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賈媽雙手環胸,視線冰冷,賈爸則是放聲哭泣,一邊檢視着兒子的衣服,嘴巴裏還說:“你看,這裏被撕破了,兒子阿,你受苦了,爸爸舍不得啊。”
賈孚若飄移着眼神,去看老爸說撕破的地方,那裏明明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給勾到一小塊,線頭跑出來而已,跟撕破一點關系也沒有。
賈媽陰森森的盯着鑄春霖看,但是很明顯的,她也很緊張,這殺人般的眼神似乎飄阿飄的不太穩定,從大廳的裝飾,再到房子的格局,她嘴角抖了幾下。
從客廳裏過大的電視、專業級音響,地上鋪的毛茸茸頂級羊駝地毯,踏上去軟綿綿的,絕對是真貨,每一樣都讓人贊嘆。
兒子仿佛說過,阿霖在一家外商投資公司當主管,她只有想過薪水不錯,但現在到他家,才發現根本就像豪宅一樣,薪水應該是很多才對。
賈媽看看地毯,她記得有次跟兒子在看電視,電視上有那個羊駝地毯的畫面,兒子說羊駝毛比羊毛貴多了,一公斤大概要一萬多元,這麽大塊到底要多少錢?她忽然拍了拍還在假哭的老公,把他叫到一邊,兩人偷偷摸摸的在客廳靠門的一小角商量,“這真的可行嗎?”
“可以的,可以的。”賈爸不是太有信心,但還是很豪爽的拍拍胸脯,畢竟男人要讓女人可以安心,更何況這主意還是他想的。
“人家這麽有錢,萬一想用錢打發呢,電視不是都這樣演。”
賈爸眉頭一豎,“他敢?”敢的話,就讓他嘗嘗賈爸鐵拳。
“你确定這樣逼迫得了阿霖嗎?”賈媽聲音壓低了,但是因為她常年做生意的關系,就算壓低,聽起來仍跟正常人說話的聲音差不多。
也就是說,在客廳的其餘兩人——鑄春霖、賈孚若都聽見他們的對話了。
賈爸渾然不知,情緒激動起來,“要不然兒子白白給人欺負嗎?我養了那麽多年,我們家小若配誰不行,他健康、聰明又孝順,就是眼睛不大好,看到帥哥邁不開腳步,你說我們能不管嗎?”
“你想想他高中時的班長就那張臉能看,只會騙小若幫他寫功課、教他考試,給他當免費的家教,他考上了好學校,就把小若給踢了,去找個麻臉女人,這種男人當然要蓋布袋給他好看。”
蓋布袋?賈孚若有點傻了,想到高中時的班長,似乎上了大學後就沒聯絡,後來在路上遇見他,他一臉驚恐的表情,他熱絡的跟他打招呼,他卻吓得立刻逃走,他當時還覺得班長舉止很奇怪,莫非背後有這層原因?
講起這些,也讓賈媽咬牙切齒,“老公你說的對,他大學的社團學長也是一樣,就賣那張臉,常常叫小若跟他做社團活動到半夜,看起來就是不懷好意。”
社團活動也不只他跟社長籌辦,遺有其他同學在呀,他老爸、老媽到底在腦補什麽?賈孚若聽到都傻眼了。
“哎,更可惡的是那個一起上班的博士班同學。”
“對,對,呒講呒生氣,一想到他就滿肚子火,長得只算中上,既然想要誘騙我們家小若幫他做牛做馬,還要把研究成果寫他的名字,騙小若說會對他好一輩子,結果沒三個月,竟然就哭着說他是獨生子,一定要結婚生小孩,這種賤男人好想拿掃帚打他。”
“對呀,我們家小若又不是沒人愛,哼,才不會浪費在這種人渣身上。”
賈孚若冷汗直流,他一直以為他的性向他父母不清楚,沒想到……
他平日在父母面前裝得很辛苦,因為他是獨子,不想讓父母傷心,他知道有很多老一輩的人無法接受這種事。
他聽圈子裏的人說過,有父母知道兒子性向後,尋死覓活的,硬要兒子娶妻生子,兒子的心裏也充滿了迷茫跟痛苦。
面對這種不可解的難題,他只能樂天的想,能瞞到最後一刻就瞞到最後一刻,真的不能瞞了,他只能求兩老原諒。
可想不到,他老爸老媽對他的戀愛史卻是了若指掌!
現在細細想起來,老爸老媽早就露出端倪,例如鑄春霖到家裏接小孩,老爸老媽都會透露出他有多賢慧,跟女人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好像在推銷他。
還有那個虎鞭酒出現的時機也太巧妙了吧,鑄春霖喝了虎鞭酒之後,他老爸一直致力于叫他盯着鑄春霖,該不會就是打着萬一鑄春霖把他給怎麽了,他們兩人就順理成章在一起的主意吧?
忽然覺得他老爸、老媽心機好深,而自己就是炒菜鍋裏的菜,在鍋子裏翻滾着,等着獻給鑄春霖。
賈孚若擡頭看鑄春霖,鑄春霖一雙眼黑沉沉的,像充滿了暴風雨,讓賈孚若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怎麽感覺鑄春霖一瞬間黑化了,背後像有滾滾黑風,頭上也是濃濃黑霧,而老爸、老媽還在揭他的底……要死了,該不會鑄春霖也發現了老爸從給他喝虎鞭酒開始就不懷好意,所以他現在要發飙了?
“爸、媽,不要再說了。”他柔和着語氣,嘴唇彎起,露出一個和緩的笑容,試圖圖打圓場。
但這個笑容只讓賈爸賈媽互視一眼,吸了幾口氣,走到他們跟前道:“小若,別怕,老爸幫你作主。”
“沒錯,小若,媽給你靠,今天一定要對方給個交代。”
賈孚若蓋住眼睛,覺得尴尬死了,他一個男的,要對方給什麽交代。
而且對方是留學回來,住過國外的,在性觀念上跟傳統臺灣人可不相同,性愛這種事就是你情我願,跟負責什麽的不挂勾。
看鑄春霖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就知道他一定覺得自己被陷害了,賈孚若冷汗都浸濕背部衣服了,連忙對鑄春霖抛去一個安撫的笑容,誰知反而讓鑄春霖眼睛眯起,感覺就是憤怒得要爆炸了。“伯父,伯母,坐下來談。”
鑄春霖重新坐在沙發上,指着對面的沙發,大概是當人家主管太久了,那種要人俯首稱臣的氣勢自然流露,他手指一指,連賈孚若父母都臉露不安。
賈爸、賈媽一咬牙,看着兒子的臉,心裏都在想,好不容易這麽多年以來,終于有個兒子非常喜歡,條件也不錯的人出現,再怎麽說,他們也得幫兒子出把力。
“現在沒什麽好談的,就是你剛才明顯吃我兒子的豆腐,我以我兒子家長的名義,希望你能給我們家一個交代。”
“所謂的交代是?”鑄春霖沉聲問。
“結婚!”
賈媽出了聲音,賈爸也跟着附和,“不能讓我們家小若沒名沒分的跟着你。”
兩老坐下說話後,鑄春霖拉着賈孚若的手,緊緊的,讓賈孚若痛得幾乎想要甩開他,這讓賈孚若益發不安,小聲道:“別這樣,春霖,我老爸老媽比較傳統,總覺得在一起就是得結婚,他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我來跟他們談,說我們沒有走到那一步。”
說出結婚兩個字時,賈孚若冷汗直冒,因為鑄春霖握住他的手掌更緊了,緊得他疼,眼角也不由得紅了起來。
雖然知道同性的感情很難穩固,但聽到他父母開的條件,鑄春霖反應也太大了,他縱然沒有奢想過跟他結婚,但是鑄春霖這麽傷人的表現,也讓他心冷下來。
“什麽叫沒走到那一步?小若,爸給你讀書讀到博士,不是要你頭腦讀到壞掉的!沒走到那一步?你幫他顧小孩,假日的時候陪他,他難道都以為這是你應當做的嗎?”
“對、對,我們小若不是那麽沒價值的男生,還有很多人想要他,你不趕快把握住,小若就……就……”
賈媽雖然生氣,卻也想不出什麽威脅之詞,在那邊“就”了半天,只聽到鑄春霖冷靜得幾乎冷酷的聲音響徹整個客廳內——
“就結婚這項條件嗎?要不要簽婚前財産協議書?需不需要宴請朋友、親戚,拍婚紗、送餅?這些都不用嗎?另外,臺灣法律不承認兩個男人結婚,但外國有,我跟小若出國結婚的話,你們同意嗎?”
賈爸賈媽傻了,兩個人面面相觑,他們只有想到結婚,倒是沒想得像鑄春霖這般深入,依他的意思,好像要把儀式都走一遍……
賈孚若則是目瞪口呆,這……鑄春霖該不會在講反話吧?
“所以……所以你、你同意跟我家小若結婚?”賈爸猛吞口水,一臉呆滞的問,還口吃了,心裏七上八下的,仿佛上帝給了他一塊甜美的蛋糕,而他覺得這塊蛋糕來得太突然,可能有毒。
“是。”鑄春霖回答得沒有遲疑。
聞言,賈孚若整個人軟癱在沙發上,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太虛幻。
賈爸賈媽聽到鑄春霖的回答,愣了半晌,互看着笑了起來,那是賈孚若二十幾年來看到最欣喜的笑容,然後他們轉過頭,對鑄春霖也這樣笑起來。
但随着三人熱絡的說起話,賈孚若卻笑不出來,甚至滿臉冷汗,因為他們談的話愈來愈奇怪,也愈來愈詭異────
三個人開始談起要去哪裏結婚,是不是要擺一桌宴請客人,還有婚前財産協議書要不要簽,喜餅還是送一下好了,畢竟要讓別人沾一下喜氣,雖然嫁兒子有點怪,但還是要辦簡單儀式。
鑄春霖拿了一張白紙,把賈爸、賈媽的要求全都寫下來,他們有遺漏的部分他也在旁邊附注,兩老拿了這張紙,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揮手對他們說再見,鑄春霖還一路送到門口。
等門喀一聲關上,鑄春霖轉過來看他,看鑄春霖的臉色是黑的,賈孚若覺得自己理解了剛才鑄春霖的異狀。
“哎,春霖,這種緩兵之計虧你想得出來。”
“緩兵之計?”鑄春霖發出來的聲音寒冷無比,看他的眼神也一下子尖銳得像針一樣,刺得賈孚若渾身發痛。
鑄春霖這眼神,怎麽那麽有想要把他剖開,看看他腦子在想啥的樣子……努力揮去發毛的感覺,賈孚若再細想一下,覺得剛才自己的話應該沒有問題,他播頭輕笑道:“是呀,我爸媽太老派了,你別在意,我也先回去了,拜。”
他腳一落到地上,就被鑄春霖給狠狠的推回沙發上,這股力道,讓賈孚若知道鑄春霖是真的火大。
他無奈道:“你不要這樣,我回去勸他們打消主意。”
鑄春霖幾乎從齒縫裏吐出字,“你為什麽要打消他們的主意?你是跟我玩玩,不想嫁我嗎?”
賈孚若張大嘴巴,看着憤怒得幾乎頭上要冒火的男人,這張帥臉扭曲得幾乎變醜了一百倍,但他的心卻霎時急促的怦怦跳了起來。
鑄春霖是什麽意思?
他不是被他父母逼得松口說要結婚嗎?怎麽他說別當真,鑄春霖卻氣得快要中風,這──到底是怎麽了?是因為鑄春霖其實是認真的,卻被他否定,鑄春霖才這樣嗎?
一股隐隐的喜悅像泉湧急流般噴濺出心口,燙得賈孚若的心又暖又酥。
“你跟博士班的同事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說來話長……”這個暗含怒火的語氣,怎麽聽起來那麽像吃幹醋?
“大學社團學長昵?”
“那真的沒什麽,我們一堆人一起在他家做海報。”他避重就輕的回答,不過事實也确實就是如此,而鑄春霖黑壓壓的臉色竟也有點減輕,讓他怦怦跳的心口跳得愈來愈快。
“那高中班長呢?”
“畢業就再也沒見過了。”
鑄春霖臉色好了很多,賈孚若此刻才恍然大悟,他竟然在嫉妒,而且吃醋吃這麽大。
這時忽然傳來LINE聲響,賈孚若抽起手機看,鑄春霖也偏頭去看了一下,這一看,他臉色比剛才還黑。
“這小子幹什麽跟你交換LINE?而且還問你什麽時候有空吃飯,他一個當律師的幫楊伯打完官司就好了吧,跟你保持聯絡是怎麽一回事?”
“他說交個朋友啊,他說他這個職業很難交到朋友,他很孤獨。”
鑄春霖很想扭斷他這個律師朋友的脖子,他咬牙切齒道:“他朋友多得跟海一樣,這個人男女通吃,一點也沒有羞恥心,他一定是想要追你,怪不得之前問我一堆你的問題。”
男人原本是沉默寡言的類型,但現在簡直是滔滔不絕地批評他那個律師朋友,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攻擊到,說他的品味差,說他手腳不協調,連穿的皮鞋牌子都可以拿出來鞭,簡直是一無是處。
他這種不理智的态度,簡直讓賈孚若大開眼界,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他得要再三揉自己的眼睛,才能确認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平常把他迷得暈乎乎的冷面精英。
他從來沒有想過像鑄春霖這種理智至上的男人,也會因為嫉妒胡亂批評,幾乎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就是要破壞那位律師的形象,不想讓他跟對方多接觸。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握住了鑄春霖的手,終于讓還在劈哩啪啦啦罵人的鑄春霖停下了話語,他低頭看他,眼裏隐隐呈現出一股不安跟脆弱,賈孚若哪曾看過他這種示弱樣子,一顆心像被針刺中般顫了顫,想也沒想就擡起頭,在他嘴角吻了吻,安撫了一下發飙的男人。
顯然這個吻讓鑄春霖冷靜了幾分,沒再說什麽。
“你幹麽?錢律師不也是你朋友嗎?”他含笑的問。
“哼,感情沒那麽好,只有幾面之緣。”
“感情不好,會介紹他來幫楊伯打官司?”
賈孚若手指從他的脖子一吋吋滑過他的肩頸,他緊繃的肌肉在他的撫慰之下漸漸放松,一聲輕微的嘆息也從他嘴裏慢慢吐出來。
“你條件那麽好還吃他的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迷戀你。”賈孚若打趣的說,但也是真心話。
“至少他沒有婚姻失敗過。”鑄春霖撇過頭,喃喃的低語了這一句。
賈孚若跟他認識以來,雖然知道他跟妻子因為性格、想法不合而離婚,卻沒想過離婚這一件事,似乎讓鑄春霖對自己經營感情的能力沒了自信。
“你在說什麽呀?”
“我前妻說她瞎了才會跟我結婚,婚前就認為我有很大的問題,她以為自己可以改變我,想不到婚後我變本加厲。”鑄春霖嘎啞着聲音,吐露心聲。
兩人争吵時當然什麽話都說得出口,要不然也不會鬧到離婚,但是跟賈孚若在一起後,那些怨言有時候會在半夜三更讓他驚醒過來。
以前的他,确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但是跟賈孚若在一起後,他發現賈孚若在人際關系這一塊,說實在的,他拍馬都追不上。
若不是有賈孚若在,文清在同侪間的人緣不會那麽好,他在父母圈裏也不可能吃得開。
他之前認為自己有事業、有專業在社會上就沒問題,但現實卻讓他發現,有事樂不代表他能融入人群,有專樂也不能讓他人緣變好。
旁人可能會覺得對賈孚若這樣一個小菜販來說,實在是高攀了他,但只有他心裏明白,只要和賈孚若相處過,就會很容易愛上他,而自己在個性及脾氣上,算不上是什麽好情人。
“她說我冷冰冰的,說我不關心別人,跟我睡在一起,就像跟個爬蟲類睡在一張床上。”
賈孚若聽了,一只手往他的休閑褲鑽,五根手指探入了褲頭,直接就撫上那熱燙的地方,眉眼帶笑道:“哪裏冷冰冰的,你熱得像烙鐵一樣。”
“我說正經的。”鑄春霖有點想要拉開他,卻又貪戀着他的手。
“我也說正經的,你不關心別人,幹麽跟楊伯兒子廢話那麽久,你是只冷酷無情的爬蟲類,那幹什麽跟那群阿伯拚酒搏感情,我看他們問你一些投資問題,你也沒有覺得不耐煩,這樣的你,帥得讓我當場就想把你剝光,按在床上吃了你。”賈孚若五指合攏,上下揉搓,搓得鑄春霖火都上來了,更何況他剛才的話熱到心底去,他低頭咬了賈孚若耳垂一口,然後再慢慢的含進嘴裏厮磨,“那────你覺得我有什麽優點?讓你能夠放心的嫁給我。”
眼神迷濛,被他挑逗得氣息有些急了,但眉眼彎出了笑,笑意如春風,讓百花開在鑄春霖的心裏面。
賈孚若機智且壞心的回答,“你的優點?那你要拿一輩子的時間,來聽我慢慢的說給你聽了。”
一輩子?賈孚若承諾了一輩子。
鑄春霖一楞,随即狂喜,被他的回答弄得心花怒放,心裏面好像開滿了無數的花朵,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夠這麽快樂,而帶給他這些快樂的人,此時此刻就在他的懷裏。
他抱起了他,往房間裏走,至于有多激動,那得問賈孚若,他低喘輕吟了一整夜,到最後完全是哭着叫饒了他。
+++++
結婚這件事,賈孚若沒當真,但他爸媽跟鑄春霖可一點兒也不拿這事開玩笑,原本以為這三個人在興頭上,只要忍耐個幾日,他們就會冷靜下來,但是事情完全不如他所想像的發展。
今天訂餐廳,明天訂餅,後天拉着他要拍婚紗照,賈孚若覺得這三個人走火入魔了,整個菜市場也熱鬧起來,不曉得是他父母說漏嘴,還是菜市場的衆老板銳眼如鷹,一下就發現了兩人的事情。
賣魚的于老板主動貢獻出特大尾的魚,而且還跑去跟餐廳的主廚啰哩啰嗦,說這魚如何的珍貴,要怎麽調理才能有魚的美味。
賣牛羊肉的楊伯也不甘示弱,向餐廳主廚提供自己的牛羊排,而且還叮咛了主廚怎麽烘烤才能把肉排的香味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兩個人一帶頭,其餘的人可受不了了,鋒頭怎麽能都讓這兩個人占去?于是也貢獻豬腳、排骨、母雞、海爹、幹貝等等,還全都向餐廳主廚說了他們的想法。
主廚都快哭了,沒見過道麽難做的生意,新人沒對菜單指手劃腳,賓客的意見卻是超多的,後來主廚實在快要精神崩潰,誰能忍受一群壯漢大嬸每天等着他,今天說一個料理法,明天說他想到更好的,要改別的料理法。
後來連賈孚若都看不下去,叫他們停止,但為了不推卻他們的好意,賈孚若也說了,大家各交出一種料理法,他會再跟主廚商讨。
于是這群菜市場老板開始回家咬着筆杆,想着怎麽樣的料理才最能襯托出自己食材的原味。
說實在的,賈孚若沒想過自己的性向竟然這麽容易被父母接受,而且父母還為了他,設計了虎鞭酒的橋段。
若說是天下父母心,他倒也不覺得奇怪,他更加想像不到的是,菜市場裏的老板們竟然也不覺得奇怪,還對他跟鑄春霖在一起樂見其成。
他私下悄悄的問了一下,楊伯很大氣的道:“我兒子以前的上司也是這樣,但他對我兒子很照顧,我兒子出來開公司,他還幫了很大的忙,小若,你放心,我們會挺你的,哪些人敢嘴碎的,就叫他們到我們攤位上說清楚。”
楊伯拿着大刀,說這一句話時,用力的往下砍,那厚度足足有五公分的砧板往上跳了一跳,裂開了一道縫,估計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不敢跟楊伯意見相左了。
而他旁邊的周系,也就最市場裏大家都知道的坦克車歐巴桑,現在權當楊伯的助學,她眼睛裏射出堪比雷射炮的銳光,完全再次重現當初坦克車歡巴桑的氣勢,哼了兩聲說:“放心,我挺你啦,同性戀又怎麽樣,異性戀裏死沒人哭的人渣、廢物更多哩。”她眼裏露出兇光,顯然是想起了那個後來被她争回了財産,不知流落到什麽地方當流浪漢的前夫。
賈孚若笑了起來,他與鑄春霖爆出了戀情,也沒讓大家對他的态度有改變,反而回家的一路上,大家很堅持他們一定要吃喜宴,叫賈孚若訂餐廳時,千萬不能忘了他們也會去。
不知道為啥,他明明嘴角是笑着的,回到家時,眼睛卻濕了。
賈孚若抹了抹眼睛,就看到他父母還坐在店裏面,正在跟坐在兒童小椅子上的鑄文清,期期艾艾的問他要不要一起跟他們兒子拍婚紗照。
鑄文清早熟,再加上智商高,前幾天他爸跟他密談了一會,他出來見到賈孚若時,顯然是懂了兩個大人的關系,表情有點不好意思。
但後來鑄春霖加班那晚,現在有鑄家鑰匙的賈孚若就牽着鑄文清回家,送他回到家門口,要關上門的時候,他又跑出來,認真的對賈孚若說:“我爸爸就勞煩你照顧了。”
鑄文清那小大人的樣子,讓賈孚若蹲下來,用力的搓了搓他的頭發,然後又因為感動把他緊緊的摟在懷裏。
這動作太親密了,讓鑄文清臉都紅了,推他,嫌他太婆媽。
但賈孚若才不管,反正他感動、他開心、他高興!
最後摟得鑄文清也緊緊的将臉跟他貼在一起,兩個人開心的唱起歌來,唱到鑄春霖加完班回家,還嫉妒兒子嫉妒得要命,把他拖進房間,狠狠的吻了一頓才覺得自己的妒火消下去,賈孚若實在很受不了他的獨占欲。
雖然鑄文清不反對一起拍照,但最後還是沒拍什麽婚紗照,賈孚若覺得拍這種照片太羞恥了,決定兩個男人一個娃一起拍個全家福。
鑄文清全程很配合,在拍照時,他還緊緊摟住賈孚若的臂膀,小聲的告訴他,“我有和媽媽講過你跟爸爸的事情了。”
賈孚若驚訝的看着他。上次鑄文清的媽來見他,他去母親那裏一個禮拜,回來後只成熟的說:“媽媽現在過得很好,我也過得很好,大家都過得很好。”
所以他并沒有跟鑄文清的媽媽碰到面,也無法多了解這個女人,實在不知道對方知道這件事會有怎樣的反應,這讓他有點緊張。
最後一張照片,鑄文清一手牽起賈孚若,一手牽起他的親生父親,站在兩人的中間,快門響起後,他們父子朝他笑的表情一模一樣。
充滿了愛與依賴、真情與快樂,讓賈孚若暈陶陶的,站在一個成熟英俊的男人旁,還有一個未來也一定是花美男的兒子旁,他的人生未免也太幸福了吧。
番外
珍妮最初聽到兒子告訴她,他老爸要跟一個哥哥結婚時,她還以為是笑話,可是隔了幾個月再把兒子接過來住,兒子又提了一次,表情還很認真,讓她忍不住問:“你說你爸現在跟一個男的在一起?”
“嗯。”
玩着手裏的iPad,鑄文清臉色很平常,珍妮也不覺得怪,這個兒子跟前夫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聰明、防衛心強,眼裏只有自己,沒有別人
婚前,她認為這都是優點,因為聰明才配得上才華出衆的自己;因為防衛心強,所以不容易與他人交心,老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會更重要;眼裏只有自己,那就代表外遇跟出軌的機率會相對降低,更何況鑄春霖的外貌跟她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自認絕對沒有人像她這般配得上鑄春霖。
他那冷淡的眼神,英俊的面容,足以讓她一票閨蜜腳軟,再加上畢業後,他的位階立刻以極快的速度在外商創投公司裏直線上升,她們一票女生,沒有一個不羨慕她嫁了一個金龜婿。
但所有婚前的優點,結了婚之後,全都變成了難以忍耐的缺點!
聰明、防衛心強,這就代表在家庭瑣事上,她的抱怨紛紛被老公以合理與否打回票,與他口角,他就一條條分析,指出自己完全是在撒潑,逼得她無話可說。
而眼裏只有自己,沒有別人,也就代表兩人溝通極為困難,他不肯讓步,而她也不肯,她從小就才貌過人,就像個公主一樣被捧大,怎能忍受男人沒有對她百依百順?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鑄春霖也在此時升到了主管,她看着他高升,想着大學時,明明兩個人的成績是差不多的,為何鑄春霖能在外面全心沖刺事業,把事樂經營得有聲,自己卻被要求多待在家裏,為家庭犧牲奉獻,心中就漸漸有了不平。
一旦有了怨氣,對什麽事都會看不順眼。
在無數争吵、怒吼,以及就算哭了這男人顯然也不會安慰她的狀況下,她覺得自己受夠了,提出離婚的要求。
鑄春霖沒有多做挽留,顯然也不想要維持這段婚姻,離婚協議書一簽,兩人就撤底分開。
在提出離婚之前她已經偷偷去應征更好的工作,并且以出色的外貌、鍍金的學歷成功拿下,而因為她漂亮又自信,男人們又像大學時代一樣忙着追求她,她在婚姻裏所受到的委屈,立刻得到了很大的撫平及滿足。
她像只花蝴蝶追求着她想要的生活,而鑄春霖帶着小孩,遠離了她的世界。
“那男人是做什麽的?律師?創投業?公司老板?醫生?”她把所有認知裏比較好的工作全都念了一遍,以鑄春霖的外貌跟才能,應該也挑了一個能力不亞于他的人吧。
鑄文清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又把視線轉回游戲,“不算什麽公司老板,但是是一家小店的小老板。”
“什麽小老板,富二代?”
鑄文清語調沒變過,淡淡地說:“菜市場賣蔬菜的小老板,他還會自己種菜,種出來的菜很好吃,而且他很會做料理,常常做飯給我吃。”
講到後來,鑄文清肖似老爸的冷漠眼神柔和起來,但珍妮完全沒發覺,她還處在震驚裏,高八度的叫出聲,“你有沒有說錯,你爸跟一個菜販在一起?”
“你這樣說也沒錯,只是沒禮貌了點。”鑄文清平淡回答,但眼眸裏已經有了一絲怒氣,小看他可以,小看孚若叔叔,他心裏不舒服。
珍妮錯愕地看着自己的兒子,想不到她才離開鑄春霖幾年,鑄春霖空虛寂寞到跟個男人亂搞也就罷了,對象還這麽的上不了臺面,而自己的兒子竟然一點反對的意思也沒有?
“你應該跟你爸說你死也不同意,他怎麽配得上你爸,那個人該不會是看你爸有錢,故意攀上的吧!”
鑄文清把iPad合上,啪的一聲震響了室內,他冷冷道:“你知道從我來你家,你做過幾次飯給我吃嗎?”
珍妮不懂他怎麽突然說這個,但還是解釋道:“我不是帶你去高檔餐廳吃嗎?”
“可是就算你跟我一起吃飯,大部分時間也都在講手機好嗎。”
珍妮苦笑了一下,“你乖,你也知道媽現在事業正在重要的時候,業務電話打進來,我也沒辦法,我們別把事情搞得太嚴重,你不覺得我帶你去吃的餐廳都很好吃嗎?”
鑄文清沒有說話,重新打開iPad,不論珍妮問他任何賈孚若的事,鑄文清都只有幾句話打發──“他很好,非常好,爸爸能遇上他,是爸爸的幸運。”
他只差沒說要不是他太小,連他都想要娶賈孚若了,這麽好的人,怎麽就讓老爸遇上了。
陪着鑄文清的一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離別時,鑄文清手插在褲袋裏,一副小大人樣的對珍妮道:“媽,也許你瞧不起孚若叔叔是個賣菜的,但你有空時,可以到孚若叔叔的菜攤上去,我有時也會到孚若叔叔的菜攤去,我有時也會去幫忙。”
珍妮大驚小怪的說:“什麽?那個男人竟敢叫你當童工讓他使喚?”
鑄文清嘴角抖了幾下,她怎麽這麽難溝通,就算對方是他老媽,還是很痛苦。“是我自願的。”
雖然聽兒子這麽說,珍妮還是不相信,于是在一個禮拜後,她稍稍的喬裝打扮了下,準備突擊賈孚若的攤位。
遠看那菜攤整理得很幹淨,蔬菜種類也很多,買的客人源源不絕,看來生意滿不錯的。
珍妮看着攤子的方向,在心裏暗暗評價,但接下來看到的畫面讓她很驚訝。她的前夫,就是那個一點也不體貼、一點也不溫柔,做事一板一眼到了機器人境界的鑄春霖,竟然在菜攤旁邊也擺了個小灘,那邊還坐着他們倆的兒子,而他們兒子旁邊,還坐了幾個小朋友在賣菜?
攤子前的紙板上面寫箸“春霖家的晚餐”,賣幾樣蔬菜,小牌子上還寫着這些蔬菜是小朋友空閑時來除草的有機蔬菜,賺到的錢會幫助社區的獨居老人。
只要有人過來看,鑄文清跟其他小朋友就會七嘴八舌的介紹,說這菜多有營養,他們拔草拔得多辛苦之類的。
而尤其是對女客,鑄文清都會加上致命的一擊,比着旁邊坐着的老爸道:“這是我們鑄家今晚的一道晚餐菜色,爸爸也會吃這一道菜哦,爸爸以前考試都是第一名,這道菜絕對很适合家裏有考生的家庭。”
鑄春霖臉有點紅,他這張臉在菜市場現在也算有名,因為帥氣,也因為事業做很好的關系,婆婆媽媽很愛找他講話,問他要怎麽樣小孩才能夠像他跟他兒子一樣聰明,英俊。
賈孚若就幹脆弄了個“春霖晚餐”讓他們義賣,大概一個月一次,想不到回頭客非常多,不過一些女客來這裏買菜,好像是為了鑄春霖這張俊臉。
鑄春霖沒賣過菜,他可以把經濟理論、投資分析講得頭頭是道,可以對政治情勢和股票的關系口若懸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