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黎清沒能從白雲宗宗主口中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對方的“是”字還沒來得及說完便已經氣絕,那是早就加諸在他身上的禁制所致。
很顯然,無論幕後主使是誰, 他都将自己的身份藏得很小心。
黎清處置了白雲宗宗主的屍體,沉默着返回了問天門。
無論那人是誰, 又無論于公于私,黎清都必須找到對方。
回到洞府時, 黎清已将和冬夏一起見過的那十三個人在腦中又過了一遍。
他一一回憶冬夏當時的反應。
最為異常的不用說就是孫卓爾。
冬夏竟會往他身後躲,黎清壓根沒想到。
而白雲宗宗主突然氣絕身亡時,确實黎清也剛剛念完孫卓爾的名字。
但他沒有證據。
更何況孫卓爾還是他的師父。
黎清在冬夏的房前停住腳步, 他将手按在門板上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稍稍用力将門推開一條縫。
然而黎清的腳還沒來得及踏進去,迎面砸來一個盒子, 攜着淩厲的風聲。
“你還真敢開門?”冬夏嘲諷的聲音緊跟在後, “當我跟從前一樣晚上睡得不省人事?”
黎清接住盒子默默将門關上, 但沒有立刻離開。
他在門外立了片刻,低聲道:“冬夏, 我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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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靜悄悄的, 顯然是冬夏懶得理他。
黎清轉身離開, 神識往盒子裏一探——是個冬夏已經光顧過的空盒。
他珍惜地将空盒收了起來。
有黎清的修為在身,問天門又對他無不開放,想要調查一個人并不難, 即便那個人就是問天門的宗主。
身為宗主,孫卓爾負責打理問天門內大小事務,和不管事的岳浮屠比起來,他每天都很忙碌。
孫卓爾已經幾乎不怎麽修煉了,修為的進步也微乎其微, 維護宗門事務讓他的空閑時間比以前更少。
但黎清不動聲色地詢問過幾個弟子,得知孫卓爾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屋內閉關,時間少則三五天,少則十幾天。
這期間,他便暫時将事務交給其他長老處理。
孫卓爾被冬夏擊傷過,魔氣入體不淺,落了病根。
如果短暫的閉關理由是療傷,倒也說得過去。
“但祝音治病不比他自己閉關來得容易?”白澤越在傳訊中道,“他卻一直拒絕祝音替他治療的請求,說自己傷勢不重,祝音的精力大可放在別處。”
冬夏翹着椅子聽傳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上敲着:“像其他敗類一樣,他一定也有一個用來藏秘密的地方。”
每個采補鼎爐的人都必然要有一個關押鼎爐的地方,與世隔絕、隐秘無比;而且多不會設置在自己的宗門內、洞府旁,那太容易暴露了。
白雲宗宗主的洞府早被白澤越帶人去翻了個底朝天,孫卓爾必定也有一個密室。
“在查了。”白澤越簡單利落地彙報,“只要他敢再離開一次問天門,就一定會暴露。”
“等找到那個地方,這次鬧大一點。”冬夏半合着眼道,“讓問天門顏面掃地的時候到了。”
“那孫卓爾呢?”
“我要留下他,”冬夏道,“能從他口中得出其他人的名字。”
孫卓爾在這條罪惡之鏈當中必然是最上游的幾人之一,也正是冬夏一直以來正在找尋的背後黑手。
只要抓得住孫卓爾,冬夏不信撬不出其他人的名字。
難就難在,如何悄無聲息、又或者是讓仙域酥手無策地将孫卓爾擄走。
曾經的冬夏不害怕自己背後綴着一屁股喊打喊殺的仙修,但眼下打不過,形勢比人強。
冬夏皺了皺鼻子:“‘封絕’,你查了嗎?”
“……查了。”白澤越的聲音變得怪異起來,“關于您問的……除了取黎清的心頭血外,還有什麽辦法将其解除……別無他法。”
雖然早知如此,冬夏還是不爽地啧了一聲。
“但是,合歡宗說了,精血也能頂一半的心頭血,您要不考慮一下……”
冬夏啪地掐斷了通訊。
要不是時間不适合,她甚至想現在就去揍白澤越一頓。
——精血是什麽?
若非用邪修的方法直接把修士抽成人幹,就只有一個方法能得到黎清的精血了。
冬夏想都沒想過要用這個方法。
她站起身連着呸呸呸了好幾聲,在房間裏來回踱了幾步,又重新給白澤越傳訊:“一半是什麽意思?”
“……恢複一半的修為?”白澤越不太确定地反問。
“是一半加上一半,兩次就能解開封絕?”
白澤越懂了:“是無論多少次,都只有一……”
“呸!”冬夏又粗魯地把傳訊掐斷了。
這半吊子的解決方法有什麽用!
“頻繁和魔域傳訊,容易被發現。”黎清冷不丁地在門口說。
冬夏抱着手臂睨他,怒氣未消:“你都聽見了?”
“沒有。”
冬夏轉身快步逼近黎清身前,伸手扣住他的脖頸。
黎清連躲都沒躲一下,甚至順從地垂眼看進了她的眼睛:“冬夏,我沒有聽見。”
冬夏盯着黎清眼睛看了半晌,又從合卮契揣摩他的情緒,确認他沒聽見合歡宗提供的半吊子解咒辦法,才冷哼着松開手去揪他的衣襟。
黎清的鎮定立刻破碎,他手忙腳亂地制住冬夏的雙手,耳際染上薄紅:“做什麽?”
“看你的傷好了沒。”冬夏挑眉,“別忘了,黎清,結合卮契是為了替你療傷。”
黎清的嘴唇剛動了一下,冬夏就飛快地打斷了他:“別跟我提心魔,心魔算什麽傷?合卮一千年也治不好。”
“……或許可以呢?”
“那也不關我事。”冬夏揚了揚下巴,“我不動手也行,你自己脫。”
黎清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他扣着冬夏的雙手不讓她胡亂動作邊道:“快、快好了。”
堂堂仙域至尊,被逼得說話帶了磕巴。
“你不好意思什麽!”冬夏皺眉,“你把我鎖起來壓在床上的時候怎麽一點也不見不好意思?你第一次見我時也沒見你不好意思!”
黎清抿了抿嘴唇,小聲道:“不好意思的。”
冬夏花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回憶:“胡說八道,你臉都沒紅過。”
“是你……”黎清頓了一下才往下說,“你表現得太熟練,我不想輸你一籌。”
冬夏:“……?”她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黎清你可以啊,什麽時候學會所有事情都往我身上推了?”
“我怕你不滿意,也怕你會走。”黎清低低地接着說,“我想将你留住。”
“可不是,”冬夏翻了個白眼,“三年前我就知道了,要是再早幾十年知道你生心魔了多好。”
知道黎清的心魔是自己,冬夏早把他和仙域一起幹翻了。
再不濟,三年前也不至于一腳踩到臭水溝了翻了船。
“幾十年前你藏得好,現在也藏好點。”冬夏踩踩黎清的腳,動作很輕,只是警告,“我不想知道你因為多愛我就給我來了這一套——你等着我以後逮到機會給你也來這一套,就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黎清陷入沉思。
冬夏威脅剛落地,就察覺合卮契的另一頭傳來一股古怪的情緒。
她擰眉體會了一下,震驚地從黎清桎梏中脫了出來:“你在想什麽?!”
“……也不錯。”
仙域至尊剛回答完,就被一腳踢出了門外。
房門在他面前氣勢洶洶地拍上,帶着要殺人似的怒氣。
黎清已經開始習慣這待遇了。
“我要是給你洗腦,就把你發配到鳥不拉屎的地方當一輩子苦力!!”冬夏雷霆大怒的詛咒從門口傳了出來。
黎清識趣離開,心想有合卮契和心魔在,就算失憶,他也會下意識追着冬夏而去。
除非冬夏殺了他,否則有什麽攔得住他?
冬夏需要黎清的心頭血,但她也知道若是明說為了解封絕,黎清絕不會給。
只有拿合卮契騙過來。
而時機也是個問題。
這一切的一切,暫時都被系在孫卓爾的身上。
冬夏按捺着脾氣在問天門等了近十日才收到白澤越的又一次傳訊,她飛快地接住傳訊,正要問有什麽結果時,白澤越急促的聲音傳了出來:“他的密室在五羊嶺——”
只這幾個字,而後就被戛然而止地掐斷了。
冬夏眯眼看着指間的碎光緩緩暗淡下去。
白澤越的實力同葉鳴玉持平,單對單的情況下,仙域少有人能将他逼成這樣。
那就一定是受人圍攻。
但白澤越精通附身易容之術,只要他足夠小心,甚至大多數時候能瞞過黎清和冬夏。
那被發現便很有蹊跷。
冬夏靜靜坐着沉思了一會兒,指間重新掐了一道傳訊出去。
這次找的是廿三,失敗了。
冬夏又找了葉鳴玉。
這次葉鳴玉的聲音通過聯結傳來,語氣晦暗不明:“什麽事?”
“廿三。”冬夏篤定地喚他的名字,“替我救一個人。”
“憑什麽?”葉鳴玉質問。
冬夏勾了勾嘴角,眼裏卻沒有笑意:“就說救不救吧。”
葉鳴玉沉默片刻,抵制态度軟化成一聲嘆息:“白澤越?”
“白澤越。”
“我盡力。”
得了廿三的準話,冬夏打斷傳訊,在椅子上靜靜坐了一會兒,腦中浮現出幾個名字來。
她極其耐心地一個接着一個地推測過去,想究竟會是誰暗算了白澤越——又或者是,暗算了她。
知道她還活着、白澤越在做什麽、又有能力算計這一切的人太少了,冬夏一只手都能數得出來。
“你連傳了三次訊。”黎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出事了?”
冬夏擡眼看他,似漫不經心地問:“是你動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遲了,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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