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文物修複組

梁悠回到宿舍上上下下的收拾了一番,也不考慮季所長聽到自己那句話是如何的多想,舒舒服服的補了一覺。

合上眼睛睡着之前,梁悠最後一個念頭是原來土炕躺着也挺舒服的,至少比地面好多了。

容易滿足的梁悠美美的在土炕上睡了一覺。中午的時候,雖然身體還沒休息夠,可院子裏飄來的飯香讓梁悠沒能抵住腹中饑餓,坐起身揉揉眼睛,清醒了一會兒後換好衣服出了宿舍。

“醒了?”正和其他人準備午飯的寧玉英擡頭正好看到梁悠,沖她溫和一笑。

“寧老師。”梁悠笑笑,跟她打了聲招呼。

寧玉英慈愛的看着梁悠,說道:“我們剛才還說等都做好了再去喊你的,沒想到你先醒了,看來真是餓了。”

梁悠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胃,高粱飯都聞出香味兒來了,可不是餓了麽。

寧玉英道:“先去洗手,回來飯菜就該好了。”

“好。”梁悠點點頭。走到河邊洗完手又打了一桶水,運着氣剛要一口氣把水桶拎起來,就被人搶了先,運着一半的氣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口,弄得她狼狽的咳了兩下。

“小楊?”梁悠順好了氣看到了拎桶的人不免有些驚訝,他這是要幫忙?

“怎麽了?”小楊低着頭,語氣生硬。

“我還是自己來吧。”梁悠伸手去接。被當了好一陣子隐形人,突然又被注意到,她還有點不習慣。

小楊回道:“你拎回去都灑沒了,還是我來吧。”語氣依舊算不上好。

“你……”梁悠被他噎的沒話反駁,忍不住嘟囔了幾句,也随他去了。

小楊拎着桶走在前面,梁悠在後面跟着,走到一半小楊突然說了一句,“對不起。”

“啊?”梁悠左右看了看,沒別人啊,他這話難道是對自己說的不成。

“我說對不起。”小楊又重複了一遍,依舊沒看梁悠。

“突然道什麽歉啊,怪吓人的。”梁悠嘟囔着,撓撓頭。覺得小楊這孩子奇奇怪怪的,兩人腦電波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小楊臉漲得通紅,嘴巴張張合合的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最後到了研究所門口也沒再開口。

梁悠看他站在門口不走了,自覺地接過水桶。“謝謝啊。”

小楊把水桶往她懷裏一遞,還沒等她接穩,轉頭就逃也似的往連隊跑去。

梁悠沖着他的背影搖搖頭,完全搞不懂他想的是什麽。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拎着水桶進了研究所。

魏姐看到梁悠進來,迎過去想要幫她,低頭看了一眼梁悠手裏的水桶,忍不住打趣道:“喲,這次竟然打了這麽滿一桶回來,有進步啊。”

梁悠嘿嘿一笑,躲了一下沒讓魏姐拎到。“不用,之前都是小楊幫我拎的。”要真是她自己拎的,恐怕這一路半灑半倒的,剩不下多少。

魏姐看她走的挺穩,拎這點路應該不成問題,于是也不再勉強。“行,那我就不管你了。”

梁悠把水桶拎過去放好,看着滿滿一桶水還挺有成就感。甩了甩胳膊,看到魏姐正在擺碗筷,便過去要給她幫忙。

“魏姐,我剛才看到小楊他跟我說了幾遍對不起,奇奇怪怪的,你知不知道是為什麽啊?”梁悠好奇的問道。

“噗,還能是什麽。”魏姐一笑,看梁悠還是一臉的迷茫,也不在賣關子,“就是你昨晚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了,小楊後悔之前說你不好了呗。”

“啊,都傳來了啊。”梁悠苦着臉,眉頭皺成一團。“這麽丢臉的事情……”

“傻孩子,這有什麽丢臉的。”魏姐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要不是因為這事是由杜薇的工作失誤而起,不好說多,你昨天保護文物的舉動應該寫成事跡報上去才對。”

“哪有這麽誇張。”梁悠一臉受不了。“你們沒覺得我是缺心眼就不錯了。我現在全須全尾毫發未損,哪就到了要報事跡這麽誇張的地步。”更何況要是真報上去被爺爺看到了,他非直接就把自己抓回去不可。

魏姐卻不贊同,“這怎麽能是缺心眼呢,多了不起的事情啊。”

梁悠笑了笑,沒再說話。她的一些觀點想法,本來跟這個年代裏土生土長的人有所不同。

這個年代人從小接受的教育和思想,梁悠也受了。可在此之前,前世經歷的事情接受的教育,同樣深紮在她靈魂裏。

就像小楊,他對梁悠産生惡感,和重新認同并願意跟她道歉都只是因為一件小事。在梁悠看來兩件事都是不值得提起,可在小楊的觀念中,這兩件小事卻十分重要,足以證明一個人到底是好是壞。

“不對,小楊怎麽知道的?”梁悠不解,難道是那個岳青松回去說的?

“還不是你這陣子在那邊人緣不好。”魏姐解釋。

原來,昨夜的事情之所以會這麽快傳到連隊,都是因為之前的誤會讓梁悠在連隊裏口碑不佳。昨天她做了件在其他人看來稱得上勇敢的事情,同事們就幫她扭轉風評,就添油加醋的在連隊那邊宣傳了一下。

“不是吧……”梁悠頓覺有些負擔。

“怎麽不是。許他們說,不許咱們說啊。”提起這個魏姐也有些氣。那個小楊到處瞎說,弄得那邊人都對梁悠有了偏見。梁悠也不去解釋,就這麽聽之任之的,長此下去可不是什麽好事。現在有了這麽個機會,正好讓他們知道梁悠不是沒有禮貌不知深淺的人。

“他年紀小嘛,我何必管他說什麽。”梁悠倒是不生氣,還反過來勸魏姐。

魏姐無奈,“你啊,也就比他大個三四歲,說的像差了一輩人似的。”

梁悠笑着沒有回話,心裏想着再算上上輩子的話,她跟小楊可不是要差了一輩人麽。

“對了,魏姐,救我的那個岳青松是什麽人啊?”梁悠打聽道。

魏姐道:“他啊,他是隔壁邊防連的連長啊。”

“連長?”梁悠回憶了一下,之前好像确實沒見過邊防連的連長。

“對啊,之前聽說是去市裏還是哪兒培訓去了,剛回來。”

“這樣啊。”梁悠點點頭,還好岳青松回來了,不然她小命昨天就要交代了。

吃完了午飯,梁悠沒跟平常一樣幫忙收拾碗筷,而是拎起來一旁要給周師傅送的午飯。

本該今天送飯的李振國吃驚的看着她問道:“梁悠,今天你要去給周師傅送飯?”

“啊,”梁悠點頭,“我早晨跟所長說了,我要調到文物修複組去。對了所長,”梁悠轉過頭,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個,所長,我忘了問您同不同意了。”

“唉,”季所長無奈的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他是真看不懂眼前的小姑娘想的什麽。“去吧去吧,從現在起你就是文物修複組的人了。”反正他們這個單位向來是以留住人為最高目标的。只要人品沒有問題,留下來想做什麽都好商量。

聽到丈夫的話,寧玉英不贊同的喊道:“老季!”她跟丈夫說了很多次了,梁悠在考古方面是個人才。

這不僅因為梁悠從考古系畢業,具有一定的專業素養,還因為她身上那些可以幫助她成為優秀考古工作者的特質。就算是不留在敦煌,梁悠在考古方面也能有所建樹。

這些天寧玉英對梁悠和向瑾算是傾盡所學的教導,就是希望她們以後不管在哪兒都能在專業領域有所成績。結果丈夫這邊大手一揮,梁悠就要跟着周師傅去修壁畫了。

寧玉英不是說修壁畫不好,畢竟現在相比于考古工作者來說,能勝任文物修複工作的人更加少有,也更難得。但這未免太過浪費梁悠的才華了,而且有天賦學考古并不等于有天賦修壁畫。修壁畫這件事要是這麽容易,這些年也就不會只有周師傅一個人做了。

“在這兒實習就是要他們多學多看,尊重年輕人的意見嘛。”季所長解釋。

“是啊是啊,寧老師,這是我自己想去的。”梁悠也跟着道。

“你們,哎。”寧玉英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不僅是寧玉英,其他人對梁悠的決定也是各有各的想法,大多是覺得她是小孩心性覺得好玩兒,反正到了一個月就會走的,并不會有什麽影響。

沒錯,雖然梁悠昨天的舉動在其他職工看來很勇敢,讓人刮目相看,可他們對于梁悠實習期滿會離開這件事的看法卻并沒有改變。

勇敢、善良、心懷赤子之心無所畏懼,跟最後不會留在敦煌并不矛盾。

他們在敦煌待了幾十年了,開始還會因為一起許下雄心壯志、說要一起留在敦煌的同事選擇離開而憤懑。後來卻明白了,每個人面對的處境不同,做出的選擇自然也不同。

離開敦煌,只是人生衆多選擇中的一項,并不能作為評定一個人學識、人品的依據。時間長了,也就釋然了。對于當初那些沒能堅持留下的朋友,偶爾出去參加研讨會時見到了,也會打個招呼,聊兩句敦煌現在的狀況。

是以梁悠是個好孩子,跟梁悠不會留在敦煌,并不是相對立的兩件事情。

梁悠卻不知道他們的想法。收拾好了要帶給周師傅的飯菜和碗筷,拎起食盒給其他人揮手道別後,腳步輕快的向周山走去。

梁悠自覺在考古方面不像向瑾那樣基礎紮實、見解獨到。敦煌研究所考古組裏出色的人才太多,根本不缺她這一個。倒是文物修複組只有周師傅一人,如果有她再加入,那以後的效率直接就翻了一倍,可以說是影響巨大了。

或許也是因為前世的執念太深,總覺得命都丢在了半路上,這輩子不把路走完,怎麽想都覺得賠了。因此跟做考古研究比起來,梁悠覺得還是文物修複更适合她。

就是希望周師傅別嫌棄她就好,畢竟前世她就是個還沒出學校的半吊子,十足的理論派。現在過去二十多年了,連理論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大四的時候倒是在博物館實習了幾個月,可裏面都是珍貴的文物,哪敢讓學生們上手。梁悠和其他同學就只是背着手圍成一團,看着中間的老師傅工作。

不過現在再重新開始,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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