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冬夏恢複清醒了。

——這是黎清的第一個念頭。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否決了這個想法。

短暫的幾句對話已然證明冬夏腦中顯然有着他植入的記憶,但或許因為冬夏在那過程中的抵抗又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那段假記憶沒有同她的識海全然貼合。

也就是說, 不但沒有跨越難關,反倒往後退了一步。

機關算盡, 前功盡棄。

想到這裏時,黎清不得不垂眼分出幾分精神去穩固自己體內的真元, 按捺着它們沸騰叫嚣的沖動。

黎清知道攔在自己面前的是情關和心魔,他幾十年前就知道。

岳浮屠的警告,他也記在心上。

可黎清沒想過能這麽疼。

他每次覺得冬夏已讓他痛得足夠厲害, 她卻總有辦法不動刀不動槍地讓他知道人痛起來原來是沒有底的。

梳理真元的同時,黎清理智地告訴自己:冬夏只是不喜歡他,不過一切重新再來一遍。

可“冬夏不喜歡他”這個血淋淋的想法在腦中一旦出現, 便再也揮之不去。

黎清忍受不了這件事——尤其是在他已經短暫又虛假地得到過冬夏的“喜歡”, 選擇賭上這份喜歡去換取更大的籌碼時卻馬失前蹄, 像個孤注一擲卻傾家蕩産的賭徒。

他所計劃好的、等待三日的,并不是一個冷冰冰說“我察覺不出自己喜歡你”的冬夏。

“……這是我的房間?”見黎清不答, 冬夏又一連串地問, “我一直住在這裏?我到問天門有多久了?為什麽屋內看起來幾乎沒有我的私人物品?”

——因為屋子被他親手毀過一次, 從齑粉中複原後冬夏再沒離開過這間房,當然沒有更多她的私人物品。

黎清混亂地在腦中回答冬夏的問題。

這些話他不能說出口。

冬夏顯然已生出懷疑之心,不能再給她更多借口。

“魔修潛入問天門, 你沒有修為,受到誤傷,昏睡了幾日。”黎清語速極慢地解釋,在腦中一一推敲細節,生怕再說漏一個字, “讓我看一看,是不是魔氣侵染令你受了什麽幹擾?”

冬夏坐在床上眯眼看他,那顯然不是同意的眼神。

黎清的腳一步也邁不出去。

明知道這時候的冬夏沒有同他一戰之力,但黎清居然不敢貿然接近她。

“你和我沒有任何共同點,為什麽我們會要結為道侶?”她懷疑地問道。

黎清悄悄握緊手指,将拳背到身後,用新鮮的疼痛讓自己保持冷靜。

冬夏雖然發現不少疑點,但都可以解釋;只要解釋得宜,可以打消她的懷疑。

“喜歡”,也可以培養出第二次。

木已成舟,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力圖比上一次走得更遠一些。

“情愛沒有道理可講,”黎清一字一頓地回應冬夏的質疑,“也不受人控制。”

但凡能選擇,黎清寧可在無情道上走一輩子。

可偏偏他在知道冬夏就是妖女之前就遇見了冬夏。

一步踏錯,黎清再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只能沿着眼前的路一步一個腳印地探尋下去。

冬夏皺起了眉,她試探地将身體往黎清的方向傾斜了一點兒,仔細端詳了他俊美面容,眉卻皺得更深兩分。

“看,我離你已經這麽近,”她按着自己的心口對黎清說,“卻既不緊張也不雀躍,這不是對喜歡的人時該有的反應。”

黎清垂眼看着冬夏。

她的話實在太過直白冷酷。

冷酷得不像上一個冬夏,而像……真正的冬夏。

心魔肆虐叫嚣着席卷黎清的理智,令他幾乎想現在就将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冬夏就這麽按在床上辦了。

——借靈肉交融的機會定下生死契,讓冬夏就算真的恢複記憶也沒辦法逃脫他的手心!

禦虛劍焦躁不安地黎清身旁低聲鳴叫不已,看起來既想靠近冬夏身邊又不敢。

“你喜歡我,我只能肯定這一點。”冬夏看了一眼禦虛劍,帶着兩分事不關己地說,“不然聽見我說不喜歡你,你不會難過成這樣。”

黎清沒有說話。

難過?這個詞遠不能形容他現在心裏所想的十中一二。

“我出去看一看。”冬夏說完,已經翻身下床,動作很是利索,邊穿鞋邊問黎清,“我可以出去吧?”

黎清靜靜松開拳頭,竭力斂去聲音裏不該有的晦暗:“去哪裏?”

“既然我這裏好像出了點問題,”冬夏坦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出去看看外面,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她腳步輕盈地向外走去,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上一閃而逝的金色影子。

那抹金色只是在她腳踝上繞了一繞,閃現一下之後便消失了。

黎清沒有攔冬夏,他注視着冬夏纖細的背影,腦中跑過了一百個不該和“仙尊”搭上關系的念頭。

但他到底什麽也沒做。

因為冬夏走到桌邊後很快被楚靈帶來的糖果罐頭吸引,她神情恍然了一瞬便将罐頭抱了起來,開心地扭頭問黎清:“我記得這是楚靈師姐說會幫我帶的糖?”

她醒來之後第一次綻放笑容,勝過璀璨星辰的眼眸微微彎起,嘴角旁邊酒窩陷下去,頓時恍惚又有十幾天前冬夏的影子了,黎清下意識地晃了晃神。

沒等黎清确認,冬夏已經取了一顆圓滾滾的糖果出來送到嘴裏。

她舔了舔糖果後便用舌尖将其抵到一邊腮幫,若有所思地道:“這我倒是記得的。楚靈師姐說山下有凡人制的糖果很好吃,只是難買,需要些時日才能送來,叫我望眼欲穿地等了好久。”

那期待不已的心情,冬夏這時候都能清晰地回憶起來。

她疑惑地含着糖果歪了歪頭,問黎清:“那為什麽你和楚靈師姐不一樣?”

“……你剛傷愈,或許過些日子就會想起來了。”

冬夏眨眨眼,似乎不太接受這個理由地撇了撇嘴。

黎清無聲地吸了一口氣,轉開頭掐了一道法訣送出去:“我讓楚靈來看你。”

他需要些時間冷靜,否則或許真會被心魔煽動傷害冬夏。

聽見楚靈的名字,冬夏的笑容立刻擴大,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好呀。”

黎清:“……”

楚靈對冬夏來說顯然有着與衆不同的吸引力,因為冬夏應完“好呀”便已經抱着糖罐往外跑了。

等她離開視線範圍,黎清才将目光從門口收回,只留了部分神識跟随冬夏離開。

他攤開掌心看向被自己的真元刺穿得血肉模糊的掌心,眼也不眨地運轉療傷法訣将皮肉傷治愈。

縱然幾百年來不曾感受過疼痛,黎清也短短幾日便懂得如何分辨不同的痛法。

但凡能在身上施加的,都不可怕,也能忍受。

五內俱焚得要将人燒成灰的,卻抓不到也碰不着,更沒有方法能填滿和掩蓋。

能怪誰呢?

只能怪他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又死不了心;泥足深陷,又寧可溺斃。

楚靈幾乎是火急火燎趕回問天門的,生怕剛醒來的冬夏又出了什麽意外。

見到洞府外安然無恙的冬夏後,楚靈真切地長出了一口氣,她徐徐落地,試探地喚道:“冬夏。”

剛剝開一顆糖的冬夏聞聲立刻擡起頭來,轉頭準确地對上了楚靈的方向,笑着招手:“楚靈師姐,這幾日還是那麽忙嗎?”

楚靈匆匆走到冬夏面前檢查她的身體,嘴裏随口應道:“老樣子。”

冬夏邊乖乖将空餘的手腕遞給她,邊眨着眼睛問:“你是不是受傷了?我看你腳步不穩。”

楚靈動作一頓,疑惑地擡頭看向冬夏:“師兄告訴你的?”

她确實并非全盛狀态,這還都要歸罪于四日前黎清毫不顧忌放出的氣勢。

楚靈那時候便受了些內傷,但傷勢不重,她又刻意掩飾,除了岳浮屠外沒人知曉。

冬夏更不可能僅憑肉眼看出來了。

“黎清?”冬夏覺得無趣地晃了晃糖果罐子,“我和他沒講這麽多。”

這提起黎清的态度實在太不尋常,楚靈下意識地追問:“師兄怎麽讓你出來了?”

“我不能出來嗎?”冬夏敏銳地反問了回去。

楚靈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問話方式有誤,皺眉改口:“你沒有修為,走到哪裏師兄都不安心,總是陪着你。我看你一個人在外面……”

冬夏哦了一聲,她平淡地問楚靈:“我和黎清那麽兩情相悅嗎?”

楚靈答哪頭都不是,為難地捉緊了自己的劍。

“會不會是從前的我一直在騙他?”冬夏将手中剝開一半的糖塞到嘴裏,略為含糊地問楚靈,“其實我從來都不喜歡他?”

楚靈光聽這句話就已經開始隐隐冒冷汗。

光是那日誤會冬夏要走,黎清便将她鎖住;那知道冬夏将他當作一個陌生人看待的黎清又會是什麽反應?

“你怎麽會這麽想?”楚靈緊張地問。

“就是這麽覺得。”冬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做這個動作顯得潇灑又寫意,秀麗甜美的外貌也變得風流了三分。

“但你來問天門,本就是為了和師兄……”楚靈沒将話一口氣說完,謹慎地觀察冬夏臉上神色。

“結為道侶。”冬夏自己接了下去,她不解地道,“但我難道一個家人朋友也沒有嗎?我是個孤家寡人?”

“……是,你确實沒有其他的家人了。”楚靈終于開口說了謊話,愧疚如潮湧般淹沒她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絲不合時宜的釋然。

那日沒能阻止黎清,楚靈心中便始終抱着幾分對冬夏的歉意;而如今見到黎清的計劃似乎沒有完全成功,她又忍不住松了口氣。

“這樣啊。”冬夏倒也沒有露出難過的神色,她只是若有所思地道,“難怪我想到‘親朋好友’的時候,并未覺得情緒被牽動。”

“就像你想到師兄時一樣?”楚靈輕聲問。

“黎清?”冬夏想了想,果斷搖頭道,“不一樣。”

楚靈松了口氣:“哪裏不一樣?”

“黎清的容貌身姿,我知道都是最合我意的。”冬夏困擾地蹙眉,想不明白地道,“我想我就算今日是第一次見到他,也應該是喜歡他的。”

這一番鋪墊下來,楚靈已經生出一絲後悔:她不敢問的。冬夏這番稱贊後頭的,顯然不是什麽好話。

“可看着他,覺得賞心悅目的同時,我卻總有種見到了天敵的感覺,”冬夏用手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像在找一個能确切的詞彙或者形容,“我居然不僅不想親近他,還想讓他離我遠一點。”

冬夏這句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楚靈已經看見黎清的身影從洞府內緩緩步出。

楚靈立刻張嘴想要阻止冬夏,但黎清的氣機鎖定鎮壓了她,令她動彈不得、一個字的提醒也說不出口。

而等冬夏說完“離我遠一點”的時候,黎清已經停步在了洞府門口,像被一道無形的天塹阻擋在了那裏。

看清黎清眼底的神色和他投射在地上、似乎微微扭曲的黑影,楚靈驚得無意識握住了自己的劍,那防禦反應簡直像是一種本能。

“……師兄。”楚靈艱難地喚道。

冬夏便也回過頭去看見了黎清。她并不覺得害怕,而是看了兩眼黎清,問他:“我還是感覺不到。現在該如何?你我就此一拍兩散,前緣不計?”

“不行。”黎清幾乎是立刻便否決了她的提議。

“即便日日見到我、被提醒我對你無情的事實也無所謂?”冬夏問得無辜,但語氣幾乎像是種挑釁鞭笞。

“我會證明給你看,”黎清一字一頓道,“你也喜歡我。”

在旁聽得背後發寒的楚靈看見冬夏面上明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真的沒有想過,或許我一直都在騙你嗎?”冬夏問,“或許我只是為了你的名聲、地位、實力才假裝回應你的喜歡?”

黎清保持沉默。

冬夏又笑了笑,她調皮地用舌尖抵了抵腮邊圓滾滾的糖球,再度發問:“事況明确,只有兩個可能。我一直在騙你,或者是你對我有所隐瞞……黎清,你選擇哪一個呢?”

楚靈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思及冬夏只是個手無寸鐵、沒有修為的凡人,而黎清若是受心魔左右,或許會沖動行事傷到冬夏,楚靈強頂着渾身戰栗上前了兩步,僵硬地伸出手臂擋在了冬夏和黎清之間。

“師兄,冬夏她只是……剛醒來,或許出了些什麽問題,請祝師叔來看看吧。”楚靈幹澀地勸道。

理智上,她知道黎清不會傷冬夏。

那日黎清即便再暴怒,渾身威壓氣勢也不曾震懾到過冬夏一絲一毫。

可眼前的場景令楚靈不敢大意。

她太清楚黎清是怎麽執着又破釜沉舟地做下三天前那個決定的了。

他不惜一切要把冬夏強留住,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

哪怕普通人孤注一擲卻血本無歸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心魔入侵的黎清。

“祝師叔?我記得她。”冬夏卻抿着糖悠然地說,“是個很親切的人,說起話來很溫柔,像在把我當孩子哄。”

楚靈趕緊趁熱打鐵:“那我這便傳訊請祝師叔來一趟吧。”

她飛快地掐了法訣送出去,沒受到黎清的阻止,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祝音是靈界有名的醫修,不僅可以檢查冬夏的身體是否無憂,更可以給看起來有些失常的黎清幫助建議。

“那我們進去等吧。”冬夏自然地道,“楚靈師姐一道進來嗎?”

楚靈勉強地笑了笑,哄她:“你先進去好不好?我有些門內事務和師兄商量完便來。你還認得路嗎?”

“放心吧,就算不認得,走一遍也記住了。”冬夏掏了顆糖塞給楚靈,便重新回了黎清的洞府中。

她從黎清身旁擦肩而過,并不刻意躲避地同他對視了一眼,那神情陌生得像是在看事不關己的路人。

确定冬夏已經走遠之後,楚靈才開口:“看來師兄也沒料到。”

黎清靜靜地擡眼看了看她。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楚靈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勸,“冬夏才剛醒來,師兄現在回頭或許還來得及——曾經的冬夏善解人意,只要你好好同她解釋,不要再那麽對她,她不會和你生氣太久的。”

黎清卻重複了她的一小段話:“曾經的冬夏善解人意?”

楚靈不明所以地點頭:“是啊!冬夏曾經那麽依賴師兄你,我帶她走也只是暫時的緩兵之計。她那時候可沒現在這麽——”疏離你。

楚靈倏地收了聲,後面的三個字已不敢再在黎清面前說出口。

接着,楚靈看見黎清冷笑了一下。

她還是第一次在黎清臉上見到這個表情。

“因為我不滿足。”黎清嘲諷地說。

楚靈愣了愣:“你們兩情相悅,冬夏一介凡人,願意随你來問天門……你有什麽不滿足?”

黎清沒有回答楚靈的話,他轉臉看了看天際。

祝音的氣息已經很近,馬上便會到了。

黎清轉身便走。

“師兄!”楚靈忍不住追上去質問,“難道就這樣自欺欺人一輩子嗎?現在的冬夏和以前不一樣了!”

自欺欺人也好。

黎清沒有停下腳步,他順着冬夏的氣息向她追去,一步一步地将心魔往識海深處鎮壓。

十幾日前會甜甜誇贊“黎清最好啦”的冬夏當然也很好,但黎清始終不曾全然滿足。

越是得到那個被他封住記憶修為的“冬夏”,黎清便越覺得自己的識海被分割成了兩半。

一邊是“得到”,一邊卻是“不夠”。

黎清一日比一日更想透過天真無邪的“冬夏”去觸碰從前邪肆狂傲的妖女。

可他所做的一切都無法傳達給從前的冬夏,他想自從前的冬夏身上所獲取的一切也無法得到。

終究落在手心裏都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鏡花水月。

而現在,鏡花水月也沒了。

黎清走到房門前時,已經知道裏頭的冬夏正在幹什麽。

——她好奇地将屋內的桌櫃都翻了一遍。

“……小心。”黎清扶住櫃頂一盆搖搖欲墜的靈植。

見到他突然出現,冬夏便收了手,道:“這些櫃子幾乎都是空的。”

黎清将櫃門合上:“你才剛來。”

“我又回想起些從前你我相處的事情,”冬夏又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奇怪?”黎清幾乎鹦鹉學舌。

“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域至尊,而我只是一名凡人,”冬夏比劃了一下兩個相差許多的高度,“這段關系中,本該你才是主導的那一方,而我是擔驚受怕的那一方,可從我的記憶中來看卻全然相反,這難道不奇怪嗎?”

黎清抿了抿嘴唇:“因為……”

“因為你喜歡我?”冬夏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容打斷黎清,“但記憶中我們是‘兩情相悅’不是嗎?”

黎清無言以對。

“你對我實在太……”冬夏停下來思考了一下,“輕拿輕放、無微不至。這勁頭簡直就跟你沒了我就活不下去一樣。若你知道我也願意對你許下終身,就不該如此不安。”

“若沒有你,我确實活不下去。”黎清低聲道。

冬夏愣了愣,臉上有點兒愕然,顯然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

但旋即,冬夏便再次搖頭:“這便讓我生出了一個猜想來,你想不想聽?”

“……不。”

冬夏哪裏理會黎清的拒絕,她直白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裝的、我不喜歡你,但你選擇視而不見?”

黎清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回答這個過于尖銳、直指真相的問題。

兩人之間的距離此時只半尺不到,冬夏也沒有要退開的意思,她擡頭看了黎清一會兒,反倒邁近一小步将這段距離再度拉近。

黎清繃緊全身,已經不必低頭便能嗅到她口中甜美的糖果香氣。

片刻後,冬夏卻只是伸手摸了摸黎清的心口。

身為修士,黎清再清楚不過自己的心髒正在瘋狂鼓噪,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

冬夏仿佛收集完了什麽證據似的收回手,輕輕哼了一聲便從黎清的臂彎底下轉身離開:“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難道不會很痛苦?”

門口有人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祝音正站在門口,她對轉臉的冬夏露出和藹的笑容:“你醒了。身體可有什麽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其他的倒是沒有,”冬夏背着手無辜地搖了搖頭,“和黎清在一起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這點算不算?”

立在祝音身後的楚靈大氣也不敢出,只悄悄地看了一眼黎清,便晃眼從他身後瞥見一點叫人心頭發冷的銀白色。

——那是黎清身後櫃上的靈植從葉尖開始凝結上一層寒冰。

作者有話要說:  靈植:當時我害怕極了QAQ

大家六一快樂!永遠都是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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