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王的吉他
“我想請問你們,誰能給我個解釋,吉他為什麽會壞?”
“……”
“那我給你們一些時間去仔細回憶整個過程,然後告訴我。我想要的是答案,是解決辦法,認錯道歉的話,我已經收到三份,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
今天是王天揚投資建立的音樂學校正式開學的第一天。作為這位亞洲天王十年的忠實鐵杆粉絲,孟曉晔使出過去二十年來的十八般武藝,最終得以成為一名小小的實習助理,總算沒丢自己名牌大學母校的臉。雖然,這種因為男神而抛棄自己身為法學院高材生本該有的前途和錢途的行為,必然會遭到自己閨蜜兼室友,來自新聞系鄭佳佳的鄙視。
入職第一天早上,孟曉晔早早起床,穿上新買的連衣裙,在鄭佳佳還躺在床上舉着平板電腦刷微博時,就理好包,抓起早飯,把鄭佳佳滿肚子的吐槽關在身後寝室裏,飛一樣騎上車趕到音樂學校。
“花癡葉,我知道今天一整天你這片葉子都會為了你家男神随風飄蕩,雖然你家男神已然過氣八百年。不過我以身為媒體人的直覺奉勸你,冷靜理智,尤其在有記者和攝像頭的地方。不要回來你這片葉子已經變成書簽了哈!”
孟曉晔在停車的過程中消滅了早飯,看完了鄭佳佳臨終遺言一樣的微信,沖她那搖曳生姿的頭像做了個鬼臉,你才書簽呢,你全家都書簽。
身為實習助理,孟曉晔等一幹年輕人自然承擔了大部分的跑腿差事。孟曉晔因為來最早而被臨時欽點為一個實習生小團隊中的負責人,因此格外積極。
“王天揚這種靠臉吃飯的明星,現在年紀一大把了,也不知道還在折騰些什麽。還開什麽音樂學校,flop成這個樣子也好意思自稱天王和我們淩傳浩比!”
“對啊,又沒有人買他的賬!一個abc,中文都講不清楚,這種活動啊,要是淩傳浩來,就是露個臉什麽都不做,下面也擠破頭,像他這樣的,怕請水-軍來助威自己都尴尬……”
孟曉晔皺了皺眉,從一打文件裏擡起頭,發現說話的女生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被圍在中間的那個女生更是一身深V緊身連衣短裙,包裹出傲人的上身曲線,腳采一雙細高跟修身長靴。
果然除了孟曉晔,還是有不少人聽不下去的:“你要是喜歡淩傳浩,你就別來啊,誰逼你了一樣。”
“原來這世上總是有膚淺的腦殘粉,我們喜歡淩傳浩可不是看臉的!”
“誰說王天揚就是靠臉了,長的帥的就不能有才華了嗎?”
“得了吧,除了你們這些腦殘粉,有多少人現在還聽王天揚的歌,早過氣了,你們都不尴尬的麽?要不是看他長得帥,我可是連潛-規則都不願選他,連中國話都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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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尴尬小姐,我不管你是誰的歌迷,如果你覺得尴尬呢,麻煩你去做事,明明簽了實習生的合同就有履行合同的義務。那邊有很多道具要搬,這裏也需要人整理……”孟曉晔指了指不停有工作人員來來往往的門口,“這麽多年來全國電視和電臺到處放王天揚的歌,到處有王天揚的新聞,真是委屈您的耳朵和眼睛了。至于誰要坐上誰的大腿,我們都還是孩子呢,我們就非禮勿聽,非禮勿想了。”
“喂,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什麽坐大腿,你再亂說話我們告你诽謗啊!”
“對啊,你哪個學校的,小心我們讓你在圈子裏混不下去!”
“Sorry, 诽謗的法定構成要件要求是故意捏造并散布虛假事實,你們自己說的什麽規則什麽的,我說的話有哪句是假的麽,你們就口口聲聲要告我诽謗。倒是你們一口一個威脅,刑法修正案八可剛剛加了恐吓的內容,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普一下法。”
“喲,學法律了不起啊,吓我們啊!”
“學法律沒什麽了不起,但是明明不懂法律還以為可以拿法律出來耀武揚威,我只是心疼法律而已。”
那群女生朝天翻了個白眼,瞥了一眼她的胸牌,依舊在那裏竊竊私語。
“你們幾個,”,一個女人的聲音,铿锵有力,差點震落孟曉晔手裏的文檔,“把吉他送到會場後臺,典禮要用,小心點。”
說話的女人,一襲白西裝內搭一條寶藍色的連衣裙,質感上乘。本人已不算年輕,卻保養得當,得體大方。孟曉晔忙整理好手中的文檔起身,因為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天揚團隊的第一把手彭培培。
彭培培都來親自布置任務,說明王天揚已經到了!
誰都知道王天揚這個對時尚美食電影投資什麽都沒興趣的人只對自己的樂器一擲千金,也不知道今天這盒子裏躺的又是位身價多少萬的吉他君。
一大早就來吵架,破壞了孟曉晔本來因為可以見到王天揚的好心情。一看表,距離九點開始的開學典禮已不到十分鐘,可孟曉晔四望一眼,竟沒有一個男丁。看着兩手抱胸的濃妝豔抹三人組,無奈,她只能就近招呼兩個剛剛和自己一條戰線捍衛過王天揚的妹子和自己一起捧着吉他走過接下來的三層樓梯兩條走廊和無數個轉彎了。
一切明明都很順利。
孟曉晔可以對天起誓,她們三個人沒有讓吉他碰撞到任何東西,一路都像捧着尚方寶劍一樣小心。
所以,在後臺所有人面前,當彭培培打開吉他盒子,指着斷掉的那根吉他弦質問她們時,她們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一個字來。
孟曉晔現在才忽然後悔,可也有苦說不出,她這個學了兩年法律的人竟然一點證據保存的意識都沒有,現在總不能直截了當地說,也有可能是吉他送到她們手上時就已經壞了的啊。
“喲,不是我們的法律高材生嗎?我們這樣的法盲都知道,弄壞東西要賠的道理,你那麽愛你家男神,是不是應該要雙倍賠償啊?”
“音樂家可是都很愛惜樂器的,我可聽說之前有個搖滾歌手因為吉他不讓帶上飛機大鬧飛機場呢,你們王天揚不是還號稱什麽每個樂器都是他的孩子……”
看着剛剛被自己怼回去的女生們正落井下石,孟曉晔扭過頭去并不理會,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把吉他,你們看,會要多少錢?或者說,彭姐會要我們賠多少錢啊?”剛剛一起搬吉他的女生,小心地在孟曉晔耳邊問。
“喲,怎麽了?賠不起啊?賠不起可以來求求我啊,說不定我史大小姐心情一好,幾萬塊就當救濟貧困人民不用你還了啊?”
“她說的對,反正多少錢,我們都是賠不起的。”孟曉晔無奈地回答身邊的女生,不過她也只說對了一半。王天揚的每一把吉他她都如數家珍,在彭培培打開吉他盒的那一刻,她就認出這是去年王天揚特地找愛爾蘭工匠打造紀念他今年出道十周年的作品,當時就傳造價是至少五位數英鎊。最糟糕的是,為表示對這場開學典禮的重視,這把吉他前幾天才制作完畢,剛剛由王天揚自己人肉帶回國內,今天本該是首秀。
彭培培雙手抱胸,面若冰霜,和工作人員緊張地交待着什麽。
孟曉晔腦中一團亂麻,再看身邊另兩個女生也不知所措,都快哭出來了。唉,孟曉晔重重嘆了口氣,只能賭一把了,深吸一口氣,走到彭培培面前:“彭姐,你好……”
彭培培正和工作人員核對着文件,完全沒有理會。
“我是今天實習生的負責人,我叫孟曉晔。吉他什麽時候壞的,誰弄壞的,我們現在給不了您答案,但我能向您保證,我們大家全程都十分小心,絕不可能弄壞吉他。”
“所以呢?”彭培培頭都沒擡。
“我知道這把吉他對王天揚先生的意義,也知道今天的典禮因為沒有這把吉他可能為你們帶來諸多不便,所以,”孟曉晔頓了頓,一咬牙,“請你們提出賠償方案也好,補救措施也好,我作為負責人,我願意承擔這個責任。”
“撲哧……”只聽那群女生捂着嘴,發出了嘲諷的笑容,“她以為她是誰啊?真搞笑,還賠償……”而四周聚集的人群也越來越多。
“賠償?責任?”彭培培繞有意味地擡起頭,“你确定?”
孟曉晔咬緊嘴唇,點了點頭,又心虛地低下頭。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小提琴聲,越來越近。孟曉晔擡起頭,逆光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靠近,在這本該一片蕭瑟的秋日,他卻宛若一束陽光,慢慢地暈染了整片人群。
忽然琴聲戛然而止:“怎麽樣,第一次嘗試這首歌的小提琴版,還不錯吧?”
這低沉中透着清澈的聲音,還有那再熟悉不過的ABC咬字,孟曉晔一時有些晃神,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慢慢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人群中已然一陣騷動,連剛剛和孟曉晔争執的幾個女生也都忍不住在那裏竊竊私語,不時伴有小聲的尖叫。
三米,他好像比電視上看到的還要高一點,還要瘦一點。
兩米,他拿着小提琴的樣子,好像會發光。
一點五米,他笑起來好好看啊。
一點二米,他低下頭,好像在看自己。
從中學時期鉛筆盒上的貼紙和房間裏的海報,到現在手機的屏保和微博的特別關注,這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慢慢清晰。
一件白色連帽衛衣,一頂白色的棒球帽上繡着一個高音符號,就這樣一下子點亮了孟曉晔今天從吵架到弄壞吉他來抑郁的心情。
他真的是王天揚。
“培培姐和你開玩笑的啦,琴弦的問題,我剛好明天要去英國,我可以自己找James解決,你不用放在心上。”
“好好好,都是我多事,剛才在那裏喋喋不休抱着吉他心疼的那個人是鬼吧。”彭培培臉上劃過轉瞬即逝的笑容,“那等會兒的表演怎麽辦?樂隊都準備好了。”
“還有多久,”王天揚擡頭看了一眼鐘,“五分鐘,給我兩分鐘改成小提琴譜,一分鐘改一下樂隊總譜,還能剩兩分鐘大家還可以各自準備一下,不會有問題的e on let's go。”
王天揚從彭培培手裏接過樂譜往外走,經過孟曉晔時忽然駐足湊到孟曉晔耳邊小聲說:“放心啦,我王天揚的歌迷當然我來保護!”說着又直起身子對彭培培說道,“更何況,培培姐,你怎麽忍心去為難這麽一個有勇有擔的漂亮女生呢?”
“是有擔當,王大天王,請別随便縮寫。”彭培培嫌棄地瞥了王天揚一眼,無奈地搖搖頭,然後示意孟曉晔先出去和大家一起準備。
孟曉晔大腦完全當機狀态着走出門,等等,他剛剛說我,漂亮女生?哈哈哈哈哈哈,孟曉晔,你聽到沒有,王天揚誇你漂亮啊哈哈哈哈哈,那可是王天揚,亞洲天王王!天!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