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嗨！我來了。”這句話好像在心裏憋了千百年，現在終于有機會說了出來。臉上還帶着熱氣的淩遠說完這句話，舌頭就打了結，完全不知道還能再說點什麽。
但顧長山似乎永遠能給他打開話題，他幾乎無縫隙的接下去：“黑貓沒事，就是吃多了撐的。在店裏散了會步就好了，要看看它麽？”
淩遠這才想起來還有貓的事：“對，它在哪？”
顧長山指給他，靠着落地窗的一張凳子上，有個團成一團的毛球。淩遠欣喜的走過去，黑貓顯得非常親昵的喵嗚直叫，主動跳進了淩遠的懷裏，緊緊的扒住了他的手。
跟在後面的顧長山将一切看在眼裏，在黑貓看過來時，雙手抱胸，給了對方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黑貓兩只爪子更是緊緊的攀附住了淩遠。
雖然還是有點反常，但起碼抱着自己的動作比早上要有力度的多，淩遠摸了幾下貓，非常開心的向顧長山道謝。
“這貓是你養的麽？”
“額，不是。是我樓下的流浪貓，不過我喂了快一個月了。”
顧長山了然的點點頭：“這樣吧，我這裏呢，正好缺只貓，放我這得了。”
淩遠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真的麽？”
顧長山看到他兩眼放光的樣子嘴角不由得挂上一抹溫柔的笑容：“現在不是非常流行貓咖麽？咖啡店裏放幾只貓，挺招客人的。”他順手把黑貓從淩遠身上撕下來抱在懷裏，“這貓我看着喜歡，今天在店裏待了一天也乖。”
貓妖在顧長山手裏，立刻變成了一塊面團，任由搓圓捏扁，絲毫不敢動憚。看在淩遠眼裏，就是非常的和顧長山有緣，畢竟自己喂了它這麽久，也不見它對自己這麽乖過。
“那就謝謝你了，我本來想養它，不過房東不允許。它要是不給你添麻煩，待在你這裏總比待我那強。”
“不麻煩，怎麽會麻煩呢！”顧長山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貓，每摸一下，貓毛都要抖上一抖，貓腦袋被他壓在了自己肩頭，看起來一人一貓都很惬意。只在淩遠看不到的地方，貓妖的眼裏滿是絕望。
淩遠不知道貓妖心裏正在對他大叫救命，只覺得這貓真是幸運，居然能對了顧長山的眼。“以後也算是有家的貓了，真好。”
顧長山看着親昵，實則警告的在貓屁股上拍了一把：“玩去吧。”他把貓放在沙發上，貓妖不死心的還想往淩遠那跑，然而才伸出了一只前爪，就被顧長山親昵的按了下貓頭。千鈞之力從顧長山的手上傳來，貓妖覺得自己的腦袋差點從脖子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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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徹底乖順，勉強的“喵”了一聲，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
淩遠疑惑的看着它：“我怎麽覺得它沒什麽精神？”
顧長山非常自然的摟過他，把淩遠的注意力從貓身上吸引回來：“吃多了，又到了新地方，難免。過兩天習慣了就好了。”他一手搭在淩遠的肩頭，身子微微靠過去，稍稍用點力，就讓淩遠順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坐到了隔壁靠窗的沙發上。
這個動作在男人間來說再自然不過，更何況顧長山看起來完全就是想讓淩遠坐下的意思。他的手沒多餘逗留一秒鐘，自己就去坐在了他的對面。淩遠強迫自己別去在意肩頭的灼熱感，一個勁的提醒，人家恐怕和自己不是一個愛好。
一個身影蹿了過來，尖牙目光灼灼的看着淩遠：“先生，喝點什麽麽？”
知道尖牙是憋了許久了，只得由着她的顧長山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淩遠冷不防被對方毫不遮掩的熱情吓到，驚疑的與對方對視了兩秒，淩遠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個非常好看的女孩子。她穿着幾乎與顧長山一樣的衣服，襯得巴掌大的小臉格外的白皙，一雙美目帶着笑意看着淩遠，嘴角彎起的弧度居然和顧長山有幾分相似。
淩遠不知道自己心頭是什麽滋味，一時楞在那。尖牙也不催他，還幹脆耐心的給他一樣樣介紹起店內的各類咖啡。
“倒杯水。”顧長山打斷滔滔不絕的尖牙，“倒杯水來就成了，大晚上的喝什麽咖啡。”
尖牙有心想和淩遠多待一會，仗着在淩遠面前顧長山做不了什麽全當沒聽見。淩遠卻如蒙大赦：“對，水就好，不然晚上回去睡不着覺。”
尖牙有點失望，直起身子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淩遠對于這種陌生人之間的熱情一貫處理不來，尖牙的離開讓他不由得松了口氣。
“你別介意，這是我的店員，才休假回來。”
“哦。”淩遠下意識的點頭，心裏莫名松了口氣，店員啊……
顧長山用眼神警告過來送水的尖牙，不許在這裏過久逗留，嘴上問道：“你吃飯了麽？要不要在我這裏随便吃點。”
淩遠沒那個厚臉皮一而再再而三的蹭人家免費的飯，急忙拒絕：“不不，你幫了我那麽多忙，應該我請你才對，哪有老讓你做東的道理。”他放下手裏的水杯，面帶希冀的看着顧長山，“不如讓我請你吃飯吧，也正好讓我謝謝你。”
顧長山倒不介意和淩遠二人世界，尤其是旁邊有個探頭探腦總想插一腳的尖牙。只可惜他這兩天不能離開店裏：“這兩天不方便，下回吧。”
淩遠一時沒控制住，任由失望爬了滿臉。顧長山見不得他這樣，他安慰淩遠道：“也就這兩天，等店裏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就等着你來請我吃飯。”
語氣裏遷就的意思非常明顯，讓淩遠驚覺自己有點越界。他急忙解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顧長山一臉的原來我會錯了意，搞得淩遠更加局促。他覺得自己這會有點越抹越黑的味道。
“不是，我是想請你吃飯。我就是覺得……”淩遠挺不好意思的頓了下，“你要是覺得麻煩不想去，那，那也沒關系，不用為了遷就我還要特地安排時間什麽的。反而是我給你添麻煩。”
顧長山見好就收，生怕逗過頭把淩遠吓跑：“我明白。店員才回來，店裏零零散散的攢了不少事，處理完了我就徹底空下來了，到時候随便你約。”
顧長山的表情很誠懇，淩遠見了徹底放下心來：“那就好，你要是空了就和我說，我來安排。”
顧長山點了點頭：“你今天還是在我這裏吃了得了。”他不給淩遠拒絕的機會，起身往後廚房走，“還是吃面條吧，今天店裏新進的雞肉不錯。”
淩遠沒想到一個沒留神，明明是談着他請顧長山吃飯的事情，結果又變成了顧長山親手給他做晚飯，自己最近大概厚顏無恥的有些過分。
好不容易顧長山走了，早就在一旁伺機而動的尖牙立刻蹿過來：“要添水麽？”
淩遠一看桌上才喝了一口的水杯，客氣的搖了搖頭。
尖牙沒話找話：“我叫尖牙，你呢？”
“尖牙？”淩遠重複了一遍，确定自己沒有聽錯，“我叫淩遠。尖牙這個名字好特別，是你本名？”
“對啊。”尖牙一笑，兩顆比一般人稍發達的虎牙露了出來，讓淩遠立刻明白她名字的由來。他倒并不十分在乎尖牙姓什麽，反正如今新新人類們為了标榜自由，戶口本上改個名字實在不是少見的事。
“你常來玩呀，長山有好多好吃的，千萬別跟他客氣。”尖牙孜孜不倦的叮囑淩遠，“反正平時生意也不會太忙，你千萬別不好意思。”
淩遠：“……”雖然被人邀約是件挺開心的事，不過你這麽明目張膽的慫恿人家來占你老板的便宜真的沒問題？
有客人推門走了進來，尖牙不得不放棄繼續和淩遠聊天，轉而去招呼客人。臨走還要再三囑咐：“真的呀，千萬別和老板客氣，你還送他一只貓呢！”
淩遠沒想到自己這種幾乎無賴般的轉贈行為還能用來跟人換交情，他讪讪的坐下來，還能看見尖牙對他努力的眨眼。
淩遠忽然覺得，這家咖啡店無論是老板還是店員都有種別樣的熱情。他看着店內稀稀拉拉的幾個客人，想不明白，按顧長山這種作風照理生意應該很好才對。不過聯想到顧長山有錢任性的性格，似乎也能解釋。
淩遠不期然撞上隔壁沙發上一雙滴溜滾圓的眼睛，他伸出手指：“咪咪，來！”趴在沙發上的黑貓猶豫再三，又回頭看了看，終于還是沒抵抗住，直接從沙發上跳進了淩遠的懷裏。
淩遠開心的将貓摟在懷裏，一邊撓貓下巴一邊對貓念叨：“以後就有家啦，可要好好的。”他摸了把沙發，将貓抱起來對視，“這沙發可是皮的，千萬不要磨爪子，也不要把桌子上的東西推地上，不能随地大小便，最重要是不能傷害客人，懂麽？”
淩遠跟嫁女兒一樣絮絮叨叨一通，也不管貓能不能聽懂。端着碗站在後面的顧長山直接聽樂了，連帶着看貓妖的眼神也柔和了些。他将手上的碗放在淩遠跟前，拎着貓的頸皮将它帶離淩遠。
“吃吧，貓我給你抱着。吃完了你再繼續交代它注意事項。”
淩遠臉騰一紅，也不去想顧長山到底聽到了多少，反正出糗不是一兩回。他默不吭聲的拿起筷子埋頭苦吃，一盆面三兩口吃完，旁邊金黃色的雞湯溫度正好入口，淩遠一口喝幹，只覺得神清氣爽。
他假裝自己已經全然忘了方才犯傻被顧長山看到，由衷的只想誇下顧長山的這碗面，一擡頭便毫無防備的撞進顧長山深邃的雙眼裏。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周遭的一切都在頃刻間消失，整個空間好似只剩下了顧長山和自己，想說的那些話也被忘到了九霄雲外。兩人雖然相顧無言，淩遠卻覺得自己的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或許就這樣坐到天荒地老也不錯。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兩人間的靜谧就被玻璃窗外的一聲尖銳的剎車聲打斷。淩遠只覺得周身一沉，下意識的便向外看去。一輛紅色的小汽車拖着一長條的剎車印停在馬路中間，汽車前的地上坐着個人，司機正探出車窗外毫不客氣的沖着他罵娘。
淩遠在視線被圍觀的擋住前，迅速的人出了坐在車前的人正是任衛明。他下意識站起來想出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顧長山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