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在等什麽

老實說,雖然總會有自我介紹的時候,但目前為止,我也不知道如何介紹我本人。

我目前本職身份還是大學生,除了學校的相關學習生活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靠打工才能夠維持我自己的生活。從我開始上高中之後,我就利用課餘時間做了無數工——送貨員、送報員、郵遞員等等。

而事實上兩年前,我曾經想過在武偵社裏面工作。只是我去四樓武偵社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人。

那天的事情放到兩年後的現在,依舊是歷歷在目。

就在那逼仄的電梯裏面,在我摁下四樓的電梯鍵後,電梯門也跟着緊緊閉合起來。然而就在電梯門僅剩一指縫隙的時候,一只指骨修長白皙的手摁在門上。電梯自動門受到感應,便又重新向兩側回退。

于是,我和那只手的主人對上了視線。

只是對上他的一瞬間,我能感覺我的心髒就像是被扔進了冰水一樣,緊緊地瑟縮了一下。

“抱歉抱歉,我也趕這班電梯。”

他穿着卡其色風衣,把外界的風給卷進電梯裏面。進電梯之後,他迅速掃了一眼電梯按鍵,用笑盈盈的鳶瞳極快地打量着我。

“去武偵社送文件的,還是面試的?”

聽他那麽說,我把我的文件往我的背後塞了塞。

注意到我藏文件的小動作後,他嘴角揚起笑容,對我說道:“看來更像是面試,我是太宰治。如果你成功了的話,我們可能是同事,到時候請多多指教。”

他邊說邊自在地靠在電梯牆上,離我只有不到半個人的距離。這無形之中,給我帶來巨大的壓力。所以,到四樓後,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這位看起來自信又清爽的青年先我一步離開,我的腳步卡在電梯裏面一時半會不願意出去。

要理解一件事情,如果你知道未來的同事會是面前這樣的存在——僅僅在進電梯不十秒內可以把自己的來意猜得七七八八,你也許也會把「進取心」塞回原來的地方。

但,我還是進去武偵社面試了。就在一個小小的隔間裏面,文員親切地問我為什麽要來武偵社面試,還問我有沒有異能。

這裏簡單介紹一下武偵社的存在——它是橫濱首屈一指的武裝偵探社,除了文員之外,基本所有成員都是擁有罕見的異能,是橫濱少數擁有異能經營許可證的工作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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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我理解,要想進入武偵社,要麽有後門可走,要麽便是能力突出才行。

雖然我曾經為進武偵社打過基礎,但是遇到太宰治之後,我覺得我要重新整理一下我的計劃流程——現在并不是進武偵社的好時機。

亞裏士多德便曾經說過,「人生總是頗富機會和變化。人最得意的時候,就有最大的不幸光臨」。如果以為一切都順風順水而不小心應對的話,只會把自己坑進更大的麻煩裏面。聰明人也會在自己的門口被絆一個趔趄,何況普通人。

那次武偵社面試順利失敗之後,我便把注意力和精力集中在其他的事情上。這次和江戶川亂步的見面是兩年來第一次正式交談。

……

回到江戶川亂步的問題上來,他問我,如果不是為了進入武偵社的話,我來這裏做什麽?

我放下咖啡,平靜緩慢地說道:“先生,我來這裏是尋求你們的保護的。”

我這話一落,介紹我工作的谷崎潤一郎眼睛也驚訝地睜大了:“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情?”

江戶川亂步眯着眼睛,漫不經心地說道:“欸——如果需要保護的話,為什麽不早點過來主動找我們?反而要谷崎來介紹你工作的時候,你才來提?你在信口胡說嗎?”

正常來說,我的說辭确實是錯漏百出,經不起推敲。

如果某人真的需要保護的話,他不會悠哉悠哉等到某人找人來幫助自己的,他會立刻去尋求幫助。

“在谷崎君介紹我工作的時候,我已經去其他偵探社尋求過幫助了。但他們認為我只是被害妄想症,并不相信我。”我一邊說,一邊在我腦袋裏面組織語言,說道,“而你們武偵社要價太貴,并不是我能夠支付得起的,我自然不會想要找你們。但現在谷崎君來介紹我工作,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在兩個人的注目禮下,我語氣平直地說道:“先生,有人要殺我。”

話音剛落,整個咖啡館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連陽光都會發出細微的呼吸聲一樣,靜得叫人難受。而就在這個難受的氛圍內,店門的銅鈴又一次被推響了。穿着卡其色風衣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到我們的桌邊,朝着江戶川亂步和谷崎潤一郎打了一聲招呼。

“亂步先生,你也在?”太宰治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而且,居然沒有點蛋糕,太稀奇了!”

江戶川亂步聽到太宰這句話,下意識看了自己幹淨的桌面,抿了抿唇,随即自己撐着桌面,站起身說道:“我要回去了。”

“……”

所以這人過來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忍不住納悶了。

“不吃點東西嗎”谷崎潤一郎似乎注意到江戶川亂步的不對勁,以為他不開心,連忙說道,“抱歉,亂步先生,我應該早點給你點東西的。”

“不要了。”江戶川亂步拉開店門,朝着谷崎潤一郎的方向做了一個鬼臉。

我順勢看向谷崎的方向,說道:“看來他真的生氣了,對你做鬼臉。”

谷崎一臉慌張說道:“真的嗎?!慘了!我得給去亂步先生買點什麽東西補救才行吧?!”

太宰倒是不急,感覺像是因為火燒不到他身上才有的餘裕,雙手插着口袋,坐在我和谷崎的對面,說道:“你們說到哪裏了?”

“……”

我沒有想過我的面試官會是太宰治,所以下意識地看向谷崎潤一郎,希望他能來一點介紹。

谷崎正在郁結中,亂步先生生他的氣,但他确實還是要處理我的事情,于是強打起精神說道:“這是太宰治先生,兩年前就加入了武偵社,是我的前輩。本來應該是國木田先生,也就是太宰先生的搭檔來面試的,結果國木田先生太忙了,委托太宰先生過來的。”

我保持沉默,表示我明白了。

“聽說,你會一點黑科技。”太宰邊輕車熟路地點着咖啡,邊說道,“聽說之前軍警搜索「食人虎」的線索,還是你提供的。”

這是一件說來話長的事情,所以我就不說了。

我談一下結果。

我順利提供了食人虎會出現的地點之後,谷崎潤一郎就說要把我介紹到武偵社裏面去。他們社需要我這樣的人才。昨晚聯系見面的時候,谷崎給我的說辭上透着十拿九穩的底氣,好像在說,只要見今天過一面,武偵社就會收我入社。

但,我覺得應該還沒有那麽容易。

如果随随便便阿貓阿狗就可以憑着簡單的黑科技進武偵社,我反倒覺得武偵社最好不要進。

我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準确來說,是谷崎先生問我有沒有辦法查到線索。”

我和太宰治之間的對話只是官方形式的過場。

贅話不用重述。

我現在需要一個「保镖」才是重點。

所以我才說完,谷崎就忍不住插進對話說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绫小路君他被人盯上了」。太宰先生,你想想辦法吧?”

“嗯?什麽情況?”太宰治把視線落在了谷崎身上。

谷崎把剛才我對江戶川的說辭重複了一遍。

“聽起來好麻煩啊——”太宰治靠在椅背上選擇棄權,“我只是過來面試的,沒有說還要接受工作單的。谷崎,你來處理。”

谷崎嘴角抽搐:“…………”

然而他也知道太宰治的個性。太宰治會認真進入工作模式處理問題,才顯得很奇怪。谷崎潤一郎幾乎只是嘆了一口氣,就認命了。接着,他拿出随身的筆記和筆,說道:“绫小路君,你怎麽發現有人對你有殺意的?什麽時候開始的?最近你遇到什麽不對勁的事情?”

“這一點上我無可奉告,我只是需要有人保護我而已。”我對谷崎說道,“大概需要至少三個星期。”

“……”

谷崎潤一郎面對我的回答顯然有些措手不及,回頭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聳聳肩,說道:“我不太清楚,我沒見過面試者還是委托人的例子,這明顯是插隊的行為吧?我們有權接,也有權不接。此外,「他有沒有說謊」,這也是一個問題。對不對啊?”

他說完之後,對着我露出友善的微笑,好像他言語中的攻擊不是針對我的一樣。

太宰既沒有說信我,也沒有說不信我,直接把問題扔給了我。

“而且,最重要的是——”

太宰治逼近我的方向,鳶瞳倒映着我面無表情的臉。

“進我們武裝偵探社,為什麽要等兩年呢?我對這個問題超級好奇的。”

太宰治的聲音輕巧快活,卻偏偏一針見血,字字切中要害。

“我見過你的,绫小路先生。

兩年前在電梯裏面,你主動來面試。

遇到我之後,你故意藏鋒露拙,韬光養晦。

所以,你在等什麽嗎?”

比起他問起「兩年前在武偵社遇到我」,我更驚訝他能記得兩年間沒有任何交集的绫小路。

畢竟,以我的理解,我沒什麽好被注意的。

我只是普通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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