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對我誠實點

港黑地牢是沒有中央空調的。

為什麽我會知道這件事情?

那當然是因為我在其他時間線的時候我待過, 不過當時我生活條件比較好, 單間房, 屋子裏面有一些簡單的設備, 我還可以看書。當時天氣是夏天, 氣候正好。在陰冷的地牢裏面剛剛好。

但到了天氣乍暖還寒的春初, 地牢是沒有暖氣設備, 而冷空氣密度高,易下沉。坐在石磚上都能夠感覺到它正在吸自己身體上的熱量。

總而言之, 這可以說相當冷了。

而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時間前移到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前, 我在街口看着太宰治被一個少女攻擊。趁着太宰治連累到我, 我正打算離開的時候,我在街的盡頭處遇到了熟悉的人影——言峰绮禮。他雙手各亮出四柄黑鍵,目光陰冷,不茍言笑地朝着我的方向靠近。

我對他在橫濱并沒有什麽驚訝的。早些時候, 我也從廣津先生那裏聽來了——「芥川龍之介招收了一個新人言峰绮禮」。但是, 這個時間點對我來說并不是那麽美妙。

而且, 我也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明白過來了,為什麽明明是在街邊,人會一下子少了那麽多。誠然,有殺手少女故意引導人跡罕至的地段,但是也不該人變得那麽少。

現在我是看出,大概是言峰绮禮用了「魔術結界」。也許是以前是代行者身份的習慣,也有可能是減少有人來妨礙他的行動。所以,他一開始就用了魔術結界屏蔽了其他普通群衆。

“間桐家的绫小路, 沒想到你在這裏。”

我下意識地用餘光瞟向太宰治和少女的方向。少女此刻已經拖着昏倒的太宰治從巷口裏走了出去,看到我們兩個的時候,少女說道:“任務上沒有說要多處理一個人。”

“泉小姑娘,于公于私,這人都是需要處理的。”言峰绮禮臉上并沒有因為少女的反對,而出現半點變化。

于公,已經目睹了少女劫持太宰治的我确實是需要被清理了。于私,若非我設計,恐怕他也不會陰謀暴露,在魔術界裏沒辦法繼續待下去。

“已經抓到太宰治,你就先離場,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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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處理。”言峰绮禮手擡起黑鍵,銳利的眼神直接對上我。

但是面前的少女把剛抓到手的太宰治一把扔在地上,背對着我的方向,對言峰绮禮,一板一眼,口吻冷淡地說道:“任務上只說一個人。”

聲音剛落,空氣裏卷起異常的風息,持着刀劍的和服人偶靈體在少女身邊出現,與表情冰冷的言峰绮禮對峙起來。

少女只轉了半張側臉,并沒有正眼看我,說道:“你現在還不走,想留着被殺嗎?”

見到言峰绮禮出現在這裏,我就沒有想過要逃了。為了找個合理的理由,我望向像是大型人形垃圾的太宰治的方向,不帶感情地說道:“抱歉,我不能把他留在這裏。”

“原來你是來救他的。”少女冰藍的眼瞳一下子變得晦暗起來了。“那就對不住了。一起交給芥川先生處理吧。”

這話一落,言峰绮禮半張臉陷入了陰影中,完全叫人看不出他的神情。而我幾乎沒有反抗就繳械投降,在少女的一個手刀下,我也跟着昏了。

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流程吧。

我回憶了一下。

我遇到言峰绮禮,并不是說不能逃。但逃了的話,以他的性格,絕對會窮追不舍。後續麻煩只會層出不窮,對我來說,是多餘的工作。還不如反過來,在這個時機上,把他對我的仇怨轉移出去。

再加上,被叫做「泉」的少女也并非是殺人不眨眼,也不會讓言峰绮禮對我動手。只要束手就擒,我直接躺着進港黑就好了。

而且,太宰治的表現也有問題。

我猜想他并不是那種一拳就叫人打趴下的普通人,否則當初在港黑的時候,被中也先生打了那麽多次,他也不會那麽生龍活虎。

想必太宰治只是順勢而為。

他既然順勢而為,我也順勢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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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的地牢裏面,我正在盡量減少說話,閉目養神。這個時候,旁邊起了一道聲音,因為在封閉的空間裏面,聲音裏面夾雜着淡淡的回響。

“如果早就醒了,怎麽不說一句話呢?”

我的頭跟着側到一邊上,半閉着眼睛說道:“你不也是從一開始就在裝昏迷嗎?”

“我以為你會想先說點話的。”太宰治擡了擡手,而我手上另一邊

的鐵鏈也跟着“哐啷哐啷”地扯動着。

我們被扔進地牢後,泉見地牢只有一副鐐铐,就把我們的手和腳分別用手铐和腳鐐綁定在一起了。

我當時半睜開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這個孩子的動作,想道,這孩子的腦筋不會轉的,只有一副,不能再去隔壁再拿一副鐐铐嗎?

但也并非說這是無效的。

手铐腳鐐的鎖鏈長度并不長。同一副綁在兩個人身上的話,兩個人的行動必然會受到另一方的牽制。行動上絕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心便利。

“……結果你沒有說話。”

太宰治話還沒有說完,但可以聽到他句末尾音一挑,暗諷責難的意味就強烈得多,仿佛這就是我的錯一樣,頗有一種「看看你,我被連累成這樣」的情緒在。

我回複道:“太宰先生不是早就醒了,這種話不是應該你來講嗎?太宰先生混入港黑裏面,有什麽目的吧?”

我這話剛落,太宰頓時笑道:“原來是好奇跟着我來的,難怪會舍不得和我分開了。”

這話一落,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睜開眼睛對着太宰治。太宰治被地牢的陰影遮了大半張臉,我卻清晰地看見他嘴角揚起的笑容。

“舍得睜開眼了?”

“……”

“這裏冷死了,我晚飯還沒有吃,也沒有洗熱水澡。”太宰治一改剛才涼涼的口吻,語氣變得情緒豐富起來,“要受苦了。”

“你不是會開鎖嗎?他們剛才的話也聽到了,明天才會來人。”我的頭又往旁邊偏了偏。

是逃也好,是回來也罷。

我完全不在意。

不過既然會裝暈進地牢,他一定會回來的。

我這話一落,太宰治歪着頭看我:“你怎麽知道我會開鎖?”

我跟他說話好累。

我懶得跟他說。

“你還了解我多少?”

見我不說話,他扯着手铐把我往他的方向一扯,我紋絲未動。我正想說他這種伎倆是想要耍誰的時候,太宰治直接湊過來,上手摸着我的胳膊。

“看起來瘦歸瘦,裏面都是肌肉呢,想不到绫小路君藏得挺深的。”

太宰治說着的時候,順勢捏了捏。

感覺到他寬厚溫熱的手掌的瞬間,我艱難地忍住想一拳打上去的沖動:“摸夠

了吧?”

太宰治似乎并沒有被我的反應所影響,坐在一邊,說道:“反正現在已經是被綁在一條繩子的螞蚱,會有一點本事就說出來吧?你可能沒有經歷過,港黑地牢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估計在地牢待的時間比你還長。

“聽你的語氣,這地牢不就跟鬧着玩一樣嗎?”

見我什麽都不想說,太宰治也懶得跟我分析一堆利弊優劣,直接說道:“绫小路君,你應該不想在這個地牢裏面吃苦過一整夜吧?”

“好吧,你想怎麽做。”

我也覺得這個地牢冷了一點。

“首先要一點合作态度吧。”

“合作就不必了。”

“先不要拒絕那麽快。”

太宰治口氣悠哉地說道。

“讓我猜猜看啊,你原本就不想要救我,但是那個人出現之後,你又轉口說要來救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想把他的仇恨值轉到我身上?比如說你得罪了他,然後你想借機把事情推到我身上這類的。”

“原來我做得那麽明顯嗎?”

“你至于承認那麽快嗎?”太宰治失笑道,“但是我不配合的話,恐怕你想那麽順利也不行。”

“所以,我才跟過來了。你不是想偷港黑資料,才假裝被抓住了嗎?總要會點黑科技的人吧?”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太宰治邊說邊點頭,用誇張的肢體動作做出信服的姿态,說道,“你一開始就是抱着合作的态度過來的!”

“……”

我不知道從哪裏吐槽起比較好。

但太宰治知道我們正在合作了,從襯衫袖口上取下一枚別着的回形針,邊掰折着形狀,邊繼續推測道:“原來如此,绫小路的臨場反應習慣是——現場編個合理的答案吧?先猜中別人的想法,讓對方吓一跳,然後對方就會順勢聽信你的話,對不對?绫小路君,原來是擅長用冷讀術的人啊。”

“…………”

“我和亂步先生不一樣。亂步先生有時候看透事實本質,也不會說。因為他覺得大家都已經看出來,不需要畫蛇添足地說,或者他覺得很無聊,沒有理由要說出來。”

太宰治頓了頓,做出長者悠閑從容的姿态,解開手铐,後說道:“但是,有時候你懂嗎?就像

是在露營探險的時候,經過草叢的人會先拿着樹枝邊掃邊探路一樣,也不完全是為了好玩,最重要的是讓蛇蟲鼠蟻自動回避……”

見太宰正在措辭,為了表示我已經理解了,不用多說了。

我适時地進行總結。

“也就是說,太宰先生之所以經常用言語來攻擊我,時不時地讓我收斂一點,是因為我讓太宰先生感到危險了嗎?”

我一直以為這人是在顯擺自己的觀察力,或者刻意針對我。

太宰治對我的總結感到好笑,說道:“什麽叫做「你讓我感到危險了」?”

“不是嗎?”

我解讀錯了。

“其實啊,绫小路君,對我誠實一點,就好了。”

太宰治說了一句我不懂的話後,還怕我繼續不懂一樣,露出親和力十足的微笑:“我也在為争取绫小路君的好感努力着啊!”

好的。

這個人又想要對我做什麽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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