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8
光已經漸漸地突破了黑暗的重圍, 照射在了這座城市的身上。
Zeoy踏實地睡在了成均辦公室的沙發上, 上面蓋着的是何庭夕的外衣。而何庭夕已經從醫院處理完了傷口,并服用了抗生素, 此時正和成均坐在審訊室裏, 審問着犯罪嫌疑人葛大山。
審訊室裏沒有窗戶,他們不知道此時已經天亮。
“葛大山,你是說你因為……因為憎恨你妻子趙紅去賣&淫, 所以你才一怒之下殺了她?那麽她的這種行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成均說話的時候,頭不斷地在動, 雙眼亮的十分有神。
葛大山的下巴在鼓動, 他又用牙齒咬了咬口腔裏面的肉, 後吞咽了一口才開口說:“她……在認識我之前就是個妓&女。她爸爸, 就是我的岳父是個屠夫,她說她不喜歡她的家庭,很早就出來了。”
“這是你結婚前就知道的麽?”何庭夕問。此時的他只穿着襯衫,血跡和傷口都被桌子擋住了, 但他看起來仍然有些臉色慘白,而且說話聲也不是那麽的有力。
葛大山扯了扯嘴角,然後悶聲回答:“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怎麽知道的?是在什麽情況下?什麽時候?”成均手臂搭在桌子上, 背挺直着問。
葛大山使勁地抿了抿嘴唇, 然後突然發出一絲冷笑說:“是她要離開我們爺倆的時候,才告訴我的。原來她以前就是小姐。她是看我老實,想好好過日子,才跟我結婚。只是, 我一直什麽都不知道,一直蒙在鼓裏,還拼命的掙錢給她。”
“她是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了麽?”成均問。
葛大山的頭垂的更低了,過了些許他點點頭回答:“是小軍他發現的,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小軍告訴我,她媽媽出門前總是坐在鏡子前打扮,要梳很久的頭發,這我才意識到。後來,我跟蹤了她,見她上了一個男人的車……她……”葛大山說着,露出痛苦的模樣。他抓了抓頭,抓的很用力,好像頭皮都要被抓破一樣。
“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我以為為了孩子,她會和那個男人斷。我還告訴她,老家那裏有了拆遷的消息,占是早晚的事情,會有兩百多萬。可……可我沒想到,她還是和我提出了離婚。”
“你是在她提出離婚的那個晚上殺了她的麽?”成均問。
“那是個意外,我就是和她吵了起來,我求她,求她不要離開我和孩子……”葛大山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那你兒子當時是什麽反應?他當時在場麽?”這話是何庭夕問的。
葛大山擡眼看向問他話的何庭夕,随即又雙眼垂落。何庭夕注意到他雙眼的轉動,便又追問:“這孩子和他母親的感情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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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軍……他……他和她媽媽感情很好,他……他母親節的時候還買過花給他媽媽。他們感情很好。”
“那麽當時她媽媽死的時候他在場麽?”何庭夕緊接着問。
葛大山顯的有些慌措,遲了些才吞吞吐吐地回答說::“他……他是在場的,是我對不起他,是我沒用,我是個窩囊廢。”他緊緊握着拳頭說出這些話。
“你為什麽對不起他?對不起他的該是他媽媽,不是麽?”成均露出狐疑的表情。
不知為何,只要事關兒子小軍,葛大山就像是處在一個空氣稀薄的地帶,緊張到呼吸十分的不穩。他猶豫後說:“我……我不該讓他牽扯進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說着,更不斷用拳頭捶自己的頭。
“為什麽是頭發?”何庭夕的問題令葛大山将拳頭放下,然後臉緩緩地擡了起來。
“啊?”
“我問,為什麽偏偏是頭發?明明是你兒子每天目睹她媽媽梳頭打扮去見別的男人,為什麽你會那麽憎恨她們的頭發?經過法醫的鑒定,那個人偶上面的頭發都是暴力而斷的。如此可見,你是有多恨那些女人的頭發。”
面對何庭夕抛給他的問題,葛大山一時間顯的虛弱極了。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感到很疲倦,他感到很勞累。
“既然你回答不上來,那麽我來替你回答。”何庭夕的雙眼黑亮而深邃說,“葛大山,其實最憎恨那些女人的不是你,而是你兒子葛小軍!是他每天看着她媽媽梳頭打扮,是他每天目睹那些妓&女,那些作風不好的女人穿梭在那條街上。因為你一直忙着快遞寄存點,你怎麽可能會注意到這些?他能将那個人偶作為勝利品送到這個警局來,你覺得我會認為他只是個聽從他爸爸吩咐的角色麽?”
成均漸漸明白何庭夕話的意思,只是一開始他還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但漸漸地他想到了何庭夕最初的那份側寫……
那就是:兇手屬于情感型人格的爆發階段,他們都會有很強的操控欲,也就是在他目前的生活中,是由他來控制着一切,包括身邊的人。他是剛愎自用的人,不容許別人持反對的意見,他所認定的事情,他就會全力以赴。他也會百般挑剔,但這種情況下一定會有人對他卑躬屈膝。他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化身,他有理由促使他這樣去做,他會不停地殺戮。他或許穿着得體,讓人無所防備,他一定很熟悉情&色場所。
那麽如此對比來看,看起來有很強控制欲的是葛小軍;看起來習慣于操控他人的也是葛小軍;包括百般挑剔,讓人看起來毫無防備,都是葛小軍。
他才符合那份側寫結論。
可他雖然比同齡人高大很多,但他畢竟才十歲啊!一個十歲的孩子怎麽會做出殺人的事情?
何庭夕看出成均的困惑和糾結,便有意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葛大山聽:“他是在你岳父家長大的吧?他親眼看過他外公屠宰牲畜,或許他外公因為對他的寵愛,也讓他動手過吧?”
何庭夕的話頓時令在場的兩人齊齊地看向他,一個目瞪口呆,一個瞠目結舌。
沉寂了有一會,何庭夕才繼續說:“葛大山,我相信在這個案子裏,你和你兒子都是不可或缺的。雖然你一定是死路一條,但你兒子是未成年,他還有他的未來。他……有病,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你只有将所有的事實告訴我,他才能得到救治。難道等他放出去後,他還繼續去殺人麽?但我想到那個時候,未成年的這個身份也保護不了他了,他的結果最終會和你一樣。”何庭夕又很不情願地說出,“他還不到十四周歲,他有豁免權。”
何庭夕的這番話似乎戳動了葛大山的心。他的眼睛閉上又再次睜開,但何庭夕知道,在他剛剛的內心鬥争中,他似乎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他使勁地吞咽了幾下,又要了水喝,整整一瓶子的水喝下去後,他開口回憶道:“那天晚上,員工都下班了,我上樓……她回來就收拾東西,還說要和我離婚。我是求了她,求她看在孩子的份上,別走。但她就是那麽的鐵石心腸,不管我怎麽挽留,她都要走。後來我們争執的時候,我把她推倒在地,她頭就磕在了鞋櫃上,然後就昏倒了。我當時害怕極了,我想打電話叫救護車,我……我不想殺她。”
“所以,是你兒子動的手?”成均臉塌着發問。
“我當時也沒想到,那孩子……那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從廚房裏拿出一把刀來,是那把剔骨的刀,一刀……一刀就插進了她媽媽的心髒。當時……當時血都噴在了他的臉上,他一點也不害怕,就像……就像他姥爺殺豬的時候一樣,一刀插進大動脈,就跟沒事兒人一樣。我……”葛大山說着,忍不住痛哭了起來,“我……我過了好半天,過了好半天我問他,你……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卻說,他說,活的媽媽留不住就留下死了的媽媽,這回她一定是走不成了。”
見他的哭泣緩和些,何庭夕問:“他那個時候幾歲?”
“八……八歲。他斷奶就被送到了他姥爺家,到了上小學才回到我們身邊。原來孩子沒在我們身邊,我……我老婆她還和我一起忙乎點。後來孩子回來,她就負責帶孩子,孩子上學她也說要出去,說是見識見識,要學這學那,提高氣質什麽的,不然,不然和別的家長在一起顯的自己啥都不是……”
“你們是一直住在那條街上麽?旁邊一直都是黃色場所麽?”成均問。
“我們是一直住在那裏,但以前那裏做的都是正當的買賣,但大概在一年半以前,我聽我家員工說的,說是換了老板,都變味了。別說員工,就連小軍也知道了。因為她們經常大清早地來取快遞,不管開不開門就使勁敲門,非要那個時候把快件取走。”
“那麽你們是怎麽殺她們的?還是你兒子下的手麽?”
“反正,從他媽媽死了以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脾氣越來越大,老師也幾次反映他欺負別的同學。我是有教訓他,可是……”葛大山緊緊地閉了閉眼睛,“有一次是他說要去開門,他意外地和對方說了很多,嘴特別的甜。我當時還很高興,覺得,覺得他改了,不像以前了……但……但沒想到他是有目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