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安靜地退場
一個星期其實認真過起來也沒有太久。退房手續也剛好花了一個星期。房東平時很好說話, 但是遇到退房的時候, 要求的東西很多, 屋子內部是否出現破損情況, 衛生處理情況, 垃圾有沒有扔幹淨等等。
我把屋子邊邊角角都掃幹淨, 連排風口的灰塵也清理完後, 房東說我的衛生清潔條件達不到要求,沒辦法退我住房押金。最後, 我用「住房押金」當做房東請清潔工的費用吧。
房東在送我離開的時候, 說她可沒有在克扣我的「住房押金」。
我表示理解, 然後把她的偷漏稅情況寄給了國稅局的調查部門。
武偵社提供的公寓樓比我想象中的公寓樓質量更好一些。我拖着行李進國木田先生說的房間號時,發現雖然說是要和其他人一起分住,但其實只是共有一個公共廚房,客廳和洗衣房而已, 每間屋子裏面又自帶一間洗浴間。
佐佐城事件後續的結果, 我得到——「太宰治還是待在武偵社裏面」後便不緊追着這件事了。本來我也不指望一件事就可以把他掰倒。
我到的時候, 正是武偵社上班時間。所以,屋子裏的其他人都不在。挂着江戶川和太宰治門牌的房間門都是往外大敞的,仿佛在暗示我說住在這個屋子裏面的人都是不需要在意**問題。
于是,我把行李放好之後,把門上的鎖換成我從五金店買來的新鎖。
一般公寓內房間的鎖都是防盜等級很弱的,從拿到的鑰匙就可以看出來,是平面槽單排彈子。一般來說,單排彈子搭配的鎖芯結構是不複雜的。對于擅長開鎖的太宰治來說, 這種鎖形同虛設。
新鎖的鑰匙是有精密蛇行線和珠中珠技術,這種鎖搭配的鎖芯很難開出來。
老實說,我屋子裏面什麽都沒有,有的都是學校的專業書,電腦也是普通的電腦,內容只有作業用的文檔。而且,這種難度高的鎖對太宰治來說,應該也不是特別棘手,但是我之所以要換鎖,只是為了要證明出一種态度——「未經允許,不準進屋子」。
我覺得,如果我真的不設置鎖的話,他們一定會把我的屋子弄亂,然後不
負責任地離開。我在換鎖的時候,突然在想,我是不是應該養條看門狗會更好,會幫主人出氣的那種。當然這只是想想而已。
結束之後,我買了一束白百合和一束白色唐菖蒲去海邊墓園。佐佐城信子的墓就放在那裏,迎面朝着海。原本我該去參加葬禮的,但是我想着我不會做出一副很難過的表情,怕在葬禮裏面顯得格格不入,所以并沒有去。
佐佐城信子算是我遇到的女性中比較出挑的,無論是頭腦,還是外貌,還是性格舉止,都是理想中的優秀女性。也許這兩年間,佐佐城确實了解我一些,但是「是多是少」,我其實也不是特別在意。但畢竟我曾說過「佐佐城信子是我的暗戀對象」的話,過來拜祭也是禮儀之一。
當然,包括她過世之後,請一個星期的病假自然也是表示哀思的禮儀之一。還有拿她的東西,适時地緬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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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時間上的「過渡」。
我覺得,禮儀這種東西有時候很方便。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這些條條框框會系統地告訴人如何做才會恰到好處。
我和她沒有什麽特別好說的。
因為她估計也不會想聽我說話。
離開前,我去看望墓園比較偏的一處墓碑。那個墓碑在一塊小坡上,也同時被榕樹冠整個籠罩着,很容易長野草和青苔。所幸濕氣沒有那麽重,又偶爾有從樹葉縫隙裏透下陽光,反倒看上去是陰涼清爽的地方。
墓碑主人名為「織田作之助」,享年23歲,和我一樣是10月份出生的。我和他并不算是朋友,但是第一次來橫濱的時候,織田先生照顧我,也幫了我很多忙。在我沒有用「書」改變一切的時候,他算是我制衡太宰治的重要人物。畢竟,他是太宰治最好的朋友之一。
後來,也就是經過很多調整和實驗後的兩年前,我才發現織田作之助在Mimic事件中死亡,被葬在這裏。當時,他已經離世兩年有餘。他被港黑首領森鷗外利用而死,也成了「太宰治」四年前叛逃港黑的重要原因。
也大概是因為他的死亡,以及和另一名好友坂口安吾決裂的關系,所以有時候我覺得太宰治要比我在橫濱第一周目的生活要沉穩一些。
第一周目的太宰
治也因為港黑首領森鷗外利用織田而叛逃,但是織田先生沒有死,和另一個朋友坂口依舊保持着良好關系,性格上并沒有變太多,依舊随心所欲,依舊是如同惡魔之子。現在想起來,像是過去了很多年,有種在終點處,看已經變成一個小小的點一樣的遙不可及的「出發點」。
這一時間線上的織田作之助是不認識自己的。我也沒有機會與他見面。不過我對他印象挺深的,除了記得他性格溫吞,喜歡咖喱,身手不凡卻不願意殺人外,便是他是第一個說「我和太宰治很像」的人,第一個說「我看起來做事很認真,其實個性很散漫,什麽都不在意」的人。
有些人是用眼睛看人,有些人是用心看人。
如果說佐佐城信子是前者的話,我覺得織田作之助就是後者。
我并不是在這裏說兩種方式孰高孰低。佐佐城看到我做的事情,認為我是「危險的,冷情冷心的」;織田用心跟我相處後,認為我是「散漫的,沒心沒肺的」。我覺得這都是我自己。
就我個人來說,其實挺喜歡聽別人對我的評價的。從不同的人口裏得到評價,就像是在搜集碎片一樣,一點點拼湊出一個形象更為鮮明的「绫小路清隆」。
其實上次來海濱墓園的時候,我是有想過要不要順便去看織田作之助,但是想到可能會遇到太宰治,所以,我很快就放棄了。這次,難得來一趟,我順便來看看他。
白色唐菖蒲被我放在墓碑前。
不知道織田先生會喜歡嗎?
我覺得帶咖喱飯過來,他也許會更開心一點。但是食物放在這裏的話會被路過的野狗野貓吃掉,反而會把墓碑弄得一片狼藉。所以,送花這種行為真的是凝聚着整個歷史文化的智慧。
見墓碑周圍已經生了野草,我順便幫忙清理掉。結束之後,我就離開了。沒有什麽特別想說的話,就算想說,我也覺得和石碑對話溝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不知道電視情節上演的「在墓碑前說話」是怎麽說出口的,起碼我對着織田先生的墓碑,哪怕心裏想很多,也說不出一句。
能開口說句「織田先生」就是我的極限了。
離開前,我朝着坡上的墓碑鞠了個躬,
便打算下臺階離開了。然而,我回過身的時候,卻被身後的人影吓了一跳。但是意外的,這次并沒有浮躁的心情。
而臺階下的太宰治雙手插着口袋,一言不發地擡頭看着我。在對視中,我驀然有種奇特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來得格外陌生卻意外得很安定,仿佛此刻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并不會過分親近,又或者過分排斥地交換着視線。彼此眼裏都不帶任何對彼此的想法和意見,是少見的平靜。
我從臺階離開的時候,太宰治給我讓了一條道,與我擦肩而過。他沒有叫住我,我也沒有與他搭話。我離開墓園的時候,甚至産生了一種可笑的想法——「我見到的并不是太宰治」。
印象中的太宰治,總是能很自然地表現出對別人的親近熱絡,是典型的社交型人材。與我這種社交困難症患者來說,是不想要接觸的類型。認識深了之後,我也自然就會了解到這個人是腹黑的,狡猾的,無賴的,敏銳的,心思通透的,也又是捉摸不透的。
但和他在墓園一見之後,我莫名有種奇特的想法——「我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去了解,太宰治本人是個什麽樣的人。」而有這種想法冒出來的時候,也讓我覺得我自己很奇怪。
因為太宰治是什麽樣的人,在今天遇到他之前,我覺得我腦袋裏一直都有清晰鮮明的印象。可是我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我坐在公交車上,因為這件事而陷入了不斷循環地自我辯論中,卻一直得不到結果。回到市區的時候,天也已經暗了下來,我打算在外面的拉面店解決完之後,才回公寓。
然而在結束完晚飯的時候,我又看到對街的太宰治。他被一個穿着紅色和服,綁着兔子頭飾的少女拉住了袖口。衣服還是我在墓園見到的那一身,但是他臉上挂着在武偵社裏面随處可見的悠哉笑意。他對少女打了聲招呼,似乎在問「有什麽事嗎?」。
這說明,我見到的确實是太宰治。
接着,少女把太宰治引到了人跡罕至的小空地,手上直接亮起一把匕首,銀光如水,铮铮發光。
太宰治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異能是無效化,對很多異能者來說是克星,但是他體術只能
說是中等。而少女明顯是素質過硬,天賦過人。在太宰治反應過來之前,她眼疾手快地朝着太宰治的腹部招呼了上去。手段狠絕,毫不遲疑。
太宰治直接一聲悶哼,雙膝跪地,從深深的巷口處望了過來,剛好對上了我的眼睛。
就在撞入熟悉的鳶瞳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悟了。
在墓園,我并不是不認識這個人了。
而是無意中撞見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而已——安靜脆弱的太宰治。
我居然在這個詭異的時刻,得到了糾結半天的答案。
我心情莫名微妙起來。
“…………”
見太宰治似乎要喊我的名字,我飛快地左右掃了一眼,發現周圍都沒有人。
于是我假裝沒有看到,選擇安靜地退場。
作者有話要說:8-1=7更!
好的!!大家早點睡覺吧!!
感謝在2020-07-08 17:15:40~2020-07-08 22:35: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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