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田相思幹脆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我想留下來。”
“不行。”顧長山仿佛早就料到田相思的意思,幾乎和對方同時開口,不由分說的便拒絕了田相思。
田相思的臉垮了下來,無論是做人還是做鳥,還從來沒有被那麽拂過面子。
淩遠到底心腸比顧長山軟一些,他打圓場:“你看,我們這裏地方又不大,還是兩個男的,你待在這裏的确不怎麽方便,對吧?”
田相思皺着眉看了看尖牙和貓妖,露出了然的表情:“我懂了!”随着話音一起落地的是穿在她身上的紅色連衣裙,一只跟鴿子一般大,翎羽不齊的紅色鳥兒撲棱棱的飛了起來。
淩遠目瞪口呆的看着它在屋裏盤旋了幾圈,最後仿佛非常為難一般,落在了自己的頭頂。
淩遠:“……”
田相思歡快的問:“這樣就行了吧。”
顧長山看看手裏的兩個,再看看淩遠頭上的那個,覺得本來挺溫馨的小屋分分鐘變成了菜市場。廚房間的窗戶在這片詭異的靜默中打開來,他示意田相思:“這樣更好,挺方便。”
田相思不敢置信,撲棱着翅膀大叫:“為什麽!”
顧長山耐心快耗盡,用一種看新鮮的眼神打量了下田相思,口都沒開。田相思只覺得自己忽然被一股力量包圍,然後整只鳥便如炮彈般彈了出去,她甚至連淩遠的頭發都來不及抓。
幹脆利落的處理完一只,顧長山問:“你們呢?”
尖牙眼睛動了動,非常識相的說道:“自己走。”
顧長山終于露出慈愛的笑容,還好心情的在貓妖和尖牙頭上摸了摸,兩人只覺得頭皮一緊,下意識便争先恐後的往窗戶蹿去。
廚房窗戶不大,但勝在夠高,尖牙和貓妖一上一下,剛剛好可以從窗戶裏出去。但今晚也不知是走了什麽邪,諸事不順——身子探出窗外一半的尖牙與一只紅色的扁毛畜生迎面相撞,力道之大雙方都有些眼冒金星。
失去了重心的尖牙毫無意外的摔了下來,倒黴的貓妖便墊了底,呻/吟都沒有就被尖牙壓成了一塊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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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不長眼啊!”尖牙吐出嘴裏的羽毛罵道。
田相思置若罔聞,迅速翻身起來一腳踩在尖牙腦袋上撲棱着翅膀沖進屋裏:“顧老板,我有話說!有人找出了引靈樽,我不上你這來我就沒命了!”
“引靈樽”三個字終于讓顧長山拿出了些許耐心,田相思立刻感覺到向自己裹挾而來的力量消失了。她松了口氣,正要在淩遠頭頂降落的動作忽然福至心靈的一收,身形一滑就越過了淩遠的頭頂,蹲在了置物櫃上。
再看向顧長山,對方的眼神果然和善了許多。
田相思收了翅膀,嫌棄的看了看腳下的櫃子:“松木,還是木屑壓的……”
顧長山走到淩遠身邊,拉着他在凳子上坐下讓眼神有些飄忽的淩遠靠在自己身上:“要不我給您弄棵梧桐來?”
田相思一個激靈,立刻改口:“挺好的,環保!”說完還歡快的跳了兩下,表示自己相當滿意。
“最近我收到消息,說是有人找出了傳說中的引靈樽,但是沒有燈芯。這些人也不知道哪裏聽說的,抽取靈獸的魂魄可以做燈芯。”她用一種“你懂的”眼神看着顧長山。
顧長山果然懂了她的意思:“所以,你跑我這避難來了?”
田相思理了理自己的羽毛:“精怪這幾年看了不少,不過要說靈獸……”它擡起頭挺了挺胸,“反正我只聽說過我自己一個。”
尖牙臉上頂着個爪印,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田相思不以為意:“萬一要是真把我抓走了,點亮了引魂燈對誰都沒好處,對吧!”
“這位靈獸,這麽厲害幹嘛還要來這,自己扛啊。”尖牙從顧長山背後探出個腦袋來,陰測測的諷刺田相思。
田相思歪着腦袋看了會尖牙,忽然金喙一張,火星夾雜着黑煙而至,顧長山的手指動了動便沒了動作,老神在在等着顧長山罩自己的尖牙被厚厚的蓋了層霾,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灰。她怒從心頭起蹿起來就要去打架,身子卻被顧長山一把壓住。
“這是怎麽回事?”
田相思扇了扇翅膀:“不知道。我沒法噴火,修為也總上不去。”她看着怒火沖天的尖牙,“否則,應該能直接燒化了這條蛟龍才對。”
“……你當我死的!”
“我只是證明給你看,我來打擾真的是迫不得已。”田相思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現在的能力,勉強也就是自保,前提還得是對方不夠強大,否則也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顧長山看着田相思,忽然問了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鳳凰涅槃而生,你對前世的記憶想起的能有多少?”
“沒有。”
田相思回答的太過直接,一向波瀾不驚的顧長山也顯得有些驚訝:“一點都沒有?”
“沒有,我出生後很久才知道鳳凰的記憶靠傳承這件事。在那之前,我以為我和所有的修行生物一樣。”
即使是腦子裏一團漿糊的淩遠,憑着前世的記憶也琢磨出一點不對來:“我聽說,涅槃後鳳凰會彼此守護直到對方出生,你的鳳呢?”
鳳凰即使在靈獸中也是獨特的存在,它們幾乎與天齊壽,也不用畏懼死亡,生命的更疊對于它們來說不過是記憶的傳承。鳳與凰形影不離,如果有一方死去,剩下的一方便會承擔起哺育的責任,直到對方重生。
田相思,顯然是個意外。
“我說了,除了自己我沒有見過任何一頭靈獸,我甚至懷疑鳳凰一族是不是只剩下了我一個。”
天地間的靈氣越來越少,這就意味着修行之路越來越艱難,而那些古早的需要依靠靈氣生存的靈獸們,也一一失去了蹤跡,誰也不知道它們到底去了哪。
“所以,顧老板,我是不是很應該來找你?”
顧長山用審視的目光看着田相思,終于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好吧。”他看了看櫃子上的田相思,壓在掌下的尖牙,匍匐在桌下的貓妖,“不許進卧室,不許鬧,你們要真敢把這裏變成動物園,我就拿你們下酒。”
他拉起已經打了三個哈欠的淩遠:“家務活從今天起你們輪流幹完。”
客廳裏只留下三個不同的物種面面相觑。
第二天一早,生物鐘讓淩遠準時睜開了眼,他緩緩的坐起來,總覺得空氣中有些不同的東西。顧長山睡得一向淺,淩遠一動他就醒了過來。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伸手想将淩遠壓進被子裏:“這麽早起來做什麽?”
“不早了啊。”淩遠象征性的掙紮了下順勢躺了下去,“起來收拾收拾,繞路買個早飯也差不多了。”
“都有人準備好,待會你起來洗漱完直接上班就好。”
淩遠這才想起來,客廳裏還有三個顧長山欽點的苦力,昨天他後半程太困整個人迷迷糊糊,現在才想起來問:“不怎麽合适吧?”
顧長山吻了他一下:“你的圖紙田相思能畫麽?”
淩遠:“……”
門外的田相思忽然打了個噴嚏,尖牙敏捷的跳開:“禽流感!”
田相思白她一眼:“一個冷血動物怕什麽?”
“寄人籬下态度還那麽嚣張!”
“說的好像你不是一樣。”
尖牙得意的叉腰:“當然不是,我管顧長山叫爸爸,你也是麽?”
田相思被噎了下,敏銳的聽到了卧室內的動靜,不懷好意的怼回去:“你管淩遠叫什麽?”
“遠哥哥啊!”
田相思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顧長山和淩遠聽到:“你叫顧老板爸爸,叫淩遠哥哥……這輩分到底是怎麽算的?”
輩分亂七八糟當然是尖牙故意的,誰讓顧長山三個鋼板的福利費刺痛了她的神經,對于一條天生愛財的龍來說再沒有比這更糟心的事,尤其是顧長山後腳就刷了她的卡!夾着貓妖大半夜跑過來當然是沒安好心的添堵,但是做是一回事,被說破就是另一回事了。何況,說的人還是田相思。
“禿毛雞,想打架麽?”
田相思鳳眼圓睜:“你一條蛟龍,敢這麽叫我!”
彼此間眼裏毫不遮掩的鄙視讓雙方炸了毛,眼看着就要厮打起來,卧室門忽然打開顧長山從裏面走出來,仿若是在火堆裏澆了冰水,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都挺早啊。”
尖牙狗腿的上前一步:“不早不早,老爹你要吃早飯麽?”
顧長山看着她慈祥的微笑,直笑的尖牙想把自己盤起來塞櫃子底去。淩遠換好衣服出來,無奈的拍一拍顧長山的肩:“你就別吓唬她了。”
終于有人給解圍,尖牙略略松口氣,腦子都沒過:“遠哥哥,早啊!”
顧長山笑容更深,田相思更是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尖牙簡直要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她憤憤的瞪了眼田相思,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這只禿毛雞給帶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