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6
晚上八點鐘左右, 警車的鳴笛聲令宋亦可所居住的老城區, 家家戶戶皆人心惶惶的。一個一邊剔牙,一邊從樓道裏走出來的老大爺, 出了單元門見樓下停了許多的警車, 便即刻停住了腳步,牙簽也懸在半空中。雖然腳步不禁後退幾步,卻還是忍不住探出頭去, 想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但不久,從警車上下來的警察即刻在他左邊的單元門那裏圍上了警戒繩, 如此他才知道, 原來是隔壁單元出事了。
何庭夕和Zeoy是先一步趕到的, 但當門被打開的時候, 卻見宋亦可的手上,身穿的白色毛衣上,皆有血跡。而此時的她,也是頭發淩亂, 一小細绺的頭發還粘在了她的下唇上,且呆滞的目光中充滿了消散不去的驚恐。
何庭夕急忙側身越過宋亦可的身邊,不想他剛進去沒幾步, 便見到了客廳裏的兩具屍體, 一具是華英中學的校長,陳元平,他的屍體癱坐在沙發上;另一具則是趴在了地上的,何庭夕猜測應該是許忠, 因為他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帶有口子的黑色沖鋒衣。
“這是怎麽一回事?”Zeoy回頭看向宋亦可,問道。Zeoy的口氣并不友善,對宋亦可也絲毫沒有同情。
何庭夕也将頭轉過去,目光犀利地朝宋亦可看去。
宋亦可見此,慌忙道:“我……我是正當防衛,他……他要殺我。”宋亦可一邊指着許忠的屍體,一邊慌張地說。
不久,樓道裏傳來腳步聲。很快,成均走了進來。他也是一樣的,對現場的畫面感到十分震驚,甚至有些惋惜。同樣,他也看向宋亦可,并表情凝重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宋亦可重複說:“我是正當防衛,他……他要殺我。”
何庭夕聽後,怨憤的臉上,不禁夾帶着一瞥譏諷之意。
宋亦可覺得自己的話不足以讓大家相信,便上前兩步,再次指着許忠的屍體,激動地說:“難道你們不信麽?我是正當防衛,他當時正要殺我,所以……所以……我才還手了。你們看,那個陳校長就是他殺的,他還想殺我!!”
成均走到許忠的屍體旁,蹲下後,他大略地看了看許忠的致死原因。之後,只見他怒目圓睜地起身,朝宋亦可怒道:“你說你是正當防衛,那為什麽他是趴地而死的?別告訴我,你和他撕扯了起來,你奪下了他手上的刀,然後殺死他的?你覺得你的力量夠麽?還有現場可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哪裏證明你是自衛?還有……”
成均說着瞥向地上的兇器,又看了看茶幾上的果盤,然後道:“殺他的刀是你們家的果盤,而他的刀……”說着成均再次蹲下去,從許忠腳上那雙黑棕色的馬丁靴的靴筒中,取出了一把帶有黑色刀套的刀。成均見這刀有血跡,便去比對陳元平腹部的傷口,結果發現陳元平腹部的刀口要寬過許忠身上的刀口,這說明,殺死陳元平的是許忠身上的刀。
如此,成均更加憤憤地上前,吓得宋亦可直往後退。成均對着後背靠牆而站的宋亦可怒言道:“他要殺你,為什麽不直接用這把刀?為什麽他都已經收刀入鞘了,你卻還要襯他不備殺了他?”
面對三個人逼射的眼神,宋亦可神情變得有些瘋狂道:“殺了他?他是殺人兇手啊!!他殺了那麽多的人!!就算,就算是我趁他不備,往他身上捅了刀,那又怎麽樣?他有病,他是個變态,他覺得他女兒的死,是我的錯,他早晚都是要殺我的!!!知道麽,他要殺我!!我就是自衛!!你們這些警察,都他媽的是白吃飯的,我被人用刀威脅的時候你們在哪裏?我被綁起來的時候,你們在哪裏?現在居然還來指責我?我殺他怎麽了?他就該死!我就該殺了他!!”
宋亦可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警察們陸續趕到,他們也紛紛在上樓的途中,聽到了宋亦可說的話。
樊月越過許多人先跑了上來,她真想抽宋亦可一巴掌,但她控制住了。但她也由不得宋亦可這麽诋毀,便上前指着她說:“你現在怨我們警察沒用,我問你,我說要保護你,跟你進去,是誰說要報警告我擾民的,是不是你!!”樊月說着回頭看向躺在沙發上的陳元平,因為聯想到了什麽,表情變得越發惱怒,“還有,我問你,你和那個陳校長是什麽關系?我說你怎麽老嫌我煩,原來是我耽誤你們偷情了。”
宋亦可被樊月說的,臉上挂不住了,也不再為自己狡辯了。但她心裏始終覺得自己做的并沒有錯,而是為民除害,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這樣針對自己。即便她後來無意間從成均的口中聽到那句“他該有個體面的死法”,她更是覺得成均他們無可救藥了,居然還對一個殺人犯感到惋惜。
最終她被帶去了刑警隊,坐在了審訊室裏……
“我和陳校長被綁住了手腳,都坐在了沙發上。他就隔着茶幾,坐在我們面前。他說……他說……
‘我這輩子,殺了許多的人,有過戰場上的敵人,有過同為黑道的混混,有過和我一樣身為殺手的人,還有一些,是十分有影響力的人。殺了他們,沒有什麽可後悔的,或許,我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掉這些人。可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我守護過我的戰友,守護過我兄弟,守護過我的恩人,卻守護不了自己的家人。
可兒……我是在可兒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上了戰場。作為父親,我真是一天的責任都沒有擔當過。其實最該死的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可不要以為,我的自責會讓我饒恕你們。其實,我本來也可以像殺了他們一樣殺了你們,但現在我覺得你們比他們更可惡。他們不過教子無方,可你們,身為教育人士,擔負衆多學子的成長責任;可你們,不禁在學校內趨炎附勢,對學生差別對待,現在還居然亂搞男女關系……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這樣做,會影響多少孩子的一生。’
他說了這些後,我就知道他要動手了。他先殺的陳校長,他說……他說以前他殺人,一般不會讓對方承受太久痛苦的。但他殺陳元平,他……他刀捅進去的,很深很深,而且不斷地抽動,陳元平……陳元平他死的真是非常慘。我……我當時怕極了,我真是太害怕了,後來我使勁,使勁地把我嘴裏的毛巾吐出來,然後說……說……
‘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就是一個外地來打工的,我……我無依無靠啊。我爸死的早,我媽改嫁了,我媽心裏只有和我後爸生的弟弟,根本沒有我。我真是沒有辦法,才和陳校長在一起的,是他說,說如果我不和他好,就……就不讓我在學校裏教課了。’”
宋亦可哭着說出這些,對面坐着的何庭夕卻質疑道:“你對他說的是真的麽?”
宋亦可猛地地擡起頭,雙唇緊閉。
“你說你爸死的早,你媽改嫁,你是想讓許忠同情你的遭遇,好放過你吧?”一旁的成均也是同樣不相信宋亦可的話。
宋亦可垂搭的雙眼不斷眨動,慌措感顯而易見。
“讓我來猜一猜。”說話的是何庭夕,他說的時候,雙手抱拳置于唇下,“你因為了解許可的家庭背景,知道許忠身上的軟肋,便臨時僞造了自己的家庭經歷,為的就是讓許忠從你身上看到自己女兒的影子,好手軟放過你。當然,你的計劃奏效的,他的确放過了你,還為你松綁了,并且将刀收了起來。可是你并沒有因此而安心,因為你怕這個在你看來神通廣大的許忠會過後知道你編造的謊言,那樣的話,你死的會比陳元平更慘。所以,你就趁他離開的時候,迅速地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一刀一刀地插進了許忠的身上。”
何庭夕說着,頓了頓,然後帶着對許忠的痛心道:“可即便你的力量過人,你也未必會能殺了像許忠那樣的人。所以唯一你的勝算就是,許忠他自己想死……”
成均繼續道:“宋亦可,在許忠整個的複仇計劃當中,他其實最痛恨的人是自己,所以,在他覺得他的報仇結束後,他也一定不會繼續活下去。其實你大可以不必動手,因為他自己會結束自己的生命。不然,你覺得區區一把水果刀,區區一個教師,能偷襲到一個職業殺手麽?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把自己的一生給毀了……”
在宋亦可痛悔的神情中,何庭夕離開了審訊室。
他的內心無比沉重,即有對許忠的同情,又有對命運的無力。他能想象到這許多年來,許忠沒有一天是過的輕松的,骨肉的分離 親人長年病弱 不停的殺戮,這似乎都在催逼着他,讓他直走到崩潰的邊緣。可是想一下,如果許可沒有死,如果許可還好好的活着,她是否就是許忠人生中的最後一道曙光,他是否會因為這道曙光而重新找回生命的意義。那樣的話,也算是命運給他的補償。可遺憾的是,他的人生從來沒有過“幸運”二字。
到現在,許忠死的時候,那半張臉朝上的樣子還呈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的眼皮真的很厚,似乎是歲月沉積多年的結果,當中不免滿了多年的滄桑與不易,也隐藏着他需要活命的謹慎與隐忍,似乎這一切都包含在那雙厚厚的眼皮中。他甚至能想象,當他獵視對方的時候,那雙眼睛所散發的光芒一定是能讓人感到顫栗的。
夜裏,何庭夕端着紅酒杯,坐在床邊上,望着窗外,心裏面還是裝着許忠的案子。不久,他拿起電話,對着電話另一頭說:“幫我買一塊上好的墓地,不是一個人,是三個人,合葬。”
何庭夕剛放下電話,Zeoy便推門而入。
“怎麽了?”何庭夕回過頭,問道。
“嗯,沒什麽,就是早點睡,明天我要去見我爸了。對了,是九點是吧?那我們七點就出發吧,六點也可以,我好久沒見到爸爸了,好想他。”Zeoy依站在門旁,興奮地說。
何庭夕嘴角露出笑紋,說:“好。”
(本章完)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們,謝謝你們的支持,終于滿了300收藏,可以倒V了。想想自己從前,雖然被晉江拒絕了幾十次,可終究還是簽約了。而從簽約,到上一部的完結V,再到現在的倒V,真的覺得自己在有所進步。當然,這當中與你們的支持是分不開的。
最後,還是要謝謝大家。不管有多少人繼續看下去,哪怕只有一個人,我也是會按照我原來的大綱,完整的寫完。就像之前我說的,這不僅僅是對讀者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最後說句抱歉,就是斷更的問題,真的是自己一個人帶孩子,不能送去幼兒園,時間有限。希望大家能見諒!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