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闌珊事

張至深依然抱着夜心胡言亂語:“箓兒,我想你,以後……以後不準再騙我!箓兒……你怎麽還有胸……快快将它拿下來!”

夜心不尴不尬地半扶着他,為難地看着趙毅,趙毅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再送一些醒酒湯過來。”

“是。”

姑娘們魚貫而出,張至深伏在桌上還在“箓兒箓兒”地叫,趙毅坐在一邊面容深沉。

不一會兒鳳仙送來了醒酒湯,熟練地端着碗就要喂他,張至深一揮手将勺子打飛了,鳳仙在托盤上又取一個勺子,趙毅揮揮手:“你先出去,我來喂他。”

鳳仙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張至深醉意中帶着妩媚的神情,似乎了然,放下湯碗靜靜出去。

“來,張兄,繼續喝酒。”趙毅将裝了醒酒湯的酒杯放到他嘴邊,柔聲說道。

“好,喝酒!”端起杯子一口飲下,咂咂嘴,“箓兒……怎麽味道有點怪?”

趙毅又給他滿上:“是有點怪,再喝一杯。”

張至深一把揮開,抓着他的手:“不……不喝!南箓,你為什麽要離開我?我到底哪裏不好?”

趙毅抽了一下沒抽開,面色有些僵硬道:“沒有,我不是南箓。”

“嗯?”張至深迷蒙着眼湊近了看,那臉蛋透着醉酒後的暈紅,鳳眼微挑,活生生一副媚人樣兒,此時燭光搖曳,闌珊燈火映在身後,将一身大紅華服照出旖旎暧昧色,趙毅看得一愣,竟有些癡了,忘了如何動作。

張至深眯眼看着他,笑道:“南箓,你又騙我……我才不會被你騙了,呵呵……”

“我……唔……”趙毅正想辯解,張至深的嘴巴就堵了上來,帶着酒香和柔軟的熱烈,緊緊抱着他。

趙毅想推開他,但越推張至深抱得越緊,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不讓他離去,那吻也似乎投注了他所有的熱情,趙毅再猶疑地掙紮了幾下便毫不客氣地回應,直接把人推在桌子上,有些狂亂地吻着身下熱情的男人,屋內只剩一片唇舌交纏聲和急促的喘息聲,燭花搖搖曳,暖黃的光将一切映得如此迷亂。

黃花梨木雕镂繁花的屋門夾了一條縫,張文宇放在門上的手在看清屋內情景時頓住了,随即輕輕将門關上,轉身離去,嘴角含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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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毅有些難以自持,撥開那豔紅的衣服又被眼前如玉般的肌膚驚豔,忍不住一寸寸地親吻那比女子還要美麗的肌膚,輕輕啃咬,手已經摸到了他的下面。

“南箓,箓兒……今天不對,不是這樣子的……”張至深迷迷糊糊地去脫對方衣服,感到身上的人震了一下,随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他的手伸入對方的衣服內,又覺得不對。

“南箓,你的肌膚怎麽這麽……,來……讓小爺我好好瞧瞧……嗯……”他摟住對方的脖子才用力睜開眼,這一看竟然看到一張陌生的臉,這一驚可驚得不小,猛地一把将人推開:“你……怎麽會是你!”

趙毅有些狼狽,平了平氣息,道:“一直都是我,你喝醉了。”

“我……我……”張至深想起自己醉了後的荒唐事,羞愧得無地自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我是醉了,趙公子,實在對不起。”

趙毅走過來,兩手壓在張至深兩邊桌子上,低低道:“張兄慌什麽,這種事你情我願,沒什麽不好意思,我們,繼續。”

“不,我沒有,趙公子誤會了。”張至深被他湊過來的氣息壓得有些喘不上氣,撇開頭去。

趙毅道:“我誤會什麽了?”

“我是說我來這裏不是要……”

趙毅搶道:“難道你來尋歡樓不是找姑娘,不是想忘了那棄你而去的人?”

張至深愣了一下,低低道:“是。”

“既然都是找別人,男人和女人不都一樣?”

張至深忙道:“不,這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難道你還想,前面的可以進入別的女人,後面為那叫南箓的男人守節?”

“我……我……我不是!”

“那不就一樣了,放心交給我,我會讓你很快樂,深兒。”

那一句“深兒”讓張至深的酒徹底醒了,他再一次推開趙毅:“我不會跟你做那樣的事,就算……就算我是花錢來這裏嫖的,那也是我嫖人家,什麽時候說過要被男人上了!”

趙毅道:“你的意思是若我願意在下面你就肯?”

張至深又是一愣:“不是!總之,我不會跟你做那樣的事,趙公子君子謙謙,斷不會做出強人所難之事。”

“哈哈哈,君子謙謙?”趙毅笑道,“在你眼裏,我真是君子謙謙麽?衣冠禽獸才是真的吧?”

張至深不理他,系好衣帶,起身道:“我走了。”

“張公子請留步。”

張至深沒有停下:“我必須要離開這裏。”

趙毅的語氣帶了些請求的意味:“留下來陪我說說話,我保證什麽也不對你做。”

張至深有些遲疑,看他有些低落的神情:“你想跟我說什麽?”

“說說我的過去。”

“為什麽?我們素未平身。”

“因為我們都是同樣的人。”

“你……”張至深有些動怒,“你他娘的才是斷袖!老子我是正常男人!老子找姑娘去!”

趙毅笑道:“你不是斷袖?那叫南箓的難道是女人,不是斷袖,張公子吻一個男人能如此自然,抱着女人時竟會奇怪對方有胸?”

“我……我……我就不是斷袖!你才是斷袖,你全家都是斷袖!”

“那叫南箓的男人如何解釋?”

張至深沉下了聲音:“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他開始扮成女人來騙我,後來又……又……不管他是男人還是女人,我只是喜歡他!”

趙毅道:“可他偏偏是男人,所以你是斷袖。”

張至深怒道:“我不是!你自己是斷袖就別扯上我!”

趙毅獨自斟了杯酒,幽幽道:“這麽說來我也不是斷袖,只是我喜歡的人恰好也是男人罷了。”

“哼!”張至深不理他。

趙毅端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目光深沉得如同他此刻的聲音,帶着悠遠的空曠:“他是我的同窗好友,我們從小一起讀書,習武,玩游戲,長大一些後,甚至還一起逛青樓,他喜歡一段叫《采桑女》的小曲兒,每次都讓一個叫翠娘的姑娘唱給他聽。”

張至深坐了下來:“後來呢?”

“後來不知為什麽,他忽然就不來了,而且也不讓我來,他說欲望容易消磨人的志氣,男子漢大丈夫不應該流連煙花翠柳,那時,他說什麽我都聽,只要是他的話,那便是對的,盲目地崇拜一個人便是這樣,呵。”他輕笑一聲,又喝一口酒,“他對我的态度開始變得奇怪,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直到有一次我被弟弟拖去喝了花酒,你猜他那時是什麽表情?”

張至深道:“很痛苦麽?”

趙毅輕笑:“不,他沒有什麽表情,甚至還笑了,他一笑,我就慌了神,向他保證下次再也不去那種地方,你猜他對我說了什麽?”

張至深這回直接搖頭:“不知道。”

“他什麽也沒說就強暴了我,那時我大致明白了他的心思,可男人與男人又怎麽可能?我好恨!他說他只是愛我,可無論他說什麽我都讓他滾,再也不想見到他,然後他真的滾了。”

“我一個人鎖在屋子裏哪兒也不去,可不斷有人來告訴我他昨天在哪裏尋歡作樂,今日又點了哪位姑娘,我聽着聽着就還是怒火中燒,終于忍不住沖出去找他,但他只是在悠閑地喝茶,自信滿滿地看着我,他說,若是不想他去找別的女人,那我就必須是他的男人,永遠愛他。”

張至深不禁哆嗦了一個,這男人也太狠了點:“你就這麽原諒他了?”

趙毅道:“不原諒還能如何,他從小就是我最親密的人,說對他沒有一點別的感情是不可能,他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對我那麽狠,我沒有辦法,只能愛他。”

“他現在呢?”

趙毅苦笑,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就如同現在的你一樣,我被他抛棄了,比被他得到時用的手段更狠的方式抛棄了,那時我甚至都嘗試過去死,後來才逐漸看開,他不值得我付出生命。”

“于是你又流連歡場,用當年他最不喜歡的方式來報複他?”

趙毅道:“不,他在我心中早已經死了,也談不上什麽報複,來這裏,只是心中寂寞罷了。你看這裏的燈到處都是,暖洋洋地亮成一大片,從天黑到天亮從不熄滅;這裏的人無論是賣笑的女子還是尋歡的嫖客都面帶各色笑容,歡聲笑語不斷,他們衣着光鮮,從他們的臉上能看見不同的故事,集齊了世間所有的繁華;這裏的人們可以發生最親密的關系,但不會發生情感,即便前一晚如何柔情蜜意,只要出了這個門,他們又是陌路人。我來這裏,是因為這裏不會寂寞。”

“你……還愛他嗎?”

“自然是不愛了,只是這顆心也死了。”

“那個人去了哪裏?”

“很遠很遠的地方,你呢,你的南箓又去了哪裏?”

“他呀,沒走多遠,說不定過幾天就回來了。”

趙毅訝然:“那你為何來這裏喝傷心酒?”

張至深苦笑:“因為我發現他從來都是騙我,不曾将我放在心上,我甚至有些羨慕你,至少你們真的相愛過。”

“可我卻羨慕你,至少他沒有那麽傷害你,他還會回來,那就是有希望。”

“是麽?”

趙毅忽然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低聲道:“至深,我本以為我的心已經死了,可在見到你之後,它又活了過來,我能聽見它重新跳動的聲音,帶着熱烈的鮮血,流動愛的甜蜜,你讓我重新見到了光明,燃起愛的希望。”

豔紅燭臺上“噼啪”一聲爆了個燈花,屋內無比安靜,闌珊燈火隐隐可見,屋外的繁華嬉笑聲隔得很遠很遠。

張至深放在桌上的手不經意抖了一下,不敢看那雙熱切的眼,低頭笑道:“趙公子說話跟唱戲的戲詞兒似的,就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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