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夜雨

夜過半,雲層以眼可見的速度在降低,讓人心感覺格外壓抑,村中的獵犬根據以往戰鬥的經驗紛紛禁了聲,只以一些專門訓練過的動作來告知獵人,敵人來了……

石頭就在村口站立,一手握着弓箭,另一手放在山石的大腦袋上,山石一直乖巧的站着,他鼻子靈敏,匪盜剛出現在密林邊界時,就嗅到了他們的味道,晃了晃頭。

石頭感覺到他的動作拿手輕輕拍了拍他,握着弓箭的手不斷進行着松開閉合、閉合松開的動作,手心有粘膩的汗啧,随着這只手的動作,與弓身粘合又松開、松開又粘合。

二娘及其她嬸嬸派人來叫過他多次,他執意不去那個躲滿了一屋子女人和孩子的地窖,只在最後一次二娘親自過來叫他時候,将手裏的近身武器換成了遠程弓箭,和水生、猴子等人埋伏在村口的隐蔽小道、村口邊上幾處房子的窄院裏,只等近身戰鬥的敵人下山。

随着山石剛才的提醒,敵人在山林處中了村長帶人預先設下的陷阱,只是沒有慘叫、也沒有命令進攻或者撤退的聲音傳來。是山石的又一次提醒,石頭匪盜并沒有完全避開陷阱的事情,顯然山雞和蚊子逃走的事情讓他們更為警覺了。

石頭在原地靜靜等待,凝神注視着看不清的進村之路,一邊摸着山石碩大的腦袋等待山石給他匪盜下山的訊號。

山石又搖了好幾下腦袋,石頭低頭看了他一眼,雙手迅速拿起弓箭做出攻擊前的準備,搭箭、拉弓,在敵人彎腰迅速襲來的檔口一箭射出……

敵人沒有按照蚊子說的先拿火箭進行攻擊,近戰的匪盜直接拿着獵叉、獵斧潛了過來,石頭一箭穩穩的将沖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射到在地,額頭滲出汗珠,呼吸變得有些粗重,還好雙發已經開始了激烈的近戰格鬥,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呼吸粗重的伏擊者。

山石感覺到石頭的不對勁兒,拿大頭撞了撞他,石頭回過神,靠着一側的牆蹲在地上,山石又往前湊了湊,緊緊靠着他,将石頭包裹在牆和他龐大而溫暖的身軀中間,本意是想給石頭溫暖和依靠,結果他挨得太近,擠的石頭更是有些喘不過氣。

石頭從小跟随村長和木頭練習各種遠程、進程打獵武器,只是因着年幼和與山石之間的關系,石頭從來沒真的動手傷過誰,這是第一次,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不會被人在意的開始,所有小孩子都要經歷這一步,成為一個合格、優秀的獵手,農閑時候去山林打獵,收糧季開始到來年開春,幾乎一年四季随時都要擔負起一個保護村莊的勇士形象。

似乎所有人都一樣,又似乎有人不一樣,也有人膽怯懦弱,只是在這個強者為生的社會裏被逼着勇敢、成長,一步一步……

遠處不斷有匪盜的弓箭手前來支援近戰,石頭适應了一會兒,伸手拍了拍山石,示意他站遠一點兒,只是山石似乎也是第一次距離人類的戰場這麽近,有些沒懂石頭的意思,反而又往這邊牆擠了擠。

石頭一口氣沒順上來,因為第一次動手殺人而有些蒼白的臉色被憋得通紅,食指彎曲,大拇指的指甲無限靠近彎曲回來的食指肉,向一邊用力拉扯。

山石痛的跳腳,“嗖~”的竄出去老遠,警戒着可能會闖入這條窄道的敵人的同時,眼淚巴巴的回望着石頭。

石頭平日裏是個非常溫順和氣的“小家長”,只是山石總是覺得石頭随時會向他發起暴力攻擊,一邊小心防備着又一邊忍不住靠近,然後每一次靠近都會讓山石痛的哇哇亂叫。

石頭捂着嘴咳嗽了幾聲,在牆上摸索,很快摸到一根骨刀。木頭無疑是一個優秀的首領繼承人,為防止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提前給弓箭手的藏身之地留了适合近戰的防身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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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彎着腰,颠了颠骨刀的份量,一步步向山石走去……

山石見識過這個玩意兒,取大型野獸身上最硬的一塊骨頭,拿石頭反複打磨,沒有太尖利的刃,只不過拿着比石頭順手比獵叉能更好的防禦。

石頭拿着這個走近他,沒再揪他身上短小的毛發,而是拿刀柄拍了拍他屁/股,說了句“讓開~”,山石就乖乖聽話的讓了,從另一側牆壁和石頭的身體中間硬邦邦的擠過去,站在石頭身後。

石頭在原地站立的瞬間,回頭看了山石一眼,額頭有莫名的汗珠,沒擦掉。臉色還很紅潤,露出牙齒笑笑,然後跑了出去……

山石覺得這一笑很是溫柔,似乎用盡了他這一生的柔情。山石想要跟着出去,以自己龐大的體型保護前面那根竹竿,突兀的一只帶火的箭射到了這裏,兩牆之間窄道出口作掩飾的枯草瞬間冒出紅色的的火花,如同正午挂在天邊的太陽,熾熱、濃烈、卻又讓人不能夠靠近。

山石無奈向後退去,靠着牆蹭蹭有些瘙癢的屁/股,擡頭向上望去,悶雷的聲音不斷從壓抑深沉的天空想起,偶有一道閃電炸裂,只是被這村子四處開始燃起的紅色花朵和打鬥的嘈雜聲蓋住,在山石的耳畔聽得不甚清晰……

之前決定要實行火攻的匪盜在近戰匪盜靠近之時,悄悄包圍了整個村落,首領一聲令下,無數煙火飛向村莊各處的屋頂,院落,家畜的草棚頂上,村莊的反擊在現任和下任村長的指揮下勢如猛虎。

村長與對方首領單獨對抗,這似乎是所有人默認的一種最直接有效地戰鬥方式,贏的一方贏得所有,輸的一方性命全無。

十多年沒出過大亂子的村莊,如何能在布防如此嚴謹的情況下出事?

木頭領着其他人與匪盜劍拔弩張,石頭站在他身側,手裏還是握着那把骨刀,骨刀上有剛染上的豔色,順着垂下去的刀尖滑落在地,染紅一方泥土。

火勢有越來越大,開始向村莊內圈的房屋燒去,着火的牲口棚,家畜們大多掙脫了繩索、圈舍的制肘,雞飛狗跳的到處亂跑,各種叫聲混雜,亂作一團。

村長相比對方首領,年紀大些,體力逐漸跟不上了,但是氣勢上仍然不輸對方。

村長避開從身側刺過來的獵叉,閃身進了另一側的院子,匪首也追了進去,二人在院中繼續着這場勝負之戰。

這處院子的牆壁都是泥土和木頭混合制成,因此火勢的逼近顯得沒那麽迅速,但也被越來越猛烈的大火逼得搖搖欲倒,戰鬥激烈的兩人似乎都想到了一處,死命的想要将對手逼近搖晃的最猛烈的那堵牆下。

山石還在牆與牆之間的窄道裏,見着火勢蔓延,又擡頭看看偶爾閃亮一下的天空,寸步速移的撞向一側牆壁,近來被石頭每日的醉果、樹葉喂的四肢麻痹,山石半天沒能撞開面前這堵脆弱的牆壁,停歇了一下,強硬的想要将身體橫過來,低頭對着面前這堵頑強屹立就是不倒的牆,展開了拱勢。

片刻後,一直躲藏在雲層中悶聲響的雷冒出頭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仿佛炸裂一般在半空中響起,同時山石面前的牆終于倒塌,山石搖了搖被雷聲欺淩的耳朵,跳過了斷牆。

震雷過後,瓢潑大雨傾盆落下,将所有人的戰火都澆熄了,山石滿意的抖抖身上的水珠,擡頭搜尋石頭的身影。

一擡頭就看見村長和另一個人對峙的局面,那人被雨水洗刷成了落湯雞,手裏拿着一柄只有一個尖凸的獵叉,随着粗喘舉起來對準了對面的村長。村長身上有幾處大的傷口,雨水和血混合着順着衣擺的痕跡掉落在地,他也試圖拿起手中的獵叉,卻顫巍巍的搖晃了幾番。

對面的人露出陰森的牙齒嘲諷的笑笑,“就這副敗骨還要動手麽?”說着那柄尖叉上上下下比劃了幾下,似乎在找從哪裏再添一道口子比較好。

另一頭,木頭從身後拍了拍石頭的背,石頭悄然後退,轉身離開那處一觸即發的戰場,他去找村長,幾個跨步繞過一處燒毀的房屋,順着斷牆跑進了院子。

聽到感覺到有人來的,山石和村長同時扭頭,看見是石頭,村長松了口氣,就地坐倒在泥水裏喘息,山石有些興奮的站了從泥坑裏站起來,往前跑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麽,又慢慢往後退。

石頭擡手将臉上的雨水抹去,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滿身泥濘的山石,向村長走去,村長旁邊又一個面朝下趴在地上的泥人,因着雨簾的遮擋,石頭走進了才看見,上前嘆了嘆鼻息,人已經死了。

将村長扶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又看了看一旁的山石,山石感覺到他的目光,目光裏沒有憤怒和生氣、擔憂和焦躁,有一絲誇贊,有一絲驕傲,“嗷~”的一聲跑了過來,想要蹭一蹭這個人,慶祝一下這場艱難的勝利。

石頭用一手扶着村長,一手摸了一把山石頭上的泥濘,突然動手,在山石來不及将開心的情緒收斂防範他的時候,握住山石的耳朵根部狠狠的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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