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您還想直接殺去問天門?”白澤越問。

冬夏沒說話, 但渾身冰冷殺氣已足夠白澤越領悟她的意思。

“您不知道那是誰,不是全盛狀态的您也無法和上次一樣輕松殺進殺出問天門、還毫發無傷……”白澤越勸了兩句,自己先嘆氣, “您也知道這是意氣之舉吧?”

冬夏黑着臉治療自己傷口,不理會白澤越的話。

她當然不可能和上一次一樣削了半個問天門後還能潇灑地揚長而去。

一來上次問天門沒有黎清在, 二來上次她身上可沒帶着封絕。

更何況,她根本不知道那個偷襲者究竟是問天門中的誰。

早知如此, 剛才就該從白雲宗老賊口中把這個名字挖出來再走。

“……不如先回魔域養傷,一切從長計議?”白澤越提議。

“不,”冬夏冷笑着将面具摘了下來, 随手捏碎,“還有個辦法。”

白澤越:“……”不是吧。“您請三思。”

“思完了。”冬夏三兩下将白澤越帶來的東西扔進儲物手镯中,往腕上一套。

白澤越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 見到冬夏手腕上除卻一圈神秘的金色紋路、還有一圈新鮮紅色的灼傷痕跡, 看着異常紮眼。

冬夏已經一步步往外走去, 身上肆意飛揚的魔氣随着她的腳步一點一點沉寂下去。

到洞口時,她已看起來像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了。

白澤越下意識地追在她身後, 又不敢伸手去攔:“那魔域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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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冬夏聞言被逗笑了, 她回頭看了看白澤越, “你不是管理得很好嗎?接着這麽辦就是了。”

白澤越一愣,背後随即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短暫的時間裏,冬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簡陋的山洞外。

白澤越皺眉望着她離去的方向, 握了握拳頭。

他是想要成為冬夏之後的下一任魔域之主,可只要黎清在一日,冬夏的地位便無人可撼動。

整個靈界除了冬夏,沒人夠資格做黎清的對手。

冬夏摘了面具原路返回時并不急着趕路,她邊留神注意着傀儡的趕路進度邊朝仙域營地的方向前進, 尋思着怎麽用“冬夏”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回去。

“妖女”确實前一晚在仙域營地現身了,可“冬夏”的身份卻沒有暴露。

——只要黎清不說,便不會暴露。

冬夏有九成把握,但真正的确認是在路上才做的。

仙域大街小巷都在傳聞仙域衆門集結剿魔、幾度大戰終于勝利,可慶功宴當晚妖女突然出現并重傷白雲宗宗主的事,沒人提到那個不起眼的凡人冬夏。

兩日後,傀儡終于将解救出的男孩帶回冬城安置妥當,冬夏才讓傀儡原地消散。

她的修為因此稍稍回來了一部分。

修煉也能令她的修為緩慢恢複,但功效微乎其微。

冬夏只略微一估算就知道自己想用時間磨平封絕是不太可能的——那得耗她成千上萬年。

她在腦中又把黎清的名字畫了一個大大的死亡記號,突地察覺一股被人窺探的怪異感,她倏地轉頭往自己背後側方看去,卻什麽也沒有看見。

冬夏皺了皺眉,閃身消失在街角暗處,徑直往仙域營地的方向趕去。

原本就要各回各家的仙域衆門在昨晚的事之後,誰也沒提前離開,個個又緊張地駐紮了下來,甚至有的宗門還傳喚了另外一批弟子過來輪換。

她要混進去太容易了,找個諸如殷浮光之類的內應便能光明正大地進去。

又或者,她可以掩蓋氣息悄悄回去。

冬夏坐在仙域營地外的樹梢上想了一會兒,讓紫荊花去悄悄引了殷秋水出來。

殷浮光也可以,但冬夏不想在更多的人面前自爆身份。

一個黎清、一個白澤越、一個白雲宗宗主,這都已經太多了。

殷秋水很快便跟着紫荊花離開營地,身旁跟着殷長天。

殷長天一如往日維持着一張酷酷的臉,直到見到冬夏時才微微松動:“冬夏姐姐。”

殷秋水熱情得多,她直接往冬夏懷裏撲去:“這幾天姐姐去哪裏了?我找你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也沒時間問仙尊,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出事也不會是我啊。”冬夏摸摸小姑娘的腦袋,又朝殷長天笑了笑,才問,“發生什麽了?”

“妖女來了!”殷秋水毫不猶豫地倒了個幹淨,“她重傷了白雲宗宗主後逃之夭夭,好多人去追她卻無果而終,還折損了不少人手。”

殷長天立在兩人身旁,冷不丁地插嘴:“仙尊這幾日閉門謝客。”

冬夏勾了勾嘴角。

可不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再有心魔作祟,換個人早瘋了,也就黎清還能撐得住、裝成無事人的模樣。

冬夏不得不佩服他這裝模作樣的功夫。

有了殷秋水殷長天陪同,從營地外圍回來的冬夏便沒有那麽可疑了。

她牽着殷秋水往自己先前居住的院子走去,視線左右漫不經心地掃視,腳下步伐也走得很閑庭信步,根本不像是個走入敵方本營的魔修。

“……然後啊,大家突然都閉口不提白雲宗宗主的事情了!就連白雲宗也飛快上任了新的宗主!”殷秋水叽叽喳喳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才握緊了冬夏的手小聲道,“我想再問問爺爺,他也不願意和我細說。”

正是因為殷秋水聽過白雲宗宗主的聲音,冬夏才會查到他身上去,再牽扯出後來這一連串的反應。

譬如,她在黎清面前承認了自己恢複記憶的事實。

但冬夏并不後悔。她做過的所有事情,從來不後悔。

冬夏摸了摸殷秋水的頭頂,意味深長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殷秋水恍然地擡頭看她:“這件事是不是和冬夏姐姐有關……”

冬夏塞了顆蓬蘽到她嘴裏,才笑着豎起手指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殷秋水乖巧地連連點頭,琉璃似的大眼裏滿含崇敬之光。

殷長天旁觀了全程,覺得自己似乎又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

他剛想到這裏,冬夏就含笑轉頭也看了看他。

殷長天渾身一緊,視線掃了掃殷秋水,默不作聲地對冬夏比了個嘴巴上鎖的動作。

冬夏對兩小只很滿意,等接近了那座專門為她建造的院子時才停了下來。

“這幾日,好像連問天門的人都不來打擾仙尊的。”殷秋水望着緊閉的大門,擔憂道,“仙尊是不是閉關了?”

“差不多。”冬夏模棱兩可地道。

“那冬夏姐姐來我這兒住吧!”殷秋水提議之快,殷長天都沒能來得及捂住她的嘴。

殷秋水的話音剛落,冬夏還沒來得及回答,緊閉的院門就在三人面前打開了,好似死活搶在了冬夏開口答應之前。

“咦!”殷秋水下意識地發出驚嘆。

殷長天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冬夏姐姐,那我們走了。”

冬夏朝兩人揮揮手,含笑目送他們離開,再轉回臉去面對那扇門時,所有的好臉色頓時都從面上退得一分不剩。

她推門入內,又反手把門給甩上了。

黎清就站在院中,他換了一身仍是白底藍紋的衣服,渾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好像她親手在他胸口開的那個大洞也是擺設。

冬夏上下打量他兩眼,突地嗤笑一聲:“你在等我,知道我會回來?”

黎清顯然沒想到這是冬夏的第一句話,右手下意識往背後藏了藏。

“給我。”冬夏朝他攤手,語氣不容置疑。

若說前面那句話是試探,黎清給出的反應便是百分之百的确認了。

黎清抿了抿嘴唇,視線垂落又回到冬夏臉上,緩慢地将右手伸了出來。

冬夏不必再掩飾自己的修為,揚手便将黎清握在掌心裏的白玉羅盤遙遙取走,等握到自己手裏一看,她的表情又沉了三分:“你還給我做了天羅盤?”

天羅盤,顧名思義,天羅地網插翅難逃,只要追蹤的目标還活着,羅盤便能找到這人。

造價昂貴,但對于黎清來說算不了什麽。

難的是另一點。

“難怪我走時你不必攔。”冬夏怒火中燒地将昂貴的天羅盤一把握成碎屑,擡眼逼視黎清,“藏在我身上什麽地方?”

黎清沒有作答。

“怎麽,你還想着等有機會取了我血,就能再做一個出來?”冬夏冷笑道。

大名鼎鼎的天羅盤,冬夏怎麽會不知道怎麽制作?

有這財力物力和制作方法只是最基礎的要求,其次要取得追蹤之人的鮮血,這倒也不太難,靈界衆人打打殺殺難免見血。

最難的是,要将羅盤之引埋入對方的骨血內,天羅盤才能生效。

冬夏每每想到自己昏迷的三年期間,黎清不知道對自己動了多少手腳,就忍不住大發雷霆的沖動。

早知如此,在黎清還不是仙尊的時候就該動手殺了他!

她一個魔修,本來就該茹毛飲血燒殺擄掠,趁人不備暴起殺人又有什麽不可以?

一時心軟到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

冬夏越想越氣,深吸口氣,幹脆自己取了短匕出來就去挖天羅引。

——她不知道黎清藏在她身上什麽地方,但只要都找一遍,總能找得到。

鋒銳的匕首還沒來得及刺破冬夏手臂皮膚,黎清已驟然欺近她面前制住她的動作。

“別……”他喉結微動,将幾乎顫抖的字句咽入肚中,頓了兩息才接着說下去,“別這麽做。”

冬夏并不意外黎清的制止,她沒有掙紮,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逼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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