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宿一位于高層建築頂端的咖啡廳
風間愛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杉:“我知道你和手冢國光向來不睦,但沒想到你竟這樣無恥,而且還要扯上不二周助!”
上杉對風間的憤怒不以為意,駕起二郎腿,晃悠着腳:“我知道風間小姐很難相信,即使信了,一時之間也不能接受。但,這是事實,我有證據。”說着,詭秘一笑,從西服內掏出一支錄音筆。風間遲疑片刻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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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話可以瞎說,照片可以合成,這聲音總不會是假的吧。”上杉得意的眉毛上揚。
風間愛哆嗦着嘴唇,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眼圈立時便紅了,強自忍住欲墜下的眼淚:“這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
“這個麽?風間小姐就無須多問了。”
“你要多少錢?”
上杉咧開嘴幹笑幾聲:“風間小姐見外了,什麽錢不錢的,多俗啊。”
“那你~~~”
“風間小姐是個聰明人呢。”
風間直視他許久,緩緩點頭:“我明白了。從此,這事便與你沒有任何關系。相信上杉君也是個聰明人吧?”
“當然。”
風間帶着那支錄音筆頭也不回的走了。
今日難得兩人都輪到休假,自然是要共同度過。
清晨,還在與周公酣戰的不二被手冢的morning call叫醒。
“還在睡?”
“唔,手冢~~~幾點了?”
“7點半。”
“啊?早呢,我再睡會兒啊。”
“再睡半個小時,8點半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恩,知道了~~~”聲音越來越低,周公在招手呢。
手冢看着電話懷疑,他真的知道了嗎?
還是被窩最舒服啊!不二翻個身,擁着被子準備再與周公大戰八百回合。
“周助,起床了。”
一大早,睡這麽吵。不二皺皺眉,無意識地咕哝兩聲,沒有睜眼的打算。
“不二,該起了。”
啊,啊,啊!誰捏我的鼻子?揮手撣掉什麽東西,再翻個身,将腦袋埋在枕頭下。
“不二周助,快起床!”
咯咯咯,好癢!一定是裕太在撓我癢癢。不二一下睡意全無,從床上坐起。揉揉眼睛,啊咧?怎麽是手冢。
手冢抱着手站在床前:“你弟弟說用這招叫你起床最有效,看來果然。”
不二微轉過頭,咬牙:“裕太那個叛徒!”
“其實,我早就想到了。你很怕痛,一般怕痛的人也怕癢。痛和癢在本質上是一回事。”
哼哼哼!又被他知道自己一個弱點。吸氣,調整面部表情,微笑:“吶,手冢,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手冢挑眉,拿起床頭的鬧鐘遞到不二面前。不二凝神一看:9點05分。“诶?我又睡了這麽久嗎?”偷偷看手冢的表情,沒有發作的跡象,“還是很困呢。手冢,讓我再睡會吧。”
“不行!”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睡懶覺不是好習慣。”一把掀掉被子。
“啊!手冢大色狼!”不二大叫。
黑線。“胡說什麽,你不是穿着睡衣嗎?”
“先是揭掉被子,然後脫我衣服,在然後就是把我吃光抹淨。”不二說的煞有介事。
更多黑線。鎮靜,鎮靜。
“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我可以如你所願。”手冢平板無波地說。
“啊,不玩了,不玩了。手冢君開不得玩笑呢。”蹦下床,逃進衛生間之前還對手冢做了個鬼臉。
“呵,這家夥!”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笑呢,原來還是會笑的?!
洗漱換衣完畢,與姐姐打過招呼出門已是過了十點。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不二很乖地在手冢提醒前就系好安全帶,揚起笑臉:“先去哪兒呢?我還沒吃早餐呢。”
“那就先去吃~~~午飯。”
“我要吃匹薩。”
“好。”
看着披薩店門口排起的長龍,不二的整張臉都皺起來了。手冢問他怎樣時,本想說換一家。不過,轉身離開之前發現排隊的好象都是情侶哦,而且手攙着手呢。
“我們去排隊。”拉起手冢站到隊尾。
隊伍行進的很慢,手冢又不說話。不二有點無聊,側頭看看手冢,悄悄用手丈量起自己和手冢肩膀的差距。居然相差有10多厘米呢,他吃什麽長的。不忿地撇撇嘴,沒注意到手冢玩味的笑容。
“這是你經常不吃早飯的結果。”手冢看着前面,突然說道。
“呃?”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啦,不二吐吐舌頭。
手冢轉過頭,唇角扯起一抹笑容,執起不二的手握住。不二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他。手冢用耳語般的聲音說道:“情侶不都是這樣的嗎?”不二瞬間紅了臉,羞赧地低下了頭,心裏卻是甜絲絲的。
隊伍行進的依然緩慢,不二卻不再不耐,玩起手冢的手。手冢的手比自己的大很多呢,被這樣的手握住,特別有安全感。手指修長,卻不似自己的這般纖細;指甲修剪的整齊又幹淨;手掌溫厚,不象自己總是涼涼的。手冢就應該是這樣的手呢!啊咧?食指上斜斜的硬結是?
察覺到不二的注意所在,手冢輕聲說:“打手術結打出來的繭。”見不二看自己的手指,“以後你也會有的。”又握緊了些手,不二輕輕向手冢靠攏。
原來,排隊也是很值得享受的呢。
今天很美好,很美好。對不二來說确實非常美好;對手冢來說,也很美好。當然如果沒有被不二所騙吃下抹了芥末的匹薩的話就更美好了。所以,一天的約會結束的時候,手冢的唇舌和咽喉還是麻麻的感覺異常。
不二家門口,手冢虎着臉:“下次出去吃飯,不用随身帶着芥末。”
“OK!”
回答的這麽快,肯定沒好事。果然~~~
“我們就去有提供芥末的餐廳好了。”
“你休想!”
“嘿嘿。”飛快地逃下車,躲在門後大聲說:“手冢君要逐漸習慣我的口味才好!”笑臉隐在了門後。
手冢無奈地搖頭苦笑,發動引擎離去。
剛到家,不二的電話便追來。
“到家了?”“恩,剛到。”
“呵呵~~~”“早點睡。”
“是。”“明天有雨,要我去接你嗎?”
“不了,我起不來那麽早。”“好,記得帶傘。”
“是。”“~~~”
“國光,明天見。”“明天見。”
“~~~”“恩?怎麽還沒挂?”
“呵呵,手冢君也沒有挂啊!”“你先挂。”
“你先。”“聽話,你先挂。”
“你喊一、二、三,我們一起挂。”“~~~,一、二、三~~~”
“嘿嘿。”“還沒收線?”
“你也沒收線。”“你先挂。”
“不,你先挂。”~~~
果然是個雨天呢!
不二醒來時就聽見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喜歡雨天,總覺得一下雨,人就懶懶的,打不起精神。這種天氣應該在家睡覺,可是還要上班呢。雖然轉了轉翹班的念頭,但一想到手冢要知道自己翹班會有的反應~~~還是算了吧。瞄了眼了床頭的時鐘,懶洋洋地打個呵欠,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邊換衣服邊欣賞手冢送的仙人掌,長勢不錯,今年夏天應該能開花了。姐姐不在家,胡亂吃了點東西就打着傘去公車站。路上已積了水,小心翼翼地跳過水窪。要是手冢來接自己,就不用走的這麽辛苦。失策啊失策。
到了站臺,不二收起雨傘,卻見面前站了個最不想看見的人——風間愛。
“不二君~~~”
不二努力扯出一點點笑容:“風間小姐,早安。”
風間憔悴的樣子,禮節性的微笑都消失了:“我有話問你。”
“恩?”不二笑的不知所謂。
“你真的不考慮和我交往嗎?”風間目光灼灼地逼視着不二。
“啊?”不二有點被吓到,後退一步,“是,對不起。”
“是誰,不二君喜歡的人是誰?”
“這個~~~”轉頭見公車正好入站,“對不起,車來了,有事以後再說吧。再見。”落荒而逃般的跳上車。
風間追出幾步,站在雨裏,全然不顧路人的側目,聲嘶力竭地大喊:“我這一輩子沒有什麽東西是得不到了,包括你。不二周助,我決不會放棄你的!”
不二直拍自己的胸口:這女人莫不是瘋了?但是,心頭怎麽湧上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慌感覺。是下雨的緣故吧?
享受過手冢準備的早點加餐,沒有手術的不二悠閑地踱到護士站,翻看病歷。伊代護士幾個正在說着什麽,見了不二立即圍上來七嘴八舌。
“不二醫生,有沒有聽說上杉醫生要調科室?”
“好奇怪哦,不二君知不知道什麽內幕。”
心裏雖詫異,面上還是淡淡地笑:“哦?有這事嗎?”打聽不到消息,伊代她們失望散去,不二卻陷入沉思。
午休時,問起上午去院部開會的手冢:“上杉要調科室?”
“恩。平調去胸外。”
“平調?”不二眯起眼睛,“胸外的石川主任快退休了,他這時候調去~~~诹訪主任他們有說什麽嗎?”
“會議上南條院長宣布的,诹訪主任川本主任都沒說話。”手冢事不關己般的自顧自吃着飯。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種調動并不正常,憑上杉自己的能力,這麽容易就能調科室?”
手冢停下動作,想了想說:“我知道這不正常,他的目的顯而易見。但與我無關。我只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但是~~~”不二欲言又止。有問題的不是他的目的,而是他是怎麽調過去的。但深知手冢的為人,不會去深究這種事。又是一絲恐慌滑過心頭,不禁皺起眉。
今天一整天的感覺很不好,總被莫名的不安纏繞着,是下雨的關系麽?一天下來,雖沒很多工作,不二還是感到疲憊不堪。回家後,與手冢在家門口道過再見,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車在雨霧中漸行漸遠,很是不舍。莫名其妙地嘆口氣,轉身進家門。
不二征樹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廳沙發裏,手中撥弄着一支錄音筆。不二笑:“父親也開始對高科技産品感興趣了?”
不二征樹的表情難以捉摸:“沒有。只是這裏面的內容很有趣。”
“哦?”不二脫下外套,随手搭在靠背上。坐到父親身邊,不無疑惑地接過那支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我曾對你說過,你于我是個特殊的存在。但說這話的時候,我依然不明白對你的關注,是緣于友情還是~~~愛情。所以,我說我要尋找答案,給你,也給我自己。”
“現在,你找到了嗎?”
“你生病的時候,我焦慮;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生氣;看到你咳着血倒在地上,那時我真的感到了害怕;知道你脫離了危險,一顆心才落回原位。我的喜怒哀樂都是因你而起。到這個時候,我若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我真是無可救藥,徹頭徹尾的大傻瓜了。所以,周助,我要對你說,我喜歡你!請原諒我的遲鈍。”
“咳,咳。手冢真壞,招下我的眼淚來了。”
“這就是我的答案,滿意嗎?”
“滿分!” “那麽,周助,我們交往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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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果然很有趣呢。”不二臉上笑容未減,不二征樹犀利的眼神卻注意到了兒子攥緊的拳頭:“猜猜是誰給我的?”
“哼。風間愛。”很肯定的語氣。轉念間,頭腦中迅速把幾件看似不搭介的事情串聯起來就得到了答案。
不二征樹點頭:“那你也應該知道她對我說了些什麽吧?”
不二斂去笑容:“她威脅你?”
“從本質上來說,确實如此。當然措辭很委婉。這位小姐倒是很為我們着想呢,列舉了一堆如果我放縱你和手冢的事則可能會有的後果。”
“那麽,父親的意思是?”
“周助,我是會受人威脅的人嗎?”
“我知道,父親認為我該怎麽做?”不二低頭問道。
“周助,作為父親我只對你說一句,不要顧慮我。做你認為正确的選擇就好。不違心,不強求。”不二征樹輕拍兒子孱弱的肩膀,嘆口氣去了書房。
不違心,不強求?真的能做到嗎?真的可以不顧慮那麽多?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可父親的事業,還有手冢的前途,真的可以不在乎?怎麽做,自己應該怎麽做?從來沒有陷入過這樣的兩難境遇,該如何抉擇。難道,和手冢緣盡于此,一定要分開?想到“分開”二字,心如刀絞。
痛,痛徹心肺。
淚,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