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梁悠答應時表情十分的乖巧。不過在岳青松走開後, 她還是忍不住好奇, 偷偷探出一個頭。
事情倒是很好看懂,就是一名來送熱水的乘務員被攔住,一群人圍在她周圍宣洩着自己的不滿, 将貨車停駛的怒火都發洩在她身上。
還有幾個人拉扯着她的衣服和袖子,将她拉的來回晃。可憐的乘務員一邊道歉,一邊還要護住暖壺不讓裏面的水灑出來。
梁悠覺得那些人做的太過了, 火車開不開這事也不是乘務員能決定的,何必要去為難一個小姑娘?
好在等到岳青松走過去,那些人看着他身上的軍裝有些忌憚,嘴裏雖然沒停下,但手總算是松開了。
梁悠離得遠,聽不到岳青松說了什麽。只不過看那些人心不甘情不願的還是散開了, 讓小乘務員得以脫身将熱水送到了身體不适的老人面前。
這才剛過了一天大家就已經等不及了, 時間再久,怕是真要出亂子了。
其實梁悠也急,她是打算回家過除夕吃團圓飯的。沒想到現在火車一停打亂了她的計劃, 她很可能除夕到不了家。
只不過她想的開, 不會去難為不相幹的人, 也不難為自己,畢竟改變不了什麽。
岳青松回來時眉頭是皺在一起的。顯然他也清楚,如果再不給出解決辦法,事情恐怕會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時間岳青松都沒有離開。晚飯時梁悠用熱水泡着玉米面的餅子,還吃了他帶來的半塊紅薯。
天徹底黑下來之前, 停了很久的廣播終于開始再次播報,只是帶來的卻不是什麽好消息。
前面隧道塌方情況嚴重,一時半會是別指望能修好了。相關部門已經在緊急借用周邊的汽車運送旅客,只是隧道塌方影響的不止他們這一班列車,而且這資源要用到更需要的人身上。
他們這列火車離下一個火車站只有十幾公裏,汽車還要去接被困在更遠地方的人,他們完全可以走到車站。到了火車站後可以憑票退款,或是改簽其他班次的列車。
“早說啊,”剛才鬧事的一個人對着播放着廣播的大喇叭喊道,“早說能退票我早走了,誰還在這兒受這個罪。”周圍幾個人也跟着響應,吵吵嚷嚷的罵着。
廣播是說明天天亮時走。可有些人已經等不及了,拍着車門讓列車員打開。沒有人回應,幹脆就彎腰從窗戶裏跳了出去。
現在人像的簡單,就覺得十幾公裏的路算什麽啊,還沒平時去趕集要走的路多。與其在這兒多等一晚上,還不如趕緊到車站換好票,等到白天人多了換不到時間最近的票了可怎麽是好。
于是跳到車外的人越來越多,有幾個還拿出了梁悠小臂那麽長的手電筒照亮,喊着讓其他人走在自己後面。外面天寒地凍的,人多起來倒是還挺熱鬧。
梁悠是打算好好睡一覺的,但是岳青松不放心。外面這麽多人沒人攔得住,可前面畢竟是個小山坡大晚上的難保不出什麽問題。
岳青松是名軍人,他有軍人的責任心和使命感,要保護群衆的生命安全。現在勸是勸不住了,他只能跟着大部隊一起,如果真發生什麽意外能夠及時處置。
岳青松讓梁悠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早晨他回來接她。
梁悠猶豫了幾秒,拉住了剛轉身的岳青松的袖子。
“我跟你一塊走。”現在走早點想辦法,沒準兒能趕上家裏的那頓年夜飯呢。
下定了決定梁悠馬上收拾好了她不多的行李,跟王大娘祖孫兩個道了聲別,就跟着岳青松去取他的行李。
岳青松的買的是硬座票,一進車廂裏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地的垃圾。好在他的行李沒被人取走,還好好的放在行李架上。
岳青松拉開車窗自己先跳了下去,接過梁悠遞來的兩人的行李。
梁悠彎着腰嘗試了幾個姿勢,都因為窗口太小覺得不舒服。最後她幹脆先把腿伸出去懸在空中,然後側着身子出去,整個人坐在了窗戶邊上。
梁悠低頭看了一眼地面,小心的又往外蹭了蹭想着距離能減少一點是一點。提起一口氣,剛準備豁出去了直接跳下去。
可這口氣剛提到了一半,梁悠就覺得身體一輕,她被岳青松舉着腰抱起來穩穩地放在了地面上。
梁悠腦袋迷迷糊糊的還沒反應過來要道謝,他倒是先開口道歉了。“不好意思。”
“啊,沒事。不不不,是我應該謝謝你。”人家為了幫忙托了一下她的腰,梁悠還不至于覺得他是在耍流氓。更別說他的手規規矩矩的一秒鐘都沒多留,動作看起來跟接行李時一樣的毫無感情。
梁悠看着沉默着将兩人行李都背在背上的岳青松,忍不住用手在臉頰邊扇了兩下風。天氣明明凍得她鼻子發癢,可臉上的溫度卻一升再升。
岳青松躲過梁悠想要接行李的手,對她說道:“跟着我。”
岳青松的背包裏也裝着一個手電筒。梁悠看他打開手電走在自己身前,心裏胡亂的想着難道在這個時代手電還是坐火車的标配不成嗎?
月夜,燈火。梁悠看着眼前的景色,想起他從風沙裏救了自己的那一晚。似乎從第一次見面時起,他就一直這麽可靠的讓人心安。
梁悠突然有了想跟他聊天的沖動,快走兩步走到了岳青松身邊,想跟他談談人生說說理想什麽的。
岳青松轉頭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開口。
“那個,你是哪裏人啊?”梁悠醞釀了一會兒,選擇了一個最俗套的開場白。
岳青松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她的問題。
梁悠一邊聽着,一邊偷偷想這是她聽過岳青松說話最多的一次。
原來岳青松家在北疆的一個小鎮上,離她大哥所在的部隊不遠,從小是在雪山裏跑大的。
梁悠聽的好奇,問起了他小時候在家裏的事情。岳青松也不嫌煩,挑了幾件跟她講。跟她講他小時候和小夥伴兒們一起在滑冰玩雪,講他們一起設陷阱抓麻雀,聽的梁悠心生向往,覺得自己兩輩子的童年都沒人家豐富多彩。
“诶,那你為什麽叫青松啊,是因為家裏長輩希望你能像松樹一樣堅韌,不怕困難嗎?”梁悠問道。
“不是,”岳青松搖了搖頭,臉上帶出了幾分懷念的神色。“因為我家裏的幾個伯伯都還沒成年就去世了,只剩下了我爸爸,不過他最後也沒活過三十歲。我奶奶希望我能長壽,活的久一點,所以給我起名叫青松。”
“這樣啊……”梁悠一時不知說什麽是好,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觸到了他的傷心處。
“那個,你知道我為什麽叫梁悠嗎?”梁悠急于轉移他的注意力,心慌意亂中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為什麽?”岳青松倒是好脾氣,十分配合的反問。
“因為我爺爺說,希望我能悠然自在舒舒服服的過這一輩子,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梁悠說完忍不住笑了笑,“後半句話倒是應驗了,可是前面的我怕是辜負爺爺的期望了。”她現在選擇的這份職業,跟舒舒服服什麽可是完全扯不上關系。
“我不也是一樣。我奶奶希望我能平安到老,我卻選擇來當兵。”岳青松說完搖了搖頭。“希望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不會怪我才好。”
“她……”
“她在我上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提起這位最親的人,岳青松語氣裏盛滿了懷念。
“奶奶去世後家裏沒有親人了,這還是我這麽多年第一次回家過年。”或許是因為馬上要到了阖家團圓的日子,又或許是因為今天夜色不錯,岳青松難得有了傾訴的欲望。“就是不知道這次趕不趕得及。”
“肯定趕得及的。”梁悠肯定的沖他點頭,似乎這樣能給予他信心和力量。全然忘了自己早晨算時間時怎麽算都覺得不夠,懊惱的抱着枕頭揉了好幾下。
“你也肯定能回去,跟等着你的親人們,一起吃上團圓飯的。”夜色下岳青松的神色比平日溫和了不少,梁悠看着他的眼睛,覺得臉上的溫度,似乎又升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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