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留下

刺眼而又溫暖的陽光還在照着這個村落,細小的雨珠就迫不及待的灑了下來,輕柔的風吹拂着他們,從這頭飄到那頭,落在房頂、院子、腳下,偶有一些花癡的,追着人跑,人走動帶起些波動,将它們趕走,又飄着飄着飄到了山石的臉上,落在他額間的褶皺裏,頑皮一些的跳進了眼眶,化進眼眶時那一刻的冰涼刺激了眼球,那厚重的眼皮卻沒有落下來,将不算大的眼睛睜得圓圓的,擡頭望着天空。

匪首死亡,剩下的匪盜群蛇無首,很快落敗,大雨扼殺了來不及狂妄的火苗,這一次的戰鬥算是有驚無險。只是私自豢養野獸,卻不與村人通報,甚至為了這頭野獸對這些養育了自己的村人瞞上瞞下,破壞禦敵的陷阱,實屬大錯。

山石在石頭不大的小院子裏來回走動,直到剛才有村人來給他送了一些家畜吃的糟糠,他才停了下來,沒看一眼地上所謂的食物,碩大的頭顱朝天仰面,視線仿佛已經穿透前面多層牆壁,看見了站在村長院中一聲不吭的石頭。

石頭木着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低着頭,嘴巴輕合,等着村長最後給他一個結果。

猴子的母親拄着拐杖敲了敲地面,目不斜視的看着村長,“當年猴子的腿就是被山裏的野八眉弄傷的,如今村子裏還要養一只敢傷人的八眉麽?”

昨夜裏,弓箭手猴子就藏在村長和匪首打鬥的那個院落房子的屋頂,親眼看見了山石躍起将匪首壓在身下,張嘴咬死的畫面。

今日清理昨夜留下的狼藉時,村人都看到了匪首身上那野獸留下的傷痕,腰部骨頭下陷,四肢骨頭都斷了,還不提大大小小的咬痕,尖利的獸齒破開的皮肉,簡直慘不忍睹,有一部分村人,特別是猴子一家,特別恐懼山石的存在。

所以猴子母親很是強烈的反對山石留下,一旦山石獸性大發,誰能保證他不會傷人。

也有一部分人更是有些私心,村子裏的糧食都是收到一起統一分配的,可終究也不能因為誰家出力少了就讓誰餓死,石頭這多一張嘴,別人家就得少分一些糧,畢竟糧食就只有那麽多。石頭又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孩童,如何能幹的來重活,如何能上山狩獵……

驚心動魄的一夜過去,水生有些惦記山石還未出世的小豬仔兒,開口辯駁,“山石聽石頭的,石頭不可能讓他去咬人,再說他留在村子裏還可以和其它八眉交/配,多生一些小……”

“不可能!”

石頭擡頭直直的看着不遠處的水生,“山石不會和那些母豬交/配的,”說完又轉頭看着村長,“山石可以不留在村子裏,但是他必須能平安的回到山上,能在山上平安的生存……”

村長半躺在一張特制的有靠背的凳子上,一條腿上拿繩子纏着木條,是昨夜裏在戰鬥中受了傷,小/腿骨裂。

僅一個晚上,村長就好像橫掃病态,回到以往威嚴的形象,眼尾一掃,就讓某些叽叽咋咋的人閉上了嘴。

“石頭,你是怎麽想的?”

“村長,石頭那八眉這次立了功,不管怎麽說我們都不應該驅趕,只是這種成年八眉每天要吃多少糧食,這樣分下來我們大家分的糧食不就少了?這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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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大夥兒的糧食過冬也是緊巴巴的。”

“猴子,你也說句話。”猴子娘見大夥兒都在幫自己,拉了拉兒子的衣袖。

石頭順着話音,将視線轉向猴子,石頭面無表情,眼睛裏似乎也沒情緒,好像別人怎麽說他就會怎麽辦一樣。

其他人也順着石頭的視線看向猴子,猴子有些緊張,咳嗽了一聲,“匪徒冬天怕是還要再來,如果石頭能保證山石不破壞我們在村子、山上布置的陷阱,不咬人,分配食物也是按照大家的勞動量來分配,那我就沒有意見了。”

水生拍了一下猴子順手将胳膊搭在猴子背上,“陷阱這個也太難了些,總不能不讓山石走動吧,要不給山石留個特殊通道?”

“特殊通道?不行!”猴子母親左右看看,抓着猴子衣服的手緊了緊,擡頭說道,“他能走動,敵人也就能在那通道裏走,除非把那八眉關起來,就關在石頭那小院子裏。”

“對,常年林子裏長大的野獸怎麽可能完全聽人的話,關起來吧。”

“是,萬一咬傷人咋辦?必須關起來。”

石頭抿了抿嘴,那雙眼睛來來回回盯着說話的那幾個人,直到他們都停了下來,都看向他和村長,終于開口,“山石不能關,他也不需要特殊通道,他更不會咬人。”

剛才說話的人群又有叫嚷的勢頭,村長重重咳嗽了一聲,示意人們都安靜些,“好了,都別吵,如果将石頭那頭八眉豬關起來,你們誰,給提供食物?”

見衆人不說話,村長伸手指了指人群,對石頭說道,“你能保證那野獸不在村裏亂闖、不咬人,不給守備村子站崗的衆人們添亂?”

石頭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仿佛點頭這個份量還不夠重,又開口補充,“我能保證!”

村長:“他的吃食住行,都歸你管,冬季分配食物也不會因為你有家屬就格外給你多分,所以你必須得幹夠你和他過冬食物的勞活,可行?”

“不,”

村長将眉頭皺的更緊,面龐越加威嚴吓人,眼睛死死盯着石頭。

石頭面不改色,接口道:“山石這次給村子立了功,他應該得到應有獎勵的食物,此外,我要求我可以進山打獵。”

“那你打獵所得是不是也不上交?”人群裏有人語氣不善的問道。

石頭:“我的當然上交。”

“你還沒成年,”村長點點頭,“這個不能按照你說的辦,幹農活兒可以,打獵不能私自行動。”

村長看着之前有異議的幾個人,“大夥兒現在應該是沒有異議了,勞壯力去幫木頭他們把昨天的狼藉清理掉,看看誰家屋子損毀了,幫着修蓋一下,這裏都散了吧。”

石頭回來時,山石還保持着遠眺的憂郁姿勢,直到石頭關栅欄門的聲音驚動了他。

山石看着石頭,用看着醉果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石頭,突然原地跳了一下,相比于其他豬同類來說,很是健壯的大長/腿一蹲一躍,前半身順勢直立,兩條前腿筆直筆直的撲向關上門轉過身來的石頭,嘴裏還發出很激動的“嗷嗷~”聲。

散開還沒走遠的人都遠遠望着,只有水生一個激靈就要往前沖,他有些害怕栅欄門後面那頭野獸像弄死匪首一樣傷害石頭,急急忙忙跑向栅欄。

到底是沒山石上半身落下來的速度快,水生推栅欄門時,山石就落地了……

石頭感覺不對就閃身到一邊兒了,山石沒壓着石頭,蹄子落下來時候踩到了地上尖銳的小石子兒,石子兒順着兩個腳趾的縫隙刺到了蹄子上嬌/嫩的皮膚。霎時間,一聲高昂又尖利的痛呼傳遍了整個村子,完全蓋過了剛才激動的“嗷嗷~”聲。

水生:“……”

遠遠看着的人:“……”

進屋休息的村長:“……”

忙着清理殘局的木頭等人:“……”

然,石頭站在發出痛呼的這頭豬的旁邊一臉淡定,蹲下/身将石子兒從山石腳趾縫裏摳出來,站起身揪着山石的耳朵就進屋了,全程無視栅欄門外邊兒的一幹人等。

“啪~”的一聲,關上了屋門。

一幹人等:“……”

“哈哈哈~”水生打破一片安靜,大聲笑着走掉了,遠遠還能聽見他的聲音,“山石……山石……哈哈哈哈~”

一幹人等左右看看一幹人等,都頗為無語的各自幹活去了。

似乎這樣一頭野獸也威脅不到他們的人身安全......

屋子裏,山石“哼哼~哼哼~”不停,石子兒的棱角特別尖利,再加上山石的下墜沖力,直接破開了山石的豬皮保/護/傘,有些疼。

腳縫的地方又不好上藥,稍微一動,石頭給敷上去的草藥就都掉了。

“夾得住石子兒,夾不住草藥?不要亂動!”

“哼哼~”疼啊~我這麽委屈,動動腿還不行?

石頭剛上完藥,山石就委屈的抖了抖腿,幅度有些大,很明顯就是故意的。

石頭将碗裏弄好的藥又給他上上,上完也沒動,一直保持着一手托着豬腳,另一手手指按着傷口上草藥的姿勢,抿成一條線的嘴巴慢慢往上勾了一下。

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按了下去……

一個下午,整個村子的上空都飄蕩着“豬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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