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光守候
孟曉晔和王天揚就這樣靠在機場外牆上，看着來來往往或行色匆匆或揮淚告別的人們，看着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偶爾各自喝口水，就這樣度過了大半天。
“诶，孟婦女，你真的打算一直陪我下去嗎?”
“不許再叫我婦女！”
“OK，OK，但你還是給你爸媽打個電話說一聲吧，你和我不一樣……”王天揚擰開瓶蓋，才發現已經沒水了。
孟曉晔遞過水，低頭嘆了口氣：“我早就跟我爸媽說，有個同學我沒來得及見，所以晚幾天走。但是你呢，你打算在這裏耗多久？”
“你一定以為我在逃避，可是我沒有，”王天揚喝了口水，“我在這裏站了一天，想了很多事。從我第一次錄的歌，到第一場演唱會，見到越來越多像你這樣真誠的歌迷，我很害怕。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在騙你們。有的話，我根本不想這樣說的，可是我說了，有的事，我也不想這麽做，可我還是做了。明明不管我出現在哪裏，都能看到你們那麽多人，但我還是覺得很孤獨，因為你們看見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那個王天揚……”
孟曉晔聽着，忍不住轉過頭，凝神看着面前這個王天揚。他閉着眼，仰着頭，脖頸的線條崩得筆直，就像現在的他，感覺下一秒整個人真的就會像吉他弦一樣崩斷掉。
“但是你知道，不管你做出什麽選擇，只要你是真心的，我，”孟曉晔頓了頓，“我們都會一直支持你的。”孟曉晔語氣很堅定，可聲音卻很輕，更像自言自語而不敢去驚動現在的王天揚。
“其實我很羨慕淩傳浩。大家介紹他，只會叫他歌手，提到他只會想到他的歌，對他的其他一切全都不關心。可當別人提到王天揚，會叫我明星、偶像。是，這些稱呼，給我帶來很多東西，但只有歌手，才是我想安安心心做一輩子的職業啊。可能，每個人都要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才能換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機會吧。”王天揚說到這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微笑，卻可能是他這個完美偶像出道以來最難看的表情。
孟曉晔心想：如果你不是亞洲天王王天揚，不是完美偶像王天揚，也許你真的會更幸福。但是，我的堅信，我的守候，不會存在。你是王天揚。你成就了我們的驕傲，我們的信仰。代價是，你的自由，和你的快樂。
“诶，你剛剛給我喝的是酒嗎，為什麽我像喝醉了一樣和你說了那麽多話啊？”王天揚搖了搖手裏空掉的水瓶，假裝認真地看着，然後卻忽然一個欺身壓住剛剛還對他充滿同情的孟曉晔，“還是說，你對我下了藥，嗯？”
每次王天揚一用上揚的尾音，孟曉晔就受不了，現在這個突如其來幾乎等于壁咚的姿勢更是讓她臉一紅，忙扭過頭說：“你自己一到月亮升起來就話多，你是狼人會變身吧你！”
“聽說這是現在很流行的一個游戲是不是，你看你那麽聰明，要不教教我吧？”
“喂！”孟曉晔看着正經不過兩分鐘的王天揚。
“好啦，”王天揚直起身，把孟曉晔的行李拖來，“走吧，我們一起回國，不管怎麽樣，我還有你，”王天揚頓了頓，朝孟曉晔眨眨眼，“還有很多像你一樣會支持我的歌迷嘛，對不對，我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的。”
“但是，你和宋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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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什麽事都好啦，反正，我不能對不起我的音樂，更不能對不起你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孟曉晔總覺得那個“們”字讀得特別輕，而正拖着她的行李往機場大門大義凜然前進的王天揚有種英勇就義的壯烈。
王天揚在前面對身後的孟曉晔揮了揮手機，喊道：“我跟老霍說了，他會派直升機來接我們的啦！”
“哈？直升機從美國飛到中國？你認真的？”
“Of course not，這裏直飛中國的航班太少，直升機是飛到紐約機場啦！”
“那你還往起飛的大廳裏走什麽？”
“餓啦，去吃點東西，快點來！”王天揚已經站在大門口，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扶着孟曉晔的行李箱。
孟曉晔還是沒有勇氣追問王天揚和宋淇之間的事，罷了，只要能順利過了這一關，怎樣都好。
“孟曉晔，你很慢诶……”
“直升機？是要去接很重要的人嗎？”
“是。”
正在東京機場VIP等候室等待轉機的霍君諾，戴着耳機，一只手慢慢地攪拌着咖啡，面無表情。
“既然你跟我開了口，我這個做父親的，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對面的聲音低沉卻透着放肆，霍君諾喝了一口咖啡，冷道：“你說吧，你要我拿什麽來交換。”
“你是我兒子，我還會收你錢不成？”
“如果現在你想不出，你可以先記着，以後我會還你。”
霍君諾說完，就挂斷了電話，每次和這個人的電話都不想多在線哪怕一秒鐘。他打開播放器，點擊《月光》，思緒回到了在哈裏斯音樂學院餐館的那一天。
是她嗎？真的是她嗎？她彈的時候，自己心動的那種感覺，真的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可是，自己對鋼琴的造詣太淺，實在不敢确定。霍君諾閉着眼，也有可能像她那樣的業餘水平其實大家彈出來差不多？可是他明明在歐洲聽過很多人彈，沒有一個人給他帶來過那種感動。
“您好，請問您是霍君諾先生嗎？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霍君諾被驚醒，面前是一個面容稚嫩的女生，背着一個吉他。霍君諾笑了笑，點頭接過她手裏的簽字筆和自己的專輯。
“您是在聽索爾的《月光》嗎？您最欣賞誰彈奏的版本呢？”那個女生接過專輯，開心地指着霍君諾的手機問道。
霍君諾搖了搖頭，答道：“不是，是貝多芬的。”
“貝多芬的，難道是鋼琴曲？”那個女生疑惑地問，“和索爾的是不是一樣的，只不過換成了鋼琴？”
“是完全不一樣的旋律和感覺……”
“怪不得霍先生您那麽厲害，原來您還懂很多其他樂器啊，我以後也會努力的！”
霍君諾微笑着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重又閉上眼。
貝多芬也好，索爾也好，他現在心裏只想知道，到底他是不是真的找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