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鴨嗓男孩看到寧映寒,反而怔了一怔,一時為美色所迷,被旁邊跟班模樣的男孩拽了一下才想起來興師問罪。

“你敢打我?”

“我打都打了,你說我敢不敢?”

“有本事就報上名來!”小夥子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寧、映、寒。”

“算你有幾分膽識……”他說了一半卡住了,“等等……寧映寒?”

寧映寒似笑非笑:“看來你聽過我的名字。”

背後說人壞話卻被當事人當場抓獲,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公鴨嗓男孩捂着剛剛被打的後腦勺,嗫嚅着不知說什麽。

“你搶了什麽,拿出來。”寧映寒直奔主題。

“……”男孩猶猶豫豫伸出手,張開手掌。

他手中是一塊暖玉,寧映寒眼神暖了暖,這是寧成瀾小時候做噩夢、怕一個人睡時,寧映寒拿出來哄他的,說這塊玉佩會保護他。沒想到寧成瀾一直留到現在。

想到這裏,寧映寒順手又抽了公鴨嗓男孩一記。

後者吃痛,一只手捂着後腦勺,一只手捂着額頭,語氣裏頗有幾分委屈:“東西已經給你了,為什麽還打我?”

這委屈的小眼神讓寧映寒瞬間有種欺負小孩子的心虛感,但她很快正色道:“為了讓你記住以後不要欺負人,好了,現在道歉吧。”

男孩正要反對,看着寧映寒手再次揚起,只能不情不願地對她說了句“對不起”。

“跟我說做什麽?是向他道歉。”寧映寒指指寧成瀾。

男孩轉頭看了一眼寧成瀾,半晌,才擠出一句聲音極小的“對不起。”

寧映寒看向寧成瀾,後者倒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聽到這句道歉,便點點頭。寧映寒對公鴨嗓男孩示意:“你可以走了。”

三年未見弟弟,寧映寒自然也沒有更多心思去收拾那個男孩,而是看向寧成瀾,後者正倔強地盯着自己的姐姐,不發一語。

“成瀾,”寧映寒輕嘆口氣,“你長高了。”

此時的寧成瀾,已經與寧映寒記憶裏那個九歲的孩子相去甚遠。十二歲的男孩,臉頰上褪掉了嬰兒肥,也褪掉了幾分稚氣,如今看起來已是個小小少年了。

他仍倔強着不說話,寧映寒眼神溫柔:“成瀾,這三年是姐姐不對,你能原諒姐姐嗎?”

寧映寒試着抱住他,寧成瀾僵硬着身子。

“姐,你會跟那個蘇俊之一刀兩斷嗎?”他聲音盡量平靜,但寧映寒還是聽出了他聲音下的顫抖。

“你這段時間在宮裏大概沒聽說,我已經和他一刀兩斷了,”寧映寒拍拍幼弟的頭,“待會兒你若回府見到蒼山,他定會很高興對你複述當時的過程的。”

“我想聽你說。”寧成瀾擡頭看她,眼睛亮亮的。

“好。”寧映寒心軟了軟,将那天的事詳略得當地複述一遍。

說完了,看着寧成瀾的神情,映寒笑着問:“怎麽樣?小少爺可還滿意啊?”

寧成瀾眼神都發亮了,卻還是要板着臉:“勉強滿意。”

“別扭的孩子。”寧映寒又把他撈進懷裏。

寧成瀾沉默半晌,才問道:“姐,你還會變回去嗎?”

“不會了,我保證。”寧映寒寫了兩封信,一封給了燕楓翎,一封給了雪色,如她再有異常,兩人會有應對之策。

寧成瀾得了她的保證,才伸手回抱住她。

姐弟兩個,在園子僻靜的角度靜靜相擁,半晌,寧映寒感覺到他的眼淚沾濕了自己的衣衫。

惠平沒有打擾他們,悄然離開。

不一會兒,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寧成瀾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寧映寒懷裏掙脫,擦了擦眼淚。

“好了,認親宴快開始了,我們先回座位吧。”

寧成瀾點頭,兩人一起向衆人座位處走去,走到半途卻被人叫住了。

看到來人,寧家姐弟同時皺了皺眉。

叫住他們的是武平侯夫人,現任武平侯是晉王妃的堂兄,論理寧家姐弟對這位夫人也叫得上一聲舅母。

寧映寒小時候,晉王還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皇子時,這位舅母沒少和舅舅一起登門,熱情地似乎恨不得自家是晉王妃的嫡親兄嫂而非堂兄嫂。

但後來晉王失勢後,兩人生怕被晉王連累,翻臉翻得徹底,将界限畫得那麽清,做得那麽難看,寧家姐弟自然也沒有熱臉去貼冷屁股的習慣,此時見到只不冷不熱地問了聲好。

和武平侯夫人一起的,還有一位與她年紀相仿的夫人和一位年輕些的,是武平侯夫人的朋友王氏和王氏的兒媳,此時也一起走了過來。

“果真是你?”武平侯夫人張氏上下打量着寧映寒,似見到什麽稀奇物一般,“你怎麽來了?”

還沒等寧映寒答話,張氏立刻轉頭對好友王氏道:“你們不知道這是誰吧?這可是大名鼎鼎的長寧郡主寧映寒。”

王氏立刻掩口笑道:“原來就是那位傳聞中的長寧郡主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寧成瀾見這兩人意有所指的樣子,向前一步,擋在姐姐身前,張口想說些什麽,卻被寧映寒按住了肩。

張氏并未注意他的異動,只是又轉向寧映寒說道:“這可是大長公主殿下的宴會,很多貴人要來的,你可記得謹言慎行,別給我丢人。”

她這居高臨下的态度和毫不掩飾的嫌棄,讓寧映寒挑了挑眉,她和這位舅母甚少接觸,沒想到堂堂武平侯夫人竟這般的……不聰明。武平侯本人就資質平庸,再加上一個這樣的夫人,也難怪武平侯府遠不如上一代繁盛。

都挑釁到面前了,寧映寒也不打算再給對方留面子:“舅母說笑了,你長相這般醜陋,我尚且未嫌棄你給本郡主丢人呢。”

平心而論,這位張氏長相的确不算好看,尤其此時和芝蘭玉樹般的寧家姐弟站在一起,三分的醜陋也硬生生被襯成了七分。

這裏離宴席座位處不遠,聽到寧映寒這話,有圍觀群衆打量了下張氏,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你怎麽說話的?”張氏沒想到會被頂回來,顫着聲音指責寧映寒。

寧映寒作無辜狀:“實話實說而已,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誠實,哦,對了,還有長得美。”說到這裏,她笑了笑,又補充道:“還好這點不随舅母。”

這話說得就很紮心了,張氏一向是不肯吃虧的性子,此時怒從心起,張口就要罵人:“你這個小……”

卻被她的朋友及時攔住了,輕聲提醒她注意場合。

張氏稍稍清醒了下,也知道在大長公主的宴會上不好這麽鬧事,恨恨閉嘴。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王氏此時卻拉起寧映寒的手:“郡主的确美貌,尤其這雙手,玉指纖纖。”

張氏聽朋友誇寧映寒,不敢置信地看着王氏,後者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繼續道:“看這雙手,一點繭子都沒有,一看就沒練過字吧?”

“你想說什麽?”寧成瀾自然聽出了她的綿裏藏針,冷聲質問道。

“我可沒有別的意思,是在誇你姐姐,”王氏掩口笑道,“女孩子就是要這樣嘛,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啊?練那麽多字手上起繭子,讀那麽多書人都讀傻了。”

寧映寒擺出一副震驚臉,打量着一邊的王氏兒媳,欲言又止:“原來你對你的兒媳這般不滿,不過再如何不滿,也不該在公開場合說她傻,王夫人你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王氏噎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內涵寧映寒不學無術的話乍一聽很像在批評自己那書香世家出身的兒媳讀書讀傻了。

正打算補救一下,就聽寧映寒義正言辭地道:“又想娶學士家的女兒為你兒子的仕途鋪路,又嫌人家讀書讀傻了,王夫人你這樣就不對了,說句不好聽的,豈不是又想當那什麽又想立牌坊?”

“你……你怎麽能這麽說話?”王氏被怼得啞口無言,也走上了張氏剛剛的路子,幹巴巴地質問了一句。

“沒辦法,書讀得少,只會這麽說話,”寧映寒笑了笑,“想聽好聽的,去找你知書達禮的兒媳婦去啊。”

王氏下意識地向兒媳看了一眼,後者垂首斂目,一語不發。

王氏心下有些怨怪這個兒媳不知道幫她說話,像塊木頭一樣,果真是讀書讀傻了。卻不知兒媳壓根就不想管她,平日裏王氏就是個難伺候的婆母,為了兒子的仕途給他求娶學士之女,卻又嫌她出身高不好拿捏,用寧映寒的話說,可不就是當那什麽又要立牌坊嗎?

她平時謹遵禮儀不敢與婆母鬥嘴,但今日聽寧映寒怼得痛快,不得不低頭掩飾自己的笑意。

寧映寒這樣的女孩子,不在乎名聲,活得痛痛快快、潇灑肆意,讓她心下不由升起一絲欣羨之意。

不遠處,秦宣卻也正看着這一幕。

他一個朋友坐在他旁邊,同樣圍觀了全程,随口向他分享感想:“這位郡主,雖然書讀得不多,但是很明事理嘛。”

秦宣:你還真信???

作者有話要說:  秦宣:你還真信她書讀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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