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白澤越:“……這就是您帶着仙——他到養傷的我家中來的理由?”
冬夏一攤手:“我需要你替我準備封絕的材料。”
白澤越重傷未愈, 又開始頭疼欲裂。
他看着坐在外室、姿勢異常乖順的黎清,覺得問天門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連自己家的殺器都能弄丢。
……哦, 等等,他也管不住魔域的殺器, 算了。
白澤越才懶得管一臉純良的黎清,他居心叵測地提議:“何必這麽麻煩?”
說完, 白澤越對冬夏暗示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冬夏轉頭喚黎清:“你過來。”
白澤越帶着兩分驚悚地看黎清偏頭往自己和冬夏這邊看了一下,而後毫不猶豫地起身走近。
“站着別動。”冬夏冷酷地說。
她并攏五指便往黎清腹部刺去,動作狠辣迅疾, 白澤越覺得他自己肯定逃不過冬夏徒手這一下。
但黎清當真站着一動也沒有動。
在冬夏的指尖穿透黎清的皮膚之前,一道真元護罩驟然出現,将她的攻擊堪堪擋住。
白澤越仔細看了看, 這防禦也是他破不了的。
“你看, 就算失憶, 殺他也沒這麽容易。”冬夏聳了聳肩,又朝黎清擺擺手, “你回去坐着。”
白澤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黎清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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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先是仗着身高優勢低頭凝視了眼冬夏, 見她的眼神早已轉開, 有點委屈地撅了撅下唇,而後才轉身離開。
白澤越覺得有點驚悚了。
等黎清重新坐下,白澤越才咽了一口口水, 壓低聲音靠近冬夏身邊小心征詢:“可殺他的方法總是能找到的,您也不是殺不了他。”
冬夏已經修複修為,殺黎清縱然麻煩了一點,也并非做不到。
“但我也能利用他。”冬夏頭也不擡地道,“孫卓爾那老賊我還沒揪出來拷問呢。”
白澤越:“……那您直接再殺進去一次問天門、把他提出來不就成了?正好現在黎清不在, 是最好的時機。”
“他們那勞什子大陣不好對付,”冬夏搖搖頭,“我留心過陣法,畢竟是護宗防禦所用,從外突破比從內要棘手上十倍百倍。等我闖進去後,實力十不存一,得不償失。”
“但借用黎清,您便可以用……之前的身份悄無聲息地混進去。”白澤越沉吟了片刻。
他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但同時也相當危險。
“您如果問我,我覺得黎清才是魔域最重要的心頭大患。”
“我沒問你。”冬夏把白澤越的話堵了回去。
白澤越:“……”
“好了,材料就這些。”一直奮筆疾書的冬夏終于停了筆,“替我準備好。”
白澤越湊近她剛書寫完的紙上細看,目光才落到第一行上,突然覺得渾身一冷。
——這驟然發冷的感覺,白澤越太熟悉了,是有人從近在咫尺的地方對他生出殺意,身體自然而然産生的警示。
當然不可能是冬夏。
白澤越倏地擡起頭去看和他們共處一室的黎清。
然而黎清還是剛才那個姿勢、筆直地坐在原地,雙手放在膝上,像一座俊美不似真人的雕像。
一閃而過的危機感也像是錯覺一般煙消雲散。
“有餘裕的話多準備幾份,說不定我一次成功不了呢。”冬夏吩咐。
白澤越擰着眉低頭應了,剛才的異樣感卻揮之不去。
他忍不住頻頻擡頭去看黎清的動作,輕聲問冬夏:“他會不會是裝的?”
冬夏終于也偏頭往黎清的方向看去:“我探過他的識海,心魔盤踞,他失憶也并非不可能。”
“黎清的心魔究竟是什麽?”白澤越忍不住問,他太好奇了。
冬夏一巴掌呼到了白澤越後腦勺上:“他就算心魔纏身,殺你也和捏死一只鳥一樣容易——辦你的事去。”
重傷患白澤越:“……”他任勞任怨去驅使下屬去滿魔域、甚至滿仙域地去準備冬夏需要的材料。
趁着收購材料的這段時間,冬夏專心研究了一番封絕。
黎清在她身上下的限制其實一共有三重。
對于記憶、對于修為、對于容貌聲音。
黎清既然已經丢了記憶,冬夏又要利用他再度進入問天門,剩下的便只差封絕。
黎清能在她身上辦到的事情,沒道理她在黎清身上就辦不成啊。
冬夏信心百倍,順勢抽空巡邏了魔域衆宗。
出發之前,思及黎清這張臉無人不識,他又非要跟在自己幾步距離之內,冬夏只好給他也戴了面具。
特別敷衍、特別簡單的一張全銀色面具。
冬夏見別人戴過,像個烙在臉上的鐵餅,可在黎清臉上卻一點也不損他的風骨。
冬夏:“……?”好想揍他。
黎清不太自在地推了推面具,問:“為什麽和你的不一樣?”
冬夏嗤笑:“你想得挺美——不戴就不準跟着我。”
黎清聞言停下動作,哦了一聲,聽起來還有點委屈:“就算你不讓我跟,我也能知道你在哪裏。”
冬夏:“……”不就是個合卮契,你還得意上了?“我能飛,你追得上嗎?”
“……”黎清認真地想了想,“我上次就追上了。”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冬夏冷笑,“是我撿了你。”
黎清伸手去碰她的面具:“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的臉。”
冬夏立刻後仰避開黎清的手,轉了身飛快往外走。
“我記得你很美。”黎清追在她身後,堅持不懈地道,“我覺得我第一次見你時就這麽想。”
“不巧,我毀容了。”冬夏随口道。
黎清陡然停下腳步:“誰做的?”
冬夏順嘴地往下繼續瞎編:“前幾天解封印,出了點意外。”
黎清沒聲兒了。
等冬夏走出老遠再回頭看時,才發現他還站在原地微微低垂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揚了揚眉,體會了下合卮契另一端的情感,沒得到什麽頭緒。
說來也怪,不知道是不是黎清突然喪失記憶的原因,冬夏自他那一頭獲得的情緒淡泊了許多。
即便極少的情況下有,也都是正面情緒:喜悅、滿足、歡欣。
——這對心魔之人來說可太難了。
黎清先前簡直就沒什麽正面情緒,哪怕快樂中也總要摻雜着鋪天蓋地的惡欲。
正當冬夏決定悄無聲息地扔下黎清時,他已回神快步趕上前來攔住她:“讓我看一看。”
“毀容的臉?”冬夏撇開臉,“不。”
“我不會笑你,也不會害怕。”黎清誠懇地祈求她,面具後的眼裏幾乎帶着水光,“我只想看看你傷得怎麽樣。”
“不行,”冬夏斬釘截鐵地把黎清的手掰開,“該走了。”
被二度拒絕的黎清抿了抿嘴唇,臉上浮現一種冬夏這幾天開始熟悉的委屈神色。
“你就算哭給我看也沒用,”冬夏無情地說,“而且再不走我就扔下你了。”
她冷酷又絕情地掉頭就走,全然沒有等待黎清的意思。
但黎清自然很快就追上了她。
兩人走了一小段,黎清突然又開了口:“你和那個人說要對我用‘封絕’,那是什麽?”
冬夏擡眼望天想了一下,繼續糊弄黎清:“讓你也毀容的東西。”
“……那我們就一樣了?”黎清輕聲地問。
“不,你會比我醜。”冬夏立刻否定他的比較。
黎清低低地嗯了一聲。
話說到這裏,冬夏突然想起白澤越剛剛提到黎清或許是裝模作樣,不由得轉頭看了看他。
說實話,這純良可不是黎清想裝就能裝得出來。
再者,黎清哪能把心魔壓制到這幾乎消失的地步?
十之□□是真失憶,但冬夏也不會這麽快排除最後一條可能性。
正因為如此,她非得将黎清的修為封住、再想辦法給他來一套洗腦置換記憶才穩妥。
因此,在魔域宗門的選擇上,冬夏最先便敲定了迷魂宗。
迷魂宗有相當出名的“天魔音”,能迷惑人的神智、将人制成言聽計從的傀儡。
迷魂宗宗主親自點頭哈腰地将冬夏一路接引入內,對冬夏身後的男人一字不問、多看一眼都不敢,更沒膽子問冬夏為什麽不禦空而是慢悠悠地一路走進去。
“借你們的天魔音看看。”冬夏漫不經心地道,“真那麽好用?”
“對您來說,是拿不出手的二流功法罷了。”迷魂宗宗主賠着笑臉取出了天魔音的功法,畢恭畢敬雙手交給冬夏。
冬夏翻看這功法不過三五息的時間,便已融會貫通。
她擰眉想了一會兒:“這不長久。”
迷魂宗宗主愣了一下:“您若是想要長久控制一個人,恐怕得去天一門。”
冬夏嫌惡地啧了聲:“不煉屍,只是替換記憶,能讓人信以為真。”
迷魂宗宗主恍然,心頭浮想聯翩的同時又出了一身驚悚的冷汗:“這……似乎不曾聽過。”
“肯定有。”冬夏篤定地說。
——不然黎清怎麽做到的?
“那或許是上古秘法?”迷魂宗宗主不太确定地說着,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迷魂宗也算鑽研此道多年,還不曾聽說過……”
他沒說完的話在冬夏的一個擡手動作中戛然而止。
“那或許是兩門、或者更多門功法的結合。”冬夏思忖片刻,“有哪些宗門功法可能是其中之一的,你都寫下來。”
迷魂宗宗主乖巧地應了聲,像是個學生似的在冬夏面前戰戰兢兢默寫兩大張紙,才冷汗淋漓地停筆。
冬夏掃了一遍,又問過哪兩個是最可能的,便從大氣也不敢喘的迷魂宗裏揚長而去。
離開迷魂宗後,一言不發的黎清才開了口:“你要置換我的記憶?”他疑惑地問,“可我除了你以外已經什麽也不記得了。”
冬夏聞言回頭,盯着黎清的雙眼一笑:“這就對了,因為我想和你一刀兩斷。”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尋思,不如定時更新改成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