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我在地獄等你 〕 (1)

這一夜,邱陽睡得很不安穩,因為他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的他拼了命的奔跑着,寒風呼嘯而過,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血口。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跑,但是在他的潛意識裏,他感到了危險,本能的想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他大着膽子回頭看去,就見一頭半人多高的白狼,正朝着他的方向追了過來。

他瞳孔微縮,半張着嘴,發出一聲嘶啞的驚叫,随後重心不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白狼龇着獠牙,眼中流露出兇狠的寒光,然後邁着步子,緩緩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別過來!’

他雙手撐地,驚恐的看着逐漸向他靠近的白狼。

白狼銀色的豎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就聽它低吼一聲,擡起前抓拍在了他的肚子上。

‘別吃我!’

他掙紮着想要逃離,卻見白狼突然張大了嘴巴,對着他的脖頸咬了下來。他瞪大了眼睛,雙手一陣亂摸,竟然在地上摸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就在白狼向他撲咬的同時,他不知哪來的勇氣,雙手握緊了匕首,對着白狼的腹部刺了下去。

鮮血染紅了白狼的皮毛,同時也濺在了他的臉上。

‘陽陽,你弄疼哥哥了。’

白狼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來的聲音卻是林先生的聲音。

霎時間,白狼的身體被一團黑霧籠罩,眨眼的功夫黑霧散去,就見林先生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撐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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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沒想着要害你。’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根本不敢直視林先生的眼睛。林先生将腹部的匕首拔了出來,然後用那只血淋淋的右手,輕撫在他的臉上。

‘哥哥不怪你,陽陽病了,不是有心要刺傷哥哥的,對不對?’

林先生手上的血水沾在了他的臉頰上,冰冷的觸感讓他的身體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對不起,求求你放過我吧。你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早就死了!’

‘陽陽你知道嗎,你的身體裏流着我母親的血。所以我們都病了,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小可愛,別再自欺欺人了,你還記得那天我在出租車裏,對你說過的話嗎?’

林先生淡淡地笑着,而他的身體仿佛觸電一般,顫抖個不停。周圍的景象也跟着他的心理變化,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場景切換,如同影片倒帶一樣,定格在他和趙宇軒一起吃早飯的畫面。

他想起來了,那天,趙宇軒邀他一起吃早飯,他卻因為胃部疼痛,将吃進去的面條全都吐了出來。他不記得自己有胃病,趙宇軒卻清楚的記得,并且提醒他要按時吃藥。

後來他和趙宇軒從面館裏出來的時候,遇到了提着蛇皮袋的林先生。

那個蛇皮袋極為眼熟,他卻選擇性的忽視了蛇皮袋的存在。

林先生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給了他一瓶藥,說這瓶藥可以緩解胃部的疼痛,讓他每天堅持吃藥。

他當時的記憶非常混亂,根本不明白林先生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身邊。

然而再次看到了這幅畫面,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想明白原來林先生一直在暗中跟蹤他。

畫面還在持續播放,他聽到了林先生與他之間的對話。

林先生告訴他,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就不要他了。因為他的爸爸嫌棄他是個藥罐子,把他遺棄在游樂園裏。

他問林先生恨自己的父親嗎?

林先生答,不恨,因為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他的親生父親。孩童時期的林先生,生了很嚴重的病,家裏的積蓄幾乎全都花光了。

他的父親覺得他是個累贅,狠心的将他丢在游樂園裏自生自滅。然後編了一個謊言,說林先生已經死了。

他對林先生産生了莫名的同情,林先生卻不以為然,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道:

‘我的養父收留了我,那座四合院就是養父留給我的遺産。不過很可惜,我的養父在兩年前被人殘忍的殺害了。

他的舌頭被剪刀剪成了兩半,他的手腳被斧頭砍了下來。那個兇手将他裝在了一個倒滿工業酒精的壇子裏,然後為了折磨他,用刀子在他的身上劃了無數道裂口。’

畫面停止,他神情激動地抓住了林先生的衣領,質問道:

‘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早就死了,墓園裏的骨灰壇,你又如何解釋?’

‘小可愛,你還真是天真。如果那個骨灰壇裏,存放的是我的骨灰,那麽我又為什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你?

其實我們很早就見過,只是你自己選擇性的忘記了。小可愛,你還沒發現嗎?我們的臉長得一模一樣。’

林先生話音剛落,他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面鏡子。

他驚恐的看向了鏡子,就見鏡子裏,林先生穿着一條碎花裙子,烏黑的長發滑落在他的身上。

林先生将長發撩在了耳後,然後露出了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面容。

邱陽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冷汗順着他的臉頰滴在了床單上,他坐起了身子,大口的喘着粗氣。

是夢嗎?

他雙手抱頭,眼珠子亂轉,心髒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裏。

林先生是他的哥哥?

可是他記得鄧警官說過,林先生已經死了。

難道說,他真的已經瘋了嗎?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傳來,打亂了他的思緒。他惶恐不安,雙手緊緊地抓着被子,就見一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708號病人,早飯吃過了嗎?”

醫生的脖子上挂着個聽診器,徑直的走到了他的床邊,冷冷地看着邱陽道。

“沒有。”邱陽道。

“先吃早飯,一會兒會有護士帶你去做心理治療。”醫生道。

“好。”邱陽木讷的點點頭道。

“怎麽流了那麽多冷汗,是不是胃又開始疼了?”

醫生查閱過邱陽的病歷檔案,知道邱陽有嚴重的胃病。按理說,應該帶他去做化療,但是邱陽這個殺人犯的身份擺在那裏,精神病醫院無權對他展開進一步的治療。

“不疼。”邱陽搖搖頭道。

“不要硬撐,疼,我就給你開點胃藥。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心理清楚。”醫生冷冷地道。

“嗯,謝謝你。”

邱陽的嘴角挂着淺淺的笑,醫生心中一驚,詫異的看着邱陽,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離開了邱陽的病房。

痛苦的活在這個世上,還不如死一死了之,擺脫一切煩惱。但如果可以逃出生天,他就沒必要用死亡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邱陽的早飯,是一碗沒多少米粒的白粥。吃過早飯以後,護士推了一個輪椅來走進了他的病房。

他乖乖地坐在了輪椅上,看着護士給為他戴上了手铐和腳铐。

護士推着他離開了病房,然後坐上了電梯,來到了五樓的心理治療室。

為他整治的心理醫生,是為年輕的女醫生。女醫生戴着一副眼鏡,膝蓋上放着一本記事本。

“邱陽,我們又見面了,你還記得我嗎?”

女醫生推了推眼鏡,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們以前見過嗎?”

邱陽歪着腦袋,不解的看着女醫生。

女醫生神色一怔,從口袋裏抽出一支圓珠筆,開始記錄道:

“上周我們剛見過,你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邱陽搖頭道。

“那麽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做何詩曼,你可以稱呼我為何醫生。”何詩曼道。

“何醫生,我不記得以前見過你。”邱陽神色黯然的看着何詩曼道。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精神鑒定中心,是我為你做了精神鑒定,現在想起來了嗎?”

“對不起,我想不起來了。”

何詩曼耐心的看着邱陽,然後在記事本寫上了這樣一句話。

【708號病人,患有間歇性失憶症,腎上腺素過高,有高血壓早期的症狀。】

“你最近有沒有做夢?”何詩曼看了一眼邱陽道。

“有。”

“你夢到了什麽?”

“我夢到被白狼追趕,然後我用刀子捅向了白狼的腹部,白狼變成了林先生。”

“你又夢見林先生了?”

“嗯,他說他是我的哥哥。”

“那你看到他的臉了嗎?”

“看到了。”

“你覺得你們長得像嗎?”

“像。”

“之前你說他穿着花裙子,是這種款式的花裙子嗎?”

何詩曼話音剛落,便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選擇一張相片,展示在邱陽的面前。

手機屏幕上,一名女子面容和邱陽有幾分相似,身上穿着碎花裙子,頭發編成了麻花辮。

“媽媽?”

邱陽一眼就認出照片上的女人是自己的媽媽,媽媽那時候還很年輕,臉上挂着淺淺的笑容,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邱陽,你是不是有戀母情結?”何詩曼冷冷地看着邱陽道。

“我沒有!”邱陽大聲反駁道。

“既然沒有,那麽為什麽在你的描述中,将林先生描繪成了你母親的模樣。”

“我不知道,我的媽媽早就死了,除了現有的照片外,我根本記不清她的長相!”

何詩曼停下了記錄,将手機重新放回了口袋裏。

“好,我們現在換一個話題。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養父還有養母嗎?”

邱陽沉默不語,何詩曼繼續詢問道:

“許芃和趙宇軒都是你的發小,在你搬家後,你們幾乎斷了聯系。時隔那麽多年,你們再次重逢,你将許竼分屍,又挖走了趙宇軒的眼睛,手段極其殘忍,別告訴我,你連這個也忘記了。”

“我不記得了。”邱陽淡淡地回答道。

“根據警方的調查,陳立堯也是你的發小,你為什麽要殺他?”何詩曼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那時候被林先生囚禁了,陳立堯的死,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邱陽道。

“那Christian呢?”

“他是我殺的。”

這一次邱陽沒有反駁,直接承認道。

“你為什麽要殺他?”

“因為他要殺林先生,林先生握着我的手,讓我開槍打死他。我哀求過林先生,讓他放過Christian。”

“然後呢,你還是殺了他,不是嗎?”

“死了不止他一個。”

“你什麽意思?”

“游輪上有很多人,林先生的屬下開槍殺死了那些參加拍賣會的賓客,然後炸毀了那艘游輪。”

“邱陽,你在編故事嗎?”

“我沒有,反正我說了實話,你們都不相信我,當我是個瘋子。何醫生,我累了,能讓我回去睡覺嗎?”

邱陽平靜的看着何詩曼,仿佛對一切都無所謂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殺死陸嫚嫚,林瀾和你又是什麽關系?”何詩曼皺眉道。

“陸嫚嫚就是林先生,林先生就是陸嫚嫚。”

邱陽歪着腦袋,然後擡頭望向了天花板,自嘲的笑着道。

他的眼神猶如一潭死水,波瀾不驚對世間萬物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何詩曼從未接受過像他這樣的病患,她平複了心情,對着門外的護士道:

“王護士,你可以帶病人回病房了。”

“何醫生,治療已經結束了嗎?”王護士推門走了進來道。

“是的,今天的藥暫時停一停,我需要和別的醫生商讨一下,為他重新制定治療方案。”

“好,那我先送他回去了。”王護士道。

“辛苦你了。”何詩曼道。

王護士推着輪椅将邱陽送回了病房,一路上,邱陽不吵不鬧,乖巧的像個不會說話的洋娃娃一樣,讓人不由的産生了憐惜。

邱陽的手腳獲得了短暫的自由,代價則是他再一次的被關進了密不透風的病房裏。

他脫下了鞋子,躺在了病床上輾轉反側。他不敢睡覺,不敢吃藥,不敢照鏡子。思緒混亂,他蜷縮着身子,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他的耳邊傳來了林先生的聲音,林先生将他壓在身下,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道:

“小可愛,想我了嗎?”

是林先生的聲音!

邱陽猛地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病房裏空蕩蕩的,除了他以外根本沒有第二個人。

幻覺,一定是他的幻覺,林先生已經死了!

他跳下了床,跑到了病房的門前,大聲的哭喊道:

“救命,誰來救救我,林先生來了,他來找我了!”

走廊裏空無一人,即使他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回應他。

獨立的病房,獨立的樓層,對待殺人犯的特殊照顧。

過了許久,他不再哭喊,而是抱着膝蓋,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畫面一轉,鄧懷明開車來到了桐華市精神病醫院。

他将車子停好後,心煩的從口袋裏掏出香煙和打火機,然後點上一根自顧自的抽了起來。

邱陽就像是紮在他心窩的一根刺,怎麽拔也拔不出來。

于是他趁着今天休息,買了一個水果籃,想要來見見這個孩子。

想到這裏,鄧懷明掐滅了煙頭,然後提着一個水果籃子,走進了精神病醫院的大廳。

接待他的是一名姓張的護士,張護士留着齊肩的短發,個子不高,看上去剛才衛校畢業不久。

“你好,請問你是鄧警官嗎?”張護士道。

“是的,邱陽最近還好嗎?”鄧懷明道。

張護士面露苦澀,還是将實情告訴了鄧懷明。

“他的精神狀态很不好,何醫生說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病情嚴重指的是他會發狂嗎?”

“不是,他經常說林先生來找他了,林先生會殺死他。何醫生說林先生是他幻想出來的人格,在他的潛意識裏,他的人格想要占據身體,所以才會說這些胡話。”

“沒有治療的辦法了嗎?”

“藥物只能麻痹他的神經,緩解發病的次數,但是卻沒辦法徹底醫治他。”

“你也覺得林先生是邱陽幻想出來的人格?”

“是啊,邱陽的病房是封閉式病房,窗戶焊接了十根鋼管,房門用的還是五十毫米的厚鋼門。

一到晚上,值班護士就會檢查房門有沒有上鎖。雙重安全保證下,他卻說林先生每晚都會進入他的病房。”

“還有這事,你們監控查了嗎?”鄧懷明詫異的看着護士道。

“當然查了,走廊裏根本沒有人。林先生一定是邱陽幻想出來的人格,鄧警官,我勸你還是不要進入邱陽的病房。”

“那孩子沒什麽攻擊性,我為什麽不能進入他的病房?”

護士笑笑沒有說話,走到電梯前,按下了上行的按鈕。

‘叮——’的一聲,電梯向着兩側緩緩打開,就見一名戴着口罩的護工,推着保潔車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護工的個子很高,烏黑的長發變成了麻花辮,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花香。

鄧懷明覺得這股香氣似曾相識,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聞過這股味道。

“沈護工,邱陽的病房打掃好了嗎?”

“嗯。”

護工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推着保潔車走出了電梯。張護士走進了電梯,然後按下了七樓的按鈕。

“鄧警官,怎麽了?”張護士道。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鄧懷明看着護工的背影道。

“哦,她是新招進來的護工。”張護士道。

鄧懷明皺着眉頭,總感覺這個護工有些面熟。猶豫了片刻後,他走進了電梯,對着張護士道:

“你知道護工的全名叫什麽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

兩人沉默了片刻後,電梯停在了七樓。

張護士帶着鄧懷明來到了邱陽的病房,然後敲了敲房門道:

“708號病人,有人來看你了。”

病房內沒有人應答,張護士嘆了一口氣,然後拿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

鄧懷明擔心邱陽出事,心急之下,他推開了房門,就見邱陽蹲在地上,嘴裏不停的說着:

“別過來,不要吃我。”

“鄧警官,你離他遠一點,我現在去叫醫生過來給他打鎮定劑。”

張護士話音剛落,便急匆匆的離開了病房。

鄧懷明将水果籃放在了窗臺,然後走到了邱陽的身邊蹲在了地上道:

“邱陽,別怕,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

“你是誰?”邱陽雙眼失神的看着鄧懷明道。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鄧懷明,鄧警官。”鄧懷明驚訝道。

“鄧警官,你是鄧警官?”邱陽道。

“是我!”鄧懷明道。

“鄧警官,求求你救救我。林先生來了,他要帶我下地獄,求求你救救我!”

邱陽撲進了鄧懷明的懷裏,然後趁着鄧懷明沒有注意,将手伸進了鄧懷明的口袋。

“林瀾已經死了,你是不是做噩夢了?”鄧懷明拍着邱陽的後背道。

邱陽收回了手,然後将打火機塞進了自己的鞋子裏,假模假樣的哭喊道:

“鄧警官,我的哥哥沒有死,他還活着!”

“你在胡說什麽?”

鄧懷明沒想到邱陽病的那麽厲害,伸出雙臂本能的将邱陽推在了地上。

“哥哥他還活着,鄧警官,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扒開我父母的墳墓,裏面絕對沒有哥哥的骨灰壇!”

病房外突然沖進來四名男醫生,他們架起邱陽的胳膊,然後将他強行的按在了床上。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鄧警官,我沒有說謊!”

邱陽拼命的掙紮着,其中一名醫生抽出針管,對着他的靜脈打了進去。

“鄧警官,你沒事吧。都說了讓你離邱陽遠一點,邱陽的攻擊性很強,女護士根本壓不住他。”

張護士走到了鄧懷明的身邊道。

過了大約三分鐘左右,邱陽不再掙紮,兩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鄧懷明心有餘悸的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邱陽,然後看向了那名給邱陽打針的醫生道:

“他這樣持續多久了?”

“差不多快一周了。”醫生回答道。

“這個房間裏有監控嗎?”鄧懷明道。

“沒有,這是新設立的病房,醫院需要通過審批,才能在這裏安裝攝像頭。不過你放心,走廊裏有四個攝像頭,稍有異動,值班的護士就會過來查看情況。”醫生道。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今天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明天我再過來看邱陽。”

鄧懷明的直覺很準,他一直覺得邱陽的這個案子是懸案,犯案的兇手不止邱陽一人。

他必須再去一趟盧安市,确認邱陽父母的墳墓裏,究竟有沒有他哥哥的骨灰壇。

鄧懷明驅車離開了精神病醫院,邱陽的病房再一次被護士上了鎖。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邱陽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他緩緩地坐起了身子,然後彎腰撿起了自己的鞋子,從裏面拿出了鄧懷明的打火機。

邱陽将打火機藏在了枕頭下,然後赤腳走到了窗臺前,面無表情的看着水果籃,自言自語道:

“不愧是主人格,這幾個男人都被你的演技耍的團團轉。”

“知道什麽叫金蟬脫殼嗎?”

邱陽撕開了水果籃上的保鮮膜,然後從裏面拿出了一根香蕉,撥開了香蕉皮,對着香蕉的頂端咬了一口。

他故意将香蕉皮放在了窗臺上,然後轉身走到了衣櫃,歪着腦袋看着鏡中的自己。

“好戲就要開始了,你猜林先生今晚會來嗎?”

“只要有你在,他就一定會來。”

邱陽對着鏡子自言自語,過了許久,他對着鏡子咧嘴一笑,然後伸手打開了衣櫃,蜷縮着身子鑽了進去。

夜深人靜,噩夢開始。他無處可逃,只能躲在衣櫃裏瑟瑟發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內心的恐懼不減反增,耳邊再一次的傳來了林先生的聲音。

“陽陽,乖孩子,你躲哪去了?”

他捂住了嘴巴,心中祈禱着林先生千萬不要發現他。

“哥哥的小可愛,是不是又躲在床底下了?”

‘踏踏——踏踏’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櫃門之間的縫隙。

突然,櫃門被人用力拉開,就見林先生穿着護工的衣服,笑眯眯的看着他。

“哎呀,陽陽,哥哥終于找到你了。”

“林先生!”

他驚恐的看向了林先生,後背緊緊地靠在衣櫃上,想要避開林先生的視線。

“陽陽,林瀾不是哥哥的名字。哥哥叫沈君曜,不可以再叫錯哥哥的名字了。”

沈君曜低頭鑽進了衣櫃,然後湊到了他的耳邊,舔着他的耳垂繼續道:

“小可愛,我在地獄等你。”

邱陽的身體突然停止了發抖,然後在沈君曜驚訝的目光下,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笑着道:

“那天給我換衣服的果然是你。”

沈君曜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怎麽也沒想到邱陽的人格會再次切換。

他明明在邱陽的身體裏注射了藥劑,為什麽邱陽的副人格還會占據邱陽的身體?

“怎麽了,是不是對我的轉變感到奇怪?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副人格會占據我的身體?”

“陽陽,你還真是一個壞孩子呢。”

“彼此彼此,你整成了我的樣子,将我關在地牢裏,對我進行了長達半年的精神催眠。”

沈君曜冷笑一聲,然後抓着邱陽的雙腿,将他從衣櫃裏抱了出來。

“你想起來了?”沈君曜道。

“金絲雀是你對我的心理暗示,網球是你戲耍我的玩物。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們就見過面。

你讓我覺得自己瘋了,這樣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帶走,然後讓我成為你專屬的金絲雀。”

邱陽的雙腿環在了沈君曜的腰間上,他親昵的蹭了蹭沈君曜的臉頰,眼神中沒有殺意,卻夾雜着少有的愛意。

“你是陽陽的第三人格,還是陽陽的主人格?”

沈君曜将邱陽輕輕地放在了床上,寵溺的看着邱陽道。

“你覺得呢?”邱陽挑眉道。

“那陽陽覺得我是你的哥哥嗎?”沈君曜反問道。

“你是不是我的哥哥已經不重要了,我還是更喜歡稱呼你為林先生。”

邱陽彎曲膝蓋,然後用腳趾挑開了沈君曜襯衫上第一個扣子。

“林先生,讓我們來享受最後的狂歡吧!”

沈君曜抓着邱陽的腳踝,低頭吻在了他的腳背上道:

“小可愛的邀請,哥哥能不答應嗎?”

邱陽?把抓住了沈君曜的?領,然後對着他的脖?狠狠地咬了下去。沈君曜沒有推開邱陽,?是将?伸進了邱陽的?服?,??的按壓着邱陽的乳頭。

“?可愛,你的乳頭都硬了呢,是想要哥哥吸你的奶嗎?”

“廢話真多,把褲?脫了。”

邱陽舔了舔嘴?的?漬,然後騎到了沈君曜的身上,???咬開了他褲?上的拉鏈。

沈君曜詫異的看了?眼邱陽,因為在他們過往的性愛中,邱陽?直處于被動,?且極不情願和他做愛。沒想到這?次居然那麽主動。

“寶?,想吃哥哥的?棒嗎?”

沈君曜将?棒從內褲?掏了出來,然後握着?棒的根部,打在了邱陽的臉上。

邱陽伸出?頭,舔了舔男??棒上的?筋。

“很腥。”

邱陽?邊說着,?邊舔弄着?棒上的?眼。

“你不喜歡嗎,它可是每天想着插進你的騷????可愛,轉過來,哥哥想舔你的騷?。”沈君曜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道。

邱陽坐起了身?,背對着沈君曜趴了下來,然後将沈君曜的?棒含在了嘴巴?。沈君曜扒開了邱陽的褲?,然後在?上吐了點??,将?指插進了他的後?中。

“嗯——輕點。”

“陽陽的騷?,在吞哥哥的?指。?騷貨,流了這麽多淫?,是不是很想哥哥插進來。”

哥哥抽出了?指,然後将?頭頂進了弟弟的後?中,癡迷的舔弄着弟弟後???流出來的淫?。

“癢,別舔。啊,好舒服,再深點,哥哥舔的好舒服。”

弟弟扭動着腰肢,賣?的吞吐着哥哥的?棒。

他享受着這樣的快感,想要??的哥哥狠狠地欺負??。他換了個姿勢,騎在了哥哥的身上,然後握着哥哥的?棒,不管不顧的坐了下去。

“疼,哥哥的?棒插得我好疼。”

“陽陽,別這樣,你會受傷的。”

沈君曜想要阻?邱陽,卻被邱陽壓在了身下動彈不得。

“你以前也弄疼過我,我喜歡這種疼,哥哥插深點,陽陽的騷?好癢。”

“?可愛,你可別後悔。”

“不後悔,好哥哥,快動?動。”

邱陽扭動腰肢,将??的乳頭湊到了沈君曜的?前。沈君曜暗罵?聲,起身含住了弟弟的乳頭,然後揉捏着弟弟的屁股,将?棒狠狠地插了進去。

“好舒服,乳頭好舒服,哥哥,左邊的乳頭也要,你舔?舔,不要???咬。”

“?妖精,要求真?,萬?哥哥今天沒有來救你,你是不是打算?輩?躲在精神病醫院?不出來了。”

“我知道你?定會來,你舍不得我。別?都說我瘋了,你是我虛構出來的?格。只有我知道,你是真實存在的。”

沈君曜抓着他的胳膊,将他背對着壓在了身下。然後擡起了弟弟的屁股,将沾有?液的?棒,插進了弟弟的騷?中。

“太深了,插得太深了!哥哥,疼!你輕點!”

“壞孩?,雞巴硬成這樣,明明喜歡得不得了。”

哥哥狠狠地拍在了弟弟的?臀上,然後掐着弟弟的細腰,狠狠地抽插着,?的弟弟驚叫連連。

“啊——深——好舒服,哥哥,陽陽要被哥哥操射了!”

“乖孩?,和哥哥?起射,想要哥哥的精液嗎?”

“想,射進來,陽陽的??,想要哥哥的精液!”

沈君曜加快了速度,他沒想到??的弟弟會騷成這樣,更沒想到??的弟弟會這麽主動的向他求歡。

邱陽沉醉在欲望之中,他享受着哥哥給他帶來的快感,這是他臨死前最後的狂歡。

“?可愛,哥哥要射了。”

“射進來,嗯,射進來!哥哥,親親我,”

邱陽雙?撐起,主動的含住了沈君曜的嘴巴。?頭與?頭的攪動下,唾液順着他們的下颚流的到處都是。

滾燙的精液射進了邱陽的身體?,邱陽瞪?了眼睛,嬌喘着想要推開??的哥哥。沈君曜發現了他的意圖,??臂環住了他的脖頸,再?次的加深了這個吻。

邱陽從未向今天一樣主動過,汗水滴在了沈君曜的臉頰上。兩人緊緊地抱在一切,像是親密的戀人一樣,享受着這難得的溫存。

“林先生,你愛我嗎?”

邱陽一個翻身,将沈君曜壓在了身下。

“愛。”沈君曜回答道。

“有多愛?”邱陽道。

“至死不渝。”沈君曜道。

“那你願意陪我一起下地獄嗎?”

邱陽伸手摸向了枕頭的下面,然後從裏面掏出了一枚打火機道。

“我願意。”沈君曜鄭重的看着邱陽道。

邱陽愣了愣神,然後穿上了衣服,哈哈大笑道:

“我猜到了你的第二種方案,不過你這個方案有個弊端,那就是鄧懷明已經懷疑了你的存在。如果你帶着我逃離了這家醫院,你覺得鄧懷明會放過我嗎?”

沈君曜穿上了衣服,走到了保潔車前,彎腰拿出了一袋粉末灑在了地上道:

“他當然不會放過你,同樣也不會放過我。”

邱陽擡手按下了打火機的按鈕,然後将火苗對準了窗簾道:

“只有我死了,他們的調查才會徹底結束。”

火苗越燒越旺,很快火焰吞噬了整個窗簾。

“如果這裏發生了爆炸,在這個密不透風的病房裏,沒人會懷疑你還能活着從這裏逃出去。”

沈君曜笑了,邱陽同樣也笑了。

“賭一吧,如果我賭輸了,我就在地獄等着你。”

邱陽将鄧懷明的打火機,丢在了窗臺上。然後徑直的走到了沈君曜的身邊,挑起他的下巴,吻在了他的唇瓣上。

“好,別走太遠,我怕自己找不到你。”

‘轟——’的一聲,火光沖天,七樓的玻璃瞬間被炸得粉碎。

爆炸聲驚醒了所有的病人,慌亂之中人們四處逃竄,沒人會注意到一名戴着口罩的保潔,推着保潔車,趁亂離開了精神病醫院。

這就是邱陽所謂的金蟬脫殼,将獵物玩弄于鼓掌之中,享受着殺人帶給他的樂趣。

邱陽真的躲開了爆炸,跟着沈君曜逃出了精神病醫院嗎?

還是說他在睡夢中葬身了火海,沈君曜的出現,只不過是他幻想出來的第三人格。

遠在高鐵上的鄧懷明,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不祥的預感湧上了他的心頭,腦中突然浮現出那名推着保潔車的女護工。

那個女人個子很高,戴着口罩看不清相貌。她的身上散發着淡淡地花香,等等,他想起來了,那是曼陀羅的花香!

姓沈的護工,姓沈的女人,沈君曜!

他的耳邊傳來了邱陽哭喊的聲音,那個孩子祈求的看着他說:

‘林先生來了,他要帶我下地獄,求求你救救我。’

愣神的功夫,他的口袋裏傳來了電話鈴聲。

鄧懷明摸向了自己的口袋,在掏出手機的同時,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打火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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