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顧長山将被封印住的東西丢還給尖牙,語氣又恢複了些溫度:“東西你先收着。再出幺蛾子,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尖牙熟悉的顧長山又回來,這讓她忐忑的內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反正養魂失敗了,我這幾天就會再想別的辦法。”

“那這家店呢?還開麽?”尖牙急急的問道,一旁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貓妖也不禁豎起了耳朵。

“開啊!賺點錢也好。”顧長山無所謂的揮了揮手,“後面店就交給你們倆了,好好幹。”

尖牙明白顧長山這是要做甩手掌櫃,鑒于剛剛闖了大禍她連反抗都沒有的便接下了這個擔子。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一旁沙發上的貓妖,無論怎麽說,反正還有個小弟可以奴役。

淩遠回到家裏,洗了個澡,有些茫然的坐在床上。從顧長山答應他邀約的激動中清醒過來,那個被他忽略的奇怪感覺便湧了上來,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什麽事忘記了。他靠坐在床頭,從早上開始,一件件事情順下去,所有的記憶都是連貫的,直到來到咖啡店吃完面條,記憶便斷片了。

一切從那時起就陷入了空白,淩遠昨晚幾乎沒睡,但他并不覺得自己能困到秒睡的地步,何況對面坐的還是顧長山。

他徒勞的甩了甩手,猛一下敲到了床頭櫃的尖角上,捂着手悶哼的淩遠龇牙咧嘴的看到了床頭櫃上的鑰匙下面壓着的那張黑色貴賓卡。他鬼使神差的把卡拿了起來,放在手上來回的看。就如同他下午看過的一般,貴賓卡還是那個樣子,但他心裏總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淩遠徒勞的打了個哈欠,睡意漸漸爬了上來,又連打了幾個哈欠後,他終于放棄的将卡放了回去,在床上徒勞無功的翻了幾個身,漸漸睡了過去。

本以為幾乎兩天沒合眼,該是一夜天亮才對,淩遠睜開眼,天果然亮了。只是他站在一條羊腸小路上,周圍都是草地,再往深了看去,便是一片竹林。順着路看過去,盡頭有座竹屋,淩遠在原地看了半天,終于認出來,這條路就是昨晚夢裏那條,證據便是蜿蜒的形狀都一樣。

看來那晚上看見的一點火光,便是從竹屋那裏傳來的。

身上的衣服是寬袍大袖的竹青色古裝,淩遠打量了下自己,試着走了兩步發現衣服長歸長,倒并不礙事。

做夢做得這麽有連貫性,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往前慢慢溜達了幾步,猶豫着是否要去竹屋裏看看。

青天白日,又是在夢裏……淩遠正給自己做心裏建設,不遠處卻有人的對話聲零星傳來。他大大松了口氣,有人就好。

淩遠循着聲音走過去,這才發現順着路拐過去在一塊嶙峋的石頭後面居然有個亭子,他并不貿然前往,側身隐在石頭後聽兩人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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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些的那個聲音似乎有些意興闌珊:“今天又祝我什麽?”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不過十四五六,正是變聲期的公鴨嗓:“還是那句,健康幸福,喜樂長安。”

“……這都半個月了,你也太敷衍了吧?”

“哪裏敷衍?需知平常人求的,也終究不過這八個字而已。”公鴨嗓說道,“我每天都祝你一回,不求別的只求這八個字,那麽虔誠,總會實現的。”

對方沒再吭聲,片刻後那個聲音又啧了一聲:“以往你總拿着參了酒的水來糊弄我便也罷了。”那人大約是又喝了一口,然後念叨到,“今天你是不是忘了往水裏倒酒了?這不就是清水麽!”

公鴨嗓狡詐的嘿嘿了一聲:“在心意不在酒意。我師父的酒壇子就那麽幾個,酒放多了,他就該發現了。”

“都說了我給你錢。”

“不不不,那就不是我請了。”公鴨嗓毫不猶豫的拒絕,“反正每年的酒都是我幫師父釀的,喝個一兩壇子師父也不會太在意。”

“你……”

靜靜聽完的淩遠排除了這兩人的危險性,他慢慢探出頭去,亭子就倚着巨石而建。離他距離不過三五步,但他卻怎麽也沒辦法看清楚坐在裏面的兩個人長什麽樣。

他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沒戴眼鏡。就算在夢裏也不能躲開近視眼的詛咒麽?淩遠默默的吐槽,年長的那個雖然嘴上說得很嫌棄,倒酒的動作倒沒停過。雖然對方背影模糊,淩遠卻發現自己對那人有莫名的熟悉感。

他沒忍住,一步步走上前去。雖然他不再刻意隐藏自己,但兩人似乎一直沒發現他,自顧的喝酒吃菜,只是淩遠越近他們說話的聲音就越低,直到他來到亭子邊,淩遠便只能模糊的看見他們的嘴一開一合,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二位……”淩遠開口打招呼,然而這兩個字卻仿佛是觸動了什麽機關,坐着的兩人突然在原地消失,亭子裏只剩下竹子做的凳椅,上面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剛才談笑風生的兩個人似乎都不過是淩遠的錯覺。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手卻在觸摸到竹椅時一下摸空,随即整個人仿佛是掉落到了虛空一般失去重心。

強烈的失重感讓淩遠一下坐了起來,他茫然的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好好的坐在床上,而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淩遠看了下時間,再睡一會恐怕不夠,起來去公司吧,又早了點。他在床頭呆坐了一分鐘,扭頭看到了床頭櫃上的黑色卡片。

淩遠迅速爬起來洗漱穿戴好衣服,将家裏的大半袋貓糧抱在懷裏,騎着自行車去了兩條街外的一家全城有名的飯團鋪子。飯團分鹹甜兩種,淩遠盯着标牌看了一會才發現自己并不知道顧長山的口味。不過好在店裏還有尖牙在,他非常機智的鹹甜都買了,總不會浪費。

等他帶着飯團和貓糧到達咖啡店的時候,尖牙正坐在沙發上打瞌睡,幾乎在淩遠推門的瞬間便跳了起來。一見到淩遠,她睡眼惺忪的樣子立刻消失不見,歡快的跑過去接過淩遠手裏的貓糧袋:“這麽早呀?”

還不等淩遠回答,她便打開貓糧袋聞了聞,大約是覺得味道聞起來還不錯,随即挑了個貓豆丢在了嘴裏。

淩遠:“……”

“一點味道都沒有,這有什麽好吃的?”

淩遠不意外的聽見她的抱怨:“貓吃了鹽會掉毛,所以貓糧裏都不會有鹽。”

尖牙瞟一眼在角落裏睡得四仰八叉的貓妖,晚上吃鹽焗雞的時候這位可沒少吃,下回再敢搶她的份,她就把丫的毛都剃光!

尖牙将貓糧袋丢到後廚,見淩遠正四下張望:“你找什麽呢?”

淩遠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長山呢?”

顧長山昨晚送走淩遠沒多久也不見了蹤影,尖牙心知他是去找養魂的辦法便也沒問,只乖乖守在店裏。這會聽見淩遠問起,随口說道:“休息去了。你找他有事?”

淩遠這才想起來,顧長山這幾天守在店裏是因為尖牙休了假,現在尖牙回來了,他自然不會再二十四小時守在店裏,自己也不能随時都能見到他。

這個認知讓他心裏有些說不出的失望,手裏的塑料袋一時顯得有些多餘。尖牙跳進吧臺,撈起自己的手機:“你等等,我給長山打個電話讓他過來。”

“不不,不用了。”淩遠急忙制止,“他忙了好幾天,就讓他休息吧。”

他将塑料袋放在吧臺上:“這是我家附近的飯團,特別有名。平時都要排長隊,我今天難得起得早,就買了帶過來。你趁熱吃吧。”

尖牙聽說有吃的,不禁眼前一亮,将手機塞到口袋裏:“那我就不客氣了啊,謝謝你!”

淩遠見她興高采烈的拿起一個飯團,便打了個招呼先行離開了。走出去不少路才想起來,剛剛應該問尖牙要個顧長山的電話。再走兩步又想起來,自己的飯團也在塑料袋裏沒拿出來。

淩遠深深嘆了口氣,為自己時時智商不在線而感到擔憂,先不說顧長山直不直的問題了,自己這樣,就算對方是個彎的,恐怕也追不上。

他渾渾噩噩的去了公司,餓了一上午的肚子,終于在午飯前被李啓明一記回魂掌給拍醒了。

“怎,怎麽了?”淩遠茫然的看着一左一右堵在眼前的兩個人。

崔浩伸出手指着電腦屏幕:“小淩子,哥哥請教你一個問題,空白圖紙有什麽好看的?”

淩遠連自己什麽時候開的圖紙也不記得,他下意識看了眼右下角,居然已經十一點半了。

“從九點上班到現在,你看了兩個半小時,你還說不好看。”崔浩比着兩根手指在淩遠面前晃,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傻了?”

“我看他不是傻。”站在左邊的李啓明說道,“失魂落魄了一個上午,是不是失戀了?”

“我看像!”崔浩立刻複議,“你當年被分手的時候也是這個操行。”

李啓明正要怼回去,隔壁組的同事憤怒的喊:“訂不訂飯了?就等你們組了!再不下單你們自己訂!”

“訂訂訂!”李啓明連忙答應,他催着淩遠下了單,然後對淩遠說道,“別悶在心裏,你崔哥失戀經驗豐富,你可以跟他讨教讨教怎麽從這種陰影中走出來。”

崔浩和李啓明兩人習慣性的鬥起嘴來,倆人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淩遠不禁松了口氣。隔壁組的同事掐着點過來:“就你們組的最麻煩拖時間,今天你們抽人下去拿外賣。”

正鬥着嘴的李啓明和崔浩兩人立刻統一了戰線,異口同聲指着淩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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