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部

在我面前,是一個影像,就像是沒有電視的熒幕,而這個影像就是我自己。

這是一種類似鏡子的東西,但比鏡子呈現出來的虛像還要清晰。鏡子裏的虛像,是由光線反射出來的,而這影像,就像是平空冒出來的一般。

我注視着眉心間,伸手一抹,一塊薄片出現在我的掌心。這薄片我并不感到陌生,我曾把它放進眉心間。

這薄片究竟是用什麽制作的,我還搞不清楚,從沒見過這般輕薄的物件,完全感覺不到重量。

我小心翼翼的把薄片捧在手心,轉過身走近我後方的長桌。桌上擺放着幾臺我沒看過的儀器,看不出用途是什麽。

我把視線停留在長桌上的蛋形容器上,這容器我也不陌生,是用來放置薄片的。

接着,我把手心上的薄片放進蛋形容器內,容器一接觸到薄片就自動縫合,把薄片擠到了容器中間。

這裏是個我沒到過的所在,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很陌生。沒門,沒窗,沒牆,沒頂,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儀器,連人影也沒有。

天空中一大片繁星,但我卻找不到熟悉的星體。我的工作是研究太空中的物體,我指得出每一個星座,太陽系裏的星體,甚至肉眼能望到的星系,但是對我頭頂上的星空,我卻完全看不懂。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看起來很陌生但感覺卻是很熟悉,好似我在這裏已經很久很久了。

我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當我再度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金黃色的天花板。埃米爾偏愛金黃色,他的王國內所有的宮殿都要是金黃色。

我望了望周遭,這裏再熟悉不過,是我的宮殿,我的房間裏,而我正躺在我的大床上。

那我剛剛是在做夢嗎?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星空,陌生的儀器,都是夢?

手腕在隐隐作痛,我縮了縮手臂,卻被什麽東西扯了回去。我這才發現手腕上插着條管,另一頭是吊着的水袋。

地面上有些物體正緩緩的移動着,竟然是蠍子!牠們就在我的床四周,大約有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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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些毒蠍子,我倒不擔心,再兇猛的動物也都不會傷害我。是誰放了如此多的蠍子在我房內?是為了防止我的逃離嗎?

我扯掉了手腕上的針管,慢慢的坐起身子。頭部突地傳來劇痛,我揉着兩邊的太陽穴,但并沒有減輕痛楚。

我強忍着疼痛,支撐着身體緩慢的步下床,然後拖着腳步走向房門。

手剛觸到門把,房門就猛地被推了開來,一群人擠了進來,其中兩人一邊一個緊扣着我的雙手。

四王子背着雙手走進來,看着我冷笑道:“七弟,你不應該離床半步!”

我冷眼回看他,沉着聲道:“你們憑什麽把我關在這裏?”

四王子哈哈笑了幾聲,說道:“你做過什麽這麽快就忘了?你下毒害死埃米爾,犯了很嚴重的叛國罪!”

“你們竟然叛給我這種罪名?!我為什麽要害死埃米爾?他從海上把我救起來,是我的恩人,我為什麽要害死救我的人?” 我不可置信的對着他喊道。

“要當一國之王吧,我怎麽知道?” 他聳了聳肩。

“我要證據!” 我瞪着他。

“你的房間有這麽多毒蠍子就是鐵證!” 他冷笑道。

“你明知道這些都不是我的,你們就是要陷害我,是吧?” 我握緊拳頭。

“我們看你有着七王子高貴的身份,才把你關在你自己的宮殿內,別不識好歹!”

“你們這些人竟然胡亂的把罪名套在我身上,還非法拘禁!”

“為什麽七王子還站着?” 他扯開喉嚨叫道:“拉他回床,藥量加倍!”

幾個人拖着我,以我身體現在的狀況,能掙脫他們除非有奇跡。我被強行拖上床,幾個人合力壓着我,重新把針管插進我的血管中,直到确定我連手也無法擡起來,才放開。

“都給我出去!” 四王子高聲道。

等人都走光了,他走到我的身邊,俯下身輕聲說道:“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

我別開頭,無力答話。

“真虧你有這麽迷人的外表,卻不好好利用。你讓我開心,我可以把全世界都贏來給你。” 他□□着。

“我是男人,更是你的七弟!” 我瞪着他。

“你在害怕?” 他笑着說,一面伸出手解開我的衣扣。“你這一身傲骨,也會有害怕的時候,真讓人忍不住想對你做些什麽,看看你不為人知的一面。”

他的手在我身上游移着,頓時讓我毛骨悚然,恐懼感越來越強。接着,他慢慢靠近我,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

“四弟!” 二王子突然出現在門口,四王子立刻停下來,我松了口氣。“四弟,你還不可以碰他。等事情告一斷落,不怕沒機會。”

“二哥!你別壞了我的好事!” 四王子忿然不已。

“七弟的背景強大,不容許我們亂來。如果他受到傷害,我們這國家肯定會被弄垮。”

四王子哼了聲,說道:“我就不信他有這麽大的能耐。”

“他的父親在上流社會裏享有很高的名望,七弟又讨人喜歡,很多大亨都争着認他做幹兒子。如果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們,想必這國家将會剩得連渣也沒有,你自己想想吧!”

四王子直瞪着我許久,好似要把我一口吞下。直到二王子喊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一拳擊向我床邊的小桌,怒氣沖沖的轉身離開。

二王子走到床邊,幫我把上衣扣好,再拿了張綿被蓋在我身上。

“二哥。。。” 我輕聲說道:“我是不會傷害埃米爾的,你相信我嗎?”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七弟,是不是你做的,根本就不是重點,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存在對大哥來說是一種威脅。”

“是王位繼承的問題嗎?” 我試着挺起身體,但卻使不出力,只好躺着繼續說道:“請你跟大哥說,我不想和他争,請他放我自由,讓我回家。”

“回家?你還想着回家?你回不去了,別再期望了。”

“為什麽?” 我無法掩飾聲音裏的失望。

“你竟然接受了七王子的身份,這裏就是你唯一的家,以前的那個家就不存在了。”

“你們無權決定我的去留!”

“你排行最小,你的事哥哥們說了算,沒必要再說下去了。” 他一說完,就拿出一支針筒,把裏面的液體注射進我的身體內。

我站在牆角旁,手中握着一杯液體。液體無色無味,但破壞力非常強。

接着,我把液體灑在牆角邊。被液體接觸到的部份以非常快的速度溶化,變成了一個大洞。我俯身爬進洞內,洞裏頭是一條地下河流。

我能把洞內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因為我身上的衣物正散發着光芒。

河邊有一堆小石,剛好是能藏東西的好地點。

我把手伸進口袋內,把一粒蛋形物體拿出來。這蛋形物體我熟悉得很,裏面置放着一塊從我眉心中摸出的透明薄片。

我輕輕的把蛋形物體放在石堆中,再把石子擺好,确定不會讓除了我以外的人發現。就算被其他人發現也無所謂,反正沒人知道怎麽用。

洞裏涼風陣陣,好久沒被涼風吹拂在臉上的感覺了。我曲着雙腳,靠在石牆邊,閉上雙眼,享受着涼風帶給我的溫暖。

耳邊傳來挲挲聲,手腕正微微作痛,我慢慢的睜開眼睛。

我前一刻在地下河流邊,這一刻正躺在床上,哪一邊才是現實?

為什麽我把蛋體放在河邊?目的是讓我自己發現嗎?什麽時候的事?是夢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如果只是夢,為什麽這麽真實?

“醒了?你不應該這時候清醒的,藥量不夠嗎?” 是五王子,他坐在我床邊,握着筆看着我。

他在畫我,畫了很多張,全鋪在我床上,都是我的睡臉,各個角度都有。

五王子很喜歡畫畫,最喜歡畫人,他的房內都挂滿了他的作品。

“五哥。。。” 我緊皺着眉頭甩了甩頭,不知他們給我什麽藥,頭總是撕裂般的痛。

“小心地上的蠍子。。。” 我擡起手,指着地面。

“你都被折磨成這樣了。。。還想着別人的安危。” 五王子很無奈的搖頭,繼續說道:“放心吧,這些蠍子是我們養的,不會傷害我們。有這些蠍子在,就沒人敢進來。”

我點了點頭,伸出右手想拔掉連接在我左手腕上的針管。

五王子站起身,幫我把針管拔出,然後扶着我靠在床頭。

“七弟,原諒五哥吧,我也不曉得怎麽幫你,想必你寧願當初沒被我們發現吧?” 他緊握着我的手,百般無奈的說道。

“我是真心的感激埃米爾,現在這樣總比當海中亡魂好的多。” 我輕笑着。

“你昏睡的這幾天,有很多人來找你,也包括。。。” 他頓了頓,正猶豫着該不該讓我知道。

“我的家人來找我了,是吧?” 不用想也知道,我太久沒回家了,家人都在擔心。

“嗯。” 五王子點點頭,說道:“但哥哥們說你跑掉了,他們正到處追蹤你。”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無力的閉上雙眼。

房門突然 “彭” 一聲被推開,是三王子。他的神色緊張,好像有一大群喪屍在後頭追着他。

“五弟!來!幫我把七弟帶到地底宮殿!” 他奔到我面前,一把拉起我,然後把我的手臂繞上他的肩頭,想拖我下床。

“三哥,發生什麽事了?” 五弟也扶着我,兩人合力的把我移向後門。

“外頭來了一班人,嚷着非要找到七弟不可。如果被他們發現七弟這種狀況,我們可不得了。”

“你們知道地底宮殿?”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埃米爾曾說過他除了我以外,沒對誰提起過。

“埃米爾太天真了,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三王子冷笑着說。

他們兩人扶着我,快步走向後花園,沒多久就到了大樹旁。

他們把我放置好後,三王子從口袋內拿出一支針筒,接着拍了拍我的臉頰,說道:“七弟,先委曲你了,等事情一過,我們就把你帶上來。”

一堆陌生的儀器,一片陌生的星空,還是一個人也沒有,除了我。

在我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個能清楚看透的蛋型容器。但這容器比我之前看到的大很多,大約有一半普通人的高度。

我把手伸進蛋內部,馬上可以感覺到粘粘的液體。我伸直食指,一陣刺痛傳來,接着我看到血絲緩緩的從我的指頭流出。

過了一會,我把手縮回來,再把手上的液體清洗幹淨。

蛋內的血絲正慢慢凝集,不久就組成一粒小血球。小血球正緩慢的滾動着,又過了不久,小血球滾成了小胚胎。

就像教育影片看到的一樣,小胚胎慢慢的長成了小嬰兒。不同的是,正常的過程在母體內需要九個月,而這個小胚胎只用了幾分鐘。

蛋內躺着一個很漂亮的小嬰兒,比我見過的所有嬰兒還要漂亮,還要出衆。雖然小嬰兒閉着眼睛,但可以看得出那會是一雙很漂亮迷人的大眼睛。

四周突然一片黑暗,一絲光線也沒有,連一點兒聲響也聽不到,除了我的心跳和喘氣聲。

小嬰兒呢?那用我的血制造出來的小嬰兒,雖然我沒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但是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那小嬰兒就是我。

養父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五歲了,那我之前在哪裏?做了什麽?誰看着我長大?那粒蛋呢?

我竟然在蛋內哺育成人形,那我是哪一種人?還是根本就不是人?

我為什麽要制作我?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我一昏睡就能看見這種像回億的影像?是我眉心上的薄片嗎?

那些影像很真實,就是我曾經歷過的,但是我在回億裏的地方,究竟是在地球的哪一個部分?為什麽那裏的星空讓我感到陌生?

很多問題在我腦海中翻滾着,我用力的甩着頭想把問題通通都甩掉。

這裏一片漆黑,想必是在地底宮殿內了。

我挺起身體,這才發現我身上繞着一條很粗的麻繩,原來他們用繩子把我吊下來。

他們以為那支針能讓我睡很久,可惜我的恢複能力快,甚至已能感覺到力氣慢慢的回來了。

我慢慢的挺起身體,伸出雙手摸索着。入口處的鐵梯大約距離我四到五步,我慢慢的爬上洞頂,然後掀開頂上的鐵蓋。

雖然我只掀開了一條縫,但也足以讓陽光灑進來。我眯着雙眼适應着陽光,一面觀察洞外的動靜。

确定了外頭一個人也沒有,我故意不把鐵蓋給關好,要讓他們以為我從這裏逃了出去。

接着,我回到了洞底。我沒有什麽照明設備可以使用,只好摸着牆壁,靠着記億往宮殿內頭走去。

摸索了一段路,終于讓我摸到了吹着涼風的地下室入口,我沿着階梯慢慢的往下。

這裏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令我的聽覺更敏銳,我聽到了地下河流的流水聲。

牆角的缺口還在,這是我不知是什麽時候弄的缺口,目地是要藏起一粒蛋型容器,而容器內是這個時候的我所需要的一塊薄片。

我上一次離開這裏時,曾把容器的一部份藏在口袋內,以便帶回去研究。但是後來被捉了回去,容器也被弄掉了。

我縮進缺口內,再用桌子把缺口掩起來。

這地下河流帶來陣陣涼風,而我只穿了薄質地的睡衣,一股寒意頓時令我打了幾聲噴嚏。

我沿着流水的反方面摸索前去。這通道有些部份會很寬,而有些則會很窄,我只能俯着身子,擠着往前移。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正當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走錯方向的同時,前方出現了一絲光芒。

這一絲光線對我這種長時間處于極度黑暗的狀況來說,簡直是天堂的招喚,令我在一瞬間燃起了希望。

我順着光的源頭奔去,不久後就停在一個小水池旁。大量的水從水池湧出,形成了一道地下河流。

這個小池應該連接着一個湖泊。

我把手伸進水池內探着溫度,水很冷,我也不知道游上湖面需要多久時間,但總不能又轉回頭吧。

于是,我躍下了水池,向着光源游去。我閉着氣息,以很快的速度游向湖面。還好在我将要窒氣的前一刻,終于得以浮出水面,大口的吸氣。

重見陽光的感覺真好,我閉上雙眼感受着陽光帶給我的溫暖,過了好一會才開始打量着我所在的處境。

一個很大的湖泊,湖邊有着數量不少的大樹和濃密的灌木叢。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好像還有一輛吉普車?我這般好運?有輛車等着我使用?

我沒多想,立刻加快速度向着吉普車游去。

當我快要接近湖邊,才發現有兩個人正悠閑的靠在車旁喝着酒。

我輕手輕腳的游上岸,再慢慢的走到車子的另一邊,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可惜啊!看不到那天的比賽,就只能聽着那班人說他有多迷人。” 一號男灌了幾口酒。

“我們什麽身份?連在這裏談論他已犯了大忌,他的身份太高貴,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也沒資格盯着他看吧。”二號男搶過了酒瓶,開大口灌着酒。

“埃米爾該是被他迷住才認他做兒子吧!長得帥果然做什麽都方便!” 一號男大笑了起來。

“可惜不是女人,要不然我拼了這條命也要硬上!哈哈哈!!”

“他們說這城內最漂亮的女人也沒他來得耀眼。。。嘿!你說如果我們倆。。。”

這兩個酒鬼越說越露骨,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于是我特意弄些聲響,引他們過來。

他們站起身,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我移到他們背後,伸出掌對準他們的腦門就用力一劈,他們還沒來得及轉身就倒在了地上。

我從他們其中一個的褲袋裏搜出了車匙,接着跳上車開動引擎。

引擎啓動的聲響傳來,我不禁揚了揚嘴,沒想到這次還蠻順利的。就讓我再無任何意外的離開這裏吧,別再跳出個瘟神來就好。

我用力踩向油門,車子立即向前沖,但卻是在同時間,幾道槍聲傳入我耳內。

沒時間看誰對我開槍,而身上也沒感到疼痛,于是我把油門一踩到底,車子飛快的駛出了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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