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睡着朝陽睡過的床榻，心中的焦躁已慢慢随同數個暗夜一同褪去，東華望着窗外一絲苦笑，一切的确都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波心一般，激起了無數層漣漪之後自然又會風平浪靜，自己本應是逍遙自在，無牽無挂，又何苦執着于那如鏡中花，水中月般的缥缈之情，不如去喝壺好茶醒醒腦。随即東華便去隔壁叫上百草到樓下茶堂要了壺西湖龍井坐下，二人見這茶堂熱鬧非凡，原來人人都在談論明日即将放榜，究竟何人會高中榜首，而自己又将如何，也有人在相互鼓勵安慰。東華感嘆這歷經一千三百餘年的科舉就這樣決定着無數人一生的命運，他們亦或寒窗苦讀十餘載只盼光耀門楣，亦或門第出身卻仍需發展仕途。
正邊品茶邊感嘆着，只聽旁桌幾人聊得正歡，其中一人說道“兄臺你若中了狀元，定要送我一匹千裏良駒，非赤兔即的盧”。
對面之人拍着桌子答道“一言為定！可你若中了可要按約定幫我做媒取得一如花美眷！”
“小弟說到做到，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
東華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副畫面，二人意氣風發，互不想讓，拍案為誓，我若高中，娶你為妻！朝陽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處細微的表情皆歷歷在目，仿佛她人此刻就在眼前。東華低着頭不覺微笑起來，想着朝陽一刻也不肯認輸，一刻也不甘示弱，趾高氣昂中帶着自信卻又夾着些任性，一雙眼眸好似清澈見底的山泉，卻同時又好像意境深長的山水墨畫，究竟是何處來的女子竟會給人如此感覺，即便樣貌傾城，卻被其內裏折服，自己實乃三生有幸才可遇見如此絕世女子。
百草見東華低頭不語，又看了看旁邊的兩人說道“師兄你看這屋內人人興致勃勃，昨日幾乎人人都說狀元非你莫屬，可眼下他們好像都開始期盼自己是狀元郎了，就算未奪中狀元也能輕松摘個榜眼探花的，難道衆人是突然開始變得自信了？”
東華忙醒神過來，自己怎可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朝陽，還是分分神為妙，于是擡頭說道“不過都是緊張罷了，越緊張才越要說些輕松喜慶的話來掩飾。”
旁邊一人繼續說道“聽聞前十名者會得當今聖上召見，得見天顏，前三甲者更是會賜游覽宮中禦花園！而且會當庭冊封！”
“前三甲當庭冊封乃是慣例，但這游禦花園可真是天大的恩賜了，聽說那園內奇花異草都是你我平日無法得見的，滿朝文武百官也沒幾人有幸去過禦花園的。”
百草聽了不禁噗呲一笑 “這中了前三甲莫非就為了看看奇花異草？不過要是我能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珍稀花草能入藥倒也不錯”。
東華随即笑問道：“還沒問過師弟考的如何呢？”
百草撇撇嘴：“都已經考完半月了，明天就放榜了才想起來問，師兄還真是會關心人，反正我不要考個名落孫山倒數前三甲就行了，以後要是有什麽藥理科舉，保證師兄你不是我的對手。”
東華忙點頭道：“那是自然，師弟你乃當世華佗。不過師叔雖更精通藥理，卻也文采不差，要是聽到你說考個倒數前三估計要氣得吐血，将你逐出師門。”
百草瞪着東華：“人家在那談天說地避免緊張，師兄你反倒刻意來讓我緊張！”
東華無奈笑道“好好好，不說了，反正已等了半月，明日自然見分曉”。
次日清晨，東華仍舊在熟睡，忽然聽聞窗外吹吹打打，好不熱鬧，這吹打聲居然還越來越響。東華皺了皺眉，将頭蒙在被子裏準備繼續睡，誰知沒過一會百草沖進房內，高聲喊道“師兄，師兄，你果真高中啦！”邊喊邊向床榻上的東華跑來，也不等東華反應，直接掀開帷帳又掀起被子嚷道“師兄你怎能還在睡覺，趕快起來！外面的人都在等着給你道喜呢!掌櫃的和小二還都等着你打賞呢！快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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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待百草說完轉身過來，眯着眼睛看了看百草：“再睡個一炷香時辰再說吧”說完正欲轉身繼續睡，百草大呼起來：“師兄你怎麽還要睡！外面已經被人塞滿了，你再不起來人家可就到房內來給你道喜了，趕緊起來！”說完掀起東華的被子，推着東華的背将他整個人推起來，“師兄你可真重，趕緊起身洗漱，狀元郎可不能蓬頭垢面的不成體統！”東華不禁皺了皺眉，無奈只得睜眼起身，口中仍舊不滿意道：“幹什麽非要這麽早，就不能都睡好了覺再來。”
百草聽了哈哈大笑：“明明是師兄你貪睡，日日起來那麽遲才會覺得人家早，別說送信的人了，客棧裏的其他人可是一大早就起來了坐在下面等人報信呢，只是不出意料的還是報給師兄你啦!”
東華忙擡頭問百草：“那師弟你如何？”
百草揚起下巴得意道：“虧得師兄還惦記着我，雖不及師兄你，但我也進了前十啦，哈哈，大大超出預料!”
“好!我就說師弟你可是半分不差！”
“是啊！位列第七，今日還可随你一同面聖！”
“恩，這可真是太好了，不然我一人還真是有些擔心，你也知曉我對這封建皇室一直無甚好感”。
百草連忙示意東華輕聲：“師兄你不要命了，以後萬萬不可如此說話，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東華聳着肩撇了撇嘴：“事實如此”。
待東華洗漱完畢，門外衆人早已恭候多時，個個眉開眼笑俯身道着恭喜恭喜，待送信之人當面正式通報完後，雙手捧着紅袍道：“那就恭請狀元郎換上狀元袍！小的再次恭喜了！”東華接過狀元袍道了謝，那人卻還望着自己不知何意，百草忙從身上掏出銀兩塞進那人手裏道“多謝多謝！還請小哥跟衆位兄弟下去喝杯酒，我與師兄速速就來。”那人領了賞喜笑顏開“多謝公子與狀元郎！高頭大馬已在外等候，那小的們就在樓下恭候大駕了。”說完帶着一隊人下樓去了。
東華滿眼睡意捧着狀元袍，百草一把拿過來道：“師兄趕快換上，我來幫忙”。
東華一聽：“那為何還要我穿戴整齊出來，你直接收了幫我拿進來豈不更好？現在還要我再換一遍，如此麻煩……”
百草瞪大了眼睛:“又不是我中狀元，我接什麽狀元袍！”說完無奈搖搖頭，這可真是千古第一不把這狀元放在眼中之人，也不見絲毫興奮喜悅。
待得東華換好狀元袍走下樓來，衆人皆是啧啧稱贊，見過東華的人知他平日多穿白色衣衫，從未穿過任何亮色，如今見東華身着這大紅的狀元袍，英姿勃發，氣度逼人，甚至有種驚豔之感。附近百姓聽說無雙東華公子果然不出所料高中，都跑過來一睹新科狀元風采，此刻得見更是贊不絕口，在場的女子更是一個個含情脈脈注視着東華，只盼東華能多看自己幾眼。東華抱着拳對四周的人行禮道謝，衆人又趕忙回禮繼續道着實至名歸等恭喜之詞。百草身帶這大紅花接連打賞了客棧掌櫃與店小二等人，随後便與東華出門騎上高頭大馬，一行人在百姓夾道中緩緩而行，其間贊之聲自是不絕于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