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住院的日子枯燥又漫長，第二天就是除夕的時候，葉開陽才意識到她要在醫院裏過年的事實。

看着自己高高吊起的傷腿，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恨鐵不成鋼。

她已經可以自己拄拐上廁所了，實在不好意思讓朵朵連除夕也陪自己耗在醫院裏，所以葉開陽一大早就把朵朵趕出了病房，讓她回去和劉嫂過團圓年。

隔壁床的母子似乎也沒有回家過年的打算，到了中午，葉開陽一邊用手機看電影，一邊等着外賣的到來。

外賣送到的時候，跟着外賣小哥一起進病房的還有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看上去三十歲上下，穿着看着挺講究，只是一身的香水味在她進來的一瞬間就充斥了整個病房。

“請問你找誰…”隔壁床的阿姨出去買中飯了，房間裏只剩下葉開陽和那個男孩，男孩一直低着頭在玩游戲，葉開陽只好開口問道。

那女人看了葉開陽一眼，然後走到那男孩旁邊：“傻小子，你媽呢？”

女人的口氣不善，那男孩卻充耳未聞。

和男孩在一個病房住了這麽久，幾乎沒聽到過他說幾句話，每天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睡，其餘的時間多數用來發呆，其次就是打游戲。

如果他做的事中途被強行打斷，他就會産生很強烈的情緒，朵朵已經對他下了判斷——自閉症兒童，後來在男孩媽媽那裏的得到了證實。

在知道這一點的時候，葉開陽就會想辦法盡量的減少紀涼城在病房裏待的時間。

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态要這樣做。可她非常确定，自己不想讓紀涼城意識到他和那個男孩有什麽共性。

見男孩不理她，那個女人轉身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然後滿臉嫌惡的看着那男孩：“傻子就是傻子！”

女人左一個傻子，右一個傻子，葉開陽聽着心裏窩了一團火：“阿姨，您是來探病的麽？他家裏人不在，您要是刺激到他，他鬧騰起來，可是要出事的！上次我就見他把一個護士臉都抓爛了。”

那女人聽了撇撇嘴，想說什麽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而原本一直低着頭的男孩，在聽了葉開陽的話之後擡起頭看了葉開陽一眼，不過也只是短暫的對視，便立刻又恢複了原狀。

葉開陽在心裏暗暗後怕，她那麽說純屬是想讓那女人閉嘴，那男孩不會是聽進去誤會了什麽吧！

看來自己很有可能好心辦壞事，可是現在又不是和男孩解釋和道歉的時候，她有些心虛的看了看男孩，剛要打開飯盒吃飯，病房的門又開了。

紀涼城提着兩大包東西走了進來，朵朵也跟在他身後。

“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說讓你們在家好好過年的麽！”葉開陽驚訝的看着他們。

“我到是想在家陪我那年邁的老娘過年呢，誰讓咱主子一直挂念你的！主子一句話，小的跑斷腿，這些東西，你都得給我吃的精光溜溜，不然可對不起我這兩條小細腿！”

葉開陽早就習慣了朵朵這種說話模式，明明是關心，到了她口中就要拐上十八個彎。

紀涼城将他提着的袋子在葉開陽面前打開，一袋是打包的飯菜，一袋是零食。

下一秒，葉開陽自己點的外賣就被紀涼城丢進了垃圾桶，葉開陽一臉惋惜的瞪着紀涼城：“扔了幹嘛！”

“垃圾食品，沒有營養！”紀涼城很幹脆的給出了理由。

葉開陽看着小桌板上每餐必有的大骨湯，臉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頓頓吃，也會像吃土一樣，全倒了胃口。

可是偏偏紀涼城非常善于将認為正确的事情重複做，顯然，他認為骨折的人就應該喝大骨湯，以形補形。

就在葉開陽還在為何大骨湯發愁的時候，男孩的媽媽買飯回來了，她進門一看見那個女人，臉色就變了：“你來幹什麽？！”

那女人兩腿交疊着瞥了男孩的媽媽一眼，聲音聽着刻薄：“幹什麽？你從那老東西手裏騙走多少錢？騙走多少就給我吐出來多少？！”

“騙他錢？孩子傷成這樣，你也看到了，他做父親的出點醫藥費，難道不應該麽？！”男孩的媽媽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仗着這個傻子天天的想辦法騙錢，今天是摔傷了，明天是撞車了，我告訴你，老娘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麽花在這個傻子身上！”

葉開陽有些擔心的看着紀涼城，在這個女人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她得想辦法讓紀涼城離開病房：“紀

先生，你能不能下樓幫我買點蘋果，天天吃骨頭湯實在是太膩了。”

紀涼城打開零食袋子，變戲法是的從袋子的最下面摸出一個蘋果，葉開陽看了頓時囧了。

她無助的看了看朵朵，朵朵朝葉開陽攤攤手，表示根本沒理解她想暗示什麽。

“你放尊重點，我們東東不是傻子！”男孩的媽媽顯然并不擅長和人争辯。

“還不是傻子，你看看他那個德行！三腳都踹不出一個屁來！我告訴你，不把錢給我吐出來，我就跟你沒完！”

那女人不依不饒，口口聲聲的傻子，紀涼城的眉頭越皺越深，葉開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紀涼城從小到大的經歷，但是不難想象從小就不合群，與衆不同的他會受到怎樣的議論和對待。

“要吵出去吵！”

紀涼城幾乎是吼出來的，誰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強烈的爆發情緒，整個屋子的人都被震懾住了。

葉開陽隔着拉簾伸出手，在那個男孩的床頭櫃上輕輕的敲了敲，男孩沒什麽動靜，然後葉開陽對男孩的媽媽說：“對呀阿姨，你們別吵了，萬一吓到東東…

”

說道男孩的名字時，那個女人的臉色明顯的一滞，男孩也朝葉開陽的方向看過來。

葉開陽沖他眨眨眼，他面無表情的又轉過頭，葉開陽本來以為他根本就沒領會自己的暗示。

誰知，那男孩轉過頭之後，突然狠狠的瞪着那個女人，然後扯着嗓門就尖叫的同時，手邊能拿到的東西統統朝着那女人砸了過去。

那女人吓得抱頭就跑出了病房，男孩的媽媽也夠機敏，趕緊将門堵上，然後就開始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