頭的魚刺已被人細心地挑幹淨了。
而所有的菜色中,沒有一件是冬夏所讨厭的。
冬夏挑了挑眉,越發覺得這份來自黎清的無微不至顯得令人驚訝起來。
她身上一定是有什麽特別之處,才能叫黎清這麽牽腸挂肚。
慢條斯理地吃了半條鮮嫩的湖魚後,冬夏放下筷子起身,蹑手蹑腳地走到門邊,側耳貼着門聽了會兒動靜,覺得外頭應該沒人,便拉開看了一眼。
黎清果然不在外面,看來真是事務纏身。
冬夏揚眉将門關上,回身飛快地撲回了床榻之上,從剛才手指勾到的縫隙裏面摸出了裏頭藏着的東西。
那是一張被折疊起來的紙,看痕跡并沒有被藏匿許久。
冬夏好奇地三兩下将紙展開,被上頭随意勾勒出的面具圖像吸引了心神。
畫像只用黑色勾勒,可冬夏第一眼便覺得這面具該是金綴紅的。
在畫像的一角挂着幾個潦草的字:妖女?我?魔域?
冬夏盯着看了許久,覺得有兩個字死死壓在自己舌尖,可就是怎麽也說不出來,頓時難受得五髒六腑都一陣空虛。
仙魔對立,黎清的洞府中不該藏着魔域的東西,那這只能是她自己從前留下的了。
冬夏匆匆下床沾了桌上茶水,游龍走鳳地在桌上寫了和紙上一樣的五個字,發現那果然就是她自己的筆跡。
——可她卻全然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見過這麽一張面具、将它畫了下來、又刻意藏在了這樣的縫隙裏!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她瞞着黎清,而黎清也瞞着她。
冬夏哼笑一聲,将畫重新疊起來,原來是要塞回原位的,可剛塞進去就又抽了出來,在房內繞了一圈。
合該燒掉了事,她卻無法在屋內找到任何能生火的東西。
冬夏不滿地彈舌,最後只好倒了杯茶将畫泡進去,直到墨水糊開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內容,才将它細細撕碎。
這還算不上毀屍滅跡,濕噠噠的碎屑仍留了一桌。
冬夏環視一周,将視線投向了房間角落櫃子頂上的靈植。
嗯,就埋那兒吧,剛剛險些被它咂了腦袋。
踮腳将花盆從櫃頂拿下來的時候,冬夏的手都被凍得一個寒顫。
——怎麽這麽冷?
冬夏懷疑地瞅瞅帶着霜凍的靈植,只當這是什麽珍貴藥材,懶得多去計較,将圖畫碎屑都埋進土裏後才将它小心地重新放了回去。
做完這一切後,她哼着小調去洗了手,坐到桌邊接着吃飯。
只不過這一次的心情比剛才好多了。
黎清和問天門的人再怎麽打死不承認,狐貍尾巴也還不是被她給抓到了?
黎清只留了一絲神識在冬夏身上,避免她遇險、離開等等,并未監視太多。
倒不是他不想。
不如說心魔正用盡全力煽動他将冬夏變成一只真正沒有翅膀、也沒有腳的金絲雀。
但黎清艱難地克制住了這滔天的惡欲。
再者,問天門眼下要宣布的另一件事,黎清也不得不上心。
“……魔域封印有過三次打開的跡象。”一名長老沉聲道,“前兩次動靜不大,最多容納一兩人出入,因此駐紮附近的弟子并未上報;但這第三次聲勢浩蕩,幾乎是小半個魔域轟然出動,定然是有人領導、有所圖謀,該聯合仙域衆門一道去剿魔,在他們興風作浪之前,便将魔修們殺得不敢再次出頭!”
坐在宗主之位上的孫卓爾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問天門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該知會其他仙門一道警戒才是。”
另一長老道:“沒了妖女,魔域早就元氣大傷,我們有仙尊坐鎮,倒也不必這般大動幹戈與他們對峙,平白掉第一宗門的面子。我看不如就讓我和浮屠帶些小輩去練練手。”
岳浮屠正歪在椅子裏喝酒,聽見自己的名字也只不鹹不淡地擡了下眼皮。
孫卓爾沉思了片刻,又颔首:“不過弟子寶貴,多派幾名長老跟随才保險。”
“魔域戰敗後,他們的魔氣濃度早不知壓縮幾何,恐怕連療傷都不夠,只怕已經逐漸不是仙域的對手了!”又有人冷笑着不屑道,“這麽傾巢出動,別的宗門還以為我問天門多忌憚魔域?”
祝音溫和地開口問:“諸位忘了前些時候,問天門內接連出現兩名魔修的事情了嗎?一前一後兩人,就在咱們問天門內,且一個也沒抓住、擊斃。哪怕只是杞人憂天也好,正如宗主所說,咱們的弟子寶貴,折一個都心疼,還是謹慎着些。”
俗話說得好,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大夫,修真之人也是。
祝音一開口,前頭兩個氣焰嚣張的便紛紛偃旗息鼓。
孫卓爾再度贊同了祝音的話:“所言甚是,便選五名長老帶着各自的親傳弟子,再挑選些精英弟子、內門弟子去歷練吧。”
衆人都應了之後,孫卓爾看向了黎清。
“黎清,你去是不去?”孫卓爾詢問道。
孫卓爾雖然是黎清的師父,對他卻不能用對普通徒弟的态度。
——廳中人無不是看着黎清長大的長輩,可對着天資卓絕的黎清,他們中大多數人現今也只能低頭稱一句“仙尊”。
黎清搖頭:“冬夏剛醒來,不宜趕路走動。”
孫卓爾頓了頓:“也好,有你坐鎮宗門,不怕狡猾的魔修虛晃一槍再度潛入問天門作祟。”
等挑選了五名帶隊去剿魔的宗門長老後,衆人便一一離開去召集弟子,岳浮屠懶洋洋地走在最後,被黎清叫住了:“師伯。”
提着酒壺晃晃悠悠的岳浮屠停住腳步,扭頭看了黎清一眼:“怎麽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事情和你想得不一樣?”
黎清只道:“您說過的痛,我現在已經明白了。”
岳浮屠的動作一頓,這下轉過了身來。
他像是惋惜又像是恨鐵不成鋼地嘆氣:“你幾百歲才開竅,在這地方鑽牛角尖倒也不奇怪。如何,現在準備回頭了嗎?”
“不,”黎清答得很幹脆,“我回不了頭。”
他不僅回不了頭,甚至一步也不能退。
即使進退維谷,前路至少比後路多一絲光明和希望。
岳浮屠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那你——”
“我想問師伯,這痛會停止嗎?”黎清垂眸按住自己心口,“還是只要我活着一日,便萬箭穿心一日?”
他口中說着“萬箭穿心”,神情卻異常平靜。
若不是岳浮屠足夠了解黎清,都要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可岳浮屠看着黎清長大,是他的第二個師父,便知道黎清這句話已是他所能說出最溫和的表述。
岳浮屠啞口無聲,他仰頭喝了兩口酒,才含糊地道:“我告訴過你,你走岔了路。”
黎清了然。
他放下了手,淡然道:“多謝師伯,我明白了。”
“即便如此——”岳浮屠忍不住問他,“你也誓不回頭?”
黎清不自覺地偏頭去看冬夏所在的方向。
他只思索了很短的一小會兒,便輕聲答了岳浮屠的疑問:“我只有一條命,便用這條命去賭前路。”
聽見這句話,岳浮屠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勸了。
他再勸下去,只會站到黎清的對立面。
“希望你得償所願,”岳浮屠只好半開玩笑地拍拍黎清肩膀,“魔域雖少了個妖女,仙域可不能緊跟着也隕落一名仙尊啊。”
黎清沒有作答,但他确實認真思索過自己和冬夏的結局。
要麽冬夏醒來殺了他,要麽冬夏一輩子被困在網中不能醒來。
總之冬夏會活着。
“魔修出動?”冬夏詫異地道,“楚靈師姐也要去迎戰嗎?去多久才能回來?”
“這誰說得準呢,上次仙魔大戰打了足足十幾日呢。”問天門女弟子道,“別說楚師叔是門中年青一輩的翹楚,咱們這院裏也不少人都要跟着去。”
冬夏托腮看着眼前幾個女弟子養護自己的長劍,清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轉,問道:“那要什麽人才有資格去?”
“修為能過得去的,才會被帶着一道出發歷練,這次随行的弟子,都是差不多我這般的,又或者是楚師叔這樣以後要當宗門長老的人。”女弟子們對冬夏毫無戒心,解釋得非常詳細。
冬夏眨眨眼,羨慕地道:“我也想去。”
女弟子們笑了:“冬夏只是個凡人,就留在宗門裏好好休養,那些魔修讓我們擋着就是。”
“我雖然是個凡人,但和問天門這麽多人一道行動,應當也不會有危險。”冬夏不以為意地含着糖道。
女弟子們并不将冬夏的話放在心上,調侃幾句便又低頭忙自己的事,只一心兩用地和冬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一個女弟子正在旁練劍,動作看起來有些生澀,時不時地停頓一下才能繼續。
冬夏看了她半晌,好奇道:“你們難道不換劍嗎?”
“換劍?若不是有了品質更好的劍,又或者手中的劍毀了,咱們劍修是不會輕易更換的。”練劍的女弟子停下來擦了一把汗,含笑回答了冬夏的問題。
“可這柄劍不适合你啊。”冬夏疑惑道,“你練劍這麽久,難道一直沒發現為什麽劍招走不圓潤順暢嗎?”
練劍女弟子笑了,她上前用手指戳了戳冬夏腮幫子裏的硬糖:“這同劍有什麽關系?”
“你該用長半寸、細一指的劍,方才那套劍法便能輕易圓上了。”冬夏篤定地說着,在身旁找了找,指了另一名女弟子,“像這樣的劍型就差不多。”
這兩句對話的功夫,其餘人已經紛紛停下動作好奇地打量起兩柄劍來。
“這劍我從入門用到現在,人馭劍,仙尊一道劍氣能将山峰割裂,又豈是區區劍身能左右的?定是我練得不夠多、不夠勤罷了。”練劍女弟子沒有當作一回事,喝了口水便準備接着去練習。
倒是另一個被冬夏指了的女弟子将自己的長劍遞了出來,好奇地道:“便試上一試,又沒什麽損失不是?”
“是呀,這劍法你都練了半年多還沒熟悉,我看着都累啦。”
在同門的勸說下,練劍女弟子沒了法子,半推半就地接過了不屬于自己的長劍,心中不太确定地挽了個劍花,只當是哄冬夏開心,走開幾步便熟練地劃出了第一式。
——她頓時精神一震。
劍型的細微差別所帶來的調整幾乎是醍醐灌頂的。
練劍女弟子想也不想地手腕一抖,游龍走鳳地将第二式接了下去,絲毫沒有平時的阻澀之意。
此後是第三式、第四式……直到一套劍招舞畢,她竟然再沒有碰到先前那樣總在半路覺得“差了點兒意思”的停滞。
輕喘着收勢時,練劍女弟子自己都驚呆了,她茫然又震驚地看看自己手中劍,又看向了冬夏,結結巴巴地道:“小冬夏,你或許……是個天生的劍修?”
她那一針見血的評價只可能是來自于血脈之中的直覺了。
冬夏無所謂地咬了咬硬糖:“那我怎麽一直沒修煉呀。”
原本各做各事的衆人都被這一下震懾得不輕,一個個熱情地湊到冬夏身旁,也不管她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半開玩笑地向她請教了不少修煉上的難題。
冬夏看了一個又一個,倒真都順暢地答下來了,心中還隐隐有一絲“就這?”的念頭。
女弟子們大多也是湊熱鬧捧場,叽叽喳喳問了一堆後便散開了。
只其中幾人得了冬夏指點,這會兒正若有所思地低頭沉吟不語。
最開始的練劍女弟子開心地道:“練得這套劍法,去剿魔時我底氣又足了不少。出發之前,我可得将飛劍重新煉化一次、重鑄劍型。”
聽見剿魔二字,冬夏揚眉,似不經意地問:“我還沒見過魔修呢,多少有點好奇。他們和你們長得不一樣嗎?是不是頭上生角、青面獠牙?”
剛安靜了沒一會兒的女弟子們頓時又被逗笑得東倒西歪。
“魔修也是人,怎麽會生得青面獠牙?魔修和我們長得差不多,甚至有些不出手時看着還很翩翩君子呢。”
“哦~你居然覺得那個姓白的魔修好看,小心被師父聽見了罰你去掃地!”
“奇怪,我都沒說是哪個魔修,你就知道人家姓白?你才是那個小心被罰去曬書的!”
冬夏聽她們笑罵打鬧了一會兒,順從自己的好奇心問了:“哪個姓白的魔修啊?很好看嗎?”
女弟子們面面相觑,又噗嗤破功。
“那魔修在魔域裏也是有頭有臉的,是頂尖的高手之一,楚師叔和他一戰過,尚不是對手呢。”
“長得雖好看,但聽說是妖女的面首,啧啧。”
“比黎清還好看嗎?”冬夏眨眨眼睛,不恥下問。
院內的空氣靜寂了一瞬,女弟子們的表情一時都有些扭曲。
“小冬夏,”有人試圖模棱兩可地解釋,“仙尊……自是無人可比的。”
“那就是沒有黎清好看啦。”冬夏便得出了結論。
女弟子顯然沒想到話題能扯到這兒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立刻接話。
已被神化了的黎清,哪有人敢這麽輕易地去評判?
這靈界已沒人能高高在上點評黎清了,衆生不過是他足下仰望的一人。
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用極輕的聲音道:“不過我聽說過,妖女曾誇獎仙尊說仙人風姿,邀他共赴巫山呢。”
衆人紛紛瞪大眼睛看向了發言之人。
就連冬夏也成了瞠目結舌的其中一員,她腦子裏一時間只有四個大字。
——胡說八道!
“東西收拾好了嗎?”楚靈冷淡的聲音打斷了這場對話。
女弟子們立刻心虛地驚呼着起身四散奔回了自己的房間裏。
楚靈的面上帶着一絲疲憊,她朝冬夏伸了手:“走,我送你回去。”
冬夏抱着一堆女弟子們今日剛送她的小玩意兒和零嘴站了起來:“楚靈師姐也要去剿魔嗎?”
“嗯,恐怕要去一些時日。”楚靈不放心地道,“我留一只紙蝶給你,若是有話要對我說,便用紙蝶傳信給我。”
冬夏踏上楚靈的飛劍,問道:“黎清去不去?”
“師兄鎮守宗門,這次用不着請他出手。”楚靈複雜地看了一眼冬夏,知道這才是黎清不願動身的理由。
冬夏沉吟了片刻,擡頭道:“他恐怕還是要去的。”
“為什麽?”楚靈訝異。
“因為我要去,”冬夏饒有興致地笑了笑,“他就一定會跟着去。”
她前腳才發現自己同魔域乃至妖女有所聯系,後腳沉寂了三年的魔域突然有了大動靜?
冬夏幾乎都要覺得這就是魔修們給她的一道信號了,她當然非去不可。
錯過這次和魔域接觸的機會,天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兇夏:野性的直覺在召喚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