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導演真的死了！”方磊轉頭看着用質疑眼光注視着他的徐明，強調道：“我沒在開玩笑，屍體是真的！”

屋子裏一片難言的沉默。

畢竟，不久之前，方磊做過死亡證明的王博才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次，也是表演嗎？

“是真的，”薛祝道：“你們不信的話就一個一個來摸摸。”

“我不要摸。”溫雯搖頭拒絕道。

“我也不要，”樂琳琳把頭搖地跟撥浪鼓一樣：“晦氣，只是個游戲而已。”

薛祝、洪白、費庭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的無可奈何。

之前他們數次将假場景當成是真實的，而當真的發生殺人事件時，大家又以為是假的。或許，兇手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掌控感。

“這個島上有沒有外人？”洪白看着徐明道。

“沒有吧，”徐明不是很确定地說：“應該沒有。”

“那我們有麻煩了。”洪白看着薛祝和費庭，道。

“沒錯，”薛祝審視着面前所有的人，重複了和不久之前同樣的話，但這次的語氣卻大為不同：“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你們……搞得跟真的一樣……”徐明帶着恐懼又疑惑的語氣說道。

“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薛祝攤了攤手，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衆人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真？假？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終于樂琳琳打破了沉默，膽怯地道：“你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啊？現在還在錄節目嗎？”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神情委屈地道：“到底要怎樣啊！我快瘋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景勻忽然開口道：“吳先生，直播還在繼續嗎？去把機器關了。”

吳凱樂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道：“老安，你幹什麽！保密協議上可是不準把這個說出來的……”

“現在不是做節目，”景勻鄭重說道：“是發生了真實的殺人案。兇手把斷頭的屍體放在大庭廣衆之下，可見他是一個心理扭曲的人，有着瘋狂的炫耀欲。必須切斷直播信號，別讓他的心願得逞。”

吳凱樂看着他，猶豫道：“老安，你……”

景勻果斷地轉向年齡最小、資格最淺的王博，道：“王先生，你去。吳凱樂，你被開除了。”

“憑什麽啊！”吳凱樂先是猶疑，既而生氣地道：“你憑什麽！”

“憑我是攝制組的主管。”景勻不容置疑地道：“王博，馬上關掉直播，不然你也被解雇了。”

王博畢竟沒有經驗，一聽“上司”下了命令，馬上利索地拿起一個凳子，站上去，手腳麻利地拆開天花板上一塊板子，露出後面隐藏的直播機器。

“哇，這裏還有一套設備！”溫雯驚嘆道。

“組長，”王博看了看機子，道：“直播已經停了，不過是從上海那邊切斷的。”

徐明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他沖過去把王博拽下來，自己湊到直播設備前，看到代表故障的紅燈不斷閃爍，他臉色蒼白地看着景勻，道：“老安，不會再有第三套設備了吧？”

景勻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走到開放式廚房裏，随手拎了一把陶瓷刀過來。

“你幹什麽！”洪白反應迅速地把弟弟護在身後，往後面退了好幾步，景勻沒有答話，走到謝時的無頭屍體前蹲下來，揪着他的衣領，把脖子的斷面轉向衆人，道：“看看上面滲出來的血。”

之前被消毒水清洗過的蒼白傷口上慢慢凝聚了一層暗紅色的血液。

“如果這個還說服不了你們，”景勻用手裏的陶瓷刀緩緩在屍體手臂上劃過，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被劃開的皮膚失去了彈性，血液緩慢卻堅定地一點一點滲出來。

“有道具能做到這個地步嗎？”景勻将刀具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人群裏一陣難堪的沉默。

首先發聲的是樂琳琳，她用足以振破耳膜的聲量盡情釋放着心裏的恐懼：“是真的！是真的！”她聲淚俱下地抓住溫雯的手，叫道：“有殺人犯！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

溫雯臉色慘白地抱住她，慌亂地和周圍的人對視着。

兇手就在這些人之中。

溫雯終于也忍不住抱着樂琳琳哭了起來。

“我要回家，”樂琳琳哭泣着，聲淚俱下，抓住薛祝的手臂乞求道：“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這裏……”

“我們都想回家，”薛祝擡手把她扶起來，然後看向景勻，道：“安德烈先生，你能和公司聯系嗎？”

徐明顯然沒有足夠的領導力，論到做事幹淨果斷，還是眼前這個俄羅斯人靠譜點，薛祝看着他，滿懷希望地道。

“王博，網絡信號現在還有嗎？”景勻問道。

“有，”王博道：“網線還是好的，但是，我們沒有無線設備。”

“我有帶筆記本電腦！”費庭舉手道：“我現在去拿！”

“我陪你去。”洪白道。

費庭看着他，欲言又止，洪白立即反應過來，他這是在懷疑，幸好景勻道：“王博，你和洪先生陪費先生一起去，要快。”

三人走後，大廳裏陷入難堪的沉默。

後勤組負責人鐘承平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那個……現在開飯嗎？”

所有人看向餐廳擺好的飯食，又收回目光，心照不宣地互相打量着。

鐘承平無奈地道：“沒有毒，我全程看着呢。”

“你能保證嗎？”溫雯問道。

盧卡斯接着說道：“除非你把每樣菜都吃一口。”

鐘承平神色變得尴尬又惱怒，道：“事情都這樣了，你們愛吃不吃吧！”

他往桌子旁邊一坐，大聲道：“導演都被人殺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老子也不想忍你們這些傻鳥，愛吃不吃，我他麽不伺候了！”

“我們不是懷疑你，”盧卡斯辯白道：“現在這情形，明顯兇手就在我們中間，那誰能保證飯菜沒有毒？”

“我保證不了！”鐘承平賭氣地拿起筷子，道：“你們不吃算了！沒人求着你們吃！”

他端起米飯，伸出筷子去夾菜，夾了一半，卻始終沒往自己嘴裏送。

鐘承平看着所有人注視着他的目光，伸手就把眼前的飯碗掃到地上，痛苦地抱住頭叫喊道：“為什麽會這樣！是哪個王八蛋！本來好好的……”說到最後，他已經忍不住痛哭起來。

“好了，老鐘，”徐明過去安慰他，道：“別這樣。”

這時，費庭、洪白、王博等三人從樓上下來，看着碎在地上的碗碟碎片，和嚎啕大哭的鐘承平，費庭抱着電腦，小聲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景勻伸手把他的電腦拿過來，王博将網線從天花板的暗格上扯下來，開機，連接，景勻用安德烈的微信登陸電腦版，撥打了冼英的視頻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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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在駛往公安局的路上被堵在斑馬線前。一對情侶打打鬧鬧要走不走地在斑馬線上徘徊，冼英臉色陰沉地看着他們，司機看他臉色難看，于是按響喇叭，催促着。

“按什麽按啊，吓死人了！”女孩瞪了一眼過來，終于磨磨蹭蹭拉着男友穿過了斑馬線。

這時，冼英的手機響了起來，司循從袋子裏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趕緊遞給冼英，道：“安德烈的視頻通話。”

冼英按了接聽，那邊出現了徐明驚慌的臉，聲音發顫地道：“老板，救命啊！島上有殺人犯，導演死了，我們……”

冼英打斷他，沉穩地道：“我知道，不然為什麽公司把直播給掐了。好了，聽着，”他提前制止了徐明的哭訴：“我現在去報警，然後馬上派船去接你們，現在是，”他看了看表：“一點鐘，最多四點鐘，船就到了，你叫大家不要慌。還有，讓安德烈過來。”

景勻擡手壓了壓帽檐，走過去，道：“冼先生，有什麽吩咐？”

“那個洞裏到底有什麽？”冼英直截了當地問道。

“一具屍體，”景勻道：“真正的屍體。”

冼英沉默了片刻，道：“你們現在去找……”通話卻斷了。

冼英看着已經挂斷的視頻電話，用力捏了捏手指，捏地指節劈啪作響，道：“開快點，司循，雲岚號出發了沒有？”

“剛接上保安公司的人，馬上出發。”

冼英臉上陰雲密布，坐在後座一語不發，前排的司機和保镖大氣都不敢出。

司循看了他一眼，輕聲詢問道：“你剛才讓他們去找什麽？”

“島上不止他們26個人，還有別人，”冼英道：“連謝時都不知道，不過現在說出來也無所謂了。”

“還有人？幹什麽的？”

“扮演兇手，扮演鬼魂，總共兩個，一男一女。”冼英道：“不過安德烈說在洞底下有一具真正的屍體，我看他們兩個也兇多吉少了。”

司循思考了一下，道：“洞裏只有一具屍體，說明他們中還有一個活着。”

“不一定，可能另外一個死在什麽地方了，或者，”冼英道：“剩下的那個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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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現在去找……”

眼看着網絡信號斷掉，衆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徐明還問道：“讓我們去找什麽？”

“網絡斷了，”王博對景勻說道。

費庭看着電腦上顯示的網線已拔出，問道：“出了什麽問題？”

王博爬到凳子上看了看，道：“這邊是好的。”

“有人切斷了光纖。”景勻道。

“那現在就有一個問題了，”薛祝道：“我們所有人都在這裏，那麽切斷網線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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