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撒謊
山裏密林的深處,一個背靠大地,四腳朝天的野豬不斷的“哼哼~”,哼累了,喘一口氣,繼續哼,像是在唱一首無病呻/吟的歌。
一旁的山洞裏走出一個男孩子,在秋日清冷的早晨穿着一件破爛的衣衫,手背捂着嘴巴輕輕打了個哈欠,走過來把野豬朝天立着的四蹄上纏繞的布料解下,轉身拿回山洞裏,墊在一處,那處是雜草和破衣舊衫雜糅的簡易床榻。昨夜,男孩兒就在那上面睡了一覺,感覺似乎比家裏的床還要舒服。
出了山洞,又走到四腳朝天的野豬身旁,彎下腰将固定住野豬的幾塊石頭搬開。
站起身拍了拍手,“我得早早趕回去了,你今日就待在洞裏不要出來的,進去時候盡量不要把洞口的僞裝弄掉。”
野豬四腳朝下了還在“哼~”個沒完,男孩作勢要撿起洞口放着的一根細長的樹枝,野豬看到動作後,以非常迅疾的速度跑回了山洞。
男孩面色平和,又走到洞口将被野豬弄壞的僞裝歸位,撿起地上的菊/花伸手放在了野豬的鼻梁上,“好了,洞裏還有食物,今天不許出來,這菊/花我再還給你,我走了。”
沒等男孩兒掉頭,野豬就“哼哧哼哧”将那朵殘菊吃進了嘴裏,然後扭身往山洞更裏面走去。
男孩輕笑了一下,将樹枝扔掉,也轉身走了。
另一頭的村口,山雞帶着幾個兄弟過來換防,“木頭哥,我們來替你們了,快回去休息吧。”
還在皺眉思索應對匪盜策略的木頭擡起頭,對向他走來的幾人笑了笑:“不急,等我父親醒了,一起商量商量怎麽應對這次的匪盜。”
“匪盜?”一頭野豬能算匪盜?山雞以為木頭是在開玩笑,“昨兒夜裏布完陷阱後,猴子可是說要将那下山的野豬抓起來圈養,等冬天到了,咱們正好殺了吃肉。木頭哥,我覺得這主意很不錯啊。”
“我也覺得不錯,是吧,哥。”水生拿手捂着哈欠連連的嘴巴走了過來,正好聽到山雞說的這句。
木頭抓了抓弟弟亂糟糟的頭發,面向衆人一臉嚴肅的說道:“夜裏你們回去後,就有野獸踩了我們布下的陷阱,看腳印并不像是野豬,而且那野獸應該是有主的。”
水生拍掉木頭的手,提了提手上鋒利的叉子, “有主?難道現在野豬也學會群體生活了,還集體下山搶糧食?”
木頭笑着錘他,“是有主不是有同夥,而且踩夾子的不像是野豬。”
“野獸踩夾子的地方在哪兒,帶我過去看看。”說話的是匆匆趕來的村長,昨夜水生帶着人趕去幫木頭在村子周圍布防的事兒驚動了他,因此村長也是早早便出來視察布防情況,而木頭剛才說的話引起了村長足夠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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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這片土地大旱,許多村子的存糧都不夠過冬,青壯年們戰戰兢兢的守了一個秋天,冬天快要過去的時候,大家都懈怠了,特別是一場暴風雪過後,站崗越來越冷,很多人以為大雪封山不會有匪盜來了紛紛躲回屋裏烤火取暖。
誰知夜裏最冷的時候,一大群人拿着帶火的弓箭闖了進來,村莊裏死傷慘重,吃樹皮喝雪水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年,就是那一年木頭的母親被匪盜殺害。也是那一年,木頭在山林裏野豬住的山洞中抱回了石頭。
這個天地生的孩子吃着野豬的奶/水長到五個月大才被發現,大部分人們将這個天生子視為吉祥昌盛的象征,第二年村莊果然有了一次大豐收,此後年年都有結餘,人口擴大了一倍。
只是當年的慘痛經歷讓原住民們刻骨銘心,風吹草動都要加強警戒,如今有帶了野獸的人探到村口,所有人在心中都加強了戒備。
“夜裏我便仔細檢查過了,看腳印應該是大型野獸,人的腳印不是很大,不像是青壯年。”木頭邊走邊蹙眉說道“野獸的腳印有被有意抹擦的可能,根據那個痕跡我判斷不出是什麽野獸,不排除是晚上下山那頭野豬的可能性。”
村長擰眉想了想,“現場除了腳印,可還有別的痕跡?”
“哥,你确定踩夾子的是野獸不是人?夾子這招用得太多了,山裏的野獸都不會踩了。”水生突然插嘴。
“是啊,現在夾子很難傷到那些動物的。”身後山雞也附和道。
木頭停頓了一下,“确定是野獸踩的,地上留有一灘糞便,看樣子,野獸應該是吃壞肚子了,身體虛脫,不慎誤踩到的夾子。
”
水生在一旁聽着感覺頗為古怪,要說匪盜來襲,為何帶一只生病的坐騎?若是時間來得及抹掉痕跡,為什麽只抹掉坐騎的不抹掉自己的?昨夜下山的野豬又去哪兒了?難道山裏動物成精了,下山來挑釁的?
很快一行人到了山林不遠處的雜草叢,雜草叢往後,腳印一直延伸到了山林裏。
“這裏就是野獸踩夾子的地方?”水生迫不及待的跑去看地上留下的痕跡,看完就樂了,“那頭野豬病的不輕啊,哈哈哈,拉的便便就像水似的。”
木頭沒搭理這個嘻嘻哈哈的弟弟,請父親到腳印清晰的地方,“夾子處以及之前的腳印被我和弟兄們的腳印蓋的差不多了,很難分辨他們是否進了村子,昨夜我追着嚎叫聲到了這兒,擔心這是匪盜設的陷阱,故意引我們出來,便沒有繼續追。”
“退回來的好,”村長看着地上的腳印思索了一會兒,突然看向水生,“水生,你怎麽斷定這野獸是野豬?”
“爹,之前村子裏圈養的豬中,有一頭拉肚子,拉的便便就是這種,簡直一樣,我肯定就是野豬。” 水生站起來指着那處便便大聲的回答,好像他立了大功一樣。
村長在确認野獸就是野豬後,又蹲下/身子仔細看着地上留下的痕跡,因着不久之前下過雨,所以腳印很清晰。野豬很有份量,将地上踩出一個一個的坑,坑裏的痕跡沒有明顯的兩趾分化,前蹄踩的坑略淺且有捕獸夾的印子,夾子應該是夾到小/腿上了,後右蹄有不太明顯的兩趾分化,從分化的腳趾方向看,又是朝着村口跑的,叫木頭、水生、山雞等人都來看,仔細辨認其他野豬踩得痕跡也都是左前蹄有夾子痕跡,又後蹄有兩趾分化痕跡。只是看兩趾分化的方向都是向着村口而不是山林。
木頭從地上撿了一顆石頭淺坑中不斷模拟野豬逃跑的動作,石頭一側的棱在松軟的土上又劃出一道淺痕,但是所有的腳印痕跡裏後右蹄都有淺痕,應該不是踩到石子留下的痕跡。
水生看見他的動作,感覺頗為有趣,跑過來蹲下問他:“哥,你在幹什麽?”
木頭正要回答,猛然看見水生衣服上扣子,伸手将扣子拽近一些細看。
“大哥,你幹什麽?”水生有些被木頭吓到,說話聲音急了一些。
村長看向這邊,“兄弟兩個幹什麽?水生你不要總是大呼小叫,太不像話!”
水生把衣服拽回來,整理了一下,辯解道:“我哥……”
“父親,”木頭站起身,手裏用力捏着那枚石子,“野豬的腳上應該是裹了布以便抹除腳印痕跡,後右蹄的腳趾痕跡,我猜測極有可能是舊衣服的扣子劃下的。”
村長點了點頭,“應該是沒錯了,回去叫所有人加強防範,這段時間加把勁兒,盡快把谷物收回來,集中看管。”
“是”
石頭邊走邊把洞口周圍的腳印痕跡抹掉,下山時候瞄到不遠處雜草叢有一群人在幹什麽,嘆了口氣繞遠一些,從另一條路折回了村子。
還在村口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趕緊跑了過去,是猴子。
“猴子哥,我在這兒呢,你叫我做什麽?”
猴子扭頭看見石頭匆匆跑了過來,穿着的衣服不知道被什麽扯掉一塊,“石頭,你大早上去哪兒了?還有你這衣服是怎麽回事兒?”
石頭扭頭看了看衣服,“ 睡不着,便早起去山裏摘些果子,結果不知地上哪來的獸夾,差點夾到我。我以為有匪盜,着急下山,被樹枝挂到了。”
猴子:“這麽不小心?”
“唉,又得麻煩二娘幫我縫衣裳了。”早晨,太陽才露出半邊臉,冷空氣從衣服破/處往裏鑽,石頭拿手捂着肩膀,“猴子哥,你叫我什麽事兒?不急的話我回去換件衣裳,冷死了。”
猴子擺擺手,“那你快去。”
一會兒石頭換上衣服出來,又問,“猴子哥,到底有什麽事兒啊?”
猴子攬着他的肩膀,“也沒什麽,就是早點兒叫你起來下地收莊稼,”等石頭點頭“哦~”了一聲才繼續說道,“昨夜裏有個帶着坐騎的人來村子,他的坐騎踩到了獸夾,然後兩人跑了,村長和木頭哥懷疑是山那頭的村子收成不好,想來這邊搶糧食,所以叫大家抓緊收糧,集中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